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错过你-怎么会不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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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一的早晨,时墨驰照例飞回公司开会,除了见杨瑞琪,姜侨安还想顺便到妈妈的母校找些她公开过的作品对比两人的风格,与学校的负责人约好时间后收拾了些东西直接去了机场。

    隔了三十年,时郁洁又没有成名,当年交过的画纸早已不在,唯有那一届毕业画展做成的图册里还有两张。倒是杨瑞琪作为荣誉校友保存下来了不少作品,有一部分还挂进了图书馆的展示墙,抄袭得奖的那套设计图自然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姜侨安一一拍了照,见到了下午茶时间,就先去了时墨驰的公司,想与他在这儿住上一夜,第二天再去见杨瑞琪。

    姜侨安去时墨驰喜欢的店里打包了份点心,直接上了大厦的顶层。

    “你们时副总在忙吗?”

    值班的秘书不认识姜侨安,公事公办地问她有没有预约后,见她似乎与时墨驰很熟,便请她去一旁等待:“本来是在开会,但副总的女朋友过来了,就中途出来了,会议大约五点钟结束。”

    “女朋友?叫什么。”听到这一句,姜侨安把手机放回了包中,饶有兴趣地问。

    “姓姜呀。”

    “……”

    “姜小姐。”与姜侨安熟识的助理从外头进来,甜甜地冲她笑,“听副总说您有宝宝了,恭喜恭喜。”

    一旁的秘书怔了一下之后反应地极快:“原来您才是姜小姐,真不好意思,我一早就听人说时副总的女朋友漂亮高挑,平时没什么女孩子过来找副总,我就以为刚刚那位小姐是……”

    “那一位是蓝懿,你没看过她拍的电影?蓝小姐哪有姜小姐漂亮,这都能认错,笨死了”助理边笑着数落她,边热了杯私人甜牛奶给姜侨安“要不要我进去叫副总出来?”

    姜侨安笑了笑:“不用打扰他们,我没有急事儿。”

    等了好一会儿,时墨驰办公室的门才打开,他亲自送蓝懿出来,见到姜侨安,很是意外:“你怎么过来了?”

    “在家没事做,突然想起这儿的一家湘菜馆特别好吃,一时嘴馋就买了张机票过来。”当着蓝懿,姜侨安自然这样说,“蓝小姐晚上也一起去吃吧,上次帮我介绍电影的事儿还没来得及谢你。”

    “不用谢,也是因为你有能力。我就不去影响你们的兴致了,先走一步。”蓝懿淡淡地一笑,言语间客套到不能再客套。

    姜侨安怔了怔,问时墨驰:“我哪里得罪她了?”

    “怎么会。”时墨驰拉着她进了办公室,“你过来找她?”

    姜侨安知道这个“她”指的是杨瑞琪,就“嗯”了一声:“高速太慢,高铁又没有合适的时间。关于我父母的事情我总要问清楚的。”

    “她还住着院呢,这个年龄骨折比较难痊愈,今天太晚了,明天上午我陪你去。”

    “你是怕我气着她,还是怕她气着我?”姜侨安笑着瞥了时墨驰一眼,边帮他重新系领带边说,“这么久没回来,要处理的事情肯定不少吧,你忙你的,在医院里我再没教养也不能把她怎么着的。”

    “还说我小气?”时墨驰吻了吻她的眉心。

    “我要是真小气,你现在就该在跪搓衣板了。”姜侨安扫了眼茶几上的两杯咖啡,将秘书认错人的事儿讲给了时墨驰听。

    时墨驰皱了皱眉:“她是新来的。嘴碎成这样,怎么招进来的!”

    “人家机灵着呢,大概是和我一样误以为像时副总这样洁身自好的,只会在女朋友过来时放下开了一半的重要会议出来陪着喝那么久的咖啡。”

    时墨驰被噎得无言以对,只好拧着她的脸颊恨声说:“你再说一次自己是我的女朋友试试看!孩子都有了,还女朋友呢。她过来找我是……”

    姜侨安莞尔一笑:“我没兴趣听这些,你爱同谁喝咖啡就同谁喝。对啊,我都忘了,我除了是你女朋友还是你表妹,你要能给我找个更年轻更漂亮的表嫂,我立刻就给她让位。”

    姜侨安执意不肯,时墨驰又临时要出短差,只好任由她独自去找杨瑞琪。

    杨瑞琪并无大碍,只需静养,因此住在相对清静的私家医院。她没有自己的房子,仓忙之间行李来不及搬到哥哥家,全数堆在窗台边,因此病房显得稍稍有些拥挤。

    “看到你一点都不意外。”几天不见,杨瑞琪瘦了整整两圈,神色倒不算十分憔悴,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讥诮。

    姜侨安瞥了眼花瓶中刚换上的新鲜马蹄莲,悠悠地一笑:“你倒是让我挺意外。”

    杨瑞琪冷笑着说:“别说没到那个地步,就算真的要以泪洗面也不会在你的面前,白白让你看了笑话去。”

    “刚看到我妈妈的日记时我还以为你那么不想我出现在你的生活里是因为内疚,是因为害怕一看到我就想起间接害死我妈妈的事儿,直到听了你的那番大论才算是开了眼,才算是知道了什么是恬不知耻与恶人先告状。”她将包随意地一放,坐到了离杨瑞琪不远不近的沙发上。

    “到底是在周颖柔身边长大,她的没规矩你也算是有样学样。”杨瑞琪并不看她,只让护工去换壶茶。

    姜侨安不恼反笑:“呵呵,她的确是不怎么像样,但我爸爸为了她不要你,你又算什么?所以说呀,别把自己看得太高,我爸爸会出轨并不是因为你比我妈妈优秀,而是你够坏够贱,一边离间他们一边不要脸面地硬往上黏。只可惜竹篮打水一场空,被抛弃了一次又一次,到老了仍是孤身一人。你教会了我不少东西,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人在做天在看,还是要善良些才会有福气。”

    听到“被抛弃了一次又一次”,杨瑞琪终于不再淡定,语调也高了几分:“你知道什么!什么叫我破坏他们!没有我他们会认识吗!姜震原本是我哥哥介绍给我的对象,我们正见着面,时郁洁跑过来搅合,哭哭啼啼地说被她哥哥骂了,姜震看她哭得可怜,才带着她一起去看电影,后来他常来找我,每次都叫上时郁洁,时郁洁和他在一起后不喜欢我夹在中间,那当初呢,她干吗要往我们中间凑?想没想过我有多厌烦!”

    “见了一面之后,我虽然对你爸爸有些好感,却也知道自己与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后来他一次次过来找我,我既意外又惊喜,同学们都很羡慕我。可过了很久姜震才突然告诉我时郁洁已经答应了试着和他恋爱。他说他喜欢时郁洁,怕约不出来她,后来才总是连我一起叫上,让她以为是普通朋友一起玩。你知不知道他们在一起后班里的同学都怎么看我?她们本来全以为姜震要追的那个是我!”

    “就算他没有提早与你讲清,害你误会害你尴尬,这也怪不着我妈妈吧?正常一点的人即使再生气也只会直接把不满说出来或者敬而远之,他们俩约会不叫上你你也非要去,已经有了孩子你不惜当第三者也非得破坏,这样的行为远远不止是反应过激。况且我爸爸每次都约上你们俩,又迟迟没明说要和你发展关系,你当时难道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还不就是你自作多情。”

    “时郁洁有什么好,不过就是时家的养女,如果她当初不哭哭啼啼地在姜震面前装纯情专一,姜震会看上她!一个姑娘家倒追自己的哥哥,也不嫌害臊。”

    姜侨安觉得杨瑞琪的逻辑实在混乱:“我妈妈在时叔叔没结婚时喜欢他有什么不对?写信检举的龌龊勾当又不是她做下的。不嫌害臊的那个是你!千方百计地勾引有夫之妇,打着关心的名义假惺惺地离间我妈妈和家人丈夫的关系,你到底是有多妒忌她才总拿‘养女’说事儿?除了你,我没听过时家的任何人说她是养女。你大概是事事不如她,才把这个当短处,其实是不是亲生又有什么关系,不管是谁的女儿,她都比你优秀。”

    “她优秀?”杨瑞琪一脸的不服气,“时郁洁不过就是脸蛋好看些罢了,既不用功又疯疯癫癫,在家里指使惯了人,在学校里也是那一套,我又不是她的奴婢,凭什么天天帮她打水抄笔记!当时的校长和她爸爸是同学,老师们全都偏袒她,一到考试就个个闭着眼睛给她打高分,把什么荣誉都给她,做了错事也不用被责罚。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还背景深出身好呢,就是个没爹没妈的孤儿,积了几辈子的福才被时家捡回去。”

    “……我记得我妈妈在日记里写帮她打水抄笔记买饭都是你主动做的,因为这样你们才会变成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太傻才一直以为是你人好,其实你这样近乎讨好的巴结,根本就是别有目的。你后来能顺利留校,除了成绩好,也离不开时家的帮忙吧?”姜侨安只觉得可笑,“你说你不是刻意想抄她的作品得奖,你说你原本的作品比她设计的彼岸花开好得多,那为什么换了名字后你的作品名落孙山,连个安慰奖也没有,而出自她手的彼岸花开得了大奖呢?”

    姜侨安站起来走近杨瑞琪:“你当第三者怀上她丈夫的孩子间接害死她,又偷了她的设计参加国际比赛得大奖,如果不是她的作品你怎么可能被外界称赞那么多年?你要不谎称她的好朋友,时叔叔怎么可能和你结婚,你做得了时夫人么!你借了她那么多荣光,居然还怨恨至此,说她破坏你的人生。”

    “当年不调换参赛作品我一样有能力得到今天的殊荣!我最恨别人在我面前夸奖她设计的那套什么彼岸花开,可偏偏所有人都在我的面前提!一个国际奖算什么!评委说好也未必是真的水平高!如果不是不想一遍遍地听到不同的人重复同样的恭维,如果不是过了快三十年还总是有人在我面前夸她的作品,我的事业不会止步于此。还有你,如果不是你缠着我不放,时拓进怎么会非要和我离婚,我怎么会落到这个被人议论的境地!”

    “你那么讨厌我妈妈当年却对我那么好,不就是为了在我爸爸面前扮贤良么,我真是不明白你,活得这样虚伪不累么?倒还不如周颖柔那样把憎恶都放在面上好!你既然不想让别人在你面前提我妈妈的作品,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他们得奖的设计师的名字叫时郁洁,并不是你?你大可说是组委会弄错了名字。”

    杨瑞琪忽而默不作声,过了许久才冷笑了一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还嫌我不够狼狈,想把我与时郁洁换了参赛作品的事情抖出来,只要你有本事找出证据,我随时恭候。”

    “那不是换,是偷,你会落到这个境地根本就是咎由自取。”

    “不就是离个婚么,我有名望有能力,并不需要靠谁养!何况小驰绝不会不管我,我们的母子之情不是你能断掉的。”杨瑞琪仍是趾高气扬。

    听到最后一句,姜侨安沉默了一下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我的确找不出足够的证据让组委会撤奖,可只要把这段录音与我妈妈的日记送到媒体的手里,不止能引起业内轰动,还会让更多的人自发帮我找证据,著名设计师靠抄袭去世的好友的作品得奖出名、第三者、抢原设计师的丈夫、借子逼婚、两次被离婚,件件都热闹,何况加在一起。好戏还没开始,你就恭候着吧。”

    “你敢!你逼死了我小驰不会放过你!”弄懂了姜侨安的话后,杨瑞琪不顾脚伤,拼了全力扑过来抢手机。

    姜侨安早有准备,一闪身便躲了过去,杨瑞琪扑了个空,摔到了地上。

    姜侨安再也不想看她,直接推门离开。

    只是一走出医院的大门,她就遇到了拎着水果和饭盒的蓝懿,蓝懿挂断手中的电话,叫住了她:“护士打电话告诉我是你害杨阿姨跌下了床。”

    “……”见到蓝懿在这儿出现姜侨安本就意外,听到这一句,她扬了扬眉,面带笑意地说,“那护士有没有告诉你,你的杨阿姨不止出言不逊侮辱我妈妈还非要抢我的手机?”

    见到姜侨安脸上的笑,蓝懿觉得更加不平:“你再不喜欢她,害到她离婚也已经足够了,她到底是墨驰的妈妈,这样做……”

    “我没有害她离婚的本事。”姜侨安不欲与蓝懿起争执,不等她说完,就直接打断,“外面挺冷的,蓝小姐快进去吧。”

    姜侨安的冷淡让蓝懿很快冷静了下来:“我有些话要对你说,把饭送进去就出来,能不能占用姜小姐一些时间?”

    姜侨安犹豫了一下才答应:“我赶着回去煮饭,一个钟头可以吧?”

    “当然。”

    在附近的咖啡店等了足足四十分钟,蓝懿才推门进来,孕中要忌口,姜侨安只要了杯热水捧在手里。

    “杨阿姨又摔到了腿,这下更严重了。”还没坐稳,蓝懿便说。

    姜侨安恍若未闻地笑了笑:“蓝小姐想和我讲什么?”

    蓝懿没有立刻回答,要了杯奶茶,一下下地用小银勺搅着,待凉透了才开口:“其实我并不喜欢你。”

    “我知道,因为时墨驰。”

    “其实你们复合时我挺伤心的,但我有我的骄傲,并不愿意被你和他看出来。我讨厌你不是因为你是时墨驰的女朋友,而是因为你那么轻易地得到了我一直想要的人却从来都不珍惜,几年前是,几年后更是。”蓝懿的语气里充满了自嘲的意味,“当然,既然他不介意被你轻视,我也就没有资格指责你。可这一次,你哪怕稍微地替他想一想也不应该这样。”

    “时墨驰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与杨瑞琪之间的恩怨?”

    “他那种性格的人,你说呢?他只拜托了我替他照顾杨阿姨,杨阿姨受伤这么久,他不过在转院的时候来过一次,阿姨虽然嘴上没说,其实挺伤心的。我妈妈很欣赏杨阿姨,你与她的事儿,她们说到时我听过一点。旁人的是非我不想去评判,仅仅是看不下去你这样不为时墨驰考虑。”

    “那时你离开他,他伤心了很久,却从来没有在任何朋友面前讲过一句你的不是,连别人在他面前骂你忘恩负义也不允许。后来你回来,他明知道也许会再次被伤害,却仍然舍弃了一直在等待他表白的我,想也没想就再次选择与你在一起。他这样对你,你为什么非要在杨阿姨的事情上让他为难?因为太清楚自己是对方的弱点所以肆无忌惮地伤害,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你并不知道整件事的始末,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只能说,对于杨瑞琪,我们时家绝对算是仁至义尽,不是念在她照顾过时墨驰二十年,绝对不会只是离婚这么简单而已。不过家丑不可外扬,请蓝小姐恕我不能如实相告。就算你明确地说出讨厌我,我似乎也讨厌不起来你,只不过,对于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人生、没有了解过的事情还是不要轻下判断比较好,如果你是我,被人指责‘过分’时,未必会有坐下喝茶的好兴致。”

    姜侨安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微笑着起身告辞:“很感谢你能为时墨驰分忧,我赶着回去做饭,改天再聊,先走一步。”

    虽然早就料到时墨驰回来后会第一时间去探望摔下床的杨瑞琪,晚餐时姜侨安仍是做了他爱吃的荷叶芋头饭。

    等到快九点,他才终于回来。

    姜侨安边接过他的外套边问:“饿了吧,我把饭拿去热。”

    时墨驰望了一眼桌上那两副没有动过的碗筷,轻声责怪:“饭好了就先吃,等我干什么?奶奶不是说过,你怀着孩子,只能吃做出来不超过二十分钟的饭菜,重新热过的对身体有害。”

    听到这句,她得意地笑了笑:“我早就知道你不会跟我提她摔下床的事儿,蓝懿说我是仗着自己在你心中的位置才敢这样为难你,其实我们彼此彼此,你也一样是仗着我离不开你才非但不帮我出气,还处处维护照顾我最痛恨的杨瑞琪。”

    “你见过蓝懿?”

    “她没跟你说?”姜侨安反问。

    “我跟她不常联系,她怎么会告诉我这些。”

    “原本还不觉得你们之间有什么,你知道的,在这个方面我最迟钝,听到你说不常和她联系,才觉得有问题。” 姜侨安将外套挂进衣帽间,回身笑了笑,“欲盖弥彰最惹人怀疑,你会拜托不常联系的人照顾杨瑞琪?”

    时墨驰放下正要拿去热的荷叶芋头饭,几步走到姜侨安的身后,轻咬着她的耳朵恨声说:“你气死我算了!快点吃饭去。”

    姜侨安敛去了笑:“你在这儿的人脉这么广,随便发句话多少人争着抢着替你照顾,怎么会单单劳烦到她?何况时叔叔刚生病时你也有让她帮忙,一有大事就立刻想到的青梅,叫什么不常联系!”

    见姜侨安认了真,时墨驰也收起了玩笑的口吻,他将她拉到餐桌前,笨手笨脚地将饭和汤热好端到她的面前,半是认真半是讨好地解释:“蓝懿的妈妈与她是多年的朋友,她离婚自然会和蓝夫人倾诉,蓝懿知道了特地来问我,我才顺势让她有空帮忙过去照顾。毕竟骨折了行动不方便,她只有一个哥哥,景涵平时要上课,景涵父母在外地工作没法过来照顾。我不想你听到她的事儿不高兴,所以你在我办公室遇到蓝懿那次没有立刻告诉你。”

    “我爸爸生病要她帮忙也是偶然间听蓝懿说认识很好的大夫,你也知道那时候奶奶他们还不知道你,着急我的婚事所以才胡乱把我和她往一块凑,不然我怎么也不会想起来联系她。”

    “哪里是胡乱凑。”姜侨安哼了一声,“你以前不是也曾认真地考虑过请她做自己的女朋友?”

    “你还敢提以前,你还答应过穆因要仔细考虑呢!”

    “就会转移话题。”她觉得更加不满,“蓝懿是你的朋友,看在你的面子上,被她误解时我才客客气气的。你再见到她时麻烦与她讲清楚,在杨瑞琪的事情上一忍再忍地到底是谁。”

    “先吃饭,吃完饭再说那些。”时墨驰连连夹菜给她,他知道即使再不想面对,时至今日,杨瑞琪的事情也不能继续拖下去。

    两个人都存着心事,草草地吃完便一同回了卧室。

    “杨瑞琪一定让你阻止我吧。”将录音放完,姜侨安先开口问。

    听完录音,时墨驰沉默了许久才“嗯”了一声。

    “墨驰,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很对不起你,可是这一次不同,我不会为了你妥协。我知道你不忍心看着她身败名裂,但你就忍心你的姑姑我的妈妈先被她间接害死,又被她侵占了作品和荣誉?她做尽了坏事却毫无悔意,不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我怎么对得起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的妈妈?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过去?”

    “毋庸置疑,这件事情的错误全在她,你的做法也一点都没有错,姑姑是原设计者的事实也应该公布,所以就算我再不忍心,也不会出手阻拦你。对于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人,我不想你在孕中总烦心这些,这件事情越早了结越有益,你愿意做什么都好,我会尽快把她送到国外去,再也烦不着你。”

    见时墨驰不准备出手阻拦,姜侨安既感动又意外,只是还未来得及抱住他把那句“谢谢”说出口,就听到了后一句,她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冷笑着说:“因为开始的动机不纯与四年前的执意分手,我一直一直都觉得很对不住你,所以从来都不敢要求你为我做太多。可是不敢不等于不希望,我多么希望你能和李易江一样,知道穆嫣受了欺负,不等她皱眉头就第一个站出去为她解决问题,让她可以什么都不用想。”

    “就算不如李易江那般好,换做别人的男朋友,知道女朋友一家所有的不幸全是因为同一个人也绝不会轻易饶过她!而你呢?外头那么冷,你以为我愿意怀着宝宝四处折腾四处跑?我也不想烦心,可你不但不可能帮我,还处处阻挠。杨瑞琪是你养母,我还是你的爱人,我妈妈还是你姑姑呢!你怎么忍心我们被她欺凌至此?”

    “我费这么多脑力与体力就是想让她得到应有的报应、让她也尝一尝无助的滋味!我能体谅你不肯帮我,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我?在你的心里,我就这么傻这么好糊弄么?赶在报道出来前就把她送出去,我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就算我能收集到足够的证据呈交给组委会,罚金你恐怕也会替她交吧?我妈妈没有做错任何事,可二十四岁就去世,死的时候众叛亲离,害了她的凶手却顶着她的荣誉幸福了三十年,让她的女儿像傻子一样被耍得团团转!在我来看,杨瑞琪就算真的去死都不能抵罪,我太无能,不管再怎么努力,最多也只能让她得到不足十分之一的惩罚!可是因为有了你,连这微不足道的痛苦她都不必去经历!对我们来说这样公平吗?作为丈夫你就不觉得于心有亏吗!”

    将怨怼埋在心里太久,真的说出口反而更加激动,姜侨安不肯让他看着自己哭,更不肯再继续无意义地争执,拿上手机外套便往外冲。

    时墨驰拥住姜侨安不准她离开:“对不起,我以为可以平衡……她知道错了,刚刚还跟我说愿意亲自跟你道歉。我让她去你妈妈的墓前道歉好不好?”

    姜侨安回过头看他,终究还是流下了眼泪:“你实在是太叫我失望了。”

    傻子也知道杨瑞琪此时说要道歉不过是害怕录音被交到媒体手里的权宜之计,聪明如时墨驰,又岂会真的被蒙蔽。

    “除了对妈妈与我所做的事儿,我最恨杨瑞琪的一点,就是她到如今还在破坏着我和你的关系,我们后天还是不要去领结婚证了,眼下结婚太不合适。我宁愿听到你明明白白地说绝不会不理杨瑞琪,也不愿意被你这样敷衍糊弄。”

    姜侨安用力挣开时墨驰的手,还没走出两步就觉得小腹一阵疼痛,想到孩子她心中不由地一惊,下意识捂住肚子半蹲了下去:“时墨驰,送我去医院。”

    虽然再次见红,所幸孩子保了下来,亲自替姜侨安打完针,医生望了眼她微红的眼圈,笑着叮嘱时墨驰:“别嫌我啰嗦,之前已经遇过一次险,这次又见了红,千万不能再动气,孕妇情绪不稳很正常,时总您得多让让您太太,几个月过得很快的。再有一次恐怕就很难保胎了,为了保险还是晚些再出院吧,这种情况长时间卧床比较好。”

    时墨驰心烦意乱,待医生出去,立刻俯身问姜侨安:“我让人炖了汤和补药,半个钟头内就能送来,你等一等,喝了再睡好不好?”

    见姜侨安顺从地点了点头,他才放下了心:“对不起,全是我不对,是我自私、是我不体谅你,医生说你要卧床一阵,不能再到处乱走。你把录音和日记、画纸都给我,媒体我去联系,我答应你不把杨瑞琪送出去,不过结果如何都让她自己去承担。你什么都不用再烦,只要安心养胎休息,剩下的事儿交给我去处理。”

    这是他第一次叫杨瑞琪的名字,差点儿失去孩子姜侨安同样自责后怕,听到这一番话,她更是心软,却没有立刻将证据交给时墨驰。

    看出她的犹豫,时墨驰温柔地一笑,半蹲下来问:“信不过我?那我明天把报社的记者叫来,你亲手给他好不好?”

    听到这一句,姜侨安反而觉得十分不好意思,赶紧将记忆卡从手机里取出,连上日记本、画册一起递到时墨驰的手里,莞尔一笑:“连你都信不过,我还能再相信谁?真的对不起,不但没顾宝宝还这样为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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