风月微笑着点头。
“那,老夫人歇着,奴才下去准备。”
转眼,又到过年了,自从前几天病了一场之后,南宫明似乎渐渐开始收敛起从前玩劣的性子,开始打理生意了,他游手好闲这半年来都是她在帮他操持着家务,现在她病了,他重新接手,也算是有些良心。
只是外头的风流帐还未算完。
风月想着,不如就顺了他的意思,趁着这次过年的机会见见这位芸芸姑娘,若真那么好,就给她娶进来。
除夕夜,难得一家子全部聚齐,偏厅已摆下了酒席。
风月由娟儿掺扶着,披了一件灰鼠大褂缓缓走来,远远的,已经看见屋子里有谈笑声,风月脚步停了停,门口的丫头打起帘子,“老夫人到。”
风月低头进入,见屋子里坐满了人。
见她来了,也都站起来,风月笑着道:“都坐罢。”
一干人这才重又坐下。
南宫明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沉着脸,手里拿着一块玉珏把玩着,大少奶奶带着燕君坐在火盆旁边同二少奶奶一起说话,秋喜也在同一旁的丫头说话,南宫明刚娶进门的小妾柳菲儿却被大家冷落着,独自一人坐在门边的位置,也不去烤火,穿一件梅红的雪缎袄,明显不合群。
风月看到这样,心里便已经有了数。
三夫人疯了之后,大少奶奶也不敢再像从前那样对她说话,这会见她进来,只是看了一眼,便重新低下头与燕君整理衣服。
燕君见到她倒是挺高兴的,想过来,被大少奶奶拉住不让。
二少奶奶十分热情,起身迎过来,“娘,你来啦,就等你呢!”
“我来迟了。”风月笑着道,脱了裘衣露出里面宝蓝色的绸衣,大镶大滚的纹式,上面缀满了鱼目大小的珍珠。
二少奶奶惊呼一声道:“呦,娘,你这一件衣服可真漂亮,是今年最流行的样式,光这上面的珠子就值不少银子哪。”
风月淡笑着,一语带过,“我也没太在意,都是他们的主意。”
二少奶奶看看自己身上那件紫色的烫金大褂,有些失落的道:“我早就订好了料子让他们给做成这样的,可是他们却说时间赶不及了,做了一件要等十五以后才能取,原来是赶着时间给娘做了。”
南宫府里的衣服是有专站针线上的人做的,若要好一点的就得找外头针绣坊的定做,风月不太在乎这些事,具体的她也不太清楚,这会见二少奶奶这样,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在二少奶奶只是独自伤心一会就又开心了起来,她是个没什么心眼的人。
“娘,快过来这边坐。”
风月坐在主位,叫来管家,“饭菜冷备好了吗?”
“好了。”
“那现在就开席罢!”
各房丫鬟都扶着自己的主子入席,柳菲儿坐在最远的地方,与谁都不挨着,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风月道:“你坐过来这边,跟秋喜他们一块。”
柳菲儿怯懦的看了她一眼,低下头,“谢谢娘。”
她叫她娘,风月有些尴尬的低下头,“好了,开饭罢,都别拘谨,今天是大年除夕,难得我们一家聚在一起,吃完饭,东厢的梨园里还摆了戏台子,等会大家都过去,听完戏,等子时放了烟火再回去。”
“是……”
虽然她尽可能的说得随意些,让大家都放松下来,可是气氛还是紧张了起来,一直笑着说话的二少奶奶闻言,默不作声的低头吃饭,南宫明坐在她旁边也是一语不发。
大少奶奶原本就不好多事,这会更不开口,风月勉强玩笑了几句,也没人附和,一时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只求这场饭局快点过去。
好在多数人的想法跟她是一样的,一刻过去,菜才上了一半时南宫明便起身了,“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一步。”
“你去哪?”二少奶奶放下碗看着他。
南宫明脸上表情一沉,阴戾的眸子缓缓看向她,“梨……园。”
然后转身大步走了。
二少奶奶气得浑身发抖,将碗重重一推,“娘,你为什么要请海棠社来?”
这话,是对她说吗?
风月放下碗筷,当着燕君还有柳菲儿不想提这件事,于是避重就轻的道:“海棠社听说是漠北闻名的。”
说话的时候语气虽是缓的,但脸色明显已暗了下来。
杜云秀看着她,撇撇嘴不说话了。
风月站起身道:“我也吃好了。”
她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佣人奉了茶来漱口,接着,席上的人也都陆续走了下来,再坐了一会,风月便带着大家一同赶往梨园。
二少奶奶原本不想去,后来说,我倒要去看看她长得什么样。
于是气一横,往前走了。
风月心里觉着她好笑,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偿不是存着这个心,这么一比较,让她心里漠明的烦乱了起来。
进了东厢,东厢是老爷在时特地建的一处宽敞场面,专为逢年过节,祝寿时大家坐着玩乐的地方,于是跟外头的戏园子没什么差别,虽在家里,却也不小,宽敞的一大片的地方,四周生着碳火,屋顶上有四个大大的通风口,不至于太闷气。
风月在中间的位置坐下。
其余的人挨着她依次坐下。
海棠社的老板带着几位叫得出名字的角儿过来请安,“莫云生带小徒们给老夫人及各位夫人拜年了。”
“莫老板请起。”我笑着道,目光落在人群中一个低着头的女旦上,她已扮了相,穿水青色长衫,头上闪钻的头面在灯光下熠熠生辉,行动处自有一翻风流。
她抬起头,刚好与她的目光对上,落落大方的报以一笑。
风月心中了然,到底是唱戏的,比一般家的女子解得风情。
二少奶奶十分看不惯,厌恶之情摆在脸上,风月怕她说出什么过份话,暗暗拉住她的手用力捏了一下。
“这位就是芸芸姑娘罢,果真长得沉鱼落雁。”
“哪里,老夫人才是国色天香,天生的福相,光这一身的架势就比别人多了几分贵气,怪道外面都说南宫家的老夫人机智聪敏,倒不输男儿。”
风月心中暗附,好一张巧嘴,脸上笑容不减,“都是谣传而已,不可当真。”
“我看,不是谣传。”她道,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里头闪着难解的光茫。
莫云生道:“那,小的们就下去准备了。”
“恩,去罢。”
看着一众人消失在台后,二少奶奶终于坐不住了,从风月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眼看要发怒,却突然哭了起来,“就是那个狐狸精把少爷迷得颠三倒四的,你看她刚才那眼神,饶是女人都受不了,何况男人。”
风月见厅里人多,怕她说得太不像话,及时阻止道:“云秀,这些事等过了今晚再说,今天是除夕,都不准生气,更不准哭。”
二少奶奶听了,委委屈屈的擦了眼泪。
芸芸是莫云生一手带大的徒弟,平时十分宠爱,能培养到今天这个名气也算是下足了功夫,听管家来回的消息,南宫明跟芸芸姑娘的关系并不是外人传的那样,到现在还只是君子之交。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南宫明对这个芸芸倒是动了几分真心的。
风月原本以为只是风场女子,今天见了却发现不是,转身再看旁边的二少奶奶,秋喜,柳菲儿,皆不是芸芸的对手。
柳菲儿虽然相貌生得好,却到底风尘出身,小气了些,不像戏子走南闯北的惯了,什么大场面都见过,也应付得来。
秋喜,就更不用说了,事事顺着南宫明,哪敢有半点不妥协,全家也只是杜云秀敢说敢做,敢作敢当,只是可惜了……
完全是个大小姐脾气,抓不住南宫明的心,只知道胡闹。
戏已经开场了,锣鼓呛呛地响,风月坐在那里无心看戏,满心都在想着这些事,回过头一想,她其实用不着为他这么操心的,现在他已经着手打理生意,这不就好了吗,她为什么还要过问他感情上的事。
真是多此一举。
如此一想,就释然了,风月抬头看着戏台上粉墨登场的芸芸,云手袖外的风情,微微笑了。
一丝苦涩慢慢淌过心头。
戏至一半,还不见南宫明的身影,杜云秀四周打量着道:“二少爷刚才就说过来了,可是现在却还不见人影,一定是跑到后台去了。”
说着,柳眉倒竖。
风月苦笑的看着她,说不出话。
今天点的戏都是当下最火的戏目,大少奶奶看得很投入,燕君也似懂非懂的,只有二少奶奶和柳菲儿秋喜三人各怀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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