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传记丛书:苏格拉底-苏格拉底的申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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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须有”的控告

    苏格拉底被禁止与青年人谈话,昔日辉煌的雅典,已无法保护苏格拉底。过去的光荣与繁盛已经远去,假使它们还存在,也只有藏在支持和理解苏格拉底的人们的内心里。

    公元前399年,伟大的苏格拉底被梅勒托、安尼图斯、吕孔三个人控告至雅典的法庭,起诉状的内容如下:

    “我告发阿皮雷格区住民苏格拉底,他不承认国家所规定的众神,还引入其他的神(宗教行为),蛊惑青年犯罪,我们请求将他判处死刑,以正雅典的道德。”

    事实真的如他们所说吗?这些罪名真能成立吗?

    起诉书中说,苏格拉底“不承认国家所规定的众神”。事实上,生活在古希腊的哲学家们,几乎没有一个人相信国家规定的神,甚至还有人否认神的存在;而苏格拉底则是唯一一个并不否认神的存在,还常常劝人们敬神、按礼节膜拜神明的人。

    至于说他“引入其他的神”,就更荒诞了!控告者所依据的,是苏格拉底自称受某种“神秘的声音”所指导。但是,如果这就叫“引入其他的神”的话,实在是太牵强了。

    还有一项罪名是“蛊惑青年犯罪”,关于这一点,勉强可以作为证据的是他的学生亚西比德背叛雅典。但要根据这一点就说苏格拉底对雅典青年有不好的影响,那实在是天大的误解。

    如今,苏格拉底的地位已经获得广泛肯定,但在当时的雅典却不是这样。苏格拉底坚信自己的言论,绝对是真实且不违背真理的。他从来没有故意蛊惑他人。那些追随他的人,都是尊敬他、自愿跟在他身后的。无论在家里、在市场,或与学生讨论时,他都能进行精确的分析来说明真实。

    但是,也有一些人觉得苏格拉底是虚伪、有罪的。他们着手仔细调查他“不正当的言论”,并公开声讨他的罪行。由于这些人的控告,苏格拉底背上了莫名其妙的罪名。

    他们说苏格拉底花了大量精力作有关天文、地理的研究,并且还歪曲事实,欺骗青年,使懵懂的青年误入歧途。这种说法流传很广,连苏格拉底也承认这些人的可怕,因为在当时,研究天文学、地质学,等同于不相信神的存在。

    最令苏格拉底迷惑的是——这些谣言的幕后黑手是谁?他只知道其中一名很有影响力的讽刺者是剧作家,即阿里斯托芬,他在自己创作的一部喜剧——《云》中,极力讽刺苏格拉底。

    这出戏剧的内容是这样的:一位哲人(暗指苏格拉底)开了一所学校,他召集了许多学生,并和他们谈天文、自然现象等。他教学时从不依靠经验,而只依靠理性,还教学生研究语法、音韵学、蚊子和跳蚤的生理学及诡辩术。剧中这位主角看来像一位滑稽且爱冒险的老师,他舍弃了古代传下来的神,转而崇拜空气和云;他说雷和雨并不是宙斯做的,而是云做的。

    这出戏的上演,使苏格拉底更出名了,但是反对他的人更倾向于认为他是个新潮的哲人:他抛弃了信仰,颠倒了真与善。

    事实上,苏格拉底是个追求智慧、爱好真理的人,所以他一生都在不断否认和不断发现中度过。他崇尚思想自由,积极为每个概念寻找定义,他不自认为聪明。他到各地寻找比自己聪明的人,只是想证明德尔斐神谕的正确与否。无论在市场还是街角,他都随时请教身边的人,并反驳自以为是的人。他这样做,引起了很多人反感。那些无知的人,一旦缺点被苏格拉底揭露出来,他们就恼羞成怒,对苏格拉底怀有很深的敌意。

    不仅如此,苏格拉底还被人们错误地认为是“贩卖知识的教师”,在苏格拉底的认识里,教育别人后接受报酬,是合理的事,但是他自己教导青年,却从不收取任何费用。因为他觉得,他和那些青年的关系不是师生,而是朋友,将自己所知道的任何好东西都与朋友分享,是对彼此都有帮助的事。

    世间对苏格拉底的憎恨与诽谤似乎越来越多了,虽然苏格拉底在当时备受指责,但这些都不足以影响他的言论和行为的价值。他的一生充满了正义、勇气、道德和对真理的追求,任何外来的诽谤都无法摧毁他所阐释的哲理,控告他的三个人也不例外。

    梅勒托是位自尊心被苏格拉底伤害过的诗人代表,他并不太出名,是一位没有才华的、年轻的悲剧诗人。

    吕孔本来是个默默无闻的三流政治家、演说家,因为告发苏格拉底而出名。

    安尼图斯是一位富有的人,凭借财富而得到了社会地位。他有一个儿子,很有才华,苏格拉底曾严厉指责安尼图斯,质问他为什么不让他的儿子研究学问,却让他从事皮革加工?哲学家索瓦基曾对安尼图斯是这样记载的:距苏格拉底时代已经两三个世纪的我们,对他充满神秘的形象仍保持着研究热情。三流诗人梅勒托和辩论家吕孔,只不过是那场控告的配角。即便安尼图斯动机卑劣,也不是这件事情最致命的所在,因为他只是斥金收买梅勒托和吕孔,希望他们支持这件事。像安尼图斯这类的人,根本没有意识去重视或讨厌哲学家。

    安尼图斯是一个商人,他富裕,又是内心带有盲目的善良的爱国者,自以为十分了解自己在雅典社会的地位和责任。他的自负和责任感,使他自认为社会需要他、人民仰慕他、以他为中心,他确信自己可以在历史上流名万世。

    每一个时代,都有安尼图斯这类人,如此说来,安尼图斯不但是某一阶层的代表,也是整个社会组织的代表。

    阿里斯托芬爱开玩笑,很淘气,但没有恶意,安尼图斯可不是这样,他是一个很认真的人,是一个思想跟不上时代潮流且没有度量的代表人物罢了。

    梅勒托、安尼图斯、吕孔三人将苏格拉底告到了雅典的法庭。苏格拉底认为这些罪行都是不存在的,然而,这次判决对他来说,却有另一层深刻含义,即人心是怎样的。

    诉状由当时的执政官审理,执政官的主要职责,是审查诉状的合法性,在罪状上记下被告人的答辩及双方辩护人的证言,然后将全案交付平民陪审团。审理过程完全由平民陪审团进行,他们一方面调查证据可信度,一方面也是裁判官,共有500人。

    开庭的日子以抽签决定,为了避免陪审人员被收买,凡是30岁以上,没有负债的任何市民,都具有成为陪审员的资格。

    审理过程的核心,在于原告人和被告人的辩论。辩论结果通常能左右陪审员的想法,从而影响投票结果。审理方式是让苏格拉底质问、答辩,然后再以无记名投票方式,决定他有罪或无罪。罪刑共有三种——死刑、名誉刑、财产刑,有时候也会被判驱逐出境。

    没有回音的辩白

    苏格拉底的辩白无疑证明了他一生的清白,在他身边所发生的各种质疑,因他的申辩而被一扫而光,苏格拉底真正的形象,自此在世人心中永存。

    苏格拉底的辩白如下:

    “各位雅典公民:你们从控告者的言论中,对我产生了怎样的印象,我并不清楚。那三位告发者激昂的控诉,使我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他们的控诉,听上去是那么具有说服力。

    “然而,我敢说,他们的控诉中没有一句话是真实的,他们的假话中,最令我吃惊的是——居然把我当成演说家,还振振有词地警告各位不要被我欺骗。

    “如果我现在能证明自己并不是演说家,他们的阴谋就会立刻暴露。如果他们还不能因此感到痛彻骨髓的羞耻,他们无疑是最无耻的人。

    “他们还对我进行了以下的控告——苏格拉底研究天文、地理,并灌输青年不正当的言论,使他们从事对社会、国家不利的事。

    “但是,各位雅典公民,这些事与我毫无关联。阿里斯托芬曾在喜剧《云》中提起我,说我自称能在天上飞行,还做了许多别的怪事。他用这些事来讽刺我,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这些讽刺更无聊的了。

    “梅勒托认为我犯了那么多的罪,说实话,我非常意外。坦白地说,他所说的都没有事实根据。

    “而且,控告者还谴责我说:‘苏格拉底是天底下最坏的男人,他使青年堕落。’”

    苏格拉底想要证明德尔斐神殿的神谕所说是否属实,并且想改变人们以无知为知的观念,所以他曾到处与人辩论,却不想因此惹得别人反感,这些人对苏格拉底的质问无言以对,就想法子攻击他,以掩饰自己的无知。例如,他们说“苏格拉底使青年堕落”“苏格拉底说,不可以信神”。

    苏格拉底按照神的旨意行动,并且帮助人们认识到自身的不足,却反而被控告,他怎么会不露出苦笑呢?

    他认为对他的控诉是“完全没有事实依据”和“令人意想不到”的,他为他被控告的罪名:迷惑青年、引入新神,而辩白如下——

    “各位雅典公民:梅勒托才是那位真正犯了罪的人。他把神圣的事情,当做玩笑的素材,他以这种戏谑的态度,加入到审理诉讼的行列。其实,他根本没有真正关心此事,却假装很关心!

    “梅勒托!我可否请教你,引导青年人向善的是谁?是国法!那么了解国法的人是谁?”

    “是在座的各位法官。”

    “他们是否有教育青年、引导青年向善的力量与义务?”

    “有!”

    “是每个人都有,还是部分人?”

    “每个人。”

    “那么,旁听席上的人呢?他们也会引导青年向善吗?”

    “是的。”

    “喔!那么执政官又如何?”

    “一样。”

    “一样?按你的说法,除了我苏格拉底,全雅典的人都在引导青年成为善良、具有美德的人,唯独我让青年腐败?

    “如果,真相正如我方才所言,那我真是一个非常可怜的人。

    “你们认为驯马的情形通常会是怎样的呢?有没有可能是这种情况——在一个所有的人都认真驯马的场地,只因为一个人就使马都驯坏了?事实上,驯马的人并不是越多越好,因为只要一个驯马师就足够了,太多的人一起驯马,各有各的方法,反而会使马变得无所适从。

    “无论你(指梅勒托)和安尼图斯同意或不同意我的话,陪审法官会明白,事实确实如此。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让青年腐败,而其他人都在积极将青年向善引导,那么青年们本应是很幸福的!然而,现在很明白一个事实:你并不关心年轻人的事情,从咱们的对话就能清楚,你很糊涂。还有,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一件事,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善良的市民和邪恶的市民,你喜欢和哪一类人住在一起呢?邪恶的人做坏事不假,而善良的人是否就做的都是好事呢?

    “确实如此吗?那么,世界上有没有这样一种人,希望从自己的周围得到坏的东西或情感,而不希望从自己的周围得到好的东西或情感呢?

    “自然没有吧。

    “照这个逻辑,难道我会故意让青年腐败,让他们成为坏人吗?抑或是我无心做了这种恶事,假如我真的故意这样做,那么我是怎么做到使青年腐败,怎样才能说服青年,不要相信我们所承认的神?

    “如果,你们二位认为我在教育青年们相信神的存在,按这个说法,我难道不是一个相信神存在的人吗?那么,我就不是无神论者,我又有什么罪呢?

    “好,你们又说我所信仰的众神,不是应该信仰的神,而是别的神,还猜我完全不信神,也教唆别人不要信神。不错,我是完全不信神的人。

    “你曾经说过,我不信日神赫利俄斯和月神塞勒涅。我现在对神发誓,各位法官!苏格拉底把赫利俄斯叫做石头,把塞勒涅叫做泥土,他们并不是神。

    “亲爱的梅勒托,你想要控告阿那克萨哥拉斯吗?你认为我不相信神的存在吗?其实,你也不相信,难道你自己不也是这样吗?

    “各位!这个人自大且任性,所以才会在这里控告我。他认为我有罪,还说‘苏格拉底有时信神,有时不信神’。这种话,能随便拿来开玩笑吗?

    “梅勒托,还有一件事我不得不说:全世界的人中,有没有人既认为人类存在,又认为人类不存在?一个都没有;那么,有没有人既认为神存在,又认为神不存在?没有。那么,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无论我是否信神,至少,我是积极宣传神的功用的人。

    “各位雅典人!的确有很多人对我怀有敌意,假使我因此而被终结,一定是敌意支配下的悲惨结果,而不是被梅勒托或安尼图斯所害。人的毁谤和猜忌之心,杀害了多少好人,从现在起,还会有许多好人被杀害,我想,我不是最后一个遭此命运的人,尽管我希望如此。

    “各位雅典人!无论我们处在何种困境,无论我们要冒多大的风险,我们也必须坚守岗位,存羞耻心。不要将死和其他的事整天放在心上,我是为了求知、爱智而活,绝不能因怕死而停止研究学问。”

    当苏格拉底作了以上的辩白后,安尼图斯说:“各位法官!如果你们赦免了他,你们的孩子、学生都会再次遵循他的教导,不用多久,每个青年都会完全堕落。”

    这时,庭上的雅典人说:“苏格拉底啊!我们不想听安尼图斯的话,我们决定赦免你,但有以下的条件:从现在开始,你不可以再求知、爱智,假如你不同意,背着法庭做那种事,并且抓现行,那你就会因此而被处决。”

    苏格拉底说:“如果这是赦免我的唯一条件,那么,我可以告诉诸位——我对雅典人有着一份纯真的热情,但你们要是想强制我跟随诸位,那我不如跟随神的旨意,只要我能呼吸,还有力量时,我就不会停止求知、爱智。

    “诸位可以相信安尼图斯的话,也可以不信;诸位是否赦免我,我不以为意,因为我已经遭遇数次死亡威胁,但我仍没改变自己的信念和追求。

    “其实你们可以仔细想想。事实上,我被判处死刑,你们的损失比我还大。当然,梅勒托和安尼图斯可以对法官要求判我死刑,也可以将我驱逐出境、剥夺我的公民权,他们认为这对我是一种伤害,可我却不这么想。违反正义,判我死刑这件事本身,才是最大的祸害,而对我的伤害则无从谈起。因此,从某个角度来说,我的辩白也可以说是为各位所作的辩白。你们将我处刑,也就是自己亲手将神赐给你们的东西毁灭。从此,人人自危,你们恐怕不易再找到像我这样的人了!”

    人类历史上,从未出现过像苏格拉底这样的辩白,虽然他的辩白足以充分证明他的精神和行为并不犯罪,但他最终被判处死刑。

    由500人组成的陪审团进行投票,结果以微弱的票差判决苏格拉底有罪。

    按照当时的法律,是否有罪判定之后,应先由原告提出一种他们所支持的刑罚,再由被告自己提一种刑罚,最后由执政官决定执行哪一个刑罚。梅勒托要求判苏格拉底死刑。在这种情况下,苏格拉底只要提出一种较轻的刑法,就一定会获得认可,但是他却坚持辩称无罪,而如果提议减轻刑罚,等于承认自己有罪。

    苏格拉底不但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无罪,还认为自己是在为社会谋福利,所以他不肯要求减轻刑罚。但是他已经被判有罪,法律规定他一定要提出一种受刑方式,他最后只好提议“罚款1姆拉”,因为这确实是他所能负担的金额的极限。他的学生深恐他的建议会得罪法官,因而提出愿“罚款30姆拉”,但已经于事无补了,原本支持苏格拉底的人也转而投票赞成判死刑。

    最后的辩词

    苏格拉底的生命已危在旦夕,死亡就在眼前,他早已有了随时随地接受死亡的思想准备。苏格拉底对判他死刑的执政官及投票赞成他有罪的人说:“各位雅典人,你们相信了控告者的话,决意将我处死,你们将会因这件事而受到惩罚。今天,我命该如此,并不是因为口才欠佳,只因为我不顾一切地说出了让你们感到尴尬的事,使得各位不得不改变主意,这真是遗憾。

    “逃避死亡的方式有很多,且这并非难事,赴死也一样。其实,抵制诱惑,不做坏事,克服自己的欲望,才是不容易做到的事。今天,我身负不属于我的罪,但如果你们认为能心安理得度过余生,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因为这种不正当,是不可能令人信服的,一定会有人挺身而出伸张正义。假使你们认为可以用一些手段制止这种行为,那就犯了更大的错误。因为,压制别人是相当困难的,更何况是压制正义?相反,出于善念指导别人,使其成为优秀的人才,倒是相当容易的事。

    “对于投票支持我无罪的各位,我也想对你们说几句话。在日常生活中,如果有凶兆发生,我内心会有一个声音发出警告,然而,这次什么都没有。因此我相信,虽然我无罪,但我必须以这种方式死亡。在我看来,死亡不是个可怕的事,它只是一种永远安息的情况。对一个好人来说,死亡可以将他引至一个更美好的世界,在那里,他可以得到公正的评价,可以会见许多古代的贤人。

    “我不曾对控告我的人或宣告我有罪的人,怀有怨恨之心,相反,现在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们。

    “有一天,我的儿子要是长大了,希望你们能让他像我一样,接受凡世的痛苦吧!我的儿子若不致力于学问,只是一个为了金钱疲于奔命的人;明明不像一个真正的人,却偏偏自己以为是堂堂正正的人,那么我恳求你们处罚他。如此一来,我和我儿子,都可以从各位那里,得到相同的待遇。

    “现在,死亡的时刻来临了,我是即将死去的人,诸位则会继续活下去,我们当中的任何一方,谁也无法断言哪一种境界最好,万事归神裁定。”

    从判决到行刑,苏格拉底已在狱中度过了整整一个月。这期间,他曾和家人、朋友和学生们谈过数次话,他没有丝毫恐惧、迷惑、沮丧,他的态度稳重、冷静。

    他的朋友和学生们提出的逃亡计划,他都不予理会,这并不表示他不敢尝试。他不逃亡的最大理由是——逃跑偷生是怯懦的行为,法律的判决是必须执行的——他面对死亡时的抉择,表现了他对法律的尊重、对自身名节的尊重和对知识的尊重。

    苏格拉底仍为今人所赞赏的,不仅是他辩论的高明技巧,更是他的思想。苏格拉底的精神已经成为古希腊文明的典范,永远活在人们的心中。

    至于这种不公正的审判,也许有人会联想到比苏格拉底晚生几百年的耶稣基督,因为耶稣对西方文明也有深远的影响。历史的巨轮永不停止它的转动,耶稣和苏格拉底,都奠定了西方文化的精髓,对全人类都有着无法估量的影响力。

    苏格拉底的死,对于古希腊人来说,只不过是个异端者被处死罢了。然而,对全人类来说,却是一次新的前进。

    克力同

    苏格拉底的死刑并不是立刻执行的,因为当时正逢雅典人前往带洛斯给神献祭品。这起源于托尔休斯的誓言。很久以前,托尔休斯和少男少女们乘船前往库拉岛,不幸在途中遇难了,托尔休斯发誓说:“我们要是能得救,我每年都会向阿波罗神奉上祭品。”后来,他们果真被救起,这个习俗也一代代沿袭下来。雅典人十分重视这件事,每年都用船满载贡物前往带洛斯,法律还规定在船起程后没有归来的日子里是不能执行死刑的。

    黎明时分,在狱中的苏格拉底睡得正酣,好友克力同悄悄地坐在他的身旁。克力同与苏格拉底同年出生,是一个地方的人,他们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克力同的儿子是苏格拉底的学生,克力同也经常听苏格拉底讲学。克力同是雅典的富人,在苏格拉底入狱后他多次表示愿意出重金救出苏格拉底,并且为此作了周详的计划。

    克力同不忍心叫醒熟睡的苏格拉底,同时也为他处之泰然的神情感到诧异。因为在苏格拉底看来,自己活到这个年龄还要因为不可避免的死亡的到来而苦恼是不成样子的。

    苏格拉底睁开双眼,看到身旁的克力同感到很奇怪,克力同为何这么早就出现在牢里?原来,克力同常到狱中探望苏格拉底,和守监的人都熟悉了,加上又给了守监人一点小利小惠,便轻易地进来了。他今天来得如此之早的原因是要给苏格拉底带来一个消息:前往带洛斯的船要回来了。有时,这艘船会因遇到暴风雨,延期返回。

    克力同从在宋尼安下船的人那得到消息,船今天就要到了。如果消息属实,苏格拉底只能再活一天,第二天就将被处刑了。

    苏格拉底听到这个消息后很平静,他告诉克力同他刚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位美丽端庄的女子对他说:“苏格拉底,在第三天,你将前往幸福的天堂弗替亚。”弗替亚出自荷马史诗《伊利亚特》,原意表示归故乡,此处表示为人生归宿。

    克力同说:“这真是个怪梦!但是,亲爱的苏格拉底,请你接受我的劝告,趁现在还有机会,快点逃走吧!你知道,失去你对我可不只是一种灾难,不仅是让我失去了最难得的朋友,还将使我被认为是重钱财胜过朋友,不肯尽力救你的可耻之人。大家必然不相信我曾经尽力劝你逃亡,而你却拒绝了我。”

    苏格拉底听了克力同的话后,说:“亲爱的克力同,我们何必顾虑一般人的意见呢?只有贤者的意见值得我们考虑,他们会明白事实的真相的。”

    “但是,苏格拉底,大众的意见也是不能忽略的。如今你所遭遇的处境,就是最好的证明,任何被众人诋毁的人,不仅会有小祸害,还会蒙受极大的冤屈。”

    苏格拉底微微一笑说:“克力同!但愿大众既能作大恶,也会行大善,能做到这些就很好了。可是他们两方面都做不到,他们既不能使人智,又不能使人愚,他们一切都是出于偶然的冲动。”

    克力同辩不过苏格拉底,但他继续劝说:“不要管别人的想法。苏格拉底,请告诉我,你是否因为担心我和其他朋友的安危,才不愿离开此地,告发的人要和我们过不去,说我们把你劫逃,逼使我们破产或损失大量钱财,此外还要遭受其他不幸?若是担心这一点,请放心吧,为了保住你的性命,我们愿意冒险,不管付出多大代价。请接受我的劝告,不要这么固执。”

    苏格拉底确实为逃跑后朋友的安危而忧虑,但他想到的还不仅这些,他认为自己必须遵守法律。

    克力同绞尽脑汁想法说服苏格拉底,他继续说道:“不要想那么多。事实上,并不需要花费多少钱,有许多人愿意救你,带你离开这里。你知道吗,那些告发你的人是多么的可恶,只要一点点钱就能满足他们!只要能救你出去,花多少钱都无所谓,我相信我有那份能力。如果你不肯用我的钱,还有外邦的朋友愿意慷慨解囊。台拜坞斯的新弥亚士特为这事带来了充分的钱财,此外还有许许多多的朋友,他们都准备帮助你。我说,你不要为此而舍弃生命,也无需顾虑在法庭上所说的话。有许多好的地方,都欢迎你。你要是想到啬他利亚去,那里有我的朋友,你会备受照顾、得到保护,没有人与你为难。你一定会比现在要快乐。而且,我不认为你所做的事是正确的。你明明可以自救,为什么不保全自己的生命呢?你放弃生命就等于落入那些处心积虑陷害你的人的圈套,你这样做,难道不是成了迫不及待想毁灭你的人的帮凶了吗?我还认为,你这样做是在抛弃自己的孩子,你可以有机会养育、教诲他们,但你却放弃了父亲的身份,对他们未来的命运置之不顾,今后,他们就像孤儿一样。你应该知道,如果不打算抚育子女,就不应该生育。你曾无数次说过,要奉献生命于追求道德涵养的境界。如今,你的作为与你对自己的要求背道相驰!为什么不改变你的选择呢?”

    克力同激动不已地继续说道:“如果你仍坚持这么做,我会以你为耻,我和你其他的朋友也会被别人所不齿,我们一定会被人批评胆小、无能。原本,你的案件可以不经过法律就可解决,但事情的演变却令人意想不到,你不但被带上法庭,甚至被判死刑。仔细思量这次事件的过程,真令人哭笑不得!别人一定会以为我们懈怠懦弱,我们本可以救你,你也可以自救,但却让机会一一错过。这对你或我们来说,都是不名誉又不幸的事。时间已经不多了,苏格拉底,你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考虑了,下定决心吧,今天晚上必须要采取行动了,再犹豫不定,就救不了你了。苏格拉底啊!请你好好想想吧,不要再固执下去了。”克力同既焦急又担忧,但又十分无奈。

    苏格拉底感激地说:“亲爱的朋友克力同,你的热心难能可贵,可是按照一般的原则,越是别人热切要求的,越是难以从命。我们必须考虑这件事该不该做,我一向服从理智,其他的一切都不能为我所动,唯有理智是最为可贵的。我不能因为目前的处境,放弃一直坚守的原则,我必须尊重它,为它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我不会对你让步,即使众人像恐吓孩童般地恐吓我,甚至拿更残酷的手段,如坐牢、死刑等威胁我。我们如何思索最合理的处理办法,每次说有的意见必须注意,有的意见不必考虑,这话究竟对不对?如果我没有落入今天这般田地,则坚持我的原则,现在却想把它当成空言,克力同,请你想一想,我有没有做过言行不一的事情。”

    不管克力同如何地费尽口舌,苏格拉底都不为之所动。虽然他对克力同十分感激,但他坚守自己的信念。在苏格拉底看来,用逃走来躲避法律的裁决是不正当的。法律具有普遍的正义,它是指导雅典政治生活的最高准则。如果苏格拉底逃走的话,雅典的法律就会对他提出各种责难。而且,苏格拉底认为这就是判决的本身,是合法的,不管是否正确,个人都不能以错误的方法去破坏。苏格拉底勇敢地面对了死亡,他的死正是他生命最光荣的顶点。

    在古希腊也有与轮回转世的观念相近的看法,这就是灵魂转移,也可以说是灵魂转世或灵魂不灭,苏格拉底坚信灵魂转移之说。

    苏格拉底以平静的,甚至喜悦的心情迎接死亡的到来。他相信,人死后可以到达另一个世界,那里是“充满希望”的开始。只有通过死亡这扇门,才能使肉体获得解脱。他说,人生就像正在排练的一场戏,而这场戏是由上帝导演的,上帝善意地把人类的灵魂放入肉体这个“栅栏”中,死亡是躯体解脱的方式,只有这样,才能进入更美好的世界,才能掌握更多的真理。因此,死亡并不可怕,相反的,对于善良的人来说是美好的开始。

    苏格拉底相信,无论心地善良或作恶多端的人在死后,都会被带到神的面前接受审判。作恶多端的人,必将受到惩罚,而后才能获得解放;善良勇敢的人,也会得到应得的奖赏。例如,曾经亵渎神灵、不孝顺父母或犯了罪的人,都会被丢入黑暗的深渊,备受煎熬;做善事的人则可以过着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

    苏格拉底一生致力于哲学,为使“灵魂臻于尽善尽美”而努力,希望死后能到达自由自在的永生世界。他满怀希望与信心,期待着到达他心中渴望的世界。苏格拉底有关灵魂转移或灵魂不灭的观点,成为欧洲学术与道德上的一种传统,直接影响欧洲两千多年,并成为基督教理论的先声。

    最后一面

    苏格拉底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处决的这天,许多人都聚集在监狱外等着见苏格拉底最后一面,他们是苏格拉底的亲人、朋友、学生和其他一些来自不同地区的人。但苏格拉底最得意的学生柏拉图,这天因为生病而无法前来。据记载,柏拉图在他的恩师被处死后,从当时看望苏格拉底的人那儿,听他们详细讲述了所有发生的事情。有关苏格拉底的生平资料,最可靠的莫过于柏拉图的著作和色诺芬的《回忆苏格拉底》中所写到的事迹了。

    监狱的看守来了,对聚集在外面的人下了命令,没有经过允许,门外的人一律不让进去。监狱的看守又说道:“现在有11名狱吏组成的执法队在苏格拉底的囚室中,他今天一定要被执行死刑了。”说完,他就走开了。当时雅典的监狱里设有由11名狱吏组成的执法队,其中有一人是秘书,处理日常事务,这些人每年改选一次。

    狱吏打开囚禁苏格拉底的牢房的门,让前来看望他的人进去。他们看到刚刚被卸去镣铐的苏格拉底,此外还有他的妻儿。苏格拉底的妻子赞西佩见到进去的人后,禁不住哭泣起来。苏格拉底不愿见她如此伤心,就让克力同找人把赞西佩送回家。克力同的仆人把挣扎着不愿离去的赞西佩带走了。苏格拉底轻松地盘腿坐下,他微笑着说:“我的朋友们,我现在感觉非常快乐,这真是太奇怪了。快乐和痛苦不会同时来到某个人身上,但是如果你追求其中的一个,而且捉住了它,那么你也几乎总是会同时拥有另一个;它们就像附着在一个脑袋上的两个身子。我敢肯定,假如伊索想到这一点,那么他会就此写一个寓言,就好比说,神想要制止它们不断的争吵,但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于是就把它们的头捆绑在一起。这样一来,其中的一个无论在哪里出现,另一个也会跟着出现。我现在完全就是这种情况。长时间带脚镣使我的腿很疼,但是现在我感觉到除去脚镣后随之而来的快乐了。”

    朋友们与苏格拉底滔滔不绝地讨论着。在苏格拉底生命的最后一天,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在讨论中度过的。

    时间过得很快,离死亡越来越近。克力同问苏格拉底:“你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你的家人或其他任何事情,我们都会尽力照顾好的。”

    苏格拉底回答道:“没什么要交代的事情。只希望你们能按照我平常所教导的那样去做,并且好好照顾自己。你们若能好好照顾自己,就等于是帮助了我和我的子孙。如果你们连自己都无法照顾得当,做事情也不遵守我的教导,不管你现在是如何郑重其事地答应我为我做任何事情,都是无济于事的。”克力同答应苏格拉底会尽全力去做。

    克力同接着询问了苏格拉底想要被怎样安葬。苏格拉底并不在乎自己的身后事,他让朋友按照他们的意愿去做就可以了。苏格拉底认为,只有朋友们的心中有他,他就永远存在。

    苏格拉底微微一笑说:“各位,克力同并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我,他以为不久后看到的尸体才是我,所以向我提出如何安葬的问题。在我喝下毒药后,我会告诉你们,我只是到另一个国度去了。有关这个问题,刚才我们谈论了许久。这是因为希望你们冷静下来,同时也是在安慰我自己。可是刚才的谈话,好像克力同并没有听进去。我恳求你们向克力同保证,我死后是不会留在这儿的,会去离这儿很远的乐园。这样,也许克力同的心情就能平静下来。当他看到我身体被焚化或埋葬时,他的悲恸或许会少一些。焚化时,他会感到那并不是在虐待我;埋葬时,他不至于说:‘埋葬的是苏格拉底。’亲爱的克力同,你必须丢掉那些没有实际意义的想法,以减轻自己心灵的痛苦。你要鼓足勇气说:‘埋葬的只是苏格拉底的躯壳。’关于怎么样安葬我,就照你的意思,按照大家惯用的做法就行了。”

    说完之后,苏格拉底就站了起来,独自进入另一间房间沐浴。克力同和其他人留在外面,他们将苏格拉底刚刚说的话进行讨论,他们回忆、反思,对于苏格拉底的不幸,他们感到哀伤。大家都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好像是一群将失去父亲的孤儿,必须面对残酷的人生。

    苏格拉底沐浴后,他的妻子和三个儿子都来到他的身边,其中大儿子兰普洛克勒斯已经17岁了,另外的两个都还很小。苏格拉底将他迫切希望的事一一交代给他们。他不愿意看到他们如此悲伤的表情,便让妻子和孩子们先回去,然后又回到克力同等人中去。

    天色越来越暗,苏格拉底不再说话,他默默地思索着什么,神态安详而宁静。在一旁的斐德罗,看到即将被处死的苏格拉底居然没有流露出一点哀伤的表情,觉得很不可思议。

    斐德罗是在雅典的同盟国爱利斯出生的。公元前401年斯巴达占领了爱利斯,斐德罗成了俘虏,被抓到雅典来做奴隶。据说是苏格拉底解救了斐德罗。斐德罗十分仰慕苏格拉底的人格与德行。柏拉图还在《对话录》中以他的名字做篇名,内容讲述的是灵魂不灭的观点。

    前来的人中还有素有“狂人”之称的阿波罗多罗斯,柏拉图在他的《会饮篇》中主要描述此人。

    还有亚士契尼斯,人们在他的名字之前冠以“苏格拉底”,即“苏格拉底的亚士契尼斯”,为的是不要与同名的智者亚士契尼斯相混。他年轻时相当落魄,为此,柏拉图将他推荐到狄俄尼西索斯二世的宫中,他被任命为职位很高的官。因此,这个人对柏拉图著作当中提及的每个人都十分崇敬,并对他们评价极高。

    希米亚斯和忒比斯也是前来的一群人中的成员,他们是《斐德罗篇》中主要的两个对话者,还是普罗泰戈拉斯学派菲力勒斯的学生。色诺芬的《回忆苏格拉底》一书中认为希米亚斯和忒比斯是苏格拉底的学生。

    苏格拉底的朋友和学生纷纷前来见他最后一面,聆听他最后一次的教诲。

    不一会儿,11名狱吏中的一人走到苏格拉底的身旁说:“苏格拉底,你不同于其他的囚犯。每当我受命为一位犯人准备死亡的毒药时,他们无不以狠毒的眼神刺向我,无不以难听的话语咒骂我,你却从来没有埋怨过我。从你入狱以来,我已经了解你是这牢狱里所有的人当中最高尚、最宽容也最伟大的人物,现在,我更加坚信自己的看法。你是个明理的人,我知道你必定不会责怪于我。想必你也知道,我现在要对你说的是什么,再见了,怎样容易忍受就怎样做吧!”狱吏说完后,就流着泪转身离去了。

    苏格拉底对众人说:“他真是个好人!只要一有空,他就会来看我,有时候还和我讨论问题,对我表现出极大的关心。他是多么善良,现在还为我的离去而流泪!来吧,克力同,让我们按他说的去做。如果毒药已经准备好,找个人去把毒药拿进来;如果还没准备好,告诉那个人快点准备。”

    克力同悲伤地说:“苏格拉底,太阳仍高高地挂在山顶上,并没有落下呢!而且,我知道被判刑的人会在这时候和他喜爱的人一起吃晚饭,享用美酒,在接到警告以后很晚才喝下毒药。所以我们不需要匆忙。我们还有很充裕的时间。”

    “克力同,你说的这些人这样做是很自然的,因为他们认为这样做能获得些什么。我不愿这样做也是很自然的,因为我相信迟一些喝下毒药对我来说什么也得不到。如果我想借此拖延时间,眼中露出想要活命的样子,只会使别人觉得好笑。来吧,照我说的去做,别再为难了。”

    到了这个时候,克力同只好向站在一旁等候吩咐的仆人示意,那个仆人就走到外面去了。过了一会儿,他与监刑官一起走了进来。监刑官手里拿着已经准备好的一杯毒药。

    苏格拉底对手里捧着毒药杯的监刑官问道:“请你告诉我,我该怎样做才行?”

    监刑官说:“你喝下这杯毒药以后,只要不停地在这里走,如果感到两脚逐渐沉重起来,而且越来越重,那么你就躺下来。这就表明毒药已经生效了。”说完了这些话,他就将盛着毒药的杯子递给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接了过来,看上去还很高兴。他用平静的眼神注视着毒药,神情自若地说:“我想把其中的一些作为神的奠酒,你看怎么样?这样做是允许的,还是不允许的?”

    监刑官答道:“我们只准备了通常的剂量,苏格拉底。”

    “我明白了,”苏格拉底说,“但是我想应当允许我向诸神谢恩,我必须这样做,因为我将从这个世界前往另一个充满善、充满幸福的世界。这就是我的祈祷,我希望这一点能够得到保证。”说完这些话,苏格拉底镇静地、毫无畏惧地一口气喝下了那杯毒药。

    刚才,大部分的人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极力忍住眼眶中的泪水,但此刻看到苏格拉底喝下毒药后,就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都捂着自己的脸哭了起来。他们为了苏格拉底而哭泣,也是为自己而哭泣,他们感到了人生的不幸,为丧失这样好的朋友和老师而哭泣。

    克力同最不能抑制自己的眼泪,因而站了起来。在场的阿波罗多罗斯是苏格拉底的好友,眼睛早就哭红肿了,现在更是情不自禁,呜呜地痛哭起来,泪流满面,悲伤极了。阿波罗多罗斯悲痛欲绝的表现,使在场所有的人都受到感染,大家难过得更不能自制,悲恸到了极点。

    只有苏格拉底非常从容,他说:“我的朋友们,你们不要这样!我之所以要把女人和孩子先送回去,就是怕他们像这个样子。我常听人说,男人应该安静地死去。所以你们面对着我,应该镇定下来,要坚强些!”

    听到这句话,大家都觉得很不好意思,就抑制着眼泪。所有人都注视着在走动的苏格拉底,渐渐地,他的脚沉重起来,给苏格拉底喝毒药的监刑官,就让他躺了下来,然后用手在苏格拉底的身上摸了起来,并对他左右的脚踝进行检查。

    监刑官用力压住苏格拉底的脚踝,并问道:“感不感觉痛?”

    苏格拉底回答说:“不。”

    他又按了按苏格拉底的膝盖,并告诉周围的人,说道:“苏格拉底的身体已经慢慢地僵直了,已经没有了知觉。”

    他又重复地摸了一次,再对众人说道:“要是僵冷到了心脏时,就可以说一切都结束了。而现在他的下半身大部分都已经僵冷了。”

    这个行刑的人在苏格拉底的脸上盖了一层布。就在这时,苏格拉底将盖在脸上的布拉开,开口说话:“克力同,我还欠医神阿斯克勒皮俄斯一只公鸡(这是医神的圣物),请不要忘了,要还给他。”这是苏格拉底临终时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克力同忙对苏格拉底说:“好的,还有没有其他别的事情呢?”这时,苏格拉底已经无法开口回答了。舌头已经僵直了。随即,苏格拉底的身体痉挛了一下。监刑官当即把盖在苏格拉底脸上的布拿开。苏格拉底的两眼已失去了光彩。克力同用手轻轻地按摩着苏格拉底的双眼和嘴,使之闭合起来。

    在柏拉图《对话录》的《斐德罗篇》中详细记载了苏格拉底临终时的情景。这个希腊最伟大的哲学家,为了他的真理甘愿献出自己的生命,但他的精神将代代流传,永不停息。

    一个大哲学家,总是容纳百家学说,并调和其中有分歧、冲突的地方,从而建立自己的思想体系,苏格拉底也不例外。苏格拉底死后,他的思想被分裂成许多学派。

    人类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如何才能使生活更美好?幸福又是什么?……这些至今仍困扰着人类的问题,都是苏格拉底曾谈论过的,今天,依旧可以苏格拉底的回答中获取无穷无尽的思想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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