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打马二虎染上赌瘾后,可就要多败家有多败家了。先是运输不跑了,接着把车卖了,小洋楼也输了,最后老婆也跑了。只留下六岁的儿子铁蛋和一屁股外债。
按理说这回马二虎应该觉醒了,可他还是死不听劝,脖子一歪:“耍钱就是风水轮流转,现在手气不好,运气来了我还要翻本……”
可真邪门了,自打马二虎说这话后,先神秘失踪了一阵,等他“重出江湖”可了不得了,这运气说来就来了,每天上门的赌友都成了马二虎的“赞助单位”。
这样下去没两个月,马二虎的饥荒还了,小洋楼赎回来了,整天油光粉面的,活像一个新郎官。
变化更大的还有一个人,谁?二虎家的铁蛋。前两个月铁蛋还像个小闺女似的整天窝在屋子里玩,一天到晚也不说一句话。自打他爸的运气来了之后,铁蛋像变了个人似的,吃完饭就哼着小曲儿跑出去,带一帮孩子在村子里乱窜,连比他大的孩子都听他指挥。
一天,牌局散了,马二虎又像往常一样装模作样地把几位赌友送出家门,碰巧看见几个大人围着铁蛋他们议论纷纷。看见二虎来了,几个人竞相露出羡慕的表情,一个人凑到二虎跟前,讨好地说:“这回你可发大财了。”一句话整得二虎晕头转向。另几个人匆匆接过话头:“真想不到,你家铁蛋还有特异功能。”“刚亲眼看见了,这小子会透视眼。我要是你就带铁蛋巡回演出,一准儿挣大钱。”
二虎更迷糊了,啥?透视眼?众人纷纷对铁蛋发起强大攻势:“让你爸也开开眼。”
铁蛋蔫蔫地看了一眼二虎,见他爸的眼神也和大伙儿那样充满了期待,一蹦老高,兴冲冲地非要到屋子里表演。
众人随铁蛋走进屋子,只见这孩子往麻将桌前一坐,神气十足地一会儿说渴让上杯水,一会儿说热要了条毛巾。等把这谱摆完,便一本正经地运气表演他的透视眼。见铁蛋说声“好了”后,一个小伙伴随意摸了张麻将牌,递到铁蛋手里。铁蛋全神贯注,皱着眉头,盯着麻将牌的背面,然后眨了眨眼,肯定地说:“二筒!”一下子赢得了一片喝彩。二虎的几个牌友倍感纳闷,纷纷选了张麻将送到铁蛋手里,铁蛋准确地说出了牌面“幺鸡”“八万”“白板”……
就在大伙儿兴致越来越浓的时候,二虎不干了:“听说这特异功能消耗精气神,快让孩子喘口气儿……”说完毫不客气地把众人送出门外。
大家一边走一边七嘴八舌发表感慨,其中有个人闭口不谈,打起了歪心眼儿。这个人叫孙宝柱,这一阵数他“点儿背”,输得最多,铁蛋的特异功能让他来了灵感:听说这特异功能都可以开发,要是我会这手,还发愁没钱赚?
第二天,孙宝柱也没心思打牌了,一大早就藏在铁蛋家不远处。见铁蛋一蹦一跳地跑出来,孙宝柱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铁蛋,再给你叔表演个透视眼。”没想到铁蛋没了昨天的兴致,把头一歪:“不给你表演。”说完像小猴子似的跑了。
孙宝柱不甘心,来到小卖铺,一会儿拎了一包东西出来。等找到铁蛋,他正和小伙伴玩得开心。孙宝柱默不作声地来到铁蛋跟前,铁蛋“呼”地一扭头,看见来的是孙宝柱,撒腿就跑,孙宝柱一边追一边晃了晃手中的小食品。
铁蛋到底是孩子,看见孙宝柱手里的吃食,停了下来。孙宝柱对铁蛋笑了笑:“跑啥铁蛋,叔叔只是想看你表演透视眼。”然后又把一袋虾条撕开了口,接着说:“看,演好了这是奖品。”铁蛋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又把小脑袋歪了过去,“我爸不让我给你们表演。”孙宝柱愣了一下,又笑着从兜里掏出一个玩具枪,“那你说说你的特异功能是怎么练成的,这把枪归你。”铁蛋的两眼盯着枪直放电,沉思一会儿说:“好吧,那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呀!其实用盛满水的杯子一照就可以看见是什么牌,还有随便把这个藏到跟前的毛巾什么的里面,看得更明显。”说完铁蛋在口袋里掏出了指甲盖那么大的镜子来。
孙宝柱恍然大悟,疑惑地问:“我不大相信,你小子怎么研究出来的?”铁蛋一把夺过枪,得意地说:“我老爸也会。”
听完此话,孙宝柱的鼻子都气歪了。怪不得二虎这一阵老赢钱,敢情他“出老千”。然后扔下铁蛋,转身就往二虎家赶。
再说这二虎赢得正欢,不想孙宝柱气冲冲地打门外走来。二虎还没明白到底“啥馅”,这孙宝柱径直走到自己跟前,从二虎眼前的香烟盒子里翻出了小镜子来。孙宝柱拿着小镜子给大家伙儿看:“要不他儿子会特异功能,都这儿学来的……”说完又把铁蛋的话学了一遍。
这帮赌徒明白过味儿来,个个像咆哮的雄狮一般。这下二虎可就惨了,被他们暴打一顿不说,还赔出了一大笔“损失费”,最后他们还不解恨,临走还把屋子砸个稀巴烂。
马二虎挣扎着躺在床上不住地呻吟,满脑子悔恨:自打前两个月看见小报上有牌技的介绍,他偷偷地到南方“进修”了几天,这之后那真是“要啥牌有啥牌,九条铁五万,伸手它就来”,铁蛋的透视眼,只是这牌技的一部分,万万没想到发财梦最终栽在了儿子手里边。
马二虎正在那儿胡思乱想呢,没想到儿子拿着枪跑了进来。看见满屋一片狼藉,铁蛋的小脸吓得惨白。还没反应过味儿来,二虎怒吼着一个巴掌打来,铁蛋“妈呀”一声抱头大哭。二虎喘着粗气,大声嚷道:“昨天告诉你别跟他们说怎么回事,你个小兔崽子吃里爬外!”铁蛋“嗷嗷”地哭得更凶。“哭!哭!哭!待着没事你往外瞎跑啥?你以前不是总死在家里吗?”二虎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了:“还特异功能,你说!你为啥拿这个显摆?说!”
铁蛋见老爸又要开打,抽泣两下,哽咽着说:“以前……是小朋友不和我玩……自打我骗他们……我会透视眼……连大人都和我玩……”
二虎愣了一下,怪不得以前儿子总待在家,“他们为啥不和你玩?”铁蛋“哇”地一声又哭了:“他们说和我学不了好……说你是赌棍……是个活败家子。”
二虎神情黯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过了许久,二虎慢慢地站了起来,搂着儿子,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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