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情-雾从江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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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美古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她斜躺在床上身上套着一件宽松的睡衣,手里却始终玩着那把薄而锋利的剥笋刀。房间里安静得似乎一根针的掉落都无处逃遁。莎拉布莱曼慵懒的声音在音响里缓慢地流淌着,她又看见了那一片模糊的天空,血花四溅的小房间,没有惊呼只有软软的一顿,一个男人便无声无息的从这世界上消失了,永远的消失了。生活原本是一道残酷的鞭痕,它持续的疼痛会改变所有人……美古玩着这把刀,将自己右手的食指凑近刀刃,轻轻一划,血便无声的冒了出来,一种轻微的撕扯感迅速弹进身体,她的身子轻微的颤了一下,却无声的地笑起来,她把手指移到放在床头柜上的红酒杯上边,一股细小的血便流进了杯子。门外却有人敲门了。

    林芳走进来,看见美古手指上缠着创可贴便正色道:“你看看你的手,什么事要老是这么折磨自己?”

    美古坐回床上冲她晃晃还沾有血迹的刀,“这刀不定期喂血的话,会锈的。”

    林芳作势欲打:“你别吓着我啊,快去,外边又有客人闹事,你知道我又不会吵架的。”

    美古把刀擦净放进小包,端起红酒一饮而尽,嘴里顿时充满一种酸楚的感觉。她转头对林芳笑:“都告诉你了我是杀人犯你就不信;你也是,当老鸨子不会吵架,那要你来干嘛?”

    305的大包房里堆了好些人,一个有些秃顶的半老男人怒气冲冲地在挥舞着一个酒瓶,嘴里嚷嚷着要老板来解决问题。几个保安在门口摩拳擦掌可就没一个上去的,对方人也不少,有一个还严肃地站在门口指手画脚,很明显这屋的人身份不同一般。

    美古走过来,首先看见门口的壮实男人,两人一对眼就笑了,壮实男人一顿说:“这是你的店呀,早说嘛。”说完一侧身子让美古走进去。美古却根本想不起这是在哪里见过的人,她也只好机械地微笑一下便走了进去。

    房间里早就是果盘、话筒、酒杯扔了一地,酒浆横流一片污浊。屋角蹲着那个叫丹丹的妹子,上衣已经遮不住身体,在那里有些惶惑地看着屋中间发疯的半老男人。

    美古不看见此人还好,一见面真应了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的老话,正是那个在宴会上企图羞辱她的“燕瘦”男人李忠民,本市掌握城市规划大权的头头。但此人如此的酒后失态着实也惊着了美古,美古一直认为这样级别的人会和他的那人一样比较矜持的,可见不能随便预见你的生活。

    满嘴酒气的李忠民看见美古笑吟吟地走过来,一下子扔掉手里的酒瓶子,双手就伸过来,脸上泛着油光水滑的笑容说:“嗨哟,你的店索,不好意思了。”说着手往前伸,身子却跟着就扑过来,美古一把扶住他笑吟吟的:“大哥,小妹没陪好你,我来给你赔礼。”

    李忠民顺势就拉着美古的手就坐到沙发上,不断拍着说,哪里哪里,既然有美古的面子,这事就算了。一招手叫过来那壮实男人把自己的包扔给他,让拿五张给丹丹。

    丹丹慌慌张张地跑出去,美古带着李忠民和壮实男子以及其他几个人来到一间更为高档的包房里,亲自给李忠民倒了酒,要陪李忠民喝一杯压压惊。

    李忠民看着美古笑嘻嘻的,“刚才的事情我说不追究就不追究,不过你要和我喝,就不能这么喝了。”

    美古依旧笑着,但心底里寒意顿生,手又摸了摸从不离身的小挎包。

    壮实男人哈哈大笑:“美小姐,大哥是要和你喝个交杯酒啊。”房间里顿时一片鬼哭狼嚎之声。

    美古端起酒就冲着李忠民做了个邀请动作,李忠民大笑着站起来伸手就来搂美古,美古一让身子李忠民就搂了个空,身子晃悠出去。美古一把抓住他的后脖子,把手里的酒一下子就灌进了李忠民的嘴里,弄得李忠民猝不及防,咳嗽不已。

    美古依然笑嘻嘻的:“这样味道更好吧?”

    李忠民吃这一惊,顿时心头火起却似乎突然想起这眼前的小娘们儿和那谁的关系,虽说不过是平级关系,但毕竟那人是握着更大实权的,只好硬生生地笑了两声:“误会了,误会了。”带着人就往外走,美古却拦住他依然笑盈盈的:“不好意思,那边房间的包房费用……”

    李忠民脸上终于失去了笑容,回头冲着壮实男人一通乱吼,壮实男人赶紧拉过美古从自己身上掏出钱来结账。趁着李忠民走远,壮实男人冲美古一竖大拇指笑着走了。

    美古吩咐人收拾房间,迅速走进位于整个娱乐城最里边的宿舍区,燕子和几个姐妹陪着丹丹,丹丹似乎还没醒过神儿,手里紧紧拽着那五百块钱。看见美古进来,丹丹一下扑过来就放声大哭起来。

    美古让她坐下轻声说,“别哭,究竟怎么啦?”

    燕子把丹丹护着胸口的那只手拿开,左边乳房上一排清晰地牙印儿还在往外渗着血珠儿。美古吩咐燕子给丹丹处理伤口,对房间里的人说最近几天大家要小心一些,特别是那些当官的来耍更要留意。

    2

    正说着,林芳嘻嘻哈哈地拖着红儿进来,一进来就嚷,说红儿这死丫头能把人气死。

    红儿是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虽然已经快二十了可长得个头矮小,一张娃娃脸更让人觉得才十五六岁,常常就能糊弄那些一心要找美少女的男人们。

    林芳边笑边比划,说出事前红儿在酒吧被一个俄罗斯男人看上了,就带到包房里单耍。那男人一脸毛发,北极熊般的样子眼看一口就能把红儿给活吞下。林芳看着红儿被长毛怪带进包房里,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儿。回过神就安排了保安队长小姜守在包房门口以防不测。过了快一个小时,等这边事情都平息了,那长毛怪才几乎用半搂半抱的方式带着红儿出来,一连串的冲着小姜说红儿GOOD,出手就扔下八百块离去。等那人离去,林芳一把把红儿拉进酒吧柜台里急切地问,你怎么样?

    林芳说道这里环视一下大家问:“你这们猜这臭丫头说什么?”众人一头雾水都看着红儿,红儿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脸的满不在乎。

    小姜跟进房来接了一句:“红儿伸个懒腰说,舒服。”

    这一句话犹如冲击波,房间里所有人都笑得倒在地上,就连刚才还在眼泪汪汪的丹丹也笑得蹦起来。红儿转身就按住小姜在地上一阵乱捶。美古也笑得直不起腰,走过去一把从地上抱起正不依不饶的红儿在她屁股上猛拍两下,说道:“死丫头,你该不是天生就是做这一行的吧?”房间里闹着一团,美古拉着林芳叫上小姜、燕子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关上门,胖乎乎的小姜立刻就说:“姐,怎么收拾那个杂皮?”燕子踢了小姜一脚:“你听姐说嘛,就知道打呀杀的。”

    美古让小姜和燕子都坐下,美古问小姜:“你今年多大了?”

    “22.。”

    “燕子你呢?”

    “21.”

    “都是好年纪,可惜了。”

    细眉细眼的燕子笑一笑:“可惜啥哟,我就是不喜欢读书,跟着你和林姐比什么都好。”

    林芳伸手就揪住燕子的嘴,两人就闹着一团。

    美古对小姜说:“你是姐的好兄弟,但最近几天你和保安组的兄弟们说清楚,有人要找我们的茬子,把东西准备好。如果真动起手来不用怕,还是我给你说的,只要不弄死或者弄残了,就不会有大问题。但你更要特别小心免得被突然袭击。”

    小姜的胖脸笑得像朵花:“姐。我当什么事呢,又不是一回两回了,你就看兄弟给你表演吧。”

    燕子说:“姐,那我们该怎么处理?”

    美古说:“你是要控制一下红儿和另几个不怕事儿的小妮子,这几天别再给我惹事儿。”

    燕子点点头却笑了:“红儿呀,没事儿,就她那身骚劲儿,男人见她就投降的。”

    燕子和小姜退出去。林芳走到美古身边坐下有些焦虑:“刚才这人是谁?”

    美古淡定的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包翡翠色包装的CAPRI,抽出一支递给林芳,两人轻轻缓缓地就抽起来。林芳仔细看着这支纤长的烟不禁轻叹道这是一支能把女人都融化的烟,有点太精致了。

    美古说:“他从香港不知用什么神通带回来的,这烟在内地没有卖,那人特别注重这些小事情。”

    “今天的事你不打算给他说吗?”

    “不说了吧,真有什么事了再说,他最近也挺忙的。”

    “对了,宏源酒店的陆总给我打了几次电话说想约你吃个饭,顺便陪他谈个业务,他说怕你拒绝就不好直接给你打。”

    美古头一歪:“他知道我对他的事不感兴趣,所以才找你,你毕竟曾经是他床上的女人嘛。”

    两人小闹了一会儿林芳留下老陆的名片却抓走了那包独特的香烟出去了。美古斜躺在床上,又从包里拿出那把刀来在手里仔细地摩挲着,一股淡淡的冰凉直接传到她空荡荡的心里,她并不担心接下来几天一定会出现的某些事情,而心底里的那个男人此刻却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还会跑出来?那人并没有很肯定的消息说李棒棒一定就能顺利出来了,毕竟是罪名不轻。

    李忠民被涮个灰头土脸之后没过五天,林芳和美古的娱乐城便不停地招来了一批又一批的临检人员。红儿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在包房里脱个精光给几个客人跳起了不知所谓的舞蹈来。门咣当一响,回过头去就把她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警察就冲了进来。

    警察们带着已经吓得不敢哭的红儿和同样吓傻的几个客人走到大厅的时候,小姜带人呼啦一下就把警察们围上了,个个手里拿着特制的钢水管。带头的警察厉声一喝:“你们要干什么?”一阵枪栓响,大厅外又冲进二十十几个警察来,全是拿着微冲的特警。

    小姜此刻才明白过来美古让他特别小心突然袭击的意思是要他防着这些特殊的警察,可现在已经晚了。但小姜脑袋并不笨,立刻满脸堆起笑容走过去对领头警察递出一支烟说:“哥哥误会了,我们前几天刚被一群假冒警察给打了劫,不得不小心点,我这妹妹很小的,不懂事……”

    带头警察是个眼镜儿,个子高挑:“不懂事?我看她的艳舞很熟练也很带劲嘛,既然让我看见了,不带回去仔细欣赏一下也不好嘛。”说完就要带人走。

    美古从二楼上走下来,几步就走到带头警察面前,递过一个手机,带头警察接过手机听了几句就对美古点点头,然后又大喝一声,把人带回去。红儿就裹着一张浴巾被带上了警车,她眼泪汪汪看着美古,美古冲她挥挥手。

    很快一切就安静下来,林芳在办公室揪住小姜的耳朵,说:“傻小子,你美姐叫你见机行事,没让你一上来就干蠢事呀,外边来那么多警察你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蹦出来差点连我们的小命都给结果了?”

    小姜有些委屈,说警察径直去抓红儿之前,不论内外都平静得很,至于那么多特警究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还是地底里冒出来的,就真不知道呢。

    美古抽着烟笑了:“是我没交代清楚,让你抓瞎了。不过红儿这回要吃点苦了。”

    小姜出去以后林芳挨着美古坐下,说既然有了那一层关系,何必又要让红儿吃苦呢?美古懒懒地说:“这是男人的世界,他给你的任何帮助都只能点到为止。如果让那带头警察就地放了红儿,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太嚣张?他需要给别人留面子,否则大家都没面子。”

    林芳摇摇头:“成天跟着你我会觉得很累,现在终于明白了你是凡事都要讲究道理和程序的,累就一个字,我还是先出去吧。”

    被拘留一天的红儿完整无缺地被放回来了,一回来就叽叽喳喳的说那个戴眼镜的高挑男人把自己留在了单间里,然后专门给她找了套衣裤让换上。红儿一比划说,她就当着那警察的面直接换上的衣裤,她说那警察不好回避,不过还是看得满脸通红应该有所反应的。

    林芳一拍红儿的屁股说:“死妮子,你是准备把业务做到那里头去迈?”一屋的人就又被笑翻,世界在此刻于他们又是一片光明的温暖。

    红儿依旧眉飞色舞的在说:“我被那眼镜哥哥劝了半天以后,就遭丢进号子里去了。号子里已经先有几个老女人。她们看我小,就要我履行规矩给他们按摩其实就是要我舔那里,好烦哟;我不干她们就想要捶我,我就说自己有爱滋,然后就真冲过去抓她们的脸,居然真把那几个婆娘给吓住了,但眼镜哥哥没等多久还是把我调了个单间,他怕我受欺负。”

    美古在一边说,看来红儿这一趟走得值,从此有了心上人了。红儿便撒娇说,你们不许乱说,人家还小嘛。这哗的一声,就又笑翻一片……

    人生来本无高低贵贱,快乐从来是不讲究的。

    3

    欧阳卿呆坐在自己的小店里,依旧是一副瞌睡虫的样子,他称之为哲学的瞌睡。又平又直的生活在他面前陡然转了一个急弯,还差点被这急弯给甩出去,让他着实有些犯晕。欧阳卿并不是一个需要多大浪漫的人,但过于直白的生活对他也是缺乏吸引力的。

    他伸个懒腰站起来,走到店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实在不能接受自己在别人介绍了一个男人或女人之后,就这么跟随父母的脚步顺理成章地走到了千篇一律的日子里。可不走进这样的日子又能走进什么别的日子吗?他也想不出来更好的结果。也许生活本来就是没有配备好鞍子的一匹马,你骑在上面不摔下来就已经是万幸,又遑论其他。

    今天是王晓芸正式搬进自己家里的日子,从此便会从自己独占了多少年的房间里凭空多出一个女人来,而这个女人的笑脸于他却至今是一道解不开的数学题,以后会不会解得开呢,他没有把握。恍惚之间居然又把一包玉溪烟当作龙凤给卖出去了。等他回过神来,买烟的早已笑呵呵快步跑开,留给他一顿嘲笑。他站在店门口,右手打一个响指儿,觉得自己是想得太多了。每天的生活不过如此,你究竟能抓住什么呢?一个正值妙龄的女子万分热情地往你身上攻过来,而你在唾手可得之际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胡想着是不是该逃离,这就是男人的可笑,从来都不会在乎唾手可得的任何物件儿,只有得不到的才是他们心向往之的彩虹。欧阳卿又习惯性地甩甩头。他有一种特别的喜好,凡事让他想得头疼的时候,就索性甩甩头,把那些糊涂账一并给扔掉。他不愿意过度麻烦自己。

    一件事若是被人想到了可以扔掉的程度,那么一定就是无足轻重到了极点。欧阳卿操起电话来拨出一个号码来,接电话的是王晓芸。这个熟悉的女声显然把他吓了一跳,电话原本是要打给美古的。瞬间的混乱使得他在语言的组织上同样变得语无伦次,这倒把王晓芸给逗乐了。她在那头低声的嗔怪着说:“你就这么急啊,我在上班嘛。”

    欧阳卿终于展开了这一天中最初的笑容:“是嘛。从今天起我就等于给身体判了无期徒刑,难免有些伤感。”

    “哼!我都没感叹所嫁非人,你还伤感哟,知足吧小伙子,这么好的事不容易遇到哦。”

    欧阳卿无声地笑起来,是啊,他曾经把自己的婚姻设计了不下千种方案,到头来居然就还是这种千篇一律不带有任何细部特征的传统方式。传统是不可违抗的,他算是体会到了。欧阳卿点上一支烟,让烟雾包围着自己,仿佛这样就能看清被遮蔽的一切物事了。电话再次响起,真还就是美古打过来的。美古在电话里约他去“此岸”咖啡厅,说有个小事想拜托帮个忙。欧阳卿说当然可以效劳,但是你要再用咖啡或者红酒替我洗脸,虽然我不当大哥也已经许多年,但我还是会翻脸。这话把美古乐坏了,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是小时候学过画画,把泼东西当作一种艺术了,而向他泼咖啡和红酒真的会有一种特别的快感,她都上瘾了。欧阳卿几乎当场晕死过去。谁说当今的年轻人活得沉重,真要捣乱起来也一点儿正经没有。

    欧阳卿叫来了欧阳爸替自己守着店,那原本随叫随到的陈凡如今是不知发达到哪里去了,早已不把这里当作单位了。不过他大白天的跑进此岸咖啡店,着实把正打瞌睡的曾志给吓一跳。欧阳卿没理会他的惊奇,坐到靠墙一边的座位上叫了一杯冰水。小玉在柜台里高声问,你哪儿发烧了?冰水能解决问题吗?

    正在笑闹之间,美古便飘飘然然进来了,随口就说:“哟,今天我们是唯一的一对哦。”这下彻底激起了曾志的兴趣,对欧阳卿说,敢情今晚上就要判刑,趁着看守还没上班,最后疯狂一把哟?他这话把美古说得摸不着头脑,疑惑地看着欧阳卿。他却只是笑不回话。小玉拉住美古说了几句,美古冲欧阳卿摇摇头笑道:“不好意思,破坏你的美事了。”

    欧欧阳卿说:“你说的小事要我帮忙,难道就是要求我今晚别回去吧?”

    美古坐下来,一双丹凤眼笑得神秘:“我相信你不想回去,但你也不敢跟我走。”

    欧阳卿叹口气双手一摊:“你别真是个狐仙儿吧?”

    美古哈哈一笑,一扬手潇洒的来了个响指儿。曾志颠颠地就跑过来嘴里还嚷着小二伺候大官人。美古笑着让他给自己来杯加冰的威士忌。曾志感叹说,见过女人喝威士忌,没见过这么喝的,有性格。美古却说狐狸精都这么喝。曾志回头就走,嘴里说着明儿是不是该请个老道来当保安呢?

    欧阳卿正经了脸面问有什么事需要帮忙,自己唯一能指望得上的上流人物也就是自己同学白子行了。美古见说起白子行就说不用那么复杂,不过那白子行好像前几天还在搞什么阴谋诡计,神秘地带了人来玩儿……她只是要他去帮忙送个口信而已。欧阳卿四周望一下,店堂内空空如也,下午的咖啡厅是极少有客人光顾的。他问:“你是台湾来的还是美国派遣?”

    美古说:“你不说我是狐狸精吗,就算我是狐狸界派来的吧。”说着就把口信内容交待给他。临了叫欧阳卿只管送信,什么也别多说,别多问。她说好奇都能害死猫,更别说人呢。

    欧阳卿点点头站起身来,美古却一伸手甩过来一沓钞票。欧阳卿笑一笑说:“钱就算了,有机会以身相许就可以了。”

    美古笑嘻嘻的:“我要不泼你一脸咖啡都觉得对不起广大人民群众。”

    4

    何立坤的幸福总是来得很突然。已经几乎不理他的李若惜突然就趁着中午时间送了一个小蛋糕放在他的桌子上来,才想起来是自己的生日。

    何立坤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知道的?”他其实想说的是,你不生气啦?

    李若惜笑笑地看着他:“我怕逗太久真把你给逗飞了,风筝飞太高就会断线的。”一句话满天云彩散了……

    被喂着吃蛋糕的何立坤终于壮着胆子让女子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不过他还是紧张兮兮地对李若惜说:“行了啊,快下去,一会儿郝强他们进来看着像什么样子?

    李若惜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说:“谁让你气我来着,你这不是享受,是接受惩罚知道不?”

    何立坤都有点儿手足无措了:“世界上就没听说过这样的惩罚嘛,罚一会儿就行了,不能老罚嘛。”

    轰的一声,门就被撞开了。郝强带着黄运来等人就撞进来大声说,罚吧罚吧,男人受罚不流泪。这一下惊得椅子上的两个人几乎同时跳起来,李若惜满脸通红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低着头偷笑。

    黄运来把自己的包放到桌上,也不急着汇报,倒是开口吟了两句诗:“莫说梨花压海棠,正是枝头春意闹。”

    郝强拖过椅子坐下对其他已经乐开花的人说,“文人就是歹毒,他长期如此戏耍老大的。”

    满嘴蛋糕的何立坤强作镇静,一拍桌子说:“不准胡闹了,说说今天案件的进展情况。”

    已经复职的郝强说:“经过仔细调查,那家婚情调查公司是不合格,因为工商部门也没核准过这样的经营范围,但毕竟只是一家普通公司,倒也看不出多大名堂,关停了就行了。”

    何立坤问:“那场打架事件又怎么解释?他们都是用专业刀具对砍的,你不要跟我说他们是在拍电影。”

    黄运来沉吟一下:“郝强同志要注意,刚刚接受完误伤证人的审查,就不要随便下结论,谨防再次停职;据我看来,这样一个敢号称用最先进仪器侦破婚外情的公司,没有深层背景是做不到的。”

    何立坤说,何以见得?

    黄运来慢腾腾地从包里拿出一大叠资料说:“这家公司在最近几年以来,插手了大量的类似案件,最著名的莫过于本市某富商离婚告上法庭,结果他老婆拿出一盘完整的富商与小情人的性爱视频光碟,比陈冠希的刺激多了,弄得那富商从此声名扫地,几乎气成中风。”

    何立坤说,那看起来他们还是除暴安良的角色哦?

    黄运来笑一笑:“可惜他们吃了原告吃被告,若达不成他们的离谱酬劳费,原告同样会遭殃的,这公司处于我的辖区内,我去之前许所长他们就跟了好几年,我想应该是可以借这次“打人事件”动手了。”

    作战会议开到一半儿,劳顿的电话响了,他听了几句之后直接就递给了何立坤。何立坤听完几句,放下电话便对李若惜说:“若惜,资料你安排人处理,现在马上跟我出去。”

    郝强说,这可正开着会呢,你们俩再激动不会这会儿……何立坤眼一瞪,郝强一吐舌头,知道自己说造次了。

    黄运来呵呵一笑:“又是白忙活呀。”

    何立坤若有所思地看了黄运来一眼,他不得不承认与自己并肩战斗的这文质彬彬的战友具有某种他人所不具备的非凡洞察力。

    在车上,何立坤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李若惜:“你觉得我申请把黄运来调回来如何?”

    李若惜冲他笑一笑:“我觉得还是让他在那里吧,以他的个性与做事手法,在那里作用还大些。”说完她很深地看了何立坤一眼说自己只要他安全,其他的什么都不管。两个人的手就紧握到一起……何立坤当然没有听出李若惜的弦外之音,年轻的爱情总伴随着彩虹的忽隐忽现从而演绎着难以预知的悲喜交加?

    5

    白子行在嘉陵河茶楼里气定神闲地坐着。他对面坐着更安静的何立坤与李若惜,三个人面前摆着的上品普洱茶却似乎没有人感兴趣,一点没有要喝起来的意思。

    这是一座临江的茶楼雅间。从敞开着古朴的雕花窗棂望出去,河上的行船在来来往往之中又仿佛蕴含着特别的意境;有轻而薄的雾气在江面上缓缓升起来,飘飘摇摇的向着这方扰了过来,就是有心沉默也仿佛会被这雾气扰了心绪,要感叹一番了。

    白子行喝口茶水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出来才说人生如梦真是不假,老翅难得几回寒暑。这没头没脑的话让房间里原本有些凝滞的气氛显出了更为缓慢地流动,以至于有些沉重了。

    白子行冲着何立坤笑笑:“立坤,这回上头动议调你倒那保卫局工作,也是一种升迁的好兆头哦。”

    何立坤也笑:“我说白大官人,你到底是拆房子的还是拆人的,怎么什么事儿你都知道?”

    白子行说你看看,这就叫不识好人心嘛,打听到消息,迫不及待地给你报告你还挑理,不对嘛。

    何立坤摇摇头:“我还是觉得你昨晚吃野蘑菇中毒了,报告我升迁你不打我电话,打劳顿的?”

    白子行笑得更开心:“我不得先祝贺他吗,你走了他接替你的位置已经铁板钉钉了。”

    何立坤转头拉拉李若惜的手说:“妹子你看,我说咱们俩不能好嘛,你看看,咱们刚一拉手就得调个人出去了。”

    李若惜笑说,只可惜调错了人哦。何立坤说上级不会错的,错的是天气,今天不该有雾的。

    白子行问何立坤是不是最近在处理一起打架事件,说不过是一个经济纠纷,有些事其实也不复杂,比如调不调他升迁也只是小道消息,还没谱呢。

    何立坤听完便猛喝一口普洱说自己还真弄不了这好茶,给自己喝可惜了这茶,就像李若惜一般,可惜了这女子呢,呕得李若惜就要追着他打。

    终究在欧阳卿跨进包间门的时候,何立坤坚持先走了,说是不管小道还是大道消息,自己都还得抓紧站好手里这最后一班岗啊,就和李若惜手拉手走了。

    欧阳卿坐下说你们两个大官人发什么神经,叫我来听你们打哑谜的?白子行端着茶杯呵呵一笑,细细品了几口茶才说话,什么是黑白人生呢?不过是愿不愿意品一杯味道复杂的茶而已。

    欧阳卿说你要再这么神叨叨的我可也走了,累不累?

    白子行放下茶杯说,你本就不用懂得的,我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立坤和我站在不同的船上,这些事你也是不懂得,不懂好,不懂能睡好觉。

    欧阳卿说:“你真在帮里?……何必呢你?”

    白子行却大声唱了句:“我不做大哥很多年,我不要冰冷的床沿……不要逼我想念、不要逼我流泪,我会翻脸。”

    白子行说:“不要以为现在的帮派就是打杀,他们有着复杂的体系,大家都是在为社会工作的,只不过方式不同。”

    欧阳卿摇摇头:“我没见过逼着人卖假烟的生意人。”

    白子行放肆地大笑一声:“那些太初级,应该扫除;但若是你想知道你的王晓芸的来龙去脉,有人就做得到,你付钱他做事,很公平嘛。”

    欧阳卿说,我不管你们那些烂事儿,我就一条,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人提前离开我,在我没有来得及老之前。

    一场没有来得及摆上的晚宴就草草地又收下去,夕阳从河对岸的楼群后悄然落了下去,天空一片黛青色。晚间会有一场小雨带着更深的夜色袭来,而细细的却刻骨的凉意打在了独坐在河边的欧阳卿身上,他看见一条船快速驶过,那波浪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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