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川地震中的母爱故事四则
(一)一条写好的短信
当抢救人员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是被垮塌下来的房子压的,透过那一堆废墟的间隙可以看到她死亡的姿势:双膝跪着,整个上身向前匍匐着,双手扶着地支撑着身体,有些像古人行跪拜礼,只是身体被压的变形了,看上去有些诡异。救援人员从废墟的空隙伸手进去确认她已经死亡,又冲着废墟喊了几声,用撬棍在砖头上敲了几下,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当人群走到下一个建筑物的时候,救援队长忽然往回跑,边跑边喊“快过来”。他又来到她的尸体前,费力地把手伸进女人的身子底下摸索,他摸了几下高声地喊:“有人,有个孩子,还活着!”
经过一番努力,人们小心地把挡着她的废墟清理开,在她的身体下面躺着她的孩子,包在一个红色带黄花的小被子里,大概有三四个月大,因为母亲身体庇护着,他毫发未伤,抱出来的时候,还安静地睡着,他熟睡的脸让所有在场的人感到很温暖。
随行的医生过来解开被子准备做些检查,发现有一部手机塞在被子里。医生下意识地看了下手机屏幕,发现屏幕上是一条已经写好的短信:“亲爱的宝贝,如果你能活着,一定要记住我爱你。”看惯了生离死别的医生忍不住在这一刻落泪了,手机传递着,每个看到短信的人都落泪了。
(二)腹中胎儿的力量
地震瞬间摧毁了35岁的高龄孕妇张晓燕位于都江堰观景路的家,将一家5口人掩埋在废墟下。怀孕8个多月的她在废墟下坚持了50个小时才被消防官兵救出。她说是腹中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支撑着她,让她一定要坚持下去。
地震发生时,张晓燕正坐在卧室的阳台上给孩子织毛衣,母亲在她旁边睡觉,公公、婆婆和奶奶都在房间里午睡,丈夫正在外面开出租车。
突然,张晓燕发现阳台上的花盆不停地晃荡,紧接着整栋楼都开始剧烈地晃动起来。她扔下毛衣,一边大声呼喊“地震了”,一边拉着母亲就往门口跑。刚跑到门口,头顶“轰隆”一声巨响,她家所在的6层楼房轰然倒塌,一家5口被埋在废墟下。
“突然眼前一片漆黑,我被震得跪在地上,周围全是沙土和砖块。”回忆起当时的情形,张晓燕还心有余悸。她和母亲被卡在门和水泥板的缝隙之间。腹部传来一阵疼痛,又惊又怕的她抚摸肚子,能清楚地感觉到孩子在肚里动个不停,看来吓得不轻。她轻抚肚子安慰道:“别怕,有妈妈在。”
幸运的是母女俩都没有受伤。“这个孩子我们一家人苦盼了10年。”张晓燕说。母女俩用双手刨出了一条小缝隙,既能看见外面的亮光又能呼吸到一点新鲜空气。
不一会儿,楼下就传来了营救人员的呼喊声。张晓燕和母亲大喊,但声音被淹没在废墟中无人听见。母亲开始无助地哭泣,张晓燕赶忙安慰母亲。
就在这时,废墟外的丈夫听到了她们的呼喊。消防官兵立即展开营救。机智的张晓燕又将缝隙刨开一点,努力将手指伸出去不停晃动,官兵们很快确定了她的位置。
张晓燕渐渐感觉体力不支。只听见消防官兵告诉她,尽量少说话保存体力,他们会尽全力营救她。她心里渐渐踏实了。消防官兵又将牛奶的吸管从缝隙里伸了进去,她喝了一盒牛奶。
挺着大肚子,以跪着的姿势坚持了30多个小时,张晓燕越来越疲惫,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外面的营救一直没有停止过。张晓燕抚摸着肚子,希望孩子不要害怕。
14日,张晓燕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动了。一直跪在废墟中的张晓燕以为自己和孩子都没有救了,忍不住泪流满面。当她醒来后,已经被抬上120救护车送往都江堰市人民医院救治。幸运的是,她和孩子一切都平安。
在医院治疗后,张晓燕的情况渐渐稳定。她的母亲激动地说:“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历经磨难,必定会给家人带来福气。”
(三)妈妈的录音
“想起那一幕,我的头就像要裂开一样痛。”5月12日地震的灾难让27岁的苏文图异常痛苦。4年前,苏文图带着21岁的妻子吕娇莲和刚出生不久的女儿苏洋洋,从福建安溪来到成都,在绵竹大南街租了一个铺面做五金生意。2006年年底,这个家庭又迎来了菲菲。
5月12日下午2时,苏文图把打好包的五金配件放上摩托车。“我去送货了!”与妻子、女儿打了招呼后,他骑上摩托车离开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竟然是他和妻子、大女儿说的最后一句话。地震后,当他赶回店铺时,眼前的一幕让他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隔壁一堵厚厚的大墙倒在自己店铺前,躺在路边上的是刚刚被邻居救出的奄奄一息的妻女。邻居告诉他,救他们3人时发现吕娇莲和她4岁的大女儿被墙死死压住,小菲菲的左腿也被压住了,吕娇莲一只手仍保持着推开菲菲的姿势。“两个女儿当时在店铺大堂里玩,显然是妈妈从里面冲出来想要拉她们出去……”
舍身护女的吕娇莲和大女儿因伤势过重去世。医生说:“最小的这个娃娃在废墟中口鼻被掩住,窒息休克,左脚被严重压伤,看来希望也不大了。”但是对苏文图来说,即使只有最后一线希望,他也要紧紧抓住!苏文图带着菲菲连夜赶到了成都市儿童医院。
医务人员立即抢救菲菲。菲菲的小脸蛋苍灰、青紫,呼吸极不规则,全身多处骨折,还在不住地抽搐,左脚渗出的鲜血染红了包扎的纱布。“上呼吸机!输液、输血!”小心翼翼地打开菲菲左脚裹着的纱布和敷料,医务人员这才发现菲菲左脚毁损,在心率、血压恢复一些后,只得为她进行了截肢手术。
“好可怜,看着都让人心疼。”参与抢救的市儿童医院重症监护室主任张国英说,“小小的孩子,失去了妈妈和姐姐,自己的左脚也失去了……今后的路还那么长,她却过早地承受了这么大的痛苦。”
这20多天来,菲菲一直戴着呼吸面罩,在重症监护室里治疗。因为脑水肿,孩子一直未能苏醒过来。医院专门派了护士24小时轮流照顾菲菲。护士阿姨们每天都陪着菲菲说话,轻轻地抚摩着她的头,她们总会告诉小女孩:“菲菲,你最乖了。知道你是最坚强的孩子,阿姨最喜欢你。”
“但是菲菲一家是福建人,父母在和她说话时一般用闽南语,所以她不太听得懂我们说的四川话。”张主任说。每天苏文图都会换上隔离服守在重症监护室菲菲的病房里,这是医院破例允许他每天都探望菲菲几个小时,陪女儿说说话,希望菲菲能够尽早苏醒过来。“菲菲,爸爸在这里,不怕了。”苏文图每天都用家乡话对女儿不停地鼓励,“菲菲,你要乖,要早点醒过来。”虽然女儿还在昏迷中,但苏文图却看到一串晶莹的眼泪从女儿紧闭的双眼流出……
在医务人员的精心照料和爸爸的深情呼唤下,菲菲一天天好起来。5月30日,苏文图拿着手机,里面有一段8分钟的视频录像,是3月27日妈妈给菲菲喂牛奶后的画面。“乖乖,妈妈拿纸给你擦鼻子。”看着爸爸在录像,调皮的菲菲将擦了鼻涕的纸一下扔到了爸爸脸上。“一、二、三、四……”妈妈随后又用闽南语教菲菲数数。苏文图一边为女儿放这段录像,一边用闽南语和女儿低声“交谈”着。这时,张主任走进病房查房,苏文图转过身来走到病床的另一侧。张主任惊喜地发现,已经失去意识18天的菲菲一直转着头朝爸爸的方向看着。“菲菲的意识恢复了!”
昨日,护士举着输液瓶,苏文图小心翼翼地抱着菲菲,从重症监护室转入了普通病房。“现在菲菲安静多了,前几天实在太闹了。”苏文图说,“菲菲一哭闹,我就将她妈妈的声音放给她听,她就会安静下来,慢慢就睡着了。”
(四)“爸爸”的短信
陈素文是句容一名普通女子。5月初,她丈夫戴林作为专家赴北川援建水泥工程,9天后遭遇了汶川大地震。陈素文千里远赴北川寻夫救夫,眼睁睁看着丈夫遇难。此时在南京的女儿正在准备迎接高考。她忍着丧夫剧痛,在一个月内每天模仿丈夫的口吻发短信激励女儿。高考结束了,女儿终于知道了真相……
勇闯北川,找到奄奄一息的丈夫却无力施救
5月12日下午,当四川汶川发生地震的消息传到句容时,陈素文的心立即揪了起来,她立即拨打丈夫及其领导和朋友的电话,但北川那边一个电话也打不通。13日晚12点多钟,陈素文和妹妹一道,乘坐南通朋友的汽车,连夜直奔北川。
经过20多个小时的颠簸抵达绵阳,陈素文没有在医院找到丈夫。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又搭上部队的便车,向北川进发。陈素文终于找到了丈夫单位租用的工作地点——北川信用合作联社。9天前送丈夫来北川工作时所看到的8层大楼,此刻已成一片废墟,下面3层已经塌陷,丈夫在4楼办公,但也找不到了。
也许是夫妻间的心灵感应,陈素文突然直奔大楼东侧,钻进废墟里,突然她发现一只非常熟悉的手!陈素文拼命呼喊丈夫的名字,但丈夫已奄奄一息,无力回应,他手上紧紧握着一本已经四分五裂的《中国水泥工程手册》。陈素文告诉记者,当时她的心几乎都碎了。由于余震不断,在被别人拽离现场时,陈素文找到了丈夫的手机。后来丈夫最终被抬出,但因医治无效遇难。
戴林的领导告诉记者,戴林是水泥行业的年轻专家,到北川工作刚刚9天。南京几个公司想高薪挽留他,但都被他拒绝了。他死得很可惜。
独担剧痛,每天以爸爸口吻给女儿发2条短信
“爸爸,我就要高考了,非常想你。我昨晚梦见了你……”丈夫手机突然收到女儿的短信。此时,陈素文刚踏上回家的路途。看到女儿的短信,陈素文当场晕厥。当她醒来时,第一个反应是,绝不能让女儿知道丈夫的真实情况,不能影响女儿的高考。于是她拿起丈夫的手机,以爸爸的口吻给女儿发出了第一条回信:“好女儿,老爸在地震中腿受伤了,正在医院治疗,喉咙被灰尘呛了,还不能讲话,但我在北川祝福你,相信你会和爸爸一样充满信心。”
女儿戴骋在南京金陵中学河西分校读书,英语比赛曾获全国第三名,所以丈夫的心愿就是让女儿报考北京外国语大学。为了完成丈夫的心愿,陈素文决心不让女儿分一点心。她对记者说:“我们夫妻感情特好,所以一连几天,我都回不过神来,但如果自己无法摆脱痛苦,又怎么能装出笑脸?所以我就对着镜子不停地搓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但懂事的女儿坚持要听一下爸爸的声音,为了“糊弄”女儿,她每天都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并反复告诉女儿,爸爸没有多大问题,只是腿受了伤,喉咙被呛了不能说话,正在医院接受治疗,只能发短信交流。为瞒住女儿,陈素文关照所有亲人,绝对不能吐露一个字。每当女儿回家时,她就偷偷将丈夫的手机卡换上,忍着极度的悲痛模仿丈夫的口吻,给女儿发出短信。
5月18日:“想老爸啦?苦难造就成功!我相信你!高兴点老爸就不疼了,答应老爸!”
5月20日:“顺其自然,高考不紧张是假,我早就讲过,我的戴骋会战胜困难,老爸真的觉得对不住你,没有兑现承诺,早点回来陪你。我想老爸虽然不在你身边,但会成功的你,应该宽容老爸。”
5月21日:“老爸的腿可能要做手术,伤得太重,想想那些死去的学生和无辜的人,老爸还是很幸运的。所以我的好女儿现在要好好迎考,老爸就放心了。宝贝!我相信你!”
5月23日:“离高考还有十几天了,一定不要忽视,但要休息好,有好的身体才能上考场!我始终相信我的女儿!老爸永远都是你的后盾,我的好女儿,爸爸在病床上更加想你!也想你妈。晚安!”
陈素文说:“每次给女儿发短信都像是在伤口上撒盐,但不知为什么,每次发短信,我仿佛就变成了戴林,并且每条短信都非常像戴林的口吻,连我自己都觉得很奇怪。”
就这样,陈素文坚持每天以丈夫的口吻给女儿发2条短信,高考的前一天,她给女儿发去了最后一条短信,以父亲的口吻鼓励女儿轻松应考,发挥出自己的最佳水平。发完这条短信,陈素文瘫软在地放声痛哭。
告知真相,“妈妈的坚强是我取之不尽的精神财富”
高考结束了,此时也应该将真相告诉女儿了。当班主任陈老师将实情告诉戴骋时,戴骋号啕大哭,因为这个噩耗来得太突然了,她扑倒在妈妈的怀里,母女俩哭成一团。2个小时后,戴骋停止了哭声,她开始安慰已经非常脆弱的母亲。此时她一切都明白了,一个月的短信原来都是妈妈发给她的。戴骋对记者说:“过去我只知道爸爸坚强,现在我明白了,妈妈也很坚强!”
15日,推迟1个月的追悼会终于在句容殡仪馆举行,戴骋在追悼会上的答谢辞中说:“爸爸的一生都在追求着他梦寐以求的目标,我知道他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是妈妈的坚强支撑我走过高考前的那段永生难忘的日子……这种坚强将是我取之不尽的精神财富,这笔财富是对爸爸在天之灵的最大安慰。”
细柳教子
清康熙年间,山东即墨县有个叫高东方的富翁,妻子不幸因病去世,丢下一个不到5岁的男孩长福。高东方一个大男人如何能拉扯孩子呢?万般无奈,高东方只好再娶了。
长福的继母叫细柳,年方19。嫁过来后,细柳和高东方举案齐眉,百般恩爱。难得的是,细柳对长福也很关心,从不打骂。有一次,细柳要回娘家,小长福拼命大哭,一定要跟去,高东方怎么劝也不听。见他们母子如此情深,高东方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地了,十分安慰。
一年后,细柳也生了一个白胖小子,取名长怙。正是一家人和美幸福的时候,不料天有不测风云,高东方有一天和朋友喝酒,回家的路上从马上跌落而死,细柳和两个孩子成了孤儿寡母。
光阴似箭,一晃长福就到了10岁,细柳将他送至私塾学习。但是,长福十分贪玩,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动不动就逃学,而且一逃学就跟着一群放牛娃疯玩,经常是三天两头也见不到他的人影。细柳先是痛骂长福,随后是痛打他,棍子都打断了好几根。长福每次挨打时也疼得鬼哭狼嚎,但奇怪的是,他根本不怕挨打,好了伤疤忘了痛,依旧逃学,依旧贪玩,细柳根本拿他没辙。
一天,细柳将长福叫到跟前,对他说:“长福,你既然不愿读书,我也不能勉强你,反正我也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娘了。不过,我们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养不起吃闲饭的人。从今天起,你得学会自己养活自己了,你不是喜欢放牛吗?这样吧,你脱下身上的衣服,换上旧衣服去放牛。记住,你一天不劳动,就没有饭吃!我还要狠狠揍你!”
于是,从这天起,长福穿上破旧衣服,天不亮就外出放牛,夜深了才回家,回了家也没有可口的食物等着他——他得自己热细柳和长怙吃剩的残羹冷炙。就这么过了十来天,长福实在受不了了,这样的日子太苦了。于是,他哭着跪在细柳的面前,说:“娘,还是送我去读书吧,我一定好好学习。”细柳面若冰霜,好像压根儿就没有听见,转身就到了里屋。长福跪了半个时辰,见继母不会回心转意,只好拿着牛鞭,含着眼泪去放牛。
深秋了,寒风阵阵,长福还是穿着那身破单衣,几个脚趾全部从破鞋子里露出来了;冷雨绵绵,长福冻得缩头缩脑,就像一个小叫花子。邻居们看见了,都纷纷摇头:“没亲娘的孩子,可怜啊!世上的后娘,没一个好心肠的!”细柳听在耳里,看在眼里,但还是那副铁石心肠,根本不心疼长福。
可怜的长福终于没有办法忍受了,他逃走了。邻居王大妈听说后,拄着拐杖问细柳:“孩子他妈,你得去找找那孩子呀,好歹他也是高家的一根苗啊!”细柳眼都没抬:“脚长在他身上,他要走,我有什么办法!”这下,邻居们更是在背后指责细柳心肠狠毒。
三个月后,长福在外面讨饭也吃不饱了,混不下去了,只好灰溜溜地回家。但他也不敢冒冒失失地进自己的家门,于是他哀求邻居王大妈帮自己转告细柳。细柳说:“他如果能挨一百棍子,就来见我,否则,他还是不要进这个门槛!”长福听了,猛然冲进家门,痛哭流涕:“我愿意挨打,只求娘肯让我回家!”细柳问:“你知道悔改了?”长福说:“我知道。”细柳说:“既然你已经知道悔改了,就不用挨打了。安分放牛吧!”长福大哭:“娘,我愿意挨一百棍子,只希望您让我继续读书!”细柳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坚决不同意:“让你读书,那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经过长福一再苦苦哀求和王大妈的劝说,细柳才勉强同意。
经历这一番磨难后,长福深知读书机会来之不易,他开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他勤奋刻苦,学业上突飞猛进,14岁就考上了秀才,成了县里青年学子中的佼佼者,很得县令杨公的赏识。这正是: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细柳的小儿子读书5年,也不能写出一篇像样的文章。细柳知道长怙不是读书的材料,长叹一声,让他回家务农。长怙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汗珠子一串串地往土里流,当然不乐意喽。长怙稍微流露出一点点这样的心思,细柳马上大怒:“自古以来,百姓各有一种安身立命的本领。你一不能读书,二不能务农,你想饿死在臭水沟里啊?”说着,细柳操起一根擀面杖就劈头盖脸地打下去,长怙见势不妙,只好乖乖地干活。这以后,长怙只要稍微有一点偷懒,细柳就破口大骂,还棍棒齐下。而最让长怙不服气的是:家里的好衣服、好食物,细柳都留给哥哥长福。长怙看着这一切,心中敢怒不敢言。
3年后,长怙熟悉了所有的农活,细柳拿出本钱叫长怙学习做生意。长怙一下子变得轻松了,手中还有一点小钱可以自己支配,于是,他开始到赌场去赌博。输了钱,他就向母亲撒谎,说是什么遇上小偷啦、运气不好啦。细柳慢慢地发现了事情的真相,把长怙叫过来,又是一顿痛打,打得长怙几次昏过去。长福担心弟弟有生命危险,“扑通”一声,直直地跪在母亲的面前:“娘,弟弟年幼无知,是我没有教好弟弟,我有责任。请您打我吧!”细柳这才停止。打这以后,长怙一出门,细柳就派得力的仆人跟随,长怙也只好夹着尾巴好好做人。
几个月后,长怙对细柳说:“娘,咱们乡里有几个人准备结伴到济南府做买卖,我也想去长点见识,您看行不?”说完,长怙恭恭敬敬地垂手而立。细柳沉吟片刻,微笑点头:“也罢,你去一趟也好。”长怙大喜。
第二天,长怙临行前,细柳拿出30两白银和一个金元宝,对他说:“长怙,这30两银子给你作本钱,是赚是赔都没有关系,年轻人嘛,长见识是最重要的。这个金元宝,是你祖上的遗物,我把它送你,是让它保佑你一路平安,你可一定不能去动它!”长怙心中狂喜,表面却连连点头。
到了济南府,长怙找了个借口,摆脱了同乡,一个人大摇大摆直奔济南有名的赌场——得胜楼。不到10天,30两银子就打了水漂,还欠了一些赌账。长怙想着还有一个大金元宝,心里既不发慌也不怎么心疼,得意洋洋地拿出大元宝请赌场老板给换成碎银子。没想到老板把它一劈开,里面居然是铜的!长怙这下子脸都白了,手心里开始冒冷汗。赌场老板白了长怙一眼,笑道:“这位大爷敢情在开玩笑?”长怙赶紧辩说:“小的实在不知情。这样吧,我马上去借钱,一定还上您的钱!”老板对一个伙计耳语一番,而后指着凳子对长怙说:“这位爷,你先在这里一会儿,我还有点事。”
不一会儿,两个衙役气势汹汹地赶来,将长怙牢牢捆绑。到衙门后,长怙还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为何进了官府,他低声下气地询问衙役,才知道是赌场老板向衙门告发自己制造假钱。因为证据清楚,加上没有保人,挨了一顿痛打之后,长怙被关进了监狱。在监狱中,可怜他哪有一文钱来讨好牢子们呢,于是,牢子们更是对他拳脚相加,长怙吃尽了苦头。
再回过头来说细柳。当初,长怙前脚才离开家,细柳就对长福说:“20天后,你得到济南府走一趟。我老了,怕到时候不记得了,你可记住哦。”长福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意思,以为母亲真的老糊涂了,不禁暗中难过。过了20天,长福问母亲,细柳说:“你弟弟现在轻浮放荡,就像你当年不爱学习一样啊。当年,如果不是我不怕背上恶后娘的骂名,狠下心去治你,你今天哪里有这样的成就啊?当年,我见你那个样子,我是一次次在背后落泪啊!”说着,细柳流下了眼泪,长福站在旁边,恭恭敬敬地,一句话也不敢说。细柳接着说:“你弟弟并没有完全收心,所以我故意给了他一个假元宝,让他受点儿罪。现在,我估计他已经在监狱里蹲着了。济南府的府尹大人就是当年我们的县令杨公,他那么赏识你,你去求他,一定可以将你弟弟放出来,而这样,你弟弟也一定会悔改的。”长福立刻出发。
等长福到济南一打听,弟弟果然已经蹲了3天大牢,那样子是人不人,鬼不鬼。弟弟见了哥哥,放声大哭。
长怙到家后,见了母亲,长跪不起。细柳满脸怒容:“这下你满意了吧?”长怙羞愧地哭泣,恳求母亲原谅,长福也跪下为弟弟求情。
从此以后,长怙痛改前非,踏实做生意,兢兢业业。细柳终于培养出了两个好儿子。
空白的信
西蒂一出生双眼便看不见。西蒂的父亲杰克是银行职员,母亲丽莎原来在一家商场当售货员,因为西蒂,她毅然做了家庭主妇,专门照顾西蒂及丈夫杰克的日常生活。
在西蒂10岁那年,她的母亲丽莎对西蒂说,因为要给她医治眼睛,她的父亲杰克必须到离家两千公里的希德堡镇做生意。而她也要外出工作,并已经联系到了离家最近的那家超市,她的工作依然是营业员。母亲接着说,只有这样才能赚够给她医治眼睛的钱。虽然爸爸离家太远不能经常回家,但妈妈每天晚上都会回家照顾她、陪伴她,并让她相信,不管什么时候爸爸妈妈都是爱她的。西蒂懂事地点了点头。
在妈妈的帮助下,西蒂将家里的东西全部放在固定的位置,并深深地记在脑中。西蒂决定学会自理生活。她学着自己烤面包,自己煎牛排,妈妈不在家里时候,她就自己做饭吃。每天,妈妈都要很晚才回家,西蒂感觉得到妈妈一定很累,因为每天夜里她都听到了妈妈的叹息声。但妈妈在跟西蒂说话的时候,又好像很快乐、很开心。西蒂经常问妈妈是不是很累,但都被妈妈否认了。妈妈说,只要能赚够医治好西蒂眼睛的钱,叫她干什么她都乐意。西蒂的爸爸跟妈妈的心愿也是一样的,他在遥远的希德堡镇赚钱的目的就是希望西蒂的眼睛能够尽快好起来。只有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一家才能够团聚。西蒂不止一次地说,如果爸爸妈妈能够留在自己身边,她宁愿自己的眼睛永远也看不见。妈妈丽莎听了这话很生气,说爸爸妈妈不能陪你一辈子,你迟早是要独自面对生活的,爸爸妈妈唯一的心愿就是治好你的眼睛。西蒂不再出声了,她唯有祈祷上天,希望他们一家人早点团聚。
转眼,圣诞节到了。西蒂想爸爸了。西蒂懂事地跟妈妈说,她知道忙碌的爸爸肯定回不来,但她想给爸爸打个电话。妈妈沉默了很久才说:“还是不要打电话了,因为爸爸太忙了,并且他已经写信来了,不如我现在就念给你听吧。”西蒂高兴极了,说:“真的吗,爸爸真的给家里写信了吗?”于是,她一脸幸福地听妈妈念爸爸的来信。亲爱的妻子丽莎及女儿西蒂:
你们好,我在这里很好,只是很想念你们……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赚够给西蒂治眼睛的钱,然后我们一家团聚。请你们一定要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
永远爱你们的杰克。听了爸爸的来信,西蒂高兴极了,母女俩为此还买来了好多吃的东西庆祝了一番。从此,每隔几个礼拜爸爸的信便如期而至,妈妈丽莎照样要念给西蒂听。然后她们便高兴得在屋子里又唱又笑,还买来很多吃的东西庆祝,就像过节一样。
终于有一天,西蒂睁开了眼睛。但她仍然只看到了妈妈,爸爸并没有回来跟她们母女俩团聚。西蒂睁开好奇的双眼,整个世界对她来说都是新奇的。她看到了挂在墙壁上的爸爸妈妈的照片,她发现,站在她面前的妈妈比照片上的要苍老很多。这都是为了医治她的眼睛,妈妈才如此操劳的啊。她又想起了爸爸,爸爸也一定跟妈妈一样,为了给她医治眼睛而不停地操劳,最终变得无比苍老。她问妈妈:“爸爸呢?现在我的眼睛已经医治好了,他为什么还不回来?”妈妈习惯性地去拿爸爸的信,妈妈说:“好孩子,你爸爸又来信了,我去拿来念给你听。”这次西蒂没有让妈妈念,她要亲眼看一看爸爸写给她的信!当她偷偷拿过那封信一看,不禁呆住了,那竟是一张白纸!西蒂懂事地又将那张白纸递给妈妈说,我不识字,还是请妈妈念给我听吧。
妈妈跟往常一样高兴地念着,西蒂听着听着便笑了。
第二天,当妈妈外出工作的时候,她发现爸爸以前写回来的每封信都是白纸。她还悄悄地跟踪妈妈,发现妈妈白天在超市里工作,下班后还要去一家餐馆里洗几个小时的碗。
在西蒂去上学后的一天,她突然发现了一个跟挂在家里的爸爸的照片很相像的男人,那个男人搂着一个比妈妈年轻的女人,有说有笑地在大街上与西蒂擦肩而过。此时,西蒂什么都明白了,也终于明白了妈妈的良苦用心,妈妈为了维护一个孩子心中的完整家庭形象,竟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晚上,妈妈下班后,西蒂突然拿着一张白纸,说爸爸来信了,这回她要念给妈妈听。丽莎一愣,但还是示意西蒂念下去。亲爱的妻子丽莎及女儿西蒂:
你们好!我听说西蒂的眼睛已经治好了,我很高兴。只是,我现在在希德堡生活得很好,因为这是个美丽的地方,美丽得让我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地方,所以我不想回去了。但我也希望你们在家里生活得快乐平安。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希望丽莎重新给西蒂找一个好爸爸,能够代替我照顾你们母女俩,这样我在这里就可以安心地生活了。以后我依然会给你们写信的。
永远爱你们的杰克。听完信,丽莎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樱桃树下的母爱
蒂姆4岁这年,一贯花天酒地的父亲向母亲提出了离婚。母亲带着他搬到了马洛斯镇定居。
马洛斯镇尽头有一个大型的化工厂,化工厂附近有许多美丽的樱桃树,蒂姆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
蒂姆在新的环境中生活得十分愉快。他喜欢拉琴,每天都拿着心爱的小提琴来到院子里的樱桃树下演奏。
伊扎克·帕尔曼是蒂姆最喜欢的小提琴家,他跟蒂姆同样在小时候便患上了小儿麻痹症,成为终生残疾,无法站立演奏,但他却以超常的毅力克服困难,最终成为世界级小提琴大师。母亲常以此激励蒂姆,蒂姆也没有辜负母亲。几年过去了,他的琴技日渐提高,悠扬的乐声是他们生活中最美妙的伴奏。
不幸还是再一次降临到了这对母子身上。化工厂发生了严重的毒气泄漏事故,距离化工厂最近的蒂姆家受到了严重的影响。蒂姆时常恶心、呕吐,最可怕的是他的听力开始逐渐下降。医生遗憾地表示,蒂姆的听觉神经已严重损坏,仅保有极其微弱的听力。
母亲狠下心把蒂姆送到了聋哑学校,她知道要想让儿子早日从阴影里走出来,就必须尽快接受现实。医生提醒过,由于年纪小,蒂姆的语言能力会由于听力的丧失而日渐下降,因此即使在家里,母亲也逼着蒂姆用手语和唇语跟她进行交流。在母亲的督促和带动下,蒂姆进步得很快,没多久就能跟聋哑学校的孩子们交流了。樱桃树下又出现了蒂姆歪着脑袋拉琴的小小身影。
看到儿子的变化,母亲很是欣慰。和以前一样,每次只要蒂姆开始在樱桃树下拉琴,她都会端坐在一边欣赏。不同的是,演奏结束后母亲不再是用语言去赞美,取而代之的是她也日渐熟练的手语和唇语,以及甜美的微笑和热情的拥抱。
可蒂姆的听力太有限,他很想听清那些美妙的旋律,但他听到的只有嗡嗡声。蒂姆很沮丧,心情一天比一天坏。
看儿子如此痛苦,母亲不禁也伤心地流下泪来。一天,母亲用手语对蒂姆说道:“孩子,尽管你不能完全听清楚自己的琴声,但你可以用心去感觉啊!”
母亲的话深深印在了蒂姆心里,从此他更刻苦地练琴,因为他要用心去捕获最美的声音。为了让蒂姆的琴技更快地提高,母亲还想出了一个妙招——镇上没有专业教师,母亲就用录音机录下蒂姆的琴声,然后再乘火车找城里的专家进行评点。为了避免有所遗漏,她还请专家把参考意见一条条地写下来,好让蒂姆看得清楚。
可蒂姆发现,只要自己演奏较长的乐曲,有时明明超过了50分钟,早到了该翻面的时候,母亲还看着自己一动不动。事后蒂姆提醒母亲,母亲忙说抱歉,笑称自己是听得太入迷了。后来,只要录音,母亲都会戴上手表提醒自己,从此再也没出现过任何疏漏。
樱桃树几度花开花落。在法国的一次少年乐器演奏比赛上,蒂姆以其精湛的技艺和昂扬的激情震撼了在场的所有评委,当之无愧地获得了金奖。而当人们得知他几乎失聪时,更是觉得他的成功不可思议。许多人称他为音乐天才。更幸运的是,蒂姆的听力问题也受到了医学界的关注,经过巴黎多位知名专家的联合会诊,他们认为蒂姆的听力神经没有完全萎缩,通过手术有恢复部分听力的可能。
手术很快实施了,术后的效果很理想,医生说再佩戴上人造耳蜗,蒂姆的听觉基本上就能与常人无异了。
这段时间,母亲一直陪伴在蒂姆身边。佩戴上耳蜗的这天,蒂姆表现得特别兴奋,他用手语告诉母亲:“从现在起,我要学习用口说话,您也不必再用手语和唇语跟我交流了。”他甚至激动地拉起了小提琴,用结结巴巴的声音说,“母亲我能听见了,多么美的声音啊!”然后他又问道,“母亲,您最喜欢哪首曲子,我现在就拉给您听好吗?”
但奇怪的是,母亲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的话,她依然坐在那里含笑看着他,保持着沉默。蒂姆又结结巴巴地问:“母亲,您怎么不说话啊?”这时,护士小姐走了来,她告诉蒂姆,他的母亲早已完全失聪。蒂姆睁大了眼睛,直到这时,他才知道真相:原来,在那次毒气泄漏事故中损坏了听觉神经的不只是他,还有他的母亲。为了不让蒂姆更加绝望,母亲才一直将这个痛苦的秘密隐藏到现在。母亲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手语和唇语与蒂姆交流,因为很少开口,如今都不怎么会说话。蒂姆想起年少时对母亲的种种误解,不由得抱着母亲痛哭起来。
蒂姆和母亲回到了家中。初春时节,在开满粉红花瓣的樱桃树下,伴着柔柔的和风,蒂姆再次为母亲拉起了小提琴。他知道,母亲一定听得到自己的琴声,因为她是用心去感受儿子的爱和梦想。虽然他当年在母亲那儿得到的只是无声的鼓励,但这其实是一个伟大的母亲奉献给儿子的最振聋发聩的喝彩。
我们在无声的世界中,体味发自心灵的最美的爱的音符,感受那无声的母爱、无私的给予。这就是樱桃树下诗意的幸福,一份饱含辛苦与期待的幸福。
买风筝
小乔治是个中学生,家住纽约皇后区。他长着一头金色鬈发,长长的睫毛下闪动着两只大眼睛。在操场上,小乔治更是出足风头,篮球、垒球、橄榄球样样拿手,只是那天风筝比赛出足洋相:他的风筝又小又难看,还放不起来。黑头发亚当·王的那个仙鹤风筝,借着风力,直上天空,放得最高,得了冠军。小乔治好羡慕。比赛结束后,他拖着亚当·王问长问短百般打听。亚当·王骄傲地说:“风筝的发源地在中国。在我的家乡山东潍坊还举办了国际风筝比赛,那里有一种小风筝叫‘掌中仙’,还没有手掌大,可好玩呢。”不过,亚当·王的风筝并不是从他家乡带来的,而是在曼哈顿买的。
小乔治被说得心痒痒的,问:“多少钱?”“16美元。”
小乔治问:“你能帮我挑选吗?”
亚当·王一口答应:“当然。”
小乔治回到家,打开自己的小“金库”,数数他的“财产”:只有10美元75美分。
小乔治的计划是星期六去擦车,挣6块钱应该不成问题。于是,这天上午,他约了邻居好友斯蒂芬,提一个水桶,拿一瓶去污剂,戴上大手套,带一条大毛巾,专找那些将要在马路边停靠的小卧车兜生意。小孩擦车,其实跟闹着玩一样,擦擦挡风玻璃,抹抹门窗完事。遇上好心的太太或先生,说不定给个5块8块的。
但是,今天不走运,生意清淡,一个上午擦了两辆车,才挣了3美元75美分。斯蒂芬特仗义,知道小乔治想买风筝,就说:“今天不平分,这些钱全归你。”还差1块多钱,小乔治不肯向爸爸妈妈伸手,他要靠自己。
星期天的清早,小乔治就去买了一份报纸,兴冲冲地给爷爷送去了。爷爷奶奶住在邻街的一幢公寓里,小乔治是爷爷家的“常客”。他一进门,就甜甜地叫了一声:“爷爷,早上好!我给你送报纸来啦!”
“谢谢你帮我买报纸,抽屉里有个纸盒,里面有硬币,你去拿1美元,多余的是小费喽。”
爷爷真小气,一份报纸75美分,爷爷只给25美分小费。小乔治的心里真有点急了,那风筝实在太诱人,他想了想,终于鼓起勇气,第一次跟爷爷讨价还价:“我要两块钱!”
爷爷一听,惊诧地看着小乔治,皱着眉说:“噢,谋取暴利可要招灾惹祸的。”爷爷看得出,心爱的孙儿要两块钱,一定是有大用场,“好啦,你可以拿两美元。乔治,听清楚,其中1美元是爷爷给你的,不是你赚的,懂吗?”
小乔治心里明白,想赚爷爷的钱可不容易;擦车挣钱,也不容易。回家路上,他算着账:原有积蓄10美元75美分,擦车赚3美元75美分,爷爷给了2美元,买报纸花去75美分,买风筝需要16美元,还缺25美分。
事情也真巧,这个星期天,妈妈和邻居莫里太太约好要办“后院售货”。“后院售货”就是家庭主妇在自家门前或车库里摆摊卖旧货,把不用的东西换几个钱,也可以不交税,主妇们都很乐意干这种买卖。摆摊售货大多是邻居们一块儿行动,登广告,挂彩球,也有兼卖自家做的点心饮料的。买卖双方有说有笑,不为赚钱谋生,而是家庭妇女的一项社会活动。报上评论说,这是美国特有的一种文化现象。
有的主妇还专门为孩子开一个“专柜”,由小孩自己叫卖用过的杂物。
小乔治回到家里,妈妈正忙着去摆摊,她问小乔治:“你有什么‘货物’要卖吗?”
“好极了,妈妈,我正想做生意呢!”
妈妈察言观色,心中有点疑惑:儿子今天怎么迫不及待地想挣钱呢?
小乔治很快搬出了一张小桌子,摆到了家门口,靠着妈妈的摊位。那桌上放满了他的小汽车、恐龙、积木、皮球……
这时,那些摊位前渐渐热闹起来了,小乔治也拉开嗓子叫了起来:“25美分一件……”
妈妈又一次疑惑地看着小乔治,她知道,这些玩具里,有好几件都不止这个价,比如那个恐龙,当初是花5美元买的,现在还八成新呢!
但是,没有人在小乔治的摊位前停留,好像是没有人对他的货物感兴趣。他真希望这时能拥来一群小孩……
一位妇女走过,在小乔治的摊前停住了,忽然,她发现摊上一串项链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便走上前来,伸手拿起了这串项链,用手掂了掂,又细细地察看了一番,便对小乔治的妈妈说:“太太,这是金的,您开个价吧!”
小乔治的眼睛看着妈妈,那眼神似乎是在向妈妈祈求。
妈妈一笑,对那妇女说:“这项链是14K的。不过,我儿子是老板,他要25美分,就是这个价。”
妇女乐呵呵地掏出了钱,付给了小乔治。她捡了一个大便宜。
小乔治感激妈妈维护了他的经商信誉。他来不及向妈妈致谢,匆匆忙忙收了摊,撒开大步去找亚当·王,他要去买风筝啦!
爱的语言
南朝梁人江淹在《别赋》中说,“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长这么大,我经历的种种别离已无法计数,常年漂泊游离,对别离也习以为常。然而,在我的记忆深处,与母亲的别离却总是心坎上的一道烙印。
那一年我17岁,在镇上的一所普通中学读高中。那是一所教学条件极差的学校,升学率最好的时候也没超过20%。母亲和父亲商量说:“让孩子去市里好一点的学校读书吧,这样的学校会耽误了孩子的前程。”而去市里的中学读书,却需要承担昂贵的学费,家里只有几亩薄田,贫穷得刚能果腹。我对母亲说:“娘,我不去市里读书,不去了。”两鬓斑白的母亲扬手掴了我一个耳光:“臭小子,难道你想和你爹娘一样,在土坷垃地里拼打一生吗?”
像很多农民一样,我的父母没有文化,不识字,但他们不想后人和他们一样,知识贫瘠,一辈子都待在闭塞的乡村里。有一年,母亲施错了农药,导致几亩棉花绝收,伤心得哭天抢地。从那时起,母亲就坚定了让我读书的决心。能识文断字,也不至于看不懂说明书而误喷农药,使满地庄稼绝收。倔犟的母亲,宁可吃最差的,穿最破的,也一直坚持供我读书。我不敢辜负母亲,成绩总是名列前茅。
母亲把家里的牛卖了,这预示着往后的农活就只能靠他们自身了。我最亲爱的父母,他们的爱让我潸然泪下。那头牛卖了2000块钱,母亲笑着对父亲说,这些钱够我两年的学费了。父亲坐在炕头,一口接一口地吸着旱烟,那呛人的烟味,就像家里艰难的生活滋味。
离家前的那一晚,母亲没有睡觉,她把我所有的衣服都洗得干干净净,挂在紧靠热炕的墙上烘干。家里仅有的10个鸡蛋,母亲也全煮熟了。她对我说:“鸡蛋有营养,你上学费脑子。”那一晚,母亲对我讲了很多出门在外应该注意的问题,而我,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天还没亮,我就被母亲叫了起来。她说:“早点吃饭,别误了坐车。”那时唯一一趟去市里的车,每天天不亮就出发,必须早起才能赶上。
母亲很奢侈地为我包了包子,我一口气吃了好几个,心里酸酸的。就要离开家了,尽管十二分地舍不得,但为了母亲和自己的梦想,我必须走。好男儿志当高远,母亲常常这样教育我。
那是个晴朗的天,月亮很明,星星很亮。母亲踏着夜色,送我到了车上。她拉着我的手,千叮咛万嘱咐:“到了学校要好好学习,该吃就吃,千万别亏了自己。”车发动的一刹那,我的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母亲跟在车后,不停地对我招手呼喊着。虽然汽车发动机的噪音使我听不清母亲在说什么,但是我感觉到了,那是最刻骨铭心的爱的语言。
世上有一种爱,是永恒。离开家的那一瞬间,我终于明白。
买不到的母爱
凯特是一个孤儿,直到21岁那年才被人收养,在这之前他一直过着流浪的生活。其实21岁的凯特已经参加了工作,完全能够自己养活自己,根本不需要他人收养。可凯特还是在律师的面前签下了那份被收养确认书。不为别的,只为得到那一大笔遗产。
收养凯特的人是一个60岁的老太太,她叫露西。因为凯特长得太像露西太太的儿子了,露西太太的儿子正是在21岁那年遭遇车祸去世的,一起遇难的还有露西太太的丈夫。露西太太从第一眼看到凯特起,便认准了凯特是自己的儿子,不管凯特走到哪里,她都会跟着凯特,一定要凯特跟她回家。最后,她还请来了律师,当着凯特的面写下了遗嘱:如果凯特愿意被露西太太收养,露西太太过世之后的所有财产都给凯特。露西太太的丈夫留给了露西太太数百万美元的遗产,而且律师还一个劲儿地暗示凯特,露西太太有病在身,眼看就活不了几天了,这样的好事上哪儿找去?
露西太太要求凯特住进她的别墅,但凯特拒绝了。凯特说自己工作忙,何况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得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但他会按协议每个星期去看望露西太太一次。露西太太虽然有些遗憾,但还是点了点头,笑着说:“是的,你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何况你还要打拼自己的事业,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
于是,以后的每个星期天,凯特都会去看望露西太太。星期天一大早,露西太太便会起床忙碌,为凯特准备很多好吃的,直到凯特晚上走的时候,露西太太还要站在门口默默地送凯特一程。
凯特总觉得自己是一个能干大事的人,只是上天没有给他机会:没有显赫的家庭背景,没有足够的创业基金,让他无法实现自己的伟大理想。如果露西太太能够早点将她的财产交给他,凯特便能够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公司,并且能够让公司不断发展壮大。但协议上规定的是等露西太太过世后,那些财产才属于凯特。现在提出来,他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所以凯特唯一的希望就是露西太太快点儿去世。
可是,一转眼半年时间过去了,露西太太不但没有衰老的迹象,反而越活越年轻,每天都精神抖擞地去晨练,或者去后院摆弄花草,虽然其间她因为肾病发作进过几次医院,但都没什么大碍,很快就病好出院了。这让凯特很失落。
凯特的公司还是开起来了,不大,将他自己算进去才5个员工。凯特第一次跟露西太太谈起了自己的事业和理想。当谈到自己为了筹集办公司的资金向银行贷了款时,露西太太没有主动提出资助凯特的事业,而是转着弯将话题绕到了她养在后院的花草上。露西太太说,她的花草长势很好,一定要带凯特去看看。凯特去看了,那些花草确实长势喜人,只是凯特却高兴不起来。
又是半年过去了。凯特确实是个干大事的人,这从他的公司发展情况便可以看出来。由于对市场把握得准,凯特的公司很快便盈利了。凯特的员工也由原来的5人,变成了10人。这天一大早,凯特接到了露西太太的电话。露西太太让他去她那里一趟,口气颇为严肃。又不是星期天,她怎么会突然让自己过去呢?莫非她的身体不行了,有后事要交代?凯特喜出望外,如果这时候将她的全部资产接过来,投入到公司的发展中,那凯特的公司将有可能得到迅速扩展的机会。
等凯特赶到露西太太的家里时,凯特发现露西太太的身体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糟糕,在满屋温馨的红色烛光里,反而显得精神饱满。这是怎么回事呢,凯特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露西太太笑吟吟地望着凯特,深情地说:“祝你生日快乐。”然后是一首生日快乐歌响起,露西太太从柜子里端出来一个大蛋糕。对,今天是凯特22岁的生日。22年来,从来没有一个人给自己买过生日蛋糕,没有一个人对凯特说过祝他生日快乐的话。凯特的眼睛突然湿润了,凯特再也忍不住地抱紧了露西太太,喉咙哽咽地喊了一声:“妈妈。”22年来,凯特突然感受到了来自家庭的关爱和美好。有家的感觉真好啊,为什么自己以前就没有觉察到呢?望着露西太太一脸幸福的泪水,凯特有点恨自己,感到自己真的是太自私了。
由于惦记着这个“家”,还有家里的“妈妈”,凯特几乎每天都要去看望露西太太。凯特竟然习惯了吃露西太太做的饭菜,习惯了让露西太太给自己洗衣服,还习惯了他每次出门时,露西太太站在门口静静的凝视。就在凯特几乎忘记了露西太太身后的财产有一天会属于自己时,他突然接到了医院的通知。
此时露西太太已经昏迷不醒,医生说如果在一个星期之内还找不到一个适合露西太太的肾,就只有给她准备后事了。凯特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医生想尽一切办法来救“妈妈”,他不能让自己刚刚拥有的家就这样因为“妈妈”的离去而破碎。凯特求医生检查一下自己的肾是否合适,他愿意捐出自己的一个肾来换回露西太太的生命。真是无巧不成书,凯特的肾还真的与露西太太的吻合。露西太太得救了。
露西太太的律师却跪在凯特的面前不肯起来。律师说:“你真是一个好人啊,可是我却对不起你。”凯特在惊愕中听完了律师的叙述。原来律师是露西太太的弟弟,他为了给露西太太治病,已经花尽了她的财产,就连那栋别墅也抵押给了银行。也就是说,露西太太跟凯特签的那份协议是假的,露西太太的弟弟之所以要欺骗凯特,主要是因为露西太太认准了凯特是她的儿子,于是他便想让凯特以露西太太的儿子的身份,来帮助她治病,这样露西太太的病可能会好得快些……
最后,露西太太的弟弟说:“我的姐姐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她现在是孤身一人,已无能力偿还她的治病欠款,我愿意承担她的所有债务。你想要多少赔偿金我都愿意给,我这辈子还不清还有我的儿子、孙子,只求你开口说句话……”
似乎在一夜之间长大的凯特,终于开口说话了,凯特的话令露西太太的弟弟失声痛哭:“老人家的欠款还是由我来偿还吧。至于那栋别墅,我愿意从公司里支付每月的按揭款,谁让我是她的儿子,她是我的妈妈呢?金钱,我还可以赚回来,可是母爱却是用金钱买不到的。”
露西太太跟凯特一起出的院,她一出院便迫不及待地要将那栋别墅的产权转到凯特的名下。凯特很开心地答应了,并同意马上搬进别墅跟露西太太朝夕相处。只有露西太太一个人不知道,那栋别墅其实还需要凯特用20年的时间来按揭。
原谅我曾经不懂你的爱
我和妈妈是相克的,我一直这么认为。因为我们太像了。我几乎遗传了妈妈的所有:她的长相,她丰富的情感,她的敏感,她年轻时的浪漫,以及她的好胜、死要面子,面对一切带按钮的东西时的无所适从,她的没有方向感和害怕过马路。
我上小学前曾经是孩子王,手下有二三十号孩子。我野性、霸气、极有号召力。每天,我领着学校家属区的一群小孩子上山爬树下河捉鱼,我安排着他们丰富多彩的童年生活。我6岁时,竟然说服了比我大三四岁的一批孩子在我的带领下,夜晚去爬一家军工企业几十米高的贮油罐。我们沿着窄窄的小铁梯往上爬,横七竖八地躺在弧形的油罐顶,望着月亮。我记得一个大孩子说了句让我费解的话:“面对天空,我们是多么渺小啊。”回来的路上,我对这次杰作无比得意。进了家门,等待我的却是妈妈的皮带。她让我脱了裤子趴在床上,我还能记得皮带抽在肉上的质感和声音,我哭得死去活来。长大后妈妈跟我说,那次打完我,她一个人不停地哭,她不知道该拿调皮的我怎么办。因为担心下一次我又有什么杰作,我6岁时就被妈妈送进了学校,告别了人生最快乐的6年。这次的皮带非常有效,我突然变了个人,成了个乖顺的孩子,服从、听话。
我开始努力学习,一次一次地考第一,做妈妈眼中听话的孩子,让她满意。我初中时有一段时间厌倦语文,讨厌阅读理解,总答不对题目;讨厌三段式的议论文,因为我总是没有观点。那次全年级作文比赛,我竟然连入赛的资格都没有。那个下午,夕阳透过小窗照在我吃了一半的饭碗上,妈妈不许我吃饭,她坐在床上骂我,声泪俱下。做语文老师的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她摔筷子,打在碗上,几粒米跟着一跳一跳,让我心惊胆战。“从今天开始,”妈妈总结发言,“你必须每天写一篇日记给我看,我就不相信你的作文上不去!”当天晚上,我开始写我人生的第一篇日记《台灯》——“我念书的时候,你的眼睛就亮了,开心地看着我;我不看书不努力的时候,你就那样忧郁地黑在那里。”从此我坚持写日记,一直到现在,已经有几十大本,虽然再也不用妈妈审查。
我17岁以前的人生都是由妈妈安排的。她在家中说一不二,她决定一切、安排一切。服从者就是我和老实的爸爸。桀骜不驯的哥哥经常在妈妈的控制之外,妈妈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接受了这个现实。
每天早上,妈妈总是起得最早。她外出走一圈,亲自感受一下当天的温度,回来后为我们准备好当天穿的衣服。初中时,我拒绝在冬天穿棉裤,因为这让我完全没有了线条。那个早上,妈妈大喊大叫地和我吵架,她以她的感受来揣度别人,她认为今天已经冷到要穿棉裤的程度。那场争吵非常恐怖,整个楼道都可以听得到当老师的妈妈高八度的声音,虽然我决定反抗到底,但毕竟功力不够,事件最终以我穿着臃肿的棉裤去上课收场。
除了决定实体,妈妈还要安排我的精神世界。她为我仔细筛选着报纸杂志,每年都会订很多。尽管工资不高,她还是为我大量购买书籍。
妈妈结婚晚,生我时已经31岁了。我最叛逆的青春期刚好和妈妈的更年期撞在一起。那时我很不听话,经常反抗妈妈的安排,我们冲突不断。妈妈大喊大叫,我叫得比她更凶。于是妈妈就流泪,搬出爸爸来训我。但爸爸经常对妈妈的无理取闹表示沉默。最后妈妈总是从柜中拿出一只绿色的包袱皮,边哭边收拾着东西,威胁说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她要回河南娘家去。可这个包袱皮总是包了拆拆了包,总也收拾不完。我和妈妈的冲突总是如此剧烈,我非常痛苦,我经常站在五楼的阳台设想着跳下去之后的种种景象,我想象着妈妈将围着我僵硬的身体泪流满面,设想中她的心碎让我得到了内心的满足。于是每次和妈妈争吵失败后我都会进行这样的想象,我设想跳过无数次楼,每次跳下去后妈妈的反应都是不一样的,她一次比一次痛苦。
我1989年报考了复旦大学,这也是妈妈决定的。因为那些日子她总听学校一个上海老师说复旦是多么一流,而她的女儿一定要上一流的大学。虽然我的分数完全够了,但没想到因为当年那特殊的事件,复旦在我们那个省突然一个也不招了,而我也没有机会第二次填报志愿,就这么稀里糊涂被打发到第二志愿——一所不出名的外语学院。中学六年,我的成绩如此之好,每个人都认为我会非北大复旦不去,包括妈妈也这么有信心。但命运就是这样残酷地打击了妈妈。我复旦梦的破灭被妈妈念唠了无数年,甚至到我工作这么多年后的今天她还念念不忘,我才明白了这件事情对妈妈打击的程度。
据说妈妈中学时的成绩相当好,她梦想上的大学就是我后来念书的学校。没想到因为我那年轻时据说生活花哨的姥爷在国民党军队里当过几年的军医,这个历史污点让成绩完全够了的妈妈因“出身不好”而白白断送了上大学的机会。有时,历史会惊人地相似。妈妈太好强、太要面子,我想过很多次,是不是因为这个事情对她的打击,造成了妈妈日后的性格:暴躁易怒,紧张焦虑,没有安全感,对未来和对周围的人没有信心。我不知道答案。
妈妈的人生就是这样了,于是她把我设想成另一个她,精心地打磨我、设计我,把她没有实现的理想安在我身上,我是她全部的事业。她对我的要求是上完大学继续读书一直读到博士。但她没想到我从大二就开始谈恋爱。仿佛是为了反抗她多年的安排,我在大学时有意过着她无法控制的生活,任性而自由。在妈妈的要求下,我考过研究生,但成绩差了一点点,从此结束了妈妈心中的博士梦。
我毕业后想离妈妈越远越好,到一个她终于控制不了我的地方。我一口气跑到了海南,后来又跑到了深圳。离妈妈远了,需要自己过日子的时候才发现从不让我做家务的妈妈多么温暖地呵护了我的人生,同时也让我除了读书以外什么也不会,不会做家务,不会和人相处。面对社会,我手足无措,像个弱智。
离妈妈远了,我们没有机会激烈地冲突了,我开始想到妈妈种种的好,我每周给妈妈打电话,长长地聊天。妈妈苍老了,她没有了以前的强势,面对经常不能发到位的退休工资,她总感到面对社会的无助。她总胡思乱想自己老年的生活,是到哥哥那里住还是到我这住,她反复同爸爸讨论这个问题,直到爸爸受不了。
去年过年我把爸爸妈妈接到深圳来住。我和妈妈一起坐电梯下楼,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几乎比妈妈高出一个头,我突然看到妈妈头顶几乎掉光的头发,她满脸的皱纹,她混浊的眼神。她很无助,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她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很不自然。她像个孩子似的,我说什么她都点头附和我,她笑时甚至有些讨好我。我用陌生的眼光看着这个胖胖的老太太很久,很想放声大哭:就是眼前这个老太太决定了我曾经的人生,那时她无所不在,她控制着我,那样强大,不可战胜。而现在她老了,面对一个她越来越不懂的社会,她变得像个小孩子,希望得到我的呵护。过马路时她像只刚出生的小鸟,惊恐地缩着脖子,紧张地左看右看,身体僵硬,她总希望我拉着她的手。
妈妈老了,真的老了,随着岁月一同带去的,除了她的年龄,还有她当年的力量和强大。现在,她只是个需要我哄,需要我照顾的老太太,一个会把一句话说上无数遍的总希望得到别人注意的老太太。
我想搂着妈妈大哭一场,告诉她:原谅我,妈妈,那些年,我曾经恨过你。可现在,我只想照顾你,温柔地陪着你,我希望你在我这里舒服、安全、踏实,我希望你终于不再担心什么,终于停止焦虑。
“狠心”的母亲
9岁那年,他开始逃学。
一天中午,先生终于气愤难忍,把他逃学一事告诉了他的母亲。
下午,他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赶回家来。一切都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在他眼里母亲依然是一副和蔼慈祥的样子。“孩子,今天学堂里的功课你能听懂吗?”“能。”他随口答道,顿了顿,又眉飞色舞地补充道,“我们今天学了《论语》,那里面有好多的‘之’和‘乎’……”母亲没再说什么。他知道母亲从没上过学,是不会问出什么高深的问题来的。
晚上,他躺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忽然一阵阵深深的抽泣声传入了他的耳鼓,紧跟着感觉手脚传来钻心的刺痛,他想蜷曲一下,竟然没能动,原来双腿被紧紧地捆住了。他睡意顿时全无,睁开眼,矇眬中,昏黄的灯光下,母亲双腿跪在父亲的灵位前,悲伤的抽泣声笼罩了整间小屋。母亲使劲擦了一下眼睛,向他走来。在那一瞬间,他看到了母亲的眼睛,那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再也看不到一点仁爱,瞳孔像要眦裂了一般,简直就是一对木然、呆滞的黑洞,其间发出的幽邃的光芒,直刺得他浑身战栗。他的身体抖动了一下,嘴里不由得喊了声:“妈妈!”母亲没说一句话,猛地把他从床上往下拉。他想反抗,可他的手臂也被紧紧地捆住了,他的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无尽的疼痛伴随着一阵眩晕顿时蔓延到了他的全身。“孩子,你以后就永远不用上学了。”母亲的声音很低,他听起来却字字像锐利的尖刀。他明白了,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妈妈,妈妈,饶了我吧,我再也不逃学了。”面对他声泪俱下的求饶,母亲丝毫不理,抓住他的衣服就往外拖。他拼命地扭动着身体,但一切都无济于事。母亲拖着他到了外面,朝着离家不远的深水塘那处走去。他的身体被地上凸起的石砾划破了,鲜血直流。他大口地喘着气,开始张开喉咙声嘶力竭地大声求救。邻居们都匆匆地跑出来,看到这副情景,赶紧把母亲推开,给他松了绑。他心有余悸地站在那里上气不接下气地啜泣着。这时,母亲忽然从别人手里挣脱,跑到他跟前,一把抱住他,号啕大哭起来:“孩子,我没了你父亲,你两个弟弟和刚3岁的妹妹也没有了。我,我只剩下你了啊!”
母亲哭了,几年来,他这是第二次看到母亲哭。他呆了!
4岁那年,他的父亲被人冤枉,死在监狱里,他的两个弟弟也相继死去,紧接着,一个比他小1岁的妹妹也躺在床上永远地“睡着”了。当妹妹被人抬走的那天,他看到母亲坐在屋里,神情木然,目光呆滞,如一尊雕像,任凭两行泪水从她面颊上缓缓地滑落。看到母亲流泪,他拼命地摇晃着她的双腿:“妈妈,妈妈……”母亲弯下腰来,一把把他搂在怀里,把脸紧紧地贴在他的头上:“孩子,我——我只有你了……”他懂事地用那双小手为母亲擦去泪水,说:“妈妈,我听你的话,不惹你生气!”母亲搂住他的手更紧了,嘴张了张,已是泣不成声……
现在,当母亲面对着这么多人的面,再次喊出了多年以前的那句话时,所有的往事一下涌上了心头。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猛地抱住母亲的脖子,大声地哭道:“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这一次他把自己的话牢牢烙在了脑海里,“好好学习,再也不惹母亲生气了”。不久,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上海大同大学的附中,再后来到了法国留学。无论走到哪里,无论干什么,他丝毫没有放松对自己的要求。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总感到母亲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背后盯着他,那句震颤心灵的话也始终在耳畔回荡着。有一次,他曾问起母亲,说当年如果没人来救,她会把他推到池塘里吗?母亲抚摸着他的头说:“傻孩子,哪有那样狠心的母亲啊。妈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你是我唯一的希望,可看到你不走正道我心里急,无法对你不残酷啊!你,你别怪妈心狠。”说完,母亲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和悲凉。
当爱深入到骨髓,当爱到极致,爱的方式也往往是特殊的。当岁月的针线渐渐缝补了他当初的伤口,他突然发现母亲的痛楚比他更为久远而悠长。看着母亲日益苍老的容颜,那一刻,他感到了一种热乎乎的东西溢满了眼眶。
终于,他成为我国伟大的翻译家。他有一个响亮的名字——傅雷。
茧是老死的肉
茧,是老死的肉。那一块又一块老死的肉,必然联系着一颗又一颗新生的心。茧,劳动和时光的脸皮,在岁月的风中冷着、木着。母亲手上的茧,即便是钢针抵达,也会弯曲,乃至折断。
母亲躺在病床上,护士手里捏着钢针,要在母亲的手指上刺血化验。第一针,扎在母亲的食指上,针弯曲了,但没有血;第二针,扎在母亲的中指上,针又弯曲了,还是看不见血;第三针,扎在母亲的拇指上,针断了,依然看不见血。
第四针、第五针,直到第十针,母亲的十个手指都扎过了,终究没有扎出血。母亲的血被那厚厚的茧盖住了。护士一脸困惑,自言自语:“怪了,从没见过这么厚的,针都扎不进。”那弯曲的、折断的钢针丢在地上,发出微弱的,但却清脆的声音。
护士让我把母亲的袖子撸到胳膊处,用针在母亲的肘弯处抽到了血。我知道母亲的血,流在皮肉的最深处。
我握住母亲的手,母亲的手很粗糙,像沧桑的松树皮。母亲的指甲一点都不规整,有的凸起来,有的凹进去。指甲缝里全是黄泥,十个手指上全是硬茧,手掌上缠满了泥土染黄的线和胶布。
母亲是在地里劳作时突然倒下的,以致她的整个身上都沾满了黄泥。母亲像一棵被艰辛和劳苦的蛀虫掏空了的大树,望上去虽然伟岸,但却很难经受风雨的侵蚀了。
她的脸是沧桑的土地,密密麻麻的皱纹是沟壑和山岭。花白的头发,无法遮盖母亲酱红色的头顶。她的眼睛紧闭着,嘴唇紧闭着,只有鼻孔里还有微弱的呼吸。母亲的袖子撸着,裤管撸着,一双布鞋已有些破了,被泥土掩盖了它真实的颜色。
我把母亲的裤管和袖子捋下来,就有红色的泥土散落在雪白的病床上。我把母亲的布鞋脱下来,鞋里依然布满细若尘末的泥土,还有一些褐色油亮而光滑的小石子,这些,与母亲脚掌上的硬茧有关。
母亲患的是糖尿病并发症、心衰竭、肾衰竭,有时身子瘦得像干柴,有时肿得像水桶。母亲昏迷了3天,好不容易才醒过来。医生说,母亲患的糖尿病,至少有十五年的历史了。那时,母亲每天最少要喝十多斤冷水,常常用冷水泡饭,呼啦啦地一口气要吃3大碗,儿女们还误认为那是母亲身体好的表现。
其实,只要儿女们稍稍留心一下,就知道那是糖尿病的征兆。但在母亲的硬茧遮风挡雨下成长起来的儿女,有谁能够留心一下自己的母亲呢?
拉着母亲的手,摸着母亲手上的硬茧,在空茫的时光中,我就看到母亲在她的土地上,弓腰摘菜,荷锄劳动。阳光把母亲的青丝晒成白发。斜飘的风雨,浸透了母亲的全身。
我看见水稻、玉米、大豆、辣椒,所有的农作物全呼啦啦地疯长,在大地上蔓延。而母亲的脸,从红润到苍白,再到衰老,成为一块贫瘠的土地。她健壮的腰身,渐渐瘦了,小了,直至隐入土地,无影无形。看得见的,只是天空和满世界的植物。
当我再次在空茫的时光中看见母亲的时候,母亲佝偻着身子,独自扛着锄把,眯着老眼看通向山外的小路,期盼的目光愈拉愈长。
母亲举起锄头,让锃亮的铁器深深地扎入土地,那金黄色的锄把,发出咕咕的笑声,那是对母亲手掌上的老茧的致意。正是那坚硬的茧,才使得一根坚硬的木头,变得光滑细腻,富有柔情和生命的动力。
茧,坚硬的茧,光滑的茧,呵护着新生命远离疼痛而自己却失去了疼痛变得麻木的茧,只有镰刀、锄把、泥土、纳鞋底的钢针、山野的风、疯长的植物,才能够与你对视,才能够与你交流。那些匆忙一生、忘记回头、空留遗恨的我们,面对你,只能独自哭泣。
母爱如粥
有这样一位母亲,她儿子因车祸变成了植物人。她坚持每天给儿子讲一些他小时候的故事:7岁时光着屁股在小河里游泳,被虾刺伤了屁股;8岁时赤着脚丫蹿到树上吃桑葚,让毛毛虫咬得浑身疙瘩……林林总总。儿子都已经忘却了的事情,她总是记忆犹新,如数家珍。另外,她每天总是会利用一大部分时间来给儿子熬粥,通常要花费两个小时。她拣那种最长最大、颗粒饱满、质地晶莹、略带些翠青色的米粒,一颗一颗精心挑选。熬一罐粥,通常要花费两个半小时。她小心翼翼地把粥倒进一只花瓷碗里,一边摆着脑袋,一边对着粥吹气,吹到自己呼吸困难,粥就凉了。她微笑着用汤匙喂给儿子吃,可是儿子闭着眼睛,漠然地拒绝了她。她并不生气,微笑如昔。
第二天,继续拣米——熬粥——吹冷,并且微笑着接受儿子的拒绝。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的手指已经变得粗糙而迟钝,她摇晃着的脑袋已经白发丛生,她的气力也大不如从前,往往是粥冷到一半时便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必须借助蒲扇来完成下一半的降温。可是她依然很小心地做好每个细节,精致而虔诚。可是这一切,儿子并没领情,依然以冷漠拒绝着她。她一直微笑着,始终没有落下一滴眼泪。
这种热情与冷漠的对峙,持续了八年零七十三天,在第八年零七十四天时,她正给儿子讲着他小时候的故事,儿子突然睁开眼睛,不太清晰地说了声:“妈妈,我要喝粥。”她顿时泪如雨下——这是自从那次车祸,医生宣布他脑死亡之后,儿子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医生曾对她说过,像他这种情况,只有十万分之一的机会。
儿子那天喝到了久违了的母亲熬的粥。粥并不像他以前喝到的那么美味,由于火候没有控制好,粥有微微的糊味,而且还有咸咸的眼泪味道。可想而知,母亲是多么不平静。
故事到这里并没有结束。3个月之后,就在儿子完全可以生活自理之时,母亲突然撒手人寰。临走时,她握着儿子的手,笑容安详而从容。儿子清理遗物的时候,发现了一本母亲的病历,其实早在7年多以前,在儿子昏睡一年之后,不幸又一次降临了这个家庭——母亲被确诊为肝癌晚期。
是什么信念可以支撑一位肝癌晚期的女人与病魔对抗了7年?医生说这是个奇迹。儿子却知道,创造这些奇迹的正是——那可怜而尊贵、平凡却伟大的母爱!
“第三只手”
初一那年,他染上了一个恶习:偷窃。当同学将这件事情报告老师后,他的行为开始变本加厉了。无奈之下,老师在家长会上公开了这样的事实。所有的家长都将目光投向了坐在最后排的他和他母亲。
晚上回到家中,母亲二话不说,拿起皮鞭,让他跪下。他的确跪下了,可他为自己辩解:“老师只是一面之词,我根本没偷!”母亲一皮鞭狠狠甩下去,歇斯底里地吼道:“不许狡辩,给我老老实实跪到天亮!”
深夜,母亲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陪着他继续跪。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三个小时过去……直到六个小时过去了,他终于忍不住挪了挪双腿,乞求母亲:“妈,我疼。”母亲盯着他的腿,裤子磨破了洞,膝盖磨破了皮,地上沾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他用两手垫在了膝盖下,又一次乞求两眼发直的母亲:“妈,你真让我跪到天亮吗?我是你的独生儿子啊,你已经失去了爸爸,你舍不得再失去自己的亲生骨肉,你一定心疼我的,对不对?”话音刚落,两眼发直的母亲,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拉开他垫在腿下的双手,厉声吼道:“跪!坚决给我跪到天亮!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去偷!”“我没偷!”他大声喊,“我只不过借别人东西用了一下而已,只是把用和说的顺序颠倒了而已。我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这么狠心让自己的儿子跪到天亮呢?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生妈妈?”说完,他一个起身冲进了房间。他的母亲追过去,而他,却“啪”的一声反锁了房门。
母亲哭了,跪在他的房门外哭了起来。12年来,母亲在父亲去世的时刻哭过一次。那是6年前,他的父亲因为偷盗抢劫而被判处死刑。在送行的那一天,母亲牵着他稚嫩的小手,追着警车一边跑一边喊父亲的名字。他深刻地记得,父亲临死之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对母亲说的:“教育好儿子,教他走正道,拜托你了!”那一刻,母亲哭得昏天黑地,嘶声欲绝。
而这一回,他又听到了母亲同样绝望的哭声,内心如针扎。可一想到膝盖上的伤痕,他又将被子严严实实蒙住了自己的耳朵。而他并不知道,房门外的母亲,此时在经受着怎样的痛苦与折磨。
母亲失望极了。她缓缓站起身来,仔细端详了一番他的房门,仿佛端详自己的儿子一般。然后,她缓缓走进厨房,拿出一把菜刀,闭着眼睛,狠狠对着自己的右手砍了下去。只听见“啊”的一声,母亲右手的食指被完完全全砍了下来,掉在了地上,滚到了他的房门前。等他拉开房门赶出来的时候,母亲已经昏迷在地上。
从那以后,他后悔不已。他悔恨自己不该做可恶的“第三只手”,悔恨自己不该和母亲狡辩,悔恨自己没给母亲争光,悔恨自己为什么那天不跪到天亮……十指连心啊,母亲被砍掉的那一根食指,其实是一刀砍在自己的心尖啊。“第三只手”的痛苦,只有做母亲的人才会不求回报地为自己扛。母亲不忍看见自己的儿子断掉手指,因此,她剁掉了自己的手指,让儿子吸取血的教训。想着想着,他开始痛哭流涕,他发誓要让母亲从此骄傲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于是,他抛开一切杂念,发奋苦读。5年前,他顺利从武汉大学新闻系毕业,如今在美国读博的他,经常给我发来邮件,当我问及他毕业后是否回国时,他的字里行间满是对母亲的思念和恩情:“回,肯定会回!你知道吗?是我的母亲彻底改变了我的一生,我一定要回来好好孝敬她!”
爱的谎言
孩提时,儿子张着小手对母亲说:“妈妈,我腿疼。”母亲急忙抱过儿子,问:“乖,哪儿疼?”儿子在母亲的怀抱里,蹬了蹬小腿说:“噢,不疼了。”但刚把他放下,他就嚷:“又疼了。”母亲明白了:儿子原来是想让她抱。年轻的母亲抱着儿子,亲着他的小鼻头说:“坏宝,还骗妈妈呢。”儿子在母亲的怀抱里,一脸得意地笑。这是孩子对母亲撒的第一个谎。
少年时,儿子对母亲说:“妈妈,老师又要资料费了。”母亲把压在枕头下的一沓钱拿出来,放到儿子手里。儿子接过钱,飞快地跑了。在烟雾缭绕中他看见了母亲的脸。母亲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只是低声说:“孩子,看看你手里的那沓钱。”他摊开手,看着母亲给他的钱。那些钱有新的有旧的,都被母亲叠得整整齐齐,面额最大的也不超过两元,都是母亲起早贪黑卖小吃甚至捡破烂挣来的。看着那沓钱,悔恨的泪水自他眼中潸然而下。他要钱,根本不是交资料费,而是为了抽烟。这是他对母亲撒的第二个谎。
青年时,儿子在信中说:“妈妈,这个假期我不回家了,我在这儿找到了一份家教,我想在这儿打工。”开学了,黑瘦的儿子站在学校的公用电话旁对母亲说:“工作挺轻松的,每天只需上3个小时的课,能挣50块钱。这一个假期,我挣了一千多块钱,这学期您就不用再给我寄生活费了。”电话那端,早有泪水顺着母亲满是皱纹的脸颊流下来。母亲已从儿子的同学那里打听到:儿子整个假期都在一家建筑工地做小工,每天要干十多个小时。这是儿子对母亲撒的第三个谎。
中年时,儿子早已成了家,母亲也老了。母亲病倒了。病床前,儿子说:“妈,您的病一定能治好的,您就安心治疗吧。”其实母亲患的是癌症,晚期,医生说至多能活三个月。这是儿子对母亲撒的第四个谎。
母亲却说,自己不习惯医院的环境,如果再让她待在那里,她宁愿去死。无奈,儿子只好把母亲接回家,保守治疗。在家里,母亲天天都是一副很快乐、很满足的样子。儿子也悄悄地松了口气,能让母亲按照自己的意愿度过最后的时光,这样也很不错。母亲去世三年后的一天,儿子见到为母亲治病的医生,讲起了母亲。儿子说:“还好,我的母亲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她患的是癌症,在她最后的时间里,还算快乐。”医生对他的母亲印象很深。他说:“我对你的母亲真的很钦佩,她在被确诊的时候就坚持让我告诉她病情,然后坚持不住院治疗。在家里疗养期间也不让我用最好最贵的药。她说你的公司因为缺乏资金都快倒闭了,她不想让你为了她的病,再背一大堆外债。她的快乐,也是为了让你相信,她在家疗养同样很好。你的母亲,真的很爱你。”听完医生的话,儿子泪流满面,原来母亲早已知道自己的病情,她是替儿子着想,才谎称自己不习惯医院的环境,坚决不要住院治疗。
其实,撒谎,儿子永远比不过母亲啊!因为,母亲是宁愿牺牲自己来换取孩子幸福的。世上没有人比母亲更爱孩子。
幸福的糖醋水
帕里斯是一名出色的大银行家,在他65岁生日的时候,亲戚朋友们从四面八方赶过来为他祝贺,就连报刊和电台的记者也对他这次生日闻风而动。因为,即使帕里斯平时一个小小的举动,都有可能给金融市场带来一次震动。
生日宴会上,当帕里斯吹灭生日蜡烛,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与众多亲友举杯共庆的时候,一名记者微笑着向帕里斯提问。他说:“帕里斯先生,你觉得一生最幸福的时刻是什么时候,是不是现在这一刻?”帕里斯送到嘴边的酒杯停住了,他立刻说:“不,不是这样的时刻。这样的幸福我觉得很平常,我最幸福的时刻是在我13岁过圣诞节的那一刻,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帕里斯说:
我小的时候,对汽水非常向往,觉得那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因为我看到有钱人家的小孩喝了那东西后,会站到大街上一个接一个地呕气,那长长的呕气,让我羡慕得要死。我经常想,什么时候,我也能喝上那种神奇的饮料,能站在大街上对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怄气,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呀。
可是,我家里太穷了,穷得常常连饭都吃不上,哪还有钱买汽水呢?母亲知道我对汽水的渴望,对我许诺说,到圣诞节的时候,就给我买一瓶那种神奇的会呕气的饮料。
于是,我天天盼望着圣诞节的到来。母亲每天都忙忙碌碌的,公司一有加班的机会,她就抓住不放。
终于,圣诞的钟声敲响了。那天,在我家的饭桌上,饭菜并不比往常丰富,但是,我看到餐桌上多了一瓶汽水。我知道,那是母亲给我的圣诞礼物。
母亲微笑地看着我,她小心地拧开瓶盖,把汽水递给了我,我幸福地喝了一口,仔细地品味着舍不得咽下——原来,这种东西是一种酸酸甜甜的感觉呀。我伸脖子,等待着呕出一口长长的气来,可等了好久,根本就呕不出气来。
母亲在一旁紧张地看着我,说:“你喝得太少了,多喝一点再试试。”可是,那一瓶东西就那么多,我喝完了,母亲不是连尝尝的机会都没有了吗?我对母亲说:“你也喝一口吧。”母亲说:“我喝过了,真的。”我不相信地看着母亲,然而,她一口也不肯喝。
为了能幸福地呕出那长长的气来,我每喝几口,都要等待一会儿,可是,直到我把那瓶酸酸甜甜的东西喝了个底朝天,我也没能呕出那幸福的气来。我疑惑地看着母亲,母亲也慌了,她说:“怎么会这样呢,经理说那东西就是这个味道的。”我看看那瓶子上的字,不错,就是我见过的那种能呕气的饮料瓶子呀。就在这个时候,母亲突然抱着我哭了起来,她说:“儿子,妈妈骗了你,那里面的东西,是妈妈自己制作的呀。”
原来,老板承诺圣诞节会发给妈妈加班的薪水。可圣诞节到来的时候,老板对母亲说,公司亏本,他根本没有钱再给妈妈发薪水了,也许,过了圣诞节,他的公司就会倒闭了。听了老板的话,无可奈何的母亲充满了惆怅。她突然问老板,汽水是什么味道。老板奇怪地看着母亲,耸耸肩说:“你问这个干什么?那是一种酸酸甜甜的东西,就像是糖和醋同时放到水里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母亲指着老板桌子上的空汽水瓶说:“这个,可以给我吗?”
那天晚上,母亲用这个空汽水瓶子装上糖、醋和水。她尝了一小口,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好喝。她想,也许,那种会呕气的饮料,就是用这些东西做成的吧。
听完母亲的话,我的眼里闪出泪花。我使劲地伸长脖子,咽下一口又一口气,然后,真的呕出了一口长长的气来。我装做惊喜地对母亲说:“妈妈,那些东西在我胃里面沉淀后,终于呕出气来了。你给我制作的这种酸酸甜甜的饮料,也会呕气呀。”
母亲的脸上挂着泪水,她说:“是真的吗?帕里斯?”我说:“是的,妈妈。”母亲说:“儿子,我知道,你想呕气就能呕出来的呀。”母亲紧紧地把我搂在了怀里。
所以,我现在最喜欢喝的饮料,就是自己调配的糖醋水,里面充满着浓浓的亲情。
帕里斯的故事讲完了,金碧辉煌的大厅里静得能听见一根针掉下地的声音,许多人的眼里也和帕里斯一样噙着泪花。帕里斯端着酒杯对那名记者说:“年轻人,我以我65年的人生经验告诉你,生命的幸福不在于环境、地位、财富和他所能享受到的物质。贫困的岁月里,人也能感受到幸福,也许,那种幸福还会让你的记忆更深刻。就像我喝的那瓶糖醋水,那里面的幸福和亲情虽然普通,却是人世间最真实的味道。”
神秘的耳朵
一天清晨,一个婴儿在美国纽约市一家医院里呱呱坠地了。
“我可以看看我的孩子吗?”孩子的母亲幸福地向医生请求道。随即医生把裹着婴儿的小被包递进了她的怀里,移开被布,看见了婴儿的小脸,她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医生不忍心再看,迅速转过脸去。原来这个婴儿生来便没有耳朵。
他的父亲给他取名叫杰米。一段时间过后,杰米的父母很庆幸地发现孩子的听力没有什么障碍,跟正常人一样,缺少耳朵,只是损坏了他的相貌。但是天真的杰米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与别的孩子有什么不同,在父母的关爱下,他度过了快乐无忧的童年。
光阴流逝,当杰米7岁的时候,他走进了校门。有一天,杰米突然从学校里跑回家来,一头扎进妈妈的怀里,大声哭了起来,哽咽着向妈妈说出了在学校里的遭遇:“一个男孩,一个大孩子……管我叫畸形人!”听了孩子的倾诉,妈妈叹息着搂紧了杰米,她知道这孩子今后的人生将会遭遇连续不断的打击。
杰米渐渐地长大了,因为没有耳朵,越发显得与众不同。同学们都很喜欢他,要不是因为相貌缺陷,他也许会当上班长呢。并且,在文学和音乐方面,他也表现出了非凡的天赋。
“为什么我没有耳朵呢?”杰米经常问妈妈。
“不然的话,你会和别的孩子分不清呀!”妈妈安慰着儿子,心里却充满痛楚的怜爱。
终于有一天,杰米明白了自己实际上是残疾人,因为没有耳朵,他感到自卑,再也不愿去学校了,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孤僻,甚至不敢走出家门。父母为此感到十分苦恼。杰米的爸爸去请教一位熟识的医生:“难道孩子的缺陷真的一点补救的办法都没有吗?”
“如果能得到一双耳朵的话,我相信我可以给他做移植手术。”医生非常肯定地告诉他。可是到哪里去找一双耳朵呢?有谁肯为一个孩子作出如此巨大的牺牲呢?而且做这个手术也需要一大笔费用。
两年过去了。有一天,爸爸对杰米说:“孩子,你要去医院做个手术。妈妈和我已经找到了为你捐献耳朵的人,不过捐献人的身份是保密的。”
移植手术非常成功,杰米终于有了一双耳朵。他高兴极了,简直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他又重新回到了学校,他的各项潜能不断地开花结果,迅速成长,成功接踵而至。大学毕业后,他结婚了,并且如愿以偿当上了外交官。
工作在富丽堂皇的政府大楼里,出入觥筹交错的外交场合,回到家里有娇美贤淑的妻子相伴,杰米幸福之际常举手抚摸着耳朵,他真想当面好好感谢那位神秘的捐献人,正是这双耳朵重新给了他生活的勇气和信心,他才能够取得今天的成就。
“我必须得知道,”他急切地催问着爸爸,“是谁给了我如此慷慨的捐助?”
“孩子,根据约定你不可以知道……至少现在还不行。”
无数的岁月静静地流过,深埋着他们的秘密。虽然他也私下里进行了长时间的调查,但始终没能找到这位神秘的捐献人。然而,揭示谜底的那一天终于到来了。那可能是杰米一生中经历的最黑暗的一天。他和爸爸一起站在妈妈的棺材跟前。慢慢地,轻轻地,爸爸向前伸出一只手,撩开妈妈那浓密、灰白的头发……他惊讶地发现安卧在那里的妈妈居然没有耳朵,他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我终于知道妈妈为什么说她很高兴自己永远都不用剪头发。”早已泪流满面的杰米对爸爸低语道,“没有人觉得妈妈不如从前美丽,是吗?”
卖报
早晨的公车站人来人往,我一如往常地找了个离站台稍远的角落等车。
我之所以喜欢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是因为我要乘坐的车往往来得很晚,而我又不愿意在等车的过程中,被那些匆忙上下车的人群挤来撞去的。当然,这并不是我做出如此选择的唯一原因,其实我乐意在繁杂的早晨,站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里等车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方便阅人。
是的,你没有听错,也没有看错,是阅人!是阅览那些在车站附近行色匆忙的人,上车下车的人,吃早餐卖早餐的人,卖报看报的人,按现在的时髦说法是看“神仙过路”,看路人甲、路人乙。
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如此爱好的。不过当我站在某一个角落,冷眼“偷窥”着这些过路的“神仙”,心里面确实有一种很爽的感觉。因为在这种位置互换的心理状态下,我显然是一个审视者,而其他人都是被审视者。
车站的人,每天都是那么来来去去,我也总是在自己所等的车还没来之前,尽情地站在某个角落痛快地阅读着这些“神仙”,有时我还不自觉地把一些早已看熟和固定的“角色”配以足以描绘其职业的别称。比如说:糯米饭、油炸粑、老油条、高脚鸡等等。虽然每天的角色来来去去的有很多,但总显得是那么的平淡与无趣,因为这些人总是在不停地重复着自己,缺乏戏剧性和冲突感。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车站又多了两个卖报的人,准确地说是一个妇女和一个小男孩时,那种久别的观望快感又从内心深处探出头来。
对于新角色的上场我是绝对不会错过的,因而我比平时提早了一个小时来到车站,为的是对两位车站新“人物”观察和审视。
可能还是应了那句“同行是冤家”的话吧!自从我发现这两个卖报人以来,好像还从没见他们说过话、搭过腔。就连他们卖报的地界,也划分得异常分明。虽然两人的性别不同、年龄不同、卖报的价格也有所不同,但他们两人所卖的报却是相同的。
这种报纸相同而价格不同的情况被我无意中发现后,我就加大了对这两人的观察时间和范围。因为我想知道妇女和小男孩是如何在这小小的车站展开市场竞争的。
不过等我观察几天之后,我觉得他们的竞争带有一点不可思议性和趣味性。
两个人卖的报都是《都市报》、《商报》和《晚报》,但是妇女在她身上挂了一个皱巴巴的小纸牌,上面歪歪歪扭扭地写着“下岗卖报,一块钱三份”。而且妇女还不停地在嘴中重复着纸牌上所写的内容,在她所属的这个卖报地界积极地游走。
小男孩的身旁也放了一个报价表,不过是一张过了塑的平平整整的电脑打印稿,上面也写着几个字:“失学儿童卖报,5角钱一份。”小男孩从没张嘴吆喝过,也没有拿着报到处游走,他只是安静地把报纸摆在路边,自己则把头埋在蹲下的两腿之间,只有在有人把五角钱轻轻地放在他手中的时候,他才会扬起一张微红的小脸看看买报的人,看看买报的钱,再看看卖出的报纸,然后才又重新埋下头去。
就这样两个不同的卖报人,却让我看到了市场竞争的逆反现象,一般来说,相同的商品,价钱低者宣传得好的,买的人就多。但是我却看到虽然妇女的报纸价钱低,而且不停地在人群中奔走,但买她报纸的人却很少。相反,那个从不吆喝、价格偏贵的小男孩的报纸总是卖得很快。
今天卖报的情况还是这样,不过面对这种生意的落差现象,那个卖报的妇女好像有点沉不住气了,她只要看见有人要走向小男孩的卖报摊前,就先几个快步拦住买报人的去路,大声地喊道:“买我的报纸吧,一块钱三份,一块钱三份。”偶尔也会有几个人停下脚买她的报纸,这时她的脸色就会兴奋起来。但绝大多数人,总是在用一种不屑和鄙视的目光扫射她后,再用果断的手臂把她推开,朝着小男孩的报摊走过去。
妇女看着到小男孩那边买报的人越来越多,好像更急了。她不顾别人的推拉,用力地挤到那些买报人的面前,大声喊道:“买我的报纸吧,我的报纸便宜,一块钱三份。”
看见她这副急着把报纸脱手的模样,我不觉心中生出些许不快。这时有些在旁边买报等车的人看不下去了,纷纷用不快的语气说道:“不就卖几份报纸吗?有这个必要和一个小孩子你争我夺的吗?我们这段时间早就看出你不是有良心的女人了,自己把报纸的价格压得那么低,想欺负人家小孩不是?我们就偏不买你的便宜报纸,你不是下岗职工吗?像你这种狠心的女人就应该受这下岗的苦,活该挨饿。”
女人本来有些红润的脸,在人群的指责声中慢慢地变得苍白了,泪珠在眼中不停地打着转,但是没有落下来。就在她哽咽着向周围的人鞠躬致歉的时候,小男孩哭着推开指责的人群,嘴边喊道:“不准骂我妈妈,我妈妈是好人,我是个坏孩子,我是个坏孩子……呜……呜……”
围观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震惊了,我也暗自吸了口气,原来他们是母子俩呀,那怎么会出现我们所看到的那些现象呢?
后来我挤到人群中,听母子俩的哭诉才渐渐明了。
原来女人的丈夫在一次勇斗歹徒中意外身亡。母子俩为了不给死去的丈夫脸上抹黑,就没对组织上要求什么,仅靠女人在工厂里上夜班的微薄工资生活。
女人只有一个愿望,把孩子培养成人。
孩子的成绩一向都很好,自从父亲死后,孩子比平常上学的时间去得早了,母亲看着拼命读书的懂事孩子,心中觉得很安慰。
直到有一天她接到学校请家长的通知,才知道自己的儿子最近学习一落千丈,而且还经常迟到、早退,甚至还有逃学旷课的现象。母亲得知这一消息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孩子那天回家很晚,因为他从同学那得到母亲昏死在学校的事情后,就一直在街边游荡。他怕看见母亲,怕看见母亲那双绝望和无助的双眼。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回家了,因为他知道母亲此时正躺在家里伤心落泪。
其实自从父亲故去,孩子幼小的心灵也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孩子望着每天起早贪黑的母亲,想着母亲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把辛苦挣来的钱全用到自己的身上。他想母亲这么苦,而自己身为家中唯一的男人,应该为母亲分担点负担,就用自己平常省下来的早点钱,偷偷地跑到报纸发行处找了一份卖报的工作。有时报纸卖不完,孩子就不得不多卖一段时间,从而影响了功课。
孩子回到家时,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遭到母亲的责骂,因为母亲也从学校那得知他近来卖报的事情。母子俩在真相大白的时候,抱头痛哭了一场。
第二天,母子俩就卖报纸一事达成了协议,他们早上共同卖报并拿一个星期做实验,如果儿子的报纸卖得没有母亲的多,儿子就好好地返回课堂去上课,卖报的事就让母亲接手。如果母亲的报纸没有儿子的卖得多,那么儿子仍旧每天坚持卖报,母亲不得干涉。并且他们约法三章,在这个星期内他们就是竞争对手了,互相不得说话,而且不能穿越各自的卖报范围。
开始的两天母亲由于“业务”不熟,卖得没有儿子的多,母亲心想那些打着“下岗馒头”、“下岗擦鞋”招牌的生意那么火,于是从第三天开始她就写了一张下岗卖报的纸牌挂在身上,果然当天就比儿子的销量高了,没想到第三天儿子运用高科技手段印了一张失学少年卖报的过塑招牌就把自己的生意又抢了过去。
母亲一看这样不行,如果这样卖下去,自己的销量不如儿子,那儿子就不能回到课堂上安心读书了。第四天她就在自己的招牌上加上“一块钱三份”的字样,让报纸比发行价还低一角钱。她想这样儿子就竞争不过她了。没想到儿子看清了母亲的举动,内心既感动又不安,他心想如果母亲的每份报纸都亏一毛的话,不但挣不了钱,还得往外赔钱。所以他就在自己的牌子上加了“五毛钱一份”的字样,他想,提高两毛钱不仅能补回母亲亏的一毛,还能挣一毛。但是他知道这样的价格可能买者不会多,甚至还会落下卖报不诚实的骂名,所以自从他改价后,脸就不好意思地朝着脚下。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的生意反而比过去还好。
母亲看见儿子的生意更好,一个星期的时间就快要到了,心一急就忘了约定,只要看见有人去买儿子的报纸,就快步走过去拦住,没想到适得其反,不仅没能抢走儿子的生意,还招来了路人的喝骂。
听完了母子的哭诉,路人们才明白了近日来的种种怪异现象,我也不禁轻呼了一口气。想不到阅人无数的我,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就在我沉浸在母子卖报一事的遐想中时,腰间的手机响了起来。打开电话一接,只听得母亲焦急地问道:“今天是休息天,你怎么不多睡一下,一大早跑哪去了……”
望着远去的母子,我的眼模糊了。
“温暖牌”毛衣
关于小时候的记忆,已没有多少能留下,而至今记忆犹新的,便是母亲给我织的毛衣了。
那时候,对于小孩儿来说,没有什么比穿新衣服更让人兴奋的了。买的衣服很少,大部分人的衣服都是自家大人用布缝制的,而母亲却总是用比布更贵的毛线帮我织毛衣。同村的小孩中,我穿新毛衣的速度是其他小孩穿新衣服的好几倍。每年夏末秋初,母亲就会买来毛线,将它们绕成一团团的球,然后抽着空,在白天或晚上给我织毛衣。而我则会兴奋地坐在她身边,盯着她的手和手上的两根织针飞快地交叉,挑线。每交叉一次,就预示着我的新衣服又近了一点。
新毛衣终于打好了,但是远远没到穿毛衣的时候,我便在心里暗暗着急,冬天怎么还不来呢?好不容易盼到了转北风,气温一降千里,便立马将新毛衣穿在了身上,高高兴兴地去找伙伴们玩。他们便总会带着羡慕的眼光,跟在我的屁股后面一蹦一跳,听着我的号令(那时候伙伴们在一起玩,谁有了新玩具或穿上了新衣服,他便是绝对的男主角了,所有人都会唯他马首是瞻,听任他的差遣)。我俨然成了指挥千军万马的司令了。
曾有人问我妈妈好不好,我说好,又问哪里好,我想也没想就说她会给我织很多毛衣。在幼时的思想里,妈妈的好,便是她给我织的毛衣,而之所以只记住母亲能给我织很多的毛衣的好,是因为有了新毛衣的直接结果便是很多的伙伴们聚在身后,听从我的指挥,满足我幼小心灵里想让别人都听我指挥的虚荣心。
后来长大一点了,已没有伙伴会因为你身上的一件新衣服而团团围住你转了,但每一次穿上新毛衣,仍然能从他们的眼神中读出羡慕甚至妒忌,对我的新衣服抑或那个好母亲的妒忌,所以我的脚步间仍是充满着自豪与轻快的。
及至上初中时,同班的同学已经再没有穿那种织的毛衣了,取而代之的是街上卖的各种各样的时髦毛衫了,款式新潮,惹人注目,只有我,仍穿着母亲织的朴素的毛衣,像一只不起眼的丑小鸭。这时,轮到我去羡慕别人的新衣服和他们的父母了,能够给他们买那么多漂亮的衣服。我甚至从他们的脚步里看到了我曾经也拥有过的感觉:轻盈、自豪。
后来回到家里,就跟母亲赌气,将身上她织的毛衣脱下来扔到一边,任母亲怎么劝就是不肯再穿上。母亲没法,只得去买了件漂亮的毛衫给我。而那被我扔在一旁的毛衣,仍被母亲握在手里,时不时地劝我穿上,说打的比买的暖和等等,企图用这种持久战软化我,让我乖乖就犯。而我却是母亲越要我穿,我就越不穿。
看着我越长越高,以前的毛衣已不能再穿了,母亲叹息着,将它们一件一件全都拆掉,绕成一团团毛线球。我暗自得意:你终于知道我不穿织的毛衣的决心了吧!然而还没得意几天,母亲又逼着我量了量身,拿出毛线球抽着空给我打起了毛衣,而我已远没有了幼时看母亲打毛衣时的兴奋了,相反的,还有了一点烦。
毛衣打好了,但这次母亲并没有要说服我穿上它的意思,只是将它放在我的衣柜里,默默无闻地混在一大堆衣物里,让它表现着自己特别的朴素与厚实。每次一打开衣柜就能看到它,我却没有一次拿出来穿过,虽然我知道它绝对适合我的身材,也绝对够温暖,但在流行的毛衫面前,我已经迷失了最初穿上母亲织的毛衣的那份温情。
随着我的身体的不断成长,母亲也开始将那些我未穿过的旧毛衣拆一遍又打一遍,依然只是默默地将它放在我的衣柜里,让我一次次看见它们,又一次次将它们塞到最角落。而母亲的所有动机,只为能碰上我偶然的心血来潮将它们穿上身。
到现在,我外出打工已有几年了。母亲为我织的毛衣似乎成了历史,只是在偶尔的记忆中闪动,给记忆中童年的岁月抹上一层透着暖暖母爱的温馨色彩。每年临近冬天,母亲总会打电话来询问这边的天气情况,叮嘱着多加点衣服,末了总要问一句:“要不要帮你打件毛衣寄过来?打的总比买的要暖和。”而我总是拒绝,说南方的冬天是很暖和的,连毛衫都用不上,更不要说毛衣了。电话那头母亲没有作声,然后便默默地挂断了。
眼看今年就快要过完了,我特地请了个长假想早点回家陪陪父母。我估计了一下家乡的天气,准备了几件厚外衣就登上了回家的列车。
南方的天气一直是温暖如春,刚上车时都觉得有了点热意,随着列车北移,气温越降越低,及至下车正是凌晨三点,前后之差犹如从火炉边跳进了冰窟。天空忽忽地飘着雪,我已穿上了最厚的外套,仍能感觉出阵阵寒意从底下往上钻,嘴唇冻得酱紫,手脚都有点不听使唤了。一回到家里,尚未来得及向父母招呼一声,我就扑到火炉上去烤火,方才感觉到一点暖意。
“来,把这个穿上吧!”母亲不知从哪里拿了件织的毛衣递给我,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它穿在了身上,竟刚好合身,这才感到一股踏踏实实的温暖像冬日里的一枚太阳,紧紧包围了全身。然后,母亲又拿出好几件五颜六色的新毛衣交给我说:“这都是给你打的,看一下合不合身。本来想寄给你的,又怕你不肯要,现在你回来刚好可以穿了。”我这才明白,身上的毛衣原来是母亲专为我编织的。我默默地接过毛衣,用手轻轻抚摸着,丝丝暖意从手心传来。
看着这些由母亲一针一线织起来的毛衣,原以为它只是我记忆中的一个片断了,却想不到仍时时刻刻就在我身边,不管我曾远离天涯,还是近在咫尺,中间所隔的距离从没有超出过母亲的视线。
此刻,我似乎真真切切地又体验到了儿时穿着母亲织的毛衣才有的温暖,如一口温泉般,丝丝缕缕地将我的每一个细胞都浸在其中。蓦然回首,发现母亲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我的脸,眼里的关爱如流水般源源而出,全洒在我的身上。我才发觉包围在自己身边的其实就是母亲的爱,是那所有情感全都寄托在一根长长的毛线而后又将其千绕百绕成一件毛衣只为温暖儿女一身的爱子之情,是那并不要求你去回报却随时随地都存在的母爱。
头朝下的逃生者
这是今年冬天发生在某市的一件真实的事情。
一天早晨,城西老街一幢居民楼起了火。这房子建于上世纪四十年代,砖木结构,木楼梯、木门窗、木地板,一烧就着。顷刻间三家连四户,整幢楼都葬身火海。
居民们纷纷往外逃命,才逃出一半人时,木质楼梯就“轰”的一声被烧塌了。楼上还有9个居民没来得及逃出来。下楼的通道没有了,在烈火和浓烟的淫威下,这些人只有跑向这幢楼的最顶层四楼。这也是目前唯一没被大火烧着的地方。
9个人挤在四楼的护栏边向下呼救。消防队赶来了。但让消防队员束手无策的是,这片老住宅区巷子太窄小,消防车和云梯车都开不进来。灭火工作一时受阻。
眼看大火一点一点地向四楼蔓延,消防队长当机立断:先救出被困的居民!没有云梯车,他只有命令消防队员带着绳子攀壁上楼,打算让他们用绳子将被困的人一个一个地吊下来。
两个消防队员奉命向楼上攀爬,但才爬到二楼,他俩借以攀抓的木椽烧断了,两个人双双掉了下来。没有了木椽,就没有了附着点,徒手是很难爬上去的。而就在这时,底层用以支撑整幢楼的粗木柱被烧得“咯吱咯吱”响,只要木柱一断,整幢楼就有倾塌的危险。
什么样的救援都来不及了,现在被困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救自己了。
没有时间去准备,消防队长只有随手抓过逃出来的一个居民披在身上的旧毛毯,摊开,让手下几个人拉着,然后大声地冲楼上喊:“跳!一个一个地往下跳,往毛毯上跳!背部着地!”为了安全起见,他亲自示范,做着类似于背跃式跳高的动作。只有背部着地,才是最安全的,而且毛毯太旧,背部着地受力面大些,毛毯才不容易被撞破。
站在四楼护栏最前面的,是一个穿着大衣的妇女。无论队长怎么喊叫,她就是不敢跳,一直犹豫着。她不跳,就挡住了后面的人没法跳,而每耽搁一秒,危险就增大一分。楼下的人急得直跺脚,只得冲楼上喊:“你不敢跳就先让别人跳,看看别人是怎么跳的。”
那妇女让开了。一个男人来到了护栏边,在众人的鼓励下,他跳了下来,动作没有队长示范的那么规范,但总算是屁股着地,落在毛毯上,毫发无伤。队长再次示范,提醒大家跳的方式。接着,第二个人跳下来了,动作规范了许多,安全!第三个,第四个……第八个,都跳下来了,动作一个比一个到位,都是背部着地,落在毛毯上,什么事也没有。
楼上只剩下一个人了,就是那个穿大衣的女人,可她仍在犹豫。楼下的人快急疯了,拼命地催促她。终于,她下定了决心,跨过护栏,弯下腰来,头朝下,摆了个跳水运动员跳水的姿势。
队长吓了一跳,这样跳下来还有命吗?他吼了起来:“背朝下!”但那女人毫不理会,头朝下,笔直地坠了下来。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见她像一发炮弹笔直地撞向毯子,由于受力面太小的缘故,毯子不堪撞击,“嗤”的一声破了,她的头穿过毯子,撞到了地面上。
“怎么这么笨啊?前面有那么多人跳了,你学也应该学会了嘛!”队长慌忙奔了过去,他看到,那女人头上鲜血淋漓,已是气息奄奄。女人的脸上却露出了苍白的一点笑意,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气无力地说:“我只有这样跳,才不会……伤到我的……孩子。”
队长这才看到,这女人,是个孕妇。
女人断断续续地说:“如果我不行了,让医生取出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九个月了……我没……伤着他,能活……”所有的人顿时肃然动容,人们这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犹豫,为什么选择这么笨的方式跳下。她犹豫,是因为她不知道怎样跳,才不会伤到孩子。选择头朝下的方式跳下来,对她来说最危险,而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来说,最安全!
把最危险的留给自己,把最安全的交给孩子,这就是天底下的母亲时刻在做或者准备做的选择。
8块5毛钱
一天中午,一个捡破烂的妇女把捡来的破烂物品送到废品收购站卖掉后,骑着三轮车往回走。经过一条无人的小巷时,从拐角处,猛地蹿出一个歹徒来。这歹徒手里拿着一把刀,他用刀抵住妇女的胸部,凶狠地命令妇女将身上的钱全部交出来。妇女吓傻了,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歹徒便开始搜身,他从妇女的衣袋里搜出一个塑料袋,塑料袋里包着一沓钞票。歹徒拿着那沓钞票,转身就走。这时,那位妇女反应过来,立即扑上前去,劈手夺下了塑料袋。歹徒用刀对着妇女,作势要捅她,威胁她放手。妇女却双手紧紧地攥住盛钱的袋子,死活不松手。妇女一面死死地护住袋子,一面拼命呼救,呼救声惊动了小巷子里的居民,人们闻声赶来,合力逮住了歹徒。
众人押着歹徒搀着妇女走进了附近的派出所,一位民警接待了他们。审讯时,歹徒对抢劫一事供认不讳。而那位妇女站在那儿直打哆嗦,脸上冷汗直冒。民警便安慰她:“你不必害怕。”妇女回答说:“我好疼,我的手指被他掰断了。”说着抬起右手,人们这才发现,她右手的食指软绵绵地耷拉着。
宁可手指被掰断也不松手放掉钱袋子,可见那钱袋的分量。民警便打开那包着钞票的塑料袋,顿时,在场的人都惊呆了,那袋子里总共只有8块5毛钱,全是一毛和两毛的零钞。
为8块5毛钱,一个断了手指,一个沦为罪犯,真是太不值得了。一时,小城哗然。
民警迷惘了: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这位妇女,使她能在折断手指的剧痛中仍不放弃这区区的8块5毛钱呢?他决定探个究竟。所以,将妇女送进医院治疗以后,他就尾随在妇女的身后,以期找到问题的答案。
但令人惊讶的是,妇女走出医院大门不久,就在一个水果摊儿上挑起了水果,还挑得那么认真。她用8块5毛钱买了一个梨子、一个苹果、一个橘子、一个香蕉、一节甘蔗、一颗草莓,凡是水果摊儿上有的水果,她每样都挑一个,直到将8块5毛钱花得一分不剩。
民警吃惊地张大了嘴巴。难道不惜牺牲一根手指才保住的8块5毛钱,竟是为了买一点水果尝尝?
妇女提了一袋子水果,径直出了城,来到郊外的公墓。民警发现,妇女走到一个僻静处,那里有一座新墓。妇女在新墓前伫立良久,脸上似乎有了欣慰的笑意。然后她将袋子倚着墓碑,喃喃自语:“儿啊,妈妈对不起你。妈没本事,没办法治好你的病,竟让你刚13岁就早早地离开了人世。还记得吗?你临去的时候,妈问你最大的心愿是什么,你说你从来没吃过完好的水果,要是能吃一个好水果该多好呀。妈愧对你呀,竟连你最后的愿望都不能满足,为了给你治病,家里已经连买一个水果的钱都没有了。可是,孩子,到昨天,妈妈终于将为你治病借下的债都还清了。妈今天又挣了8块5毛钱,孩子,妈可以买到水果了,你看,有橘子、梨、苹果,还有香蕉……都是好的。都是妈花钱给你买的完好的水果,一点都没烂,妈一个一个仔细挑过的,你吃吧,孩子,你尝尝吧……”
叫一声妈妈
婷婷是个先天聋哑的女孩,长得很漂亮,也聪明机灵,但就是听不到这个世界美妙动听的声音,更没办法说出话来,哪怕是最简单的“妈妈”两个字。就因为这个遗憾,本来应该十分美满的家庭,总是有些不快乐的气氛,爸爸妈妈的关系也因为她的问题,越来越不好了。
婷婷生日那天早上,妈妈帮她在读书的聋哑学校办理了住宿手续。聪明的婷婷知道,自己长大了,妈妈真的下了决心要和爸爸离婚了,她让自己在学校住,就是要把自己安顿好,这样才有时间和精力去办这件事情,因为爸爸不肯离婚,妈妈要通过法律手段解决这个问题。
婷婷想得没错,妈妈真的向法院申请了离婚,经过一通忙碌,终于盼到法院开庭的日子,可就在婷婷的爸爸妈妈一起走到法院门口的时候,婷婷爸爸突然接了个电话,听了之后,他站住不动了,用恳求的口气对婷婷妈妈说:“秀,之前我一直不想离婚,是我不对,但咱今天能不能不去法院了,刚才学校打来电话,说婷婷人不见了,得赶紧去找,只要一找到婷婷,我马上和你协议离婚,再不拦你了!”
婷婷妈妈听了这话,脑子“嗡”的一声,几乎站不稳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和丈夫一起坐到了出租车上,当她回过神的时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为了要离婚,所有的人都指责她不负责任,说她无情,现在婷婷不见了,要有个三长两短,连她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可她对这个家庭真的已经绝望了。她跟丈夫是大学同学,婚后两人的关系也还不错,可是自打生下婷婷后,乌云就一直笼罩着这个家庭,花光了几乎所有的积蓄,却换来了无法治愈的结论。她和丈夫商量想再要一个孩子,可丈夫坚决不同意,说婷婷天资聪慧,好好培养,也会走出很好的人生路来,再要一个,是对婷婷的不负责任。
婷婷妈妈想到这些,哭得更凶了。婷婷爸爸伸过手来,抓住了她的手,小声说道:“别自责了,婷婷不会有事的。我知道,你生婷婷之前就说过等孩子将来叫你‘妈妈’的时候,你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偏偏……”
“我承认是我自私,你说得对,我是个不负责任的人,可直到现在,我还是想要一个能喊我妈妈的孩子,这就是我要离婚的唯一原因。”
婷婷爸爸不说话了,没过多久,车子停在了学校门口。
老师已经等在了大门口,一看他们来,立刻跑上前去,递上一张婷婷留下的字条,说是刚才给他们打过电话后在婷婷宿舍发现的,上面有婷婷写的几行歪歪扭扭的字:“妈妈,不要离开我和爸爸吧,我知道是因为我不能叫您一声妈妈,让您心中难过,婷婷说声对不起了。婷婷想到了一个法子,想到了一个叫妈妈的法子,真的,不骗您。我走了,到白羊坪外婆家去了,您要是能来外婆家,便什么都明白了。婷婷。”
看着那几行浸着泪水的字迹,婷婷妈妈仿佛看见了婷婷幽怨的眼神,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放声大哭起来。还是婷婷爸爸比较理智,向老师道了谢,拉着婷婷妈妈往白羊坪赶去。
当他们赶到白羊坪婷婷外婆家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婷婷外婆看到他们来,着急地说:“这是怎么了,怎么让孩子一个人回来,婷婷好像很伤心的样子,一回来就把自己关进了小柴屋里,和一群小羊在一起……”
婷婷妈妈听到这里,二话没说,就往柴房跑去,在后院那间小柴屋外,她高声地喊道:“婷婷,出来吧,妈妈跟爸爸一起来接你了!”她知道婷婷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好像是喊给自己听似的,一边喊一边用特殊的节奏晃动着柴房的门,她相信婷婷看到这门晃动的节奏,肯定知道是她来了,这是她们之间熟悉的暗号。
这特殊的敲门声一响起,柴屋中立刻有了动静,紧接着,传出一声声嘶哑而又悲切的呼唤声,听起来极像是:“妈妈——妈妈——”
婷婷妈妈一下子愣在那里,她在白羊坪生活了十八年,小时候每天都出去放羊,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这一声声像极了“妈妈”的呼唤,分明是小羊羔的叫唤声!难道这就是婷婷想到的那个叫妈妈的法子吗?就在那一刻,婷婷妈妈禁不住泪如泉涌,扑在柴房的门上失声痛哭,她的心真的要碎了。
“妈妈——妈妈——”,柴门里还是不停地传出这样的声音,声音里还夹杂着呜呜咽咽的啜泣声。
婷婷妈妈忙回房间,拿了笔在纸上飞快地写下两行字:“婷婷,开门吧,妈妈跟爸爸来了,现在就接你回家。妈妈发誓,再也不离开你。”
婷婷妈妈重新跑回柴房,把写了字的纸揉成一团,塞进了门缝。没多会儿,柴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果然像婷婷妈妈想的那样,眼前的景象让人肝肠寸断:婷婷正搂住两只洁白的小羊羔,哭得像个泪人儿一般。而那只小羊羔,蜷在婷婷的怀中,嘶哑的“咩咩”声有点像孩子在睡梦里模糊不清的呼唤妈妈的声音。婷婷妈妈冲过去,一把把婷婷搂在怀里,婷婷依偎着她,递过来一张被泪水打湿了的纸,上面写着:“妈妈,当您听到这一声‘妈妈’的时候,您心中高兴吗?我知道,这么多年,婷婷没能叫您一声妈妈,惹您生气了。这下好了,婷婷终于找到叫妈妈的法子了。我从书里知道,小羊被从羊妈妈身边牵走的时候,总是会叫个不停,我想,它们一定也是在叫妈妈,书里还说它们的叫声,真的很像小朋友在叫妈妈。我不会叫妈妈,可我知道您要走的时候,已经在心中叫了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您能留下吗?”
婷婷妈妈紧紧地把这张纸攥在手里,冲着婷婷拼命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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