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之合-进退为难(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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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很快将齐筝的衣衫淋湿,他坐在马上,看着城外那些本来已经被鼓动的热血沸腾的灾民,却因为这场雨而忘了原来的目的,在雨中疯狂的欢呼,甚至有人开始开兴的大哭。

    溃不成军,他想到这个词,虽然那些灾民本就称不上军队。

    “主人,怎么办?”旁边的人问他。

    他沉呤了半晌,道:“按兵不动,再择良时。”现在这样的情况,怎么看都不适合攻城。

    那人点了点头,转头向手下人吩咐去了。

    齐筝伸手接住几滴雨,人开始轻轻的咳嗽起来,今天似乎都不顺利,先是卿卿离他而去,现在又忽降大雨。

    “主人,找一处躲雨吧。”看他咳得厉害,手下人道。

    他点点头,下了马,站在旁边的一处檐下。

    今夜本该是场杀戮夜,当是血流成河,可惜未成,不知怎的,他并不觉得很失望,反而觉得庆幸。

    谁又能说,这场大雨他没考虑到呢?

    熊莲点了陈薇好几处穴道,又用内力护住了她的心脉,才让她终于不在咳血。

    大牢里因为这段时间的大旱,还算干燥,光线却极暗,熊莲手搭着陈薇手腕上的脉,看着陈薇由苍白转为微微发灰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她似乎极冷,不由自主的发着抖。

    熊莲叹了口气,从身上拿出一绽银子,扔给外面的狱卒道:“找件绵衣,再找一床厚被子来。”

    狱卒捡了钱,高高兴兴的走开了。

    陈薇终于睁开眼看着熊莲,她不太清楚他为何会与孔不二走在一起,也不能分辨现在的照顾是孔不二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她本来不想问,因为本是抱着一死的,但现在这个人却不让她死。

    “你救我做什么?”她极轻的说了一句,气息极弱。

    熊莲看看他,轻笑了笑:“你现在最好不要说话。”

    她确实是不能多说话,她只说了一句,便觉得气血上涌,又要咳起来,于是她真的就不说话,闭上眼。

    不一会儿狱卒果真拿了绵衣和被子来,还是干净的,熊莲用被子将陈薇裹住,见她还是发抖,便透过搭着她脉的两指缓缓的输真气给她。

    走到看到的脸色从死灰转成苍白才微微松了口气。

    手没有松开,人同时坐下,靠在身后班驳的墙上,道:“孔有力这掌果然了得,我今天得看着你,若今夜没事便是得救了。”

    陈薇感觉有股暖意自她的腕上输导到全身,她知道那是什么,她不由的又想问熊莲,为何要救她,她方才觉得那可能是孔不二的意思,但舍了真气求她,应该不是孔不二说了,他便会救的,她搞不懂就她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值得救。

    “将你安排到孔家人身边的应该不是齐筝吧,因为如果是他安排的他就没必要再将你夺回去,而今天想到这一招的人显然够狠,却的确有效,只可惜你没他这般狠。”坐了一会儿,熊莲看着牢中晃动的烛火,道。

    陈薇仍是闭着眼,似睡着了。

    “但这一招虽狠却并不高明,你在孔家安插了这么久,并不是为了今天要杀孔有力,这样做未免目光短浅,白白毁了你这个棋子。”他最后提到了棋子,陈薇睁开眼。

    “其实我见过你一次,三年前也是在太原,你当时是齐筝的妻,你与他在太原城里一起看花灯,猜对了一盏花灯上的灯迷,那灯迷的迷面恰巧是我出的,我送了一朵我自雪域带来的莲花作为奖品,你不记得了,但我记得清楚,当时你的笑胜过那朵绽开的莲。”

    “我记得。”陈薇却忽然道。

    熊莲怔了怔,停了一会儿才又继续道:“但半年后红衣社五位当家四人被抓,不过几日我师父红衣道人被那四人中的一人出卖也被抓,那四人中有一人就是齐筝,你当时的丈夫,事隔三年,又是那么巧,你摇身一变成了孔家三公子的夫人,而孔不二又是来消灭红衣社的,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你与三年前那几位当家之事有关。”

    她说完停下来,看着陈薇,陈薇嘴角微微的扯了下:“你猜的没错,确实是我通过对齐筝得知了那四位当家的行踪,告知了朝延。”她说的极平静,却用力的喘了几口气。

    熊莲脸色变冷:“所以你当时就已是一颗棋子了,到底是谁指使的你,我相信决不是今天让你杀孔不二的那个人。”

    陈薇嘴巴张了张,忽然的咳嗽起来,熊莲一只的忙贴在她的背上,更多的真气灌进她体内。

    “原来这就是你救我的原因,你想知道幕后主使是谁,”陈薇咳了半天停下来,“我不会说的,并不是为了让你继续救我,而是不能说。”

    “他以什么来要挟你?”

    “没有要挟我。”

    “没有要挟你?如果全是自愿,你今天杀孔不二便不会手下留情。”

    陈薇闭上嘴,同时也闭上眼,显然不想再说。

    熊莲看着她,不自觉得又想起三年前她手捧莲花时的笑容,与现在冷漠,到底哪个才是她?

    他让她躺下,听着屋外的雨声,道:“我会让你活下去,所以我有的是时间慢慢问。”

    天已经很晚,孔不二抱了个枕头,踢开自家大哥的房门。

    孔有力还未睡,只是有伤在身,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被孔不二一吵,睁开眼看着自家兄弟:“老三,有何事?”

    孔不二也不说话,将枕头往孔有力床上一扔才道:“一个人睡不着,找你一起睡。”说着就躺下去,占了半边床,妈的,满屋子,满床都是陈薇的气息,叫他怎么睡得着?

    孔有力多少能猜到他的心思,没说什么,跟着也躺下。

    听着外面雨声,两人都不说话,半天,孔不二道:“现在是冬日,这场雨下下来,好坏参半,估计明天就会有大批灾民冻死的消息,其实是现在正是打开城门的最好时机,灾民仍处在降雨的兴奋中,前段时间的积愤消失大半,如果开城最不会引起大乱。”

    “但如何安顿?无法安顿事得其反。”孔有力提醒。

    “所以熊莲此人真是只狐狸,”孔不二又一下子坐起来。

    “你放心,我已经照你的意思,安排黑衫军,从巡抚及太原知府那里要了足够的人力出城去搭建避雨的草蓬,绵被及粮食也已经尽量多的送去了。”

    孔不二点点头,却又叹道:“那只是城外的灾民,全山西呢?这桩好事如果给红衣社做了,那些灾民会更偏向他们,皇帝小子不给一钱一粮,这真是难办。”说着手有力的抓头。

    孔有力看着他,就算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亲兄弟,也是第一次瞧见孔不二为一件事这么烦恼,以前的他总是泼皮耍赖,无忧无虑,现在看他这副样子,不觉有些心疼。

    “车到上前必有路,今天的一难不就避过了,总有办法的。”

    孔不二还在抓头,抓了一会儿,可能抓烦了,抱着被子猛的躺下,叫道:“妈的,睡觉。”

    他没有跟孔有力说自己还在想着另一件事,红衣社的事不是一天两天发生的,他不可能今天才忽然之间觉得有心无力,他还在想着陈薇的事,让他一直到现在都心烦不已。

    她死了没有?或者说,她还活着吗?他脑中始终在想这个问题,反反复复,尤其当他躺在他与陈薇的床上,那属于陈薇的气息飘进鼻端,他就觉得自己很想冲进大牢去,确定她已经死了才甘心。

    正想着,却听到孔有力的声音:“如果想见,不如现在就去大牢看一眼。”

    雨一直在下,伴着“隆隆”的雷声,冬日打雷本来就非常少见,此时雷声像沉闷的吼声,让人很容易想到此时城外水深火热的灾民无尽的怨气。

    如果城内的供给可以照顾好城外所有的百姓,那么何至于让这上万百姓候在门外,虽然今夜已在城外搭起了草棚,却无疑是杯水车薪,何况那草棚至多挡雨,又怎能挡住寒冷,不下雨还好,一下雨无疑是地狱,看似一场及时雨,但滴水成冰的冬日,饥寒交迫的上万百姓又怎么挨过一夜?

    兄弟俩此时睡得可是温暖干燥的床铺,热热的炕头,却是如履薄冰。

    “奶奶的!”孔不二一下子坐起来,下床披上衣服,“我得到城楼上看看。”说着就要出去。

    孔有力也根本没有睡着,见孔不二下床也跟着起来:“我跟你一起。”

    两人刚出屋子,却见一个手下冲冲的往这边来,身上衣服已被雨水浸湿,看到孔有力忙跪下来道:“将军,城外百姓有异动。”

    孔有力一怔,看了眼旁边的孔不二,才问道:“什么异动?”

    “城外的百姓似受人带领,往东面而去了。”

    “东面?”

    “小人派人跟过去看过了,东面的废弃村落不知何时重新建过,又重修了几百座的草屋,先到的灾民已在那些草屋中安置了。”

    孔有力有些难以置信,城外的废弃村落听人说因为天干物燥,几月前的一场大火被夷为平地,由于烧死了许多人,而少有人敢去,活下来的百姓大部分也成了城外那些灾民中的一部分,却又有谁趁人不注意时,在那处重建了村庄?

    他脑子没有孔不二转得快,一时想不明白,便转头看着自家兄弟。

    孔不二皱着眉,两人都站在外面,雨丝淋在身上他她没会自觉,他想的问题与孔有力想的一样,却已有了答案。

    齐筝?现在的情势他很可能借此拉拢民心,但是他一心只想利用这些百姓冲进太原城,将太原搅个天翻地覆,不可能花心思在城外十几里外再建村落,因为如果没有这场雨,他很可能已经进城来,还要那城外的村庄何用?

    那么?

    他脑中想到一个人,而且很肯定,那人这样做无非是助了他一把,但却让孔不二很是恼火,因为这样看来,一切都在那人的掌控中,让自己辗转难免无法解决的问题,那人动动手指就解决了,可想而知自己有多被动。

    他很不高兴的抓了把头,往一个方向去。

    “老三,去哪里?”孔有力在身后问。

    “大牢。”孔不二头也不回。

    大牢漆黑一团,牢头掌了灯将孔不二往里面带,然后孔不二看到前方不远的地方,有灯亮着。

    孔不二停下,看了那光亮一会儿,牢头凑上去解释:“熊二爷说,没亮光他睡不着。”

    “放屁,谁让他睡牢里了?”孔不二骂了一句,又往前走。

    牢头跟着:“熊二爷说里夫人恐怕过不了今晚,所以他要看着。”

    孔不二的脚步猛的一顿,回头看看那牢头,可能是方才来的太急,他现在才又想到陈薇死还是没死的问题,嘴唇动了动,半晌才问道:“她可还活着。”

    “吃的东西都吐了,脸色白的吓人,我睡前去看的时候还活着,现在......。”牢头小心翼翼的看着孔不二的脸色。

    孔不二心里猛地一紧,迅速的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推了一把那牢头:“你先去开门。”

    老头觉得这三公子实在有些古怪,进来时急匆匆的,现在又不那么急了,那到底是急还是不急啊?

    他也不敢多说话,往前几步走到亮着灯的牢前,开了门。

    熊莲是练武之人,早在牢外两人走近前就已经听到了声响,此时微微的睁开眼,看着站在牢外的孔不二。

    孔不二的眼睛却是在看陈薇。

    “我以为你是来找我的。”熊莲笑了一下,人本是盘腿坐着,此时也没有动。

    孔不二移开眼,终于看向熊莲:“没错,我是来找你的,”他走进牢房,往牢房四周看了圈,“我不知道,原来你喜欢住牢房。”

    熊莲还是笑:“其实不怎么喜欢,因为气味不怎么好闻,光线也不好,还有这堆草没有床来的暖和柔软,只是为了令夫人的性命着想,我只好住进来。”

    孔不二又想骂人,以他平时的脾气早就一蹦几尺高,什么人?用这种口吻,你也知道是“令夫人”,“令夫人”的性命和你有什么关系?让你整夜陪着?

    却终于没有骂出口,也没有蹦起来,只是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学着熊莲的样子盘腿坐好,看着熊莲,直接问道:“城外的那处村庄,是你差人重建的?”

    “没错,”熊莲没有否人,“那是我母亲的娘家,本来只是想重建,后来想,既然城外有这么多人,那不如多葺几座草屋,反正也没多不钱。”熊莲答的轻描淡写,似乎那样的举动就是信手拈来的事情,不值一提。

    这却让孔不二更加牙痒,妈的,老子就却这点钱,他不由睨着熊莲,不再用正眼瞧他,道:“不是说皇帝未答应前,你不会帮我吗?”

    “帮你?”熊莲笑笑,“帮自己而已,这场雨阻得了一时,却撑不过明天,未得到皇帝答复前,我不会让太原出现暴动,所以我只是安抚一下民心而已。”

    就知道他没这么好心,孔不二有些垂头丧气,他就是混混的心性,平是狂傲惯了,不爽就骂人,严重点就打人,无法无天,现在却如被人掐着要害动弹不得,多少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是聪明人,知道此时的情况就算跳起来指着熊莲的鼻子骂也无继于事。

    “老黑已经往京城去了。”所以他也心平气和,靠着墙,看成着熊莲嘴角扯起的浅笑。

    正想再问些什么,却听到旁边梦中的陈薇身体轻轻的动了动,然后嘴里念着:“爹爹,对不起,小七,小七…..。”应该是在说梦话,带着哭腔,用沙哑的声音低念着,让人听得心都揪起来。

    熊莲伸手过去替她拉好被子,直看的孔不二眼睛都眯起来,却并不说话。

    这三人的牢房里,孔不二更像是个局外人,他其实还在生着气,这女人什么都不跟他说,他待她都这般了,就算知道她嫁给他别有目的,但若她肯说实话,他也会大方的不放在心上,可是他偏要做这种不用脑子的傻事。

    “她会死吗?”他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

    “难说,”熊莲眼睛看着陈薇,看她不知梦到了什么,眼角有眼泪淌下来,“这里是地牢,阴冷异常,她受这么重的伤,我只是用真气护住他的经脉,看能不能撑过今晚。”他有些不知死活,竟伸手替陈薇擦去眼角的泪。

    孔不二有些坐不住了。

    怎么说也是他孔不二的老婆,这熊莲简直可恶,他知道此时若是跳起来很是让熊莲瞧不起,但是他就是跳起来,方才的怒气凑到一处,指着熊莲就骂:“放开你的熊掌,他是我老婆,小心小爷我砍了你的手,”他跳上去挡住陈薇,仍是瞪着熊莲道,“别仗着手上有几个钱,就跟我耍威风,小爷我看不惯。”说着直接耍泼抬脚去踢熊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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