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启经过几天的疗养,已经好了许多,见到了马祥林,顿时心花怒放,还硬留他吃中午饭。
酒席安排在张家客栈,张元启让伙计把酒斟满,端起酒盅:“我前几天偶遭惊吓,没想到老兄弟还这么关心,来,我请大家喝了这个。”张说着一饮而尽。
马祥林也端起酒杯,站了起来:“我也是听犬子说的,老哥哥遭到了惊吓,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呀。老哥哥在南山那边一定遭了不少罪吧?”
张元启捋着胡子说道:“要说那些大帮对我也还算可以吧,没有太难为我,后来三儿把钱送去,他们就把我给放了。”
张元启和马祥林说话的当口儿,马寡妇也没闲着,一个劲儿地向张长锁抛着媚眼,并用脚在桌子底下挑逗着,她见张长锁没有反应,后来干脆端起了酒盅要和张长锁喝酒。
马祥林瞪了一眼马寡妇:“真没礼数,要敬酒也得先敬你大爷啊!”
马寡妇这才端起了酒杯,说道:“早就听说,老张家是咱们村的大善人,今天我马寡妇也认认门儿,今后还仰仗着大爷和张村长照应着,我先喝啦。”说着一饮而尽。
张元启和马祥林也都把酒喝了。张元启拦住了话:“我说桂枝呀,你也不容易的。”说着看着马祥林一眼。
马祥林也干笑了两声:“是呀是呀,老张哥说的也是,要不你就往前走一步……”说着冲着马寡妇挤了挤眼。
马寡妇尴尬地笑了笑,脸色一片通红,但她很快镇定了下来,掏出洋烟卷,刚想自己点了一支,不料却被马祥林一把抢了过去:“你还要脸不了?就跟个窑姐儿似的。”
见自己遭到了抢白,马寡妇顿时火冒三丈:“我当窑姐儿也是你逼的,你个老王八蛋,老扒灰头。我不活啦,我,我要跳河去。”马寡妇说着大哭了起来。
屋里这么一闹,张元启有点儿抻不住劲儿了,赶忙招呼过老丫头把马寡妇扶进了客房。
正在这工夫,街门口传来一阵摩托车的声音,王国珍带着两个警察走了进来,看到几个人正在气头儿上,便问道:“吵吵闹闹的,这是咋回事呀?”
张元启等人赶忙站起来,解释道:“没事,我们几个喝酒呢。来,您也坐下喝一盅。”
王国珍也不含糊,把武装带解下放在桌子上,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拿起了筷子。
张长锁见状,赶忙给王国珍拿来了酒盅,把酒倒满。
王国珍不紧不慢地端起酒盅,使劲嘬了一口,咂么咂么滋味儿,又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皮笑肉不笑地说:“不错,味道不错,挺香的。”接着口气一转,说,“刚才我咋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谁呀,这么大的嗓门儿,隔着二里地就听见了。”他见几个都没说话,把筷子一撂,厉声问道,“谁呀?”
马祥林沉不住气了,唯唯诺诺地说:“刚才是大乡里那个马明的媳妇。”
王国珍看着马祥林:“马明不是给打死了吗?早就听说他老婆长得一枝花似的,出来让老子瞧瞧。”
“这……”马祥林犹豫了。
王国珍把酒盅使劲儿往桌上一蹾:“去呀!”
马祥林一看王国珍火了,赶忙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把马寡妇领了进来。
王国珍看着脸上缀着泪花的马寡妇,指了指凳子要她坐下。马寡妇不敢坐,又不敢不坐,就在靠墙的地方怯怯坐下来,低下头不敢抬起来。王国珍上前摸了摸马寡妇的脸蛋,然后一口烟喷在了马寡妇的脸上,看着烟雾在马寡妇脸上飘来飘去,被呛得轻声咳嗽的样子,王国珍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嗯,小模样长得确实不赖,宝贝儿,谁欺负你啦,告诉老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他。”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大家把眼睛同时对准了马寡妇。
不料,马寡妇用袄襟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忽然笑了:“王队长,谁也没欺负我,来,您喝酒。”说着给王国珍满上了酒。
王国珍一看顿时喜上眉梢,说道:“张小辫,张村长,还有你马祥林,都出去吧,我只让她陪我喝酒。”
两个警察把几个男人赶了出来,并在外面站上了岗。
过了老大半天,王国珍提着裤子出来了,身后的马寡妇还抽着烟卷。
王国珍穿好衣服,捏了捏马寡妇的脸蛋,又拍了拍马祥林的肩膀:“马村长,你可给我把她养好了,如果少了一根汗毛,我饶不了你。还有你,张长锁,给我留好房,我随时来。”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马寡妇瞪了马祥林一眼:“哼,还不赶快把我送回去。”说着扭动着腰肢向外走去。
马祥林气得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我这是咋地啦,得,叼了块肉给狗吃了。”
中午时分,张铁栓把张长锁叫到一旁,悄声说道:“高粮屯村来了个戏班子,咱哥儿俩瞧戏去吧,唱的是河北梆子。”
张长锁本身就是个戏迷,听了这话,赶忙拉着张铁栓跑去了。
高粮屯村是个有四五百人的大村,距离大柏老据点只要三里路,村中央的老榆树下有个大戏台,当张长锁他们来到时,那里早已聚满了人,三里五村的老老少少听说了戏班子来了,都早早地聚在了那里。张长锁戴着一顶破草帽遮住了半个脸,他和张铁栓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挤到了台前。
当天演出的是河北梆子《铡美案》。张长锁早就知道,这是描写宋朝陈世美进京应试,考中状元被招为驸马,妻子秦香莲携儿女进京寻夫,后被人追杀,秦香莲逃到开封府找到包拯,控告陈世美杀妻灭子,最后包公将陈世美铡死的故事。
戏台上,青衣打扮的秦香莲正在如泣如诉地唱着:
……
叫一声婆儿你回家转,咱把这宾鸿雁用酒餐。
宾鸿雁它听此言两眼落下泪,口儿里不住地哭苍天!
陈世美他比作打鱼的汉,秦香莲比孤雁我落至在沙滩。
早知道贼子把良心来变,总不如在原郡家乡我受贫寒。
……
张铁栓看得正带劲儿,不料戏却突然停了下来,上来两个游击队打扮的人。
一个当官模样的人说道:“今天平北游击队在这里召开斗争大会,对恶霸地主李文来进行审判。下面进行第一项,把李文来押上来。”
话音未落,几个荷枪实弹的游击队员把一个五花大绑的人押了上来。那个当官的又说话了:“下面开始控诉。”几个衣衫褴褛的人走上台,指着李文来激动地控诉起来。
原来李文来是这个村的大恶霸,不仅霸占着村里的几百亩地,而且对村里的女人也不放过,无论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只要被他看上眼的,都要糟蹋个遍。
接着,那个当官的让李文来交代自己的罪行,李文来颤动着胡子说道:“我不是人,是畜生,是吃草的畜生,是吃屎的狗,我对不起父老乡亲,尽管我对不起你们,但是我……”不等他说完,那个当官的便怒喝一声:“老实交代!”
李文来开始打自己的耳光,左右开弓,手掌抽打脸颊的声音从戏楼上传到台下。一个受过李文来迫害的人冲过人墙上了戏台,脱下自己的鞋对着李文来的嘴用鞋底猛抽,李文来顿时号叫起来,大金牙也被打落在戏台上,台下顿时出现了骚动,激动的人群乱吼乱叫起来,“打死这个大恶霸!”石头瓦块砖头从台下飞上戏楼,砸向站在台前的李文来,场面几乎失控。
那个当官的把双手握成喇叭状,在嘴上喊哑了嗓子也不抵事。台下人怒吼:“把李文来枪崩了!铡了!”最后那个当官的宣布:“我代表昌延县人民政府,判处恶霸地主李文来死刑。”
从米粮屯村回来的路上,张长锁和张铁栓回味着刚才的事情。
张铁栓看了看张长锁:“三哥,看来今天咱哥儿俩可算开了眼界,原来八路军真是为民除害呀,而且是在鬼子的眼皮底下。”
张长锁笑了笑:“王成仁他们都说八路军共产共妻的,这话不靠谱,今天看了他们杀了恶霸李文来,挺得人心,还有上次郭队长救咱爹的事。”
张铁栓看了张长锁一眼:“那天我到山上去找他们,看他们对老百姓可好了,还帮着山里的老百姓干活呢。”他忽然把话停下了,拉了一下张长锁,“三哥,你看。”
张长锁顺着张铁栓手指的方向看去,原来迎面走过来两个背着长枪的伪军,手里还拎着几只从老百姓家里抢来的鸡,看样子是想回据点。
张铁栓把张长锁拉到了棒子地,低声说:“三哥,咱家里那两支土火枪都快不好使了,要不咱哥儿俩弄两支快枪……”
张长锁顿时明白了张铁栓的想法,但转念一想,怕没有把握,便说:“老四,我看还是算了吧,咱也没带家伙呀。”
张铁栓挥了挥拳:“没事,一会儿你看我的。”说着拉着张长锁趴在了棒子地里。
这是两个刚刚喝完酒的伪军,他们斜挎着枪,哼着下流的小曲晃晃悠悠地向这边走来,老远就闻到了一股酒气。
等两个伪军走过,张长锁和张铁栓悄悄钻出了棒子地,看看后面没有人,便每人拿一块石头,悄声来到两个伪军的背后,两个人一使眼色,用石头一块儿向伪军头上砸去。
两个伪军大叫一声倒在了地上,张长锁和张铁栓上前去抢伪军的枪支。就在两个人刚把枪抢到手,在解伪军的子弹袋时,其中一个伪军突然醒了,一下子抱住了张长锁的腿,拼命地叫喊起来。
张铁栓一见三哥被伪军抱住了,顿时急了,端着刺刀向伪军扎了下去。血“噗”地一下喷射了出来,溅了他们哥儿俩一脸,接着张铁栓又用刺刀刺死了另外一个伪军。
张长锁和张铁栓对视一眼,当看到彼此脸上的血时,都吓了一跳,但两个人已经顾不得许多,拿起大枪钻进了棒子地。
半夜时分,张长锁和张铁栓才回到家,两个人回到豆腐房,把浑身的血迹洗干净,又把血衣拿到外边挖了个坑儿埋了,然后欣喜地摆弄着刚刚到手的大枪。
“梆梆。”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张长锁来到门前,警觉地问道:“谁?”
外面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张村长在吗,我要找张村长。”
张长锁隔着门缝说道:“我就是,你是谁?”
外边的人说道:“郭队长让我来的。”
张长锁赶忙让张铁栓把枪藏了起来,拿着土火枪,把门打开,只见一个小伙子正疼得龇牙咧嘴地看着自己,原来这个小伙子受了伤。
张长锁赶忙把这个人弄进了豆腐房,发现这人肩膀子上有一个洞,汩汩地流着血,衣服都浸透了。
“你受伤了,这个咋好呢?”张长锁顿时没了主意。
那人说道:“我是八路军四中队的,叫李志刚,刚从县城出来,半道上碰见了伪警察,没留神,让敌人给咬了一口。”
张长锁顿时紧张起来:“那我该咋办呢?”
李志刚咬着牙说道:“你家有盐水没有,给我洗洗伤口。”
张铁栓赶忙找来了盐,烧了开水,把李志刚的伤口洗好了,又找来了细白布,将伤口缠好,张长锁找了件自己的衣服给李志刚换好。
李志刚不好意思道:“张村长,来这以前郭队长跟我说过,你是个好人,让我万一有情况就来找你,这回麻烦你了。”
张长锁笑了笑:“没说的,上次我爹的命是八路救的,我做啥都是应该的。”
李志刚看了看四周,说道:“你们这是过路的地方,天亮了,一会儿我得走。”李志刚还要说什么,忽然外面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开始是敲门,紧接着就是砸门:“开门!开门!”
张长锁心里顿时一惊,心里打着鼓,说道:“这可咋办,咋办呢,要是让那些警察搜出来可如何是好呢?”
张铁栓突然一笑,对张长锁说道:“三哥,不用怕,你开门去应付他们,把这个八路交给我。”
张长锁将信将疑地看了张铁栓一眼,然后走出了东跨院,打开了街门。
街门外站着十几个警察,为首的是王国珍。他见了张长锁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没想到吧,我又来了。”说着带头走进了院子。
张长锁笑着说道:“王队长,您这是?”
王国珍说:“我们刚才追一个八路,追到你们这儿就没影儿了,你看见了吗?”
张长锁说:“这黑更半夜的,我们家早睡了,要不为啥这么晚给您开门呢?”
王国珍看了一眼张长锁:“不见得吧,我可要搜了。”
张长锁道:“王队长,您看都这个时间了,何必把俺们家弄得鸡飞狗跳的。”
王国珍问:“你敢担保,八路没来你们家?”
张长锁说:“我拿脑袋担保,如果我家有八路,你拿我的脑袋当球踢。”
王国珍突然撇开张长锁,拔出了手枪径直奔东跨院儿去,几个警察见状,也一窝蜂跟了过去。
坏了,这可如何是好,张长锁心里“咯噔”一下。如果进了豆腐房,一切就全完了,他虽这样想,但也没有办法。
张长锁硬着头皮跟着王国珍走进了豆腐房,一进门,一颗心才落进肚里。只见张铁栓正在烧火做豆腐。
王国珍问:“我说的呢,烟囱在冒烟儿,原来在做豆腐。”
张铁栓站起身:“王队长,咋了,俺家起早儿做豆腐也不行?”
王国珍哈哈一笑,眼珠一转:“谅你们也不敢,这样吧,张村长,这些弟兄们都累了,也饿了,赶快弄点吃的,明天早上,我们再去找。”
张长锁没有办法,赶快叫伙计做饭。
十多个伪军吃饱喝足了,到客房睡觉去了。王国珍把张长锁交到了一边,神秘地说道:“能不能陪我到马寡妇那里去一下。”
“这,王队长,您看天都快亮了,让村里看见不好吧,您拍拍屁股就走了,我还要在这个村为皇军办事呢,要不过两天,我让马村长把她给您送到家里去?”
王国珍顿时大喜,拍着张长锁的肩膀,笑道:“这还差不离。”
天光放亮以后,王国珍把那些伪军都叫了起来,对张家土围子附近的棒子地又一次进行了搜查,最终一无所获。王国珍留下了警察继续搜查,自己开着摩托车到村里找马寡妇去了。直到中午才兴冲冲地哼着小曲回来,然后带着队伍回城了。
见王国珍走远了,张长锁才回到豆腐房,见到李志刚完好无损地和张铁栓坐在屋里说话。他把张铁栓叫到一边,问道:“你刚才把李八路藏到哪儿啦?”
张铁栓抓着头皮看着张长锁,然后拉着他来到外屋做豆腐的石磨前,用力挪了挪石磨,石磨地下立刻露出一块木板,他把木板一掀,立刻出现一个地道口。张长锁顿时恍然大悟,怪不得昨天晚上张铁栓不慌不忙呢。
原来,一年前,张铁栓就感觉张家家大业大,说不定哪天会招来土匪,于是多了个心眼,每天晚上悄悄地在磨盘下挖地道,一直挖了10米多远,都快挖到张家大院外面了,不仅能够藏东西,还能藏人。这件事张铁栓和谁都没说,就连张长锁也被蒙在鼓里。听了张铁栓的介绍,张长锁试着钻了进去,一点儿也不假,里面足能藏下十多个人,他扒拉了一下张铁栓的头:“你小子行呀,鬼点子还真不少。”
天又黑了,郭队长来了,给李志刚带来一个坏消息,昨天鬼子对北山根据地进行了疯狂的扫荡。大部队已经跳到外线去了,李志刚暂时不能回去了,要留在这里养伤。
李志刚一听急了:“这里是过路地方,敌人三天两头过来,不行就换一个地方吧。”
郭队长一笑:“要相信张村长,这段时间,你正好给他上上课,这样他进步会快点儿的,你把他叫过来吧。”
郭队长回北山根据地走了,把李志刚独自留在十里墩养伤。
为掩人耳目,李志刚打扮成一个苦力,白天在张家做些轻活儿,晚上跟着张长锁和张铁栓住在豆腐房。
已经到了连阴的天气,雨已经连着下了十多天了,还没有停的意思,院子的树干都长出了绿色的苔藓。李志刚的伤口渐渐发生了感染,肩膀肿得老高,进而开始化脓、发烧,烧得直说胡话。
张长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开始的时候,他请老中医给李志刚瞧了好几次,还开了中药,但没管多大用。但老中医说:“伤口忒深,治疗这种外伤只有用西药才行。”当他去了几次县城的药铺,想买点消炎的西药片时,才发现西药都被警察署管着,要有王国珍的批条才肯卖,这可把张长锁愁住了。
思来想去,张长锁想到了马寡妇。
雨终于停了,天气又开始闷热起来,张长锁皱着眉头向马寡妇家走去,当快到马寡妇家门口时,张长锁看到村里的李仲选蓬头垢面地正背着一个粪筐向这边走来,李仲选见到张长锁后,向他咧了咧嘴:“村长,你串门儿呀?”
张长锁随口答应了一声,看着李仲选弯着腰背着粪筐向村外走去,才一闪身,进了马寡妇家。
马寡妇穿了一件浅颜色的半截袖衬衫,白细的胳膊上还套着镂花银镯子,她看到张长锁后,顿时高兴得不得了,又是拿烟又是递茶的。
张长锁想起了马寡妇和王国珍在张家客栈的事情,难为情地看着马寡妇好一阵子,才红着脸说:“嫂子,我求你,帮我办一件事,行吗?”
马寡妇先是一愣,随后笑着说:“村长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说吧,啥事?”
张长锁想了想,说道:“嫂子,我想让你帮我买点儿消炎的西药片。”
马寡妇向张长锁瞟了一眼:“好说,好说,你要多少?”
张长锁见马寡妇这么痛快就答应了,便不假思索地说:“当然越多越好啦,家里一个长工用铡刀铡草时,把手指头弄掉了,伤口感染了。”
“这……我听王队长说,这西药片可是受管制的,需要到警察署开条子的。”马寡妇点了一支烟,慢慢吸着,开始卖起了关子。
张长锁讪笑着:“谁说不是,我去了好几次,人家不都给卖,要不我为啥求嫂子帮这个忙呢?”
马寡妇想了想,又瞟了张长锁一眼:“买药可以,但是我也有我的条件。”
张长锁想了想:“啥条件?”
马寡妇嬉笑着又走了上来:“我的条件嘛,很简单。”她说着撩起了自己的衣襟。张长锁涨红着脸说:“嫂子,这……”
马寡妇看着张长锁,依然在卖关子:“要不然,这个忙我可帮不了。”
张长锁心里感到一阵阵难受,他想拒绝马寡妇的要求,但眼前始终浮现着李志刚那种痛苦的样子,自己该咋办,该咋办呢?他突然跪在了地上:“嫂子,你饶了我吧,你是王队长的女人,打死我也不敢碰的,除了这事,让我干什么都行。”
马寡妇立刻伸手来拉张长锁,摸着张长锁的脸蛋呵呵笑道:“傻小子,你捡了个大便宜,凭我的模样,一般人我还看不起呢,你放心,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和咱们俩知道,嗯。”说着她朝张长锁挤了挤眼。
张长锁依旧跪在那里,极力克制着自己,说道:“嫂子,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你也知道,俺们老张家都是守本分人,我不想因为这事弄得满城风雨,更何况我还没娶媳妇呢,这事要是传出去,谁家的闺女能给我呢,嫂子,你也替我着想啊。”
马寡妇闪烁着一双大眼睛慢慢说道:“这样吧,我也不强求你,让我摸摸你行吗?”
张长锁点了点头。马寡妇“咯咯咯”地笑着搂住了他的脖子,说:“看不出,你还真是个童男子。算了,走吧。”
马寡妇对着穿衣镜开始打扮自己,然后回头冲张长锁一笑:“你看我像不像个小媳妇。”
张长锁头也不抬地说:“像。”
“那你娶我吧,我天天跟你在一起。”马寡妇开心地笑着。
张长锁顿时感觉天要塌下来了,吓得魂不附体。
马寡妇用手指杵了一下张长锁的脑门儿:“看把你吓的。”然后又温柔地摸了摸张长锁的脸蛋儿,满足地说,“今后啊,你别叫我嫂子了,叫我姐,可不能没良心啊,我的门对你是敞开的,啥时来都行。好啦,咱们先走吧。”
张长锁用轿车拉着马寡妇进了城,走到东门的时候,几个伪军见马寡妇长得风骚迷人,刚想凑上来摸一把,不料却被马寡妇打了一巴掌。
伪军立刻端起枪比画着马寡妇。张长锁把伪军拉到一边,悄声说:“这是警察署王队长相好的,今儿个进城来找他。”伪军立刻满脸堆笑,把他们放了过去。
张长锁赶着轿车来到了西街警察署门前,马寡妇让把门的进去通报,没过多久王国珍便急匆匆跑了过来,先是冲着张长锁神秘一笑,随后便领着马寡妇走进了大门。
张长锁在警察署门前足足等了半个时辰,马寡妇才扭捏着屁股走出大门,后边跟着王国珍。张长锁看马寡妇的乌发有些凌乱,估计他们没干什么好事,便没吱声。
王国珍走到张长锁面前,审视了张长锁一会儿,一字一板地说:“看在她的面子上,我给你批了,不过张村长,这些药如果到了八路军手里,可别怪我王国珍翻脸不认人。”
马寡妇用胳膊轻轻推了一下王国珍,嗔怪道:“国珍,你就放心吧,我帮你看着他呢。呵呵。”
王国珍捏了一下马寡妇的脸蛋,把她抱上了轿车,又重重地亲了一口。
到了东街的庆春堂药铺,药店伙计看到警察署的批文,不敢怠慢,赶忙把药包好了。
张长锁路上不敢耽搁,本想赶紧赶回十里墩去,但马寡妇执意要吃点饭再走,于是两人进了一家小饭馆,张长锁点了几个菜,又要了二两白酒。马寡妇端起酒盅,闪动着眼睛:“长锁,姐给你把事办妥了,你咋报答我呢?”
张长锁涨红着脸说:“那赶明天我给你点钱吧。”他怕马寡妇再逼他做那种事,想用钱堵住她的嘴。
不料马寡妇一笑:“姐不缺钱花,缺的是你的一颗心,你千万别让姐感到闷得慌。”说完竟放荡地大笑起来,搞得张长锁不知所措。
天仍然闷热,张长锁赶着驴车出了城,向十里墩方向走去,刚出城,马寡妇就把张长锁拉进了轿车。
张长锁把马寡妇送到家后,马寡妇递给他一包药片。张长锁不解道:“不是三包吗,咋给我一包?”
马寡妇笑道:“一下都给你了,你不来咋办,这药可是我用身子换来的,金贵着呢。”
拿到了药品,张长锁顿时高兴了许多,回来的路上,竟然吹起了口哨,他想着今天给老丫头带点什么礼物回去,老丫头是老张家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孩儿,自幼养成了娇生惯养的毛病,大家无论谁进城,都会给她买点东西。
他听到路边有个蝈蝈的叫声,便蹲下身子仔细看去,终于在草窠里发现了一只绿色蝈蝈,那蝈蝈扇动着翅膀“吱吱”叫着,张长锁抓了好几次才把蝈蝈抓到,然后在水坑边上折了几根芦苇,精心编了一个蝈蝈笼子,然后看着那蝈蝈开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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