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对待失眠有着不一样的方式。
凯天属于经常失眠的,他已经习惯了和失眠作斗争,然后和夜晚为伴。有月亮的时候,对影成三人,没有月亮的时候,独酌无相亲。就是纵情于自己的孤单。
相对于凯天,静凡就诗意一些,她一直觉得闲坐不如读书。实在睡不着了,她就起身来到书房,翻了一些诗词书,真是月夜无眠的人太多了,继而孤独不起来,但是悲伤还是隐隐约约在。
静凡拿起拿起唐诗,“孤灯照不寐,风雨满西林。多少关心事,书灰到深夜。”一束孤独的灯光照着无法成眠的诗人,风声、雨声、林涛声、落叶的萧萧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大事,使读书人沉思到深夜,久久不能入睡。
“罗幕生春寒,绣窗愁未眠。南湖一夜雨,应湿采莲船。”时令大约在暮春,一夜的春寒气透过帘幕传入室内,而我们的主人公却独依绣窗不能成眠。
“北朝休上书,南山归敞卢,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白发催年老,青阳逼岁除。永怀愁不寐,松月夜窗虚。”白发催人老,这晃映着月光松影的窗下,又何不使人愁闷难眠啊!
各有各的不眠之由,人情韵味无限绵延,这些不眠穿越古今,驰骋中外,都能被人理解,可是自己的无眠谁也又能懂得,又能给谁说呢?该怎么说呢?
以前自己有个笔记本,所有的情绪都可以毫不保留的记录,可是现在呢,笔记本已经不是秘密了,自己也已经没有收藏秘密的工具了,有些情感开始无处安放。
凯天的情感属于一直都无处安放的。
第二天,两个单独的外出自然意料之中的尴尬,整个车厢都是熟悉的暧昧的味道。
行驶了二十多分钟,两个人一直无话。凯天一直在用咳嗽掩饰,静凡眼睛一直盯着过往的风景,其实什么都没有入眼,倒是凯天的咳嗽声声入耳。
打破尴尬的是凯天的手机铃声。
“喂,凯叔,什么事?真的吗?他们同意啦?太好啦,凯叔辛苦你了。”挂了电话,还没等凯天告诉,静凡急切的问,其实她更想快点打破尴尬。
“什么事啊?”
“鹤仙风景区的负责人已经同意打造一个微型风景区模型,投放在清风朗月溪了,这样以后来这里的人就可以欣赏到鹤仙的风景名胜了。绝对的一览无余。”凯天用手比划着,一览无余的气势。
“真的嘛?太好了,凯叔太牛了。”
“那个,凯叔可是老江湖了,这种事情不在话下。”
“以后我一定要跟着凯叔多走走,看看他是怎么为人处世,辗转各路商场人情的。”
“那肯定有的是机会啊。”
“只是以后陪凯旋的时间太少了。”
“他现在情况挺好的。自从你来了之后,除了云上的那件事,其他的时候都比之前好太多了。”
“这些年,你们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只有一个信念?”
“什么信念?”
“凯旋不能来开我们,只要他能好好的,我们怎么样都行。”
“其实凯旋心里什么都懂,他只是有时候表达不清楚罢了。”
“我当然知道,他是个心思很细腻的人。也很脆弱,你知道他最怕别人说他什么吗?”
“什么啊?”
“说他是个累赘。”
“为什么?”
“因为他觉得这是对他最具侮辱性的话语,不仅自己活的没有价值,还影响别人的生活,他就会觉得自己活着没有意义。”
“可是没有人觉得他是个累赘啊。”
“以前有,以前照顾他的人中,有一个人说过,他那个时候很伤心,而且情绪和行为都很极端,刚开始我们不知道什么愿意,后来我和他聊了好久,他才告诉我,我把那个人给辞退了。后来兰心才来的,兰心来了之后,他就好多了。”
“其实凯旋真的很敏感,所以还是让他少接触人为好。”
“是啊,所以他平时很少出去啊,你没发现吗,他平时网络都用的少。”
“我知道,他不喜欢上网,也不喜欢用手机,活的像个古人一样,可是快乐是那么的纯粹。”
“自从你来了之后,他的快乐更加的纯粹。”
“你知道嘛?我来到宋家后,我觉得我也变了很多,要是以前的我碰倒云上这样的事情,我肯定会好久过不来,可是现在我觉得自己很冷漠。”
“冷漠?你觉得这是冷漠的表现吗?”
“那你觉得是什么啊?”
“明明是一种很大气的表现啊。”,正好此时正在等红绿灯,凯天转过头看着静凡继续说,“你现在是谁啊,宋家的少奶奶啊,你能失礼?你能被这些事吓到吗?你的背后是一个庞大的宋氏家族啊。”
凯天的语气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可是静凡却觉得有些夸张的意味,大概是自己还是没能接受这么大的转变吧。
“你别这样说,我觉得我会很有压力的。”
“你别想太多,这样的话我只是偶尔提醒你。”
“我知道。你还是别提醒我了,让我自己偶尔提醒下自己就好。”
气氛缓和了很多,两个人都在尽量聊很多严肃的事情,可是彼此心里都明白,那空气里弥漫着的是两个人隐隐约约的情愫。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呗。”
“你为什么还不找一个女朋友,这样也可以帮着你点。”静凡故意问道。
“哪有那么容易?白家会暗中操作是一方面,我自己的情感是一方面。这个时候还是一个人为好。”
“这就是大人物的悲哀吧。”
“那首诗怎么说的呢?”
“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静凡一口气背下来。
“背那么多干嘛?我只要中间那几句。”,凯天也带着调子重复背起来,“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汽车在高速上行驶着,风乍起,秋也很快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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