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衣公主-劫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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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主

    后来几天玉绾一直在房间里呆坐,除了一日三餐准时从墙上的小窗户送进来,她没有和任何人交流。她曾经是那么喜欢自由的人,现在却被关在这样一个半步不能离的地方,不能不说是种讽刺。任逍遥显然是心机极深的人,谁会想得出,江湖闻名的逍遥公子会是这样一个神秘组织的门主?终于明白为何无影门可以成为江湖上的一个秘密,他的江湖三大公子的身份,就是最好的掩饰。

    玉绾不了解无影门是什么门派,自然也就无从下定论,任逍遥说他不打算和朝廷作对,那么他做的这些又将会怎么收场?想着想着便一身冷汗。

    于是她不再想。之前想了那么多,步步小心,现在却发现全都想错了。所以想得多,有时不见得就有用。

    “你会遇到一个守护你一生的男子,他是旷世美人,注定了不离不弃。但你与他,此生必是无缘。你可以叫他神,因为对你来说,他就是神的存在。”

    “《太元古籍》,传闻是上古留下的秘宝,修炼的人容颜不老,但要断情绝爱,修成之日将获得与神仙等同的力量。”

    “当然,这一切你都不用管。有人会替你做好一切。”

    “你需要记住四个字:梦里琉璃,它蕴含了你一生的秘密。”

    “如果有一天你明白了这四个字所蕴含的意思,你将会得到破解《太元古籍》的方法。”

    玉绾睁开眼,头疼得厉害,耳朵的感觉朦胧不真实。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有关太元古籍的那些话却还在耳边,该不会做梦了……

    费力地下床,挪到桌边端起瓷杯凑到唇边,细细的水流润进喉咙,干渴的身子终于恢复了些知觉。

    这已是第四天了,她不知道这些人还要关她多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出去。

    玉绾曾经尝试着打开门,可是手刚摸到门闩上就好似被咬了一下,手指疼了一晚上。后来她自动离门远远的。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玉绾越来越怀疑任逍遥抓她来的目的不是那么简单,虽然出不去,但也能感觉到潜在的古怪。心里不免开始焦灼。曾经尝试在送饭的时候从窗口释放迷烟,可是窗外毫无动静,在宫中从未失过手的迷药完全施展不开。

    然而没多久玉绾就发现了更可怕的现状,他们竟然断了她的粮。她盯着那扇窗户,可无论盯多久,那里都不再有东西。第二天她就明显感觉到手脚无力,难道是想饿死她?未免太恶毒了……

    她瑟缩在床上,喉咙里火辣辣的,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荒唐的事,人常说量力而行,她偏偏自不量力,可谓自食恶果。

    第八天早上,门被推开了。

    面若寒霜的黑衣人冲进来,二话不说把她从床上揪起来,直接拖到了门外。玉绾已经没了脾气,或者说已经没有力气发火了。

    黑衣人将她扔在地上,像是丢一件破衣服。玉绾的脖子被他勒得生疼,手捂着嘴不住地咳嗽。

    黑衣人脸上的肌肉残酷地抖动:“就是花样多。”

    哗啦,寒光凛冽的刀从腰间抽出来,架上了玉绾的脖子。

    玉绾甚至没有看上一眼,自顾自地咳嗽着。黑衣人的目光闪着寒冷,他的刀压得极重,还未动手汩汩的血就从玉绾的脖子上不停地流下来。

    玉绾闭上眼,准备承受身首分离的痛苦。

    皮肉上的刀震了震,“追影护法,刀下留人!”

    清冽的声音,柔弱纤细。

    睁开眼,追影的刀偏离了玉绾的颈项,旁边走来一个女子。熟悉的面貌,她来到玉绾的身侧:“周姑娘,多有得罪了。”

    是梅霜。任逍遥的四大婢女之首。

    真是熟人太多。

    “门主的命令尚未下来,护法怎可随意杀人。”

    黑衣人冷冷地看着玉绾:“这样的女人,留着也是祸害。”

    “留着你更是祸害,你死了,这世上将多活许多人。”玉绾有气无力,淡淡地、麻木地说。

    黑衣人大怒,抬起手里的刀就要劈下来。梅霜阻止:“护法息怒,不可破坏门主计划。”

    玉绾淡淡地看着他因为怒火扭曲的脸,声音柔弱:“你看,你这么喜欢杀人,你死了,我就能活了。”

    手指勾了勾,浓浓的粉末在黑衣人的脸上炸开。

    黑衣人大叫一声,捂着脸挥刀乱砍一气。梅霜霎时脸上雪白,她是见识过玉绾用毒的本事的,所以这时看见玉绾弹出粉末,下意识就认定玉绾下了什么剧毒。黑衣人反应过来,怒喊着再也不留情,锋利的刀尖就刺向玉绾的胸口。

    面前人影一闪,一个人挡在了玉绾身前,黑衣人的刀被稳稳地夹在他的手心。

    “门主。”梅霜惊魂不定。

    任逍遥眯起眼:“干什么,堂堂右护法怎么变得和疯狗一样。”

    梅霜稍稍冷静:“门主,右护法中毒了。”

    “中毒?”任逍遥扫了一眼黑衣人,他的脸上已是密密麻麻的疙瘩,“不过是一些让人皮肤过敏的花粉,值得你们这样穷嚷嚷吗?”

    “花粉?”梅霜的俏脸红了红,她看向玉绾,“这……”

    玉绾淡淡地别过脸。

    “看来又是我们古怪聪明的殿下骗了大家啊。”任逍遥转身面对她,唇边轻笑,“殿下在某些方面的智慧可不嫌多,简直聪明过人。”

    黑衣人感到狼狈,看着玉绾的目光更是狠戾:“门主,让我杀了她,要不是她,我们的分舵也不至于丢了!”

    连日的烦躁突然涌上心头,玉绾暴躁得不能自已。冷冷地盯着黑衣人道:“哪日阁下裤子破了,是不是也要算到我头上?”

    黑衣人胀紫了脸,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任逍遥忽然笑出声:“姑娘的口齿仍旧那么厉害。”

    “如果阁下的护法不是那么目空一切,也不会自取其辱了。”玉绾一口气说完,矛头不知不觉已经转变。心头却并没轻松多少,反而觉得更加烦躁。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并没有感觉到任逍遥的笑意逐渐变冷。

    黑衣人语气冰寒:“门主,我们损失惨重,事到如今,你如不惩罚她属下不能信服。”

    任逍遥看了他一眼,笑道:“追影,这世上最严酷的刑罚,不是一刀杀了。”

    “但听门主吩咐。”

    任逍遥屈膝蹲在玉绾面前,身体靠近她,玉绾下意识向后挪去。他低声轻笑:“殿下,你可知道,你有一位好皇叔。”

    玉绾冷漠地看着他。

    “清淮王,他竟然装昏迷骗过了我们,也骗过了我们派去的密探。他在暗中指挥,就在我们以为控制了风云客栈的时候,他已经联合易南风,连挑了我们七个分舵。啧啧,七个分舵、几百个门中高手无一幸免。真不愧是我宁朝第一王爷,智勇双全,可真是了不得!”

    玉绾抿了抿嘴,呼吸有些不受控制。

    “怎么样,”任逍遥手指触着她的脸,“是不是觉得很骄傲?”

    玉绾看着他道:“自作孽,不可活!”

    “好啊,自作孽不可活!”任逍遥拍手,眼神骤然变冷,“殿下忘了自己现在是在哪里,说话不能得意忘形,我今日就让你知道,不管作不作孽,一样活不了!”

    玉绾身体轻颤,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全然陌生的表情,不可遏止地感觉到寒冷。

    预感很快应验,任逍遥冷冷地看着她:“把人带上来!”

    玉绾不知道他要带谁,下意识地一偏头。

    她实在太天真。

    当那个满身血污的人被拖出来的时候,玉绾心里最后一丝亮光也消失了。蒙面的女子拖着他,毫不吝惜地将人推到她面前。

    一张满是血污的脸。

    只是那双眼睛依然清明,一如既往地看着她,满是淡淡的悲凉。

    玉绾深吸一口气。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任逍遥的声音仿佛很遥远:“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忠仆,酷刑也撬不开他的嘴巴。”

    玉绾跌坐在地上,眼睛里一滴一滴往外渗出泪珠:“残忍,这太残忍……”

    “残忍?”任逍遥扭过她的脸,“你觉得残忍吗?嗬,那你想不想知道,更残忍的还在后面。”

    展记喉间颤动着,沙哑的声音让人听不清:“主……子……”血从他的嘴角流出,蜿蜒而下,最终在颈部干涸。

    玉绾已经不敢再看下去,死死闭住双眼,泪水流了满脸。

    “睁开眼。”任逍遥轻柔地道,“难道你不想见见这位忠心的仆人吗?”

    玉绾无力地摇着头,心中满是无边无际的酸楚与痛苦。

    耳边的声音严厉:“你最好乖乖地睁开,我可不保证什么时候手一抖杀了他!”

    玉绾颤抖着慢慢张开眼。

    任逍遥轻笑着说:“这才对,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向蒙面女子使了个眼色。

    蒙面女子上前,轻轻抬起展记的双手。

    “看见没有,那上面一个个的血窟窿。好不好奇是怎么弄上去的?呵呵,我告诉你,那是用一寸长的铁钉,沿着指甲尖,用锤子一分一分敲下去,然后再转动几下拔出来,那个窟窿就留在了手指上,一辈子也抹不去。”

    玉绾坐在地上发抖,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手。

    任逍遥的声音低而柔:“本来,他只要说出殿下你真实的名字,就不用遭这种罪的。”他看了玉绾一眼,极为惋惜。

    “真是可惜,你说是不是,殿下?愚忠啊……”

    蒙面女子伸出手,纤纤的手指缓缓解下了展记领口的衣襟。

    白皙的胸膛上,布满了暗褐色的一道道血痕,像个形状狰狞的怪物。那是鞭痕,一鞭一鞭结结实实地抽出来的。

    不敢想象他的身体上还有多少这样的鞭痕,玉绾只觉得心里每一寸地方都冷了。

    展记低垂着头,安静得犹如雕塑。

    “尝试过吗,被自己常用的兵器伤害的那种感觉,据说比用其他的兵器要疼上十倍。”

    任逍遥掌风一扫,展记的上衣便被掀开。肩胛处横七竖八的印子,不知是什么弄上去的,景象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这是我们无影门惩罚叛徒用的,把事先准备好的东西用内力打进他的肩膀骨头处,这样他的整只手臂就会失去作用,简而言之就是废人了。”

    玉绾眼神空洞:“他不是叛徒,你们不能这么对他……”

    任逍遥冷笑:“要怎么对他,我说了算。”

    玉绾颤抖地伸着手,撑着身体移过去,握起展记的手:“展记……”感觉手心冰凉,她好像握住了一个没有生机的身体。

    展记牵动嘴角要说什么,可是还没开口,两行血就顺着嘴角流了下来。他只好冲玉绾无力地一笑。

    这笑如一把刀深深插入她的心里,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身边几人都冷漠地看着,没有任何动作。任逍遥冷冷地嘲讽:“很好,你还能哭,等你哭都哭不出来时,那才叫绝望。”蒙面女子上前一把将她从展记身边推开。

    玉绾在地上动了动身子,目光注视展记,他满脸苍凉。

    这时听见一声冷笑,玉绾抬头,见是刚才那个黑衣人。他看着她的目光充满嫌恶又含着快意,口中却道:“门主英明。”

    任逍遥笑了笑,走到展记身边,抬脚踢了踢:“我倒是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能忍,果然不愧是皇宫侍卫,年纪虽轻,这份隐忍的魄力却不容小觑。”

    “对了,”他转头,“殿下就不奇怪,为什么从刚才叫了你一声‘主子’后他就一直不说话吗?”

    身体几乎一瞬间陷入恐慌,不妙的预感充塞脑海。玉绾慌乱地张手伸向他:“不!”

    任逍遥洒然地拍拍手,“来呀,把忠仆的嘴巴绑起来!”

    黑衣人闻言上前,将手中的黑布蛮横地缠在展记的口齿之间,动作利落。她张大眼睛,跌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用刑的时候就一直绑着他的嘴巴,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过程残酷,没人能坚持下来,所以只能选择自尽。而手脚被缚,就只能咬舌了。”

    玉绾几乎浑身痉挛地哭喊:“够了,你们这群魔鬼,疯子!”

    任逍遥眯眼,一手托起她的下颔:“是吗,你应该感谢我,没让你亲眼看见你的忠仆是怎样被我的手下慢慢折磨成这样的,只是一个结果,殿下难道已经受不住了?真是主仆情深。”

    玉绾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抬手狠狠一巴掌甩了下去。

    周围的人都愤怒地盯着她,黑衣人紧紧地攥着刀柄,眼里的火快要将她烧死。

    任逍遥缓缓地抹了一下脸,目光一点一点看着她:“还记得,这是殿下第二次打我。”

    玉绾不顾一切地大吼:“任逍遥你不得好死!”

    任逍遥目光冰冷:“不得好死?哼,你最好清楚,我死之前你会怎么死!”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好了!任逍遥,只要我活着,我永生永世恨你!”

    梅霜脸色苍白,看着她默默地摇头。黑衣人脸露不屑,目光杀机隐隐。展记身边的蒙面女人漠然地抱着双臂。

    任逍遥阴沉地盯着她,冷冷地笑:“很好,我保证你如愿。你不会死,自然有人要死。一会儿你自然知道恨是什么。”

    玉绾紧紧地盯着他,恐惧而愤怒。

    任逍遥向旁边伸出手:“追影,给我你的刀。”

    黑衣人冰冷地盯了她一眼,双手把刀捧给任逍遥。

    任逍遥将刀摊在手心,手指轻轻摩挲着刀锋:“心痛是不是,很快你就能体会,痛苦到极致的滋味。”

    他抽出刀,缓缓地抵在展记的胸膛上。

    玉绾的声音颤抖得变了调:“你想怎么样?”

    任逍遥闲闲地吩咐:“把布解开,让忠仆留几句遗言给主子。”

    玉绾已经忘了一切,愣愣地看着蒙面女子扯下展记嘴上的布。然后展记抬头看着她,眼里幽幽地闪着光,脸上布满血污已看不出他的本来面目,但他依然保有着那一份独有的柔和。那曾陪伴了她无数日夜的柔和。

    “月下美人……”他终于开口,说出的却是模糊的几个字。他的嗓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这几个字也十分不清楚,几乎听不出来。

    玉绾一瞬间心中大震,眼睛睁着,逐渐空洞无神,泪珠却不断滚落下来,好像失去了意识。

    展记现出一抹从未曾有的轻柔淡笑:“殿下,可还记得月下美人。”

    玉绾紧紧地攥着胸口,因为怕下一刻到来的时候已然心痛致死。

    月下美人。

    原来展记心中念念不忘的,竟是月下美人!

    玉绾仰起脸,记忆逐渐鲜明,已经不记得是几年前了,那是桃花缤纷满树的时节,展记搭救落水的她。他说他要做她私底下的护卫,俊朗的脸上目光坚定,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一定护她周全。

    剑眉星目的红衣小侍卫:“殿下,您怎么总在夜里出来,多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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