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罗宾逊先生吗?”
“是的,我说的正是罗宾逊先生。以前他们要给他爵位,没想到被他拒绝了。从这件事不难看出他的本性。”
“我猜想,”汤米说,“他的出发点是钱吧。”
“不错,他不是物质至上的人,但很了解钱,他知道钱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他知道钱为什么会流动,知道事件的幕后操纵者;他应该还知道站在银行和大企业背后的人,知道谁该对哪些事负责。他知道毒品会带来大笔的金钱,知道如何将毒品分送到世界各处。说到金钱,并不是为了买幢大房子或两辆劳斯莱斯,而是为了生出更多的钱,根除古老的诚实和公平的信念。世人不会要求一律平等。但是会要求以强扶弱,让富人支援穷人,要求值得尊重的善良和诚实。钱是万物的主宰!现在的社会,任何事都离不开钱。钱发挥的作用是什么?它们流向了何处?钱能支撑什么?它们又隐藏到了何种程度?以前有些兼具智慧和权势的名人,他们靠权力和智慧得到了许多财富,但这些活动有一部分是秘不可宣的。我们必须得把他们的秘密挖出来。我们要探查出这些秘密传给了谁,谁又在负责这些事情。‘燕窝庄’是其中的一个典范,按我的话来讲,是个邪恶的典范。霍洛圭后来又发生过一些别的事情。你记得乔纳森·凯恩这个人吗?”
“完全记不得了。”
“据说乔纳森·凯恩曾经在一个时期受人敬重——后来却以法西斯分子而闻名。当时,人们还不知道希特勒及其党徒会变成怎么样。那时我们以为法西斯也许抱有改良世界的杰出想法。乔纳森·凯恩也有追随者,而且为数甚多。年轻人中的信徒不少。他有计划,有权力,知道很多人的秘密。他拥有带给他权力的知识,做过许多勒索的事情。我们很想知道他所掌握的情报,做过哪些事。他把他的计划和信徒都留给了后世。受他思想熏陶的年轻人可能还支持着他的思想。”
“世世代代都会有秘密,许多秘密都非常值钱。我无法告诉你准确的事实,因为我并不能保证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准确无误。我面对的问题是,没有人真正了解我想知道的事情。我们常以为自己知道体验过的每一件事。战争、混乱、和平、新生的政体。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很了解。但我们真的知道吗?知道细菌战和毒气造成空气污染的原因吗?化学家、医生、情报机构、海军空军都有各自的秘密——各种各样的秘密。不仅是现在的秘密,也有过去的秘密;有些秘密原本会公之于众,但最终还是没能公布。没办法,时机还没到。但秘密已经被写在纸上或文件上,或者委托给了什么人,由这人传给儿子,再传给孙子,代代相传;或者写成文件或遗嘱,寄放在律师那里,等时机到了再发表。”
“有些人不知道自己手上拿着的是什么,有些人在不经意之间把它当垃圾给毁掉了。但我们必须尽力查明,因为事情在任何时候都有可能会发生。在不同的国家和不同的地方都会发生。在战争中的越南,在游击战的战场上,在约旦、以色列,甚至在与战火无关的瑞典和瑞士都会发生——任何地方都一样。我们常想抓住线索,这些线索一部分存在于过去。如果无法回忆过去,就必须到医生那里,对他说:‘请将我催眠,让我看看一九一四年发生了什么。’或者一九一八年,甚或更早以前的一八九〇年。一些事情已经计划妥当,一些则尚未完全开展。想法非常重要,历来都是如此。回溯过去,中世纪的人已经想到过飞行。古埃及人似乎已经有了些构想,这些构想尚未成型就停止了。如果这些构想继续下去,或者被有才能和手段、可使其继续发展的人所取得,就可能会成就一些事情——好的坏的都有可能。最近,我们已经感觉到,过去发明的一些东西——例如细菌战——若没有秘密的发展阶段根本难以解释。这个发展阶段看似微不足道,其实却非常重要。发明者再往前推动一步,就可能创造出带来可怕结果的事物,比如说把好人变成魔鬼。如果追问这一切是为了什么,理由都一样,是为了钱和钱可以购买的东西。为了可以用钱换来的权力。贝尔斯福德,你觉得我的这番陈述怎么样?”
“听来叫人毛骨悚然。”汤米说。
“不错,确实叫人毛骨悚然。你觉得我在说胡话是吗?认为这只是老年人的妄想吗?”
“不,”汤米说,“我认为你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你一向都是个明白事理的人。”
“因此大家才这样依赖我,不是吗?虽然抱怨烟雾缭绕,可还是来找我。但在那个时候——法兰克福团伙案的时候——我们设法进行了阻止。我们通过找到案件的幕后人进行了阻止。这回可能有人——不是一个人——而是好几个隐藏在幕后的人。虽然不知道是些什么人,但即使不知道,也大致可以推测事情的经过。”
“我明白,”汤米说,“我多少能明白大致的情况。”
“真的吗?不觉得荒唐吗?不认为有点空想吗?”
“即使有点空想,也不能说完全不切实际。在相当长的人生旅程中,我已经领会到了这一点。叫人怀疑的事往往是真的,令人难以相信的事也可能是真的。但必须向你澄清的是。我不是那种能够解密的人,我没有相关的科学知识,只是个安全人员罢了。”
“你是一个能挖掘出真相的人,”派克威上校说,“你和你的妻子都是这一类人。她鼻子很灵,喜欢到处打探。你和她一起能查出不少事。女人们都是这样,她们一定要打探出秘密才肯罢休。要是年轻貌美,就会像大利拉那样不可依靠。如果年纪大了——比如说我那个年老的婶婶,没有任何秘密能逃得过她的眼线,她能轻易地发掘出事实的真相。这次事件也跟钱有关。罗宾逊知道这点,他懂得金钱。他知道钱流向何方,为什么流动,钱来自哪里又去向何处,这些钱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以及其他所有一切。像医生诊脉一样,罗宾逊对金钱无所不知。罗宾逊懂得金钱主人的心态;知道钱的源头在哪里;什么人为了什么而用钱,又是如何用钱的。我想把这件事委托给你,因为你们的地位正巧合适。你们极其偶然、而不是事出有因地到了那个地方。在别人看来,你们只是一对过着退休生活的平凡夫妇而已。你们刚好找到幢房子可以共度余生,却偏巧意识到了这幢房子的秘密。你们的好奇心又特别强,喜欢四处打探以找出秘密。有朝一日,你们终将会有所发现。四处走走,我希望你们做的只有这一点。去探查一下,看看过去都发生过哪些好事情和哪些坏事情。”
“与潜水艇设计图相关的海军丑闻仍然甚嚣尘上,”汤米说,“现在还有人谈论这件事。但真正了解事实的却一个都没有。”
“没错,可以从这方面开始着手。案件发生时,乔纳森·凯恩就住在那个村子里。他在海边有一间小屋,在那一带开展活动。他有很多门徒,这些门徒认为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乔纳森·凯恩应该被拼成K-a-n-e。但我不想这样拼,我把它拼成C-a-i-n(该隐)。这样更能显示他的本质。他鼓吹破坏,而且最终离开了英国。据说,他经过意大利到了更远的国家。我不知道其中有多少是传言。据说他到了苏联、冰岛,甚至到过美洲大陆。他去了哪里,在那儿干吗,有谁同行,谁还跟随他,这些我们都不知道。但在我们看来,他即使不为人称道,却也知道些事情;他深受邻居欢迎,请他们吃午饭,也应邀去别人家吃午饭。我有件事想提醒你:必须小心一点。能探查出点什么当然很好,但你们两人必须非常小心谨慎。小心为上——令夫人是叫布鲁登丝吧?”
“从来没人叫她布鲁登丝,她叫塔彭丝。”汤米说。
“那就照顾好塔彭丝,也让塔彭丝照顾好你。对饮料食物、外出的地方以及和你们亲近的人都要多加注意,问问自己那些和你们亲近的人到底居心何在。你们终究会找到线索的,其中会有些看似奇怪或根本没用的线索。你们也许能从过去发生的一些事情中查出些事实,一些人可能是涉案人的子孙或亲戚,也许还认识过去的一些人。”
“我会尽力而为。”汤米说,“我和我夫人都会尽全力。不过,我觉得我们可能不会进行得很顺利,我们太老了,情形又知道得不是很清楚。”
“你们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是的。塔彭丝就有。她觉得我们的房子可能隐藏了些什么东西。”
“有这个可能。以前也有人这样想过。迄今为止,没有人找到过什么,他们并没有用心去查。这么多年以来,房子的名称改过多次,屋主也来来往往换了好几拨。先是雷斯特兰吉家,接着是莫尔蒂莫家和帕金森家。除了一个男孩子外,帕金森家和那幢房子的秘密牵涉不多。”
“是亚历山大·帕金森吗?”
“正是,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在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的书中留下了信息,‘玛丽·乔丹并非自然死亡。’我们发现了这条信息。”
“每个人都被自己的命运勒住了脖子——有这么一句谚语,对吗?继续走下去吧,走过命运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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