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我正在做作业。突然一张字条出现在我桌上。
我抬起头，只看见池南走出教室的背影。
我小心地打开字条，上面写着：“谢谢你……”
简单的三个字勾起了我复杂的情绪，我默念了一遍，心中五味陈杂。池南知道了昨天的事情，所以向我道谢？我觉得有一点点开心，但是更多的却是难过。我也说不清楚原因，只是又一次想起了昨天哭得稀里哗啦的感觉。
“咦，这是什么？”
心思混乱中，安小晓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吓了我一跳，这才发现她正探头看着我手中的字条。
我没回答，安小晓干脆坐到了我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一脸“你不说我誓不罢休”的模样，我只好将大概将事情说了一遍。当然不包括我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心情，还有后来莫名的哭泣。
“你为了池南跟他姐姐吵架还受了伤，他就看着你走过去一句话都没说？”安小晓怒气冲冲地问。
我摇摇头：“不能这么说，池南说了让我走路小心点，而且他当时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当时确实我自作主张，冲上去跟张静说话，所以才造成受伤，跟池南没有关系，而且他完全不知情。
“不知道怎么了？不知道就能当装无辜的借口嘛！看见朋友一身狼狈，正常人难道不该关心一下吗？”安小晓直接拍了桌子，愤怒地斥责，“他就是没良心的王八蛋！”
“你小点声。”我连忙拽了拽安小晓。
“你还帮着他说话？”安小晓给了我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就应该让全班的人都认清现实，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连忙摇头：“池南不是那样的。没什么好认清的。”
“你啊你！”安小晓一指头戳上我的额头，“你醒醒吧，气死我了！”
“别生气了，真的没什么事的，你误会了。”我安慰安小晓，她却别过头不理我。
我有点郁闷，为什么我作为事件的当事人还要反过来安慰别人？更糟糕的是安慰还没效果。
“生气多了就变老哦。”安小晓还是没反应，我想了想，抛出诱饵，“放学我陪你去吃你最喜欢的巧克力慕斯？刘子然送了我优惠券，可以打折哦。”
“别以为蛋糕就能收买我。”安小晓依然一脸气愤，气鼓鼓地说，“到这样了你还包庇池南，在你心里他肯定比我这个朋友重要多了！明明他就是个坏蛋，比唐宇还要坏！你还帮着他说话，替他找借口！你看看，唐宇现在什么事都想着我们俩。可是池南呢？眼里好像就只有那个林素儿，完全把咱们丢到爪哇国去了！现在更过分了，居然看见你那么狼狈还见死不救！亏你们俩同桌了那么久！”
安小晓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
我只得连连摇头。连安小晓最喜欢的蛋糕都失效了，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她消消气。不过，她难道打算一直骂池南骂到上课吗？还把池南和唐宇相比……
我忍不住回道：“唐宇那个吊儿郎当的样子，哪里比池南好了？”
“谁在叫我？”好巧不巧，我话音刚落，唐宇就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
他最近不知从哪里学的走路姿势，简直就像古装剧里的纨绔公子。
“你从哪里冒出来的？走路都不会走了吗？摇摇晃晃的，像个老太爷。”余怒未消的安小晓上来就给了唐宇一通讽刺。
“喂喂，吃枪药了？怎么说话这么冲？我可是一进教室就听见某人喊我的名字了。”唐宇咧着嘴笑嘻嘻地站在我们桌前。
因为教室里还有别的同学，我说话的声音并不高，安小晓的声音比我的稍微高一点，唐宇刚才说他听见自己的名字了……
那他听见的是安小晓提到他还是我提到他？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呀？”唐宇笑得一如既往的灿烂，丝毫看不出听见了哪些部分的样子。
“知道是悄悄话你还问什么！”安小晓没好气地冲他叫道，“再说你不是听见了吗？还问什么问？”
我心里一紧，紧盯着唐宇。虽然他在我心目中就是那形象，但是如果他亲耳听到了，好像也不太好。
“听见什么呀？你们说话声音那么低。我就对自己的名字比较敏感，其他什么都没听到。”唐宇好奇地看着我们，眨眨眼问道，“到底在说什么呀？是不是背着我在夸我？别不好意思，当着面说给我听我也会虚心接受的。”
我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紧张是傻瓜的行为。
安小晓冷笑一声，瞪着唐宇斥道：“夸你？唐宇，太阳还没下山呢，你就开始做梦了！”
“喂喂，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儿，更年期提前了吗？暴躁成这样。”唐宇明显被安小晓的态度吓到了，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安小晓猛地站了起来，指着唐宇说道：“你们这些男生都是没良心的坏蛋！”
说完，安小晓气鼓鼓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趴在桌上一句话都不说。
唐宇给了我一个“吓傻了”的表情，我只能摇摇头。
趁着午休还没结束，我去小卖部买了安小晓喜欢的薯片放在她桌上。
“对不起啊，姜颜。”安小晓接过薯片，抿着唇向我道歉，“我只是替你感到委屈。”
“我知道你是替我生气，我很高兴能交到你这个好朋友。”我说的话是真的，有朋友能为了我的事情气成这样，不管对事件本身是不是误解，我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那这个我就笑纳啦。”安小晓拿着薯片，笑得眉眼弯弯，“明天我们一起吃。”
我也给了她一个笑容。
“你还是不要理池南了。”安小晓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我有点哭笑不得，我现在基本都不跟池南说话了，还要怎么不理？
上课前，因为班长张云荣请假，老师让我替他抄写下周的值日表。抄了没几行，我就看见下周的值日我又和池南排在了一起。
只要换成别的同学的名字，我就不会和池南一起值日了……
可是，我拿起笔，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照原样填写了我和池南的名字。
有些事情，总是逃避也解决不了问题。
2
我和池南一起值日的日子很快就来了。
我想好了，只要我平静处之，好好面对，就能让我们的关系回到淡如水的君子之交。
我在擦黑板，像每次值日一样，池南走过来帮我擦。我飞快地擦着黑板，连头也不抬。
擦完黑板，我开始把座椅搬到桌子上。
“姜颜。”池南走过来叫我的名字。
“这边交给你了。”说完我就跑到了教室的另一边。
我不知道池南想跟我说什么，但是我现在没有什么能对他说的。我的心就像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出一个清晰的线头。
很快，座椅都被搬到了桌子上。
我开始扫地，没扫两下，眼前就出现了一双鞋。李宁的运动鞋，池南总是穿这个牌子。
在我心里，他一直就像春天最温暖的阳光，总让人觉得暖洋洋的。可是……我可以晒到的阳光，不属于我。
那双鞋一直不移动，我不得不抬起头。池南正看着我。他的视线就像射线一样扫过来，我的心里莫名咯噔一下。我连忙转向另一个方向，可他又站在了我面前。
“姜颜。”池南再一次叫我的名字。
“请让一让。”我头也不抬地说。
“姜颜。”池南顿了一下，然后他说，“上次的事情谢谢你了。”
我又想起了那一天自己蹲在墙角哭泣的情景来。
我闭了闭眼睛，不让那汹涌的悲伤再次将自己淹没。然后抬起头，挤出一个笑脸：“你说的什么事？我都忘了。”
池南皱起眉头，眼里有一丝疑惑，还有许多复杂的情绪，语气却很平和：“不管怎样我都应该谢谢你。”
“我已经收到过道谢的字条了。”那张字条还被我小心地收了起来，放在了我装宝贝的铁盒子里。
“那天我和……”
林素儿！池南想跟我说那天他和林素儿的事情吗？可我不想听！就像张静说过的，我又算是他的谁，有什么资格多管闲事？
他的温柔可以洒向世界，我只不过是被辐射到的一角。
一股复杂的情绪从我心中升起，一时遏制不住，我打断池南的话，望着他，一字一句认真地说：“池南，其实你没有必要……”
告诉我这些。话出口的刹那，我突然清醒了过来，用尽全力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我究竟在胡说些什么！要是说出来了，我以后还有勇气和池南说话吗？可我现在真的不想听，我不想知道。好像只要晚一刻听到，有些东西就不会被破坏，某些现实就不会出现那样。
池南的眉皱得更深：“你不想和我说话？”
我的心就像被什么狠狠捶了一下，眼睛发酸。然后我扯了扯嘴角。
池南就站在我30厘米外的地方，只要稍微伸下手我们就能碰到对方。可是距离又那么远，远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而我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的滋味缠绕在一起。我用力咬了下唇，好容易挤出了几个字：“我们还是先值日吧。”
我转身继续扫地。扫到墙角，我调转方向，无意间抬头，看见池南站在原地皱着眉看着我。我连忙避开他的视线，继续埋头苦干。
不知道过了多久，煎熬的值日终于结束。趁着池南摆放工具的时候，我冲出了教室，落荒而逃。
可是，只要一想到他刚才说的话，我心里就不知道怎么回事，空落落的。
第二天，我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来到了教室。
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情，导致我一整晚都在想东想西，没办法好好入睡。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勉强睡着了一小会儿。
无精打采地在座位上坐好后，安小晓立马就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道：“姜颜，你知道吗？唐宇得水痘了。”
“你怎么知道？”安小晓的消息也太灵通了吧，我这还没发现唐宇没来呢！
“我刚才来的时候路过教师办公室，刚好碰到他妈妈来给他请假。想不到吧，他居然得这么小儿科的毛病。”就算唐宇不在，安小晓也时刻不忘调侃他。
“得病也没什么小儿科的吧。不过唐宇妈妈为什么亲自来请假？不是打个电话就行了吗？”
“好像说要请一周的假呢，所以他妈妈才自己来学校。”安小晓咯咯地笑出声，坐到我旁边，“水痘可是幼童常得的毛病，我是幼儿园得的。你得过吗？”
我点点头：“我好像是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得的吧。”
“所以才好笑嘛。我们都这么大了，唐宇居然得了水痘。果然他其实内心就是个幼稚的小学生吧，所以从他的身体状态体现了出来，哈哈哈！”安小晓莫名觉得这是个笑点，一个人笑得前俯后仰。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随便笑笑就好了啊，人家得病够难受的了，你还这样笑话他！”
“就是觉得好笑嘛！这几天，没有唐宇那家伙跟我抬杠，我要无聊了！”安小晓嘟囔着回到了自己的后面的座位上。
果然，接下来的一周，我终于过上了梦想中的平静生活，耳边再也没有安小晓和唐宇鸡飞狗跳地抬杠的声音。不过，这样的生活，似乎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直到周五，我和安小晓聊天的时候，瞥见唐宇桌上的作业本和试卷已经堆成了小山，落下的笔记也有厚厚一叠。
安小晓顺着我的眼神看过去，微微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提议道：“放学后我们去看看唐宇吧，把这些都给他送过去，让他周末好好消化消化。不然等他回来上课的时候，小测验一定统统不及格，这些可是都要计入期末成绩的。”
这样也好，我点点头，接受了安小晓的建议。
安小晓从班主任那里要来了唐宇的地址。放学后，我们抱着一堆作业本和试卷，来到了唐宇家。
唐宇的家住在别墅区，是独栋的二层小楼，门口有着铁栅栏，开着很多小小的红色的花。
“哇，想不到唐宇是土豪啊。”安小晓望着眼前的小楼发出惊呼。
“然后呢，你有什么想法？”我只是随口问的，总觉得安小晓会给出让人惊讶的答案。
“既然这样，这次送作业就要收费了。”安小晓嘿嘿笑了起来，“等他来上课让他请我们吃小卖部的零食好了，我要一包，不，两包薯片。”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果然在安小晓心里除了跑步就是零食吗？
按下门铃后，唐宇的妈妈给我们开了门。
她是一位穿着时尚的阿姨。
“你们是小宇的同学？快进来坐吧。”
唐宇妈妈把我们迎进客厅，给我们倒了闻着很香的花茶，还端上了小点心。
安小晓的目光立刻停滞在那些小巧可爱的蛋糕上。
“我自己做的，你们尝尝。”
“谢谢阿姨。”我和安小晓同时道谢。
我喝了一口茶，花香没有闻上去那么浓，很清爽的香味，有一股淡淡的甜意。
安小晓拿起块蛋糕咬了一口，眼睛都圆了：“好好吃。”安小晓连声赞道，又咬了一大口。
唐宇妈妈笑了起来：“好吃就多吃点。还没谢谢你们给我家小宇送作业呢。”
“阿姨，我们想去看看唐宇。”吃完蛋糕，安小晓甜甜地笑着说。
唐宇妈妈犹豫了一下，然后问：“小宇的水痘还没痊愈，我怕他传染给你们。不过，你们都得过水痘吗？”
安小晓立刻点头：“嗯，我们得过，我和姜颜都得过，所以不怕被传染的。”
“那就好，我带你们去看看他。”唐宇妈妈带着些歉意地朝我们笑了笑，“他现在都一个人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可是刚起身，唐宇家的门铃就再次响了起来。
很快，唐宇妈妈领着池南走了进来。
我有些意外，池南怎么也会来？
安小晓惊讶地站了起来，指着池南问：“啊，你也来了。一放学你就不见了，怎么会比我们还慢？”
“唐宇的习题册都在老师那里，我去了趟办公室拿回来了。”池南解释道。
“早知道一起来了。”安小晓笑嘻嘻拽了拽我。
“阿姨，我们能上去看看唐宇吗？”我站起来问。
唐宇妈妈微笑着点头：“刚才这位同学也说自己小时候得过水痘。那既然你们都得过水痘，阿姨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小宇那孩子这几天总是叫着‘闷’，谢谢你们来看他。”
我们抱着作业本和试卷来到唐宇的房间，唐宇妈妈给我们送上了橙汁，然后就离开了。
房门刚关上，安小晓就指着唐宇笑了起来：“笑死我了，你一身紫药水的样子蠢死了，居然还穿着小黄人睡衣。”
安小晓抱着肚子边笑边叫：“不行，我笑得肚子都疼了。”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唐宇穿着一身印着小黄人的睡衣坐在床边，露出的脖子上，手上都是紫药水的痕迹，实在是很滑稽。
“有你们这么来探望的病人的吗？”唐宇坐在床上，一脸郁闷地看着我们，“睡衣是我妈的品位，最近不是流行小黄人吗？她兴冲冲买来的，反抗也没用。”
我坐在地毯上正笑得开心，池南坐到了我旁边。
我感到笑容都僵在了脸上，避开他的视线，我连忙站起来，假装参观唐宇的书桌。
“真是小朋友！”安小晓啧啧地指着书桌上摆着的玩偶，“哆啦A梦啊，我初中就不喜欢了。”
“那叫有梦想！”唐宇立刻叫了起来，“有梦想才有未来。”
听了唐宇的话，安小晓笑得更大声了：“梦想成为没有手还怕老鼠的蓝胖子吗？”
唐宇越发郁闷，狠狠白了安小晓一眼，嘟囔着抱怨：“好男不跟女斗，还有几天我就能去上学了，现在连门都不能出，我都闷死了。”
“所以我们把作业、考卷和笔记都给你带来了。”池南站到我旁边，指着书桌上的作业本和试卷说，“足够你排解寂寞了。”
安小晓坐到了地毯上，我立刻坐到了她旁边。我的左边是一个小茶几，上面放着唐宇妈妈端来的橙汁。看着池南坐到了安小晓旁边，我才松了一口气。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见他正目光灼灼地看着我。我心里莫名“咯噔”一下，连忙避开了他的视线。
“我真是感动得五体投地。”唐宇翻了一个白眼。
“快投地！”安小晓立刻叫了起来，“快点快点，我们等着看呢。”
“有你们这么对待病号的吗？”唐宇发出哀号。
“我们这是在让你将感动具体化。”安小晓振振有词，“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别你们你们的，我看只有你想看吧！”唐宇垂死挣扎地抗议。
“告诉你，我能代表姜颜，姜颜能代表池南。”安小晓毫不犹豫地挥了挥手，“不信你问他们。”
唐宇和安小晓转头看过来。
我脸上一热，偏过头去看池南，他却点了点头。
他竟然点头了！我脸上阵阵发烧，心情慌乱，视线游移没有焦点。
“不会吧。”唐宇惨叫着趴到了床上。
房间里响起了安小晓的大笑声。
“虽然顿时觉得精神受到了摧残，不过还是很感谢你们来看我。”唐宇的脸上有一丝感动，我却没有心思去观察这些，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控制自己的视线不要落在池南身上。
“谁让关怀弱小是我们应尽的义务呢？”安小晓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嘲笑地看着唐宇，“你居然得了这种小屁孩才得的病，我们不来嘲笑一下，不来关心一下怎么能算新一代好同学呢？”
“明明是我表妹传染给我的好吧！”唐宇脸上的感动瞬间一扫而空，他气愤地叫了起来。
“水痘可是小孩子才得的毛病，我和姜颜都是小时候得的，池南也是。”安小晓进一步嘲讽，看唐宇还想说些什么，她紧跟着补了一句，“解释就是掩饰，别为自己的幼稚找借口了。证明你的内心就是个小屁孩。”
“你说谁呢！”唐宇气愤地叫嚷。
“谁得了水痘就说谁。”安小晓做了个鬼脸。
“你，你等着！”唐宇用力拍了拍床铺，“等我好了收拾你。”
“我好怕哦。”安小晓装模作样地叫道，伸手去拿桌上的橙汁，却什么也没拿到。
唐宇一把将杯子抢到手里，恨恨地说：“我看你根本不渴，别喝了。”
唐宇一仰头，将橙汁喝了个精光，紧接着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呛到了吧？”安小晓大笑起来，“施展这种幼稚的手段还让自己呛到了，还说不是小屁孩？再说你抢了橙汁有什么用，那儿还有两杯呢。”
唐宇咳得更加厉害了，听着我也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然后，一杯橙汁出现在我眼前。
抬起头，池南正看着我，他的脸上没有笑容，脸上有着我说不出来的情绪，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疑虑。
“姜颜，发什么呆？池南递橙汁给你呢。”安小晓用手捅了捅我。
“姜颜又不是不会自己拿。”唐宇的嘀咕我们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只手依然拿着橙汁停在我面前。
“谢谢。”我接过橙汁，低声道谢。
池南的表情纹丝不变。
“真是的，怎么就没人拿橙汁给我呢？”安小晓凑到我身边，“姜颜，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我连忙拿起另一杯橙汁塞到她手里：“给你，我拿给你，大小姐，满意了吧？”
“哦……”安小晓拉长声音说道，“另外拿了一杯给我啊，这是为什么呢？”
我脸涨得通红，不理她。
安小晓却不肯罢休，转过头笑嘻嘻地问：“池南，你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池南的声音响起。
我偏过头，分明从他眼睛里看见了一抹笑意。我连忙低下头，假装喝橙汁。
“我的瓦数是不是太亮了？”安小晓看了看四周，“房间里是不是很热啊？有人的脸都红成苹果啦。唐宇，你家空调遥控器在哪儿？”
我犹豫着是伸手掐她一下还是假装没听见，可是一想到转头又要对上池南的视线，我默默地选择了后者。
“我觉得不热啊！现在离夏天最热的时候还早呢，开什么空调啊！你就会浪费我们家的电！”唐宇一听安小晓的话，又跟她杠上了！
“哎呀，住这么大的别墅，还用不起这点电啊！我说，唐宇，你也太抠门了吧！我看啊，你身上那些难看死了的紫药水到时候肯定洗不干净，你就等着回学校被大家嘲笑吧！哈哈哈！还小黄人睡衣呢，我要拍照发朋友圈！”
说着，安小晓就真的拿出手机，准备拍照。
唐宇一边抢手机阻止，一边说道：“安小晓，你不是来探病的，是专程来欺负病人的吧！”
“唐宇，你也是的。你病还没好跟安小晓闹什么。”我拿起唐宇的课本，开始往上面划重点。
唐宇一脸哀怨地望着我：“难道还是我的错吗？”
“不然呢？”安小晓笑嘻嘻地问。
“我肯定会帮小晓的。”我一脸的理所当然。
“池南，你说句公道话！”唐宇委屈地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池南。
哪知道池南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我帮姜颜。”
池南的话让我差点把荧光笔掉在地上。
安小晓和唐宇借机起哄，逼问池南是不是对我有意思。池南只是笑笑，什么都不肯说。
我定了定神，无视脸上的热度，继续划重点。
最后，和唐宇交代完重点部分以及习题和试卷之后，我们仨便婉拒了唐宇妈妈留吃晚饭的好意，从他家走了出来。
3
安小晓家离唐宇家不是太远，所以我们同了一小截路之后，她就拐个弯进了自家的小区。
我和池南继续往家的方向走。
我不敢问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也不解释，只是默默地走在我身旁。
我的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怯怯的，想加快脚步逃跑，却又有些舍不得这样静谧的和他独处的氛围。
我这是怎么了？
正在我内心纠结矛盾的时候，我们已经来到了即将分开的岔路口。
池南停下脚步，侧身看着我，开口说道：“姜颜，你，能不能不要再躲着我？”
“我，我哪有……”我试图遮掩过去，尽量显示自己的平静，可是做不到啊！
“你明明就有啊！把座位换走，不跟我作同桌；在路上碰到也会假装没看到我；做值日的时候，也尽量无视我，不跟我讲话。还有，刚才在唐宇家，不是也不跟我坐一块吗？”池南说着，走到我面前，两只有力的手握住我的肩膀，“姜颜，你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说，你真的没有在躲我吗？”
“我，我，我只是，只是，不想打扰你和林素儿！”我被他逼视着，无法再隐瞒自己的内心，有些委屈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我就说嘛，上个学期我们相处得那么愉快，怎么这开学没多久，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来是这样啊！”池南听到我的话，放下了之前的认真和紧张，有些轻松地说道，“如果只是这样，你就完全不用担心啦！我和你作朋友，素儿是不会介意的。我们还是回到以前一样吧，愉快地好好相处，可以吗？”
林素儿不介意，可是我介意啊！
我要怎么看着你们俩那么亲密而不心痛呢？
你知道那样对我来说有多残忍吗？
看见你在舞蹈教室温柔注视着她的样子，看见你和她并肩走在一起般配的样子，看见你给她深情系鞋带的样子，我还要怎么毫不介意地和你愉快地做朋友啊？
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啊！
当时，我只是尴尬地笑笑，回应了池南。他就当我是默许了吧，然后有些愉悦地踏着轻松的步伐走上了回自己家的那条路。
看着他的背影，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他，是不是很在乎我这个朋友？
在他的心中，林素儿高贵优雅，安小晓活泼率性，那我呢？
我是什么样的存在？
带着这样的问题，我晚上再一次失眠了。星期六一大早，妈妈出摊了，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便去了市图书馆。
看看书，就能分散分散我的注意力了吧！
因为时间比较早，图书馆里人很少。
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过了没多久，就听见面前有人说话：“同学，你也是城南高中的吗？”
因为懒得找衣服，所以出门也是穿的校服，一眼就被旁边的女生认了出来。
我只好点点头，看着隔着桌子站着的陌生的女生。
她留着一头假小子般的短发，正眼神明亮地看着我。
“校友啊，那能帮个忙吗？”那女生指了指桌上厚厚的一叠书，微笑着说，“我刚才借了太多书，都是为我们班的图书角准备的。可是我自己实在搬不动，你能帮我送去学校吗？”
我有些犹豫地看了看那叠书。
“那个，我也是城南高中的，一年A班，我叫张珂。”那女生双手合十，一脸请求地说，“本来我是约了我们班长来帮我搬，但是班长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这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拜托你帮我搬到学校吧，这里离学校很近，不会耽误你太久的！”
“你们班长是刘子然吧？他估计现在还在睡大觉呢！好吧，我反正还没开始借书，就先帮你搬过去吧！”原来是刘子然班上的同学。
我那个不靠谱的青梅竹马，周末睡懒觉的习惯可是雷打不动的，不到中午12点绝对不会起床！
电话打不通，那是他睡觉必定关机的习惯作祟。
所以，他这放了人家的鸽子，我好歹听了他那么多冷笑话，就帮他一个忙吧！
“原来你认识我们班长啊！那真是太好了！我们班长平时还挺靠谱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迟到就算了，这还联系不上了，唉！”张珂人来熟地咋呼起来，一人一半抱起那堆书之后，她就开始跟我唠叨个没完了。
说实话，书还挺重的，她一个女孩子确实很难弄回去。
“嗯，我和他幼儿园就是同学了。他平时也不怎么靠谱。”我朝旁边的女生笑了笑，点破这个事实。
“哈哈哈，是吗？今天我也看出来了！对了，同学，你是几年几班？叫什么名字？”张珂一脸好奇地问道。
“一年B班，姜颜。”
“哦，原来是隔壁班的！”张珂说着，突然转过头惊讶地问，“你是B班的？那你们班池南和我们班林素儿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我摇摇头，不想听她说这些。
“你不知道？我们班都传遍了。”张珂故作神秘地对我说，“我告诉你啊，他们俩关系可亲密了。”
“你怎么知道？”我的心里一沉，还是问了出来。
“他们俩放假的时候经常单独约会，有好几个目击者呢！我就曾经碰过他们一次！”
“哦……”我真的不太想知道池南和林素儿的事情，可是又忍不住想多听一点。
“你不信啊？”张珂有些得意地说道，“就在万达影城旁边的甜品店，我亲眼看见他们俩一起吃甜品。”
池南会和林素儿一起吃甜品？
他不是最讨厌甜食的吗？
以前我自己做过小饼干请他和安小晓吃的时候，他虽然吃了，但是说过不喜欢太甜的东西……现在，他居然委屈自己吃甜品，是为了让林素儿开心吗？
“你确认那是池南？”我又问。
“我也是芭蕾舞社团的，见过几次池南来找林素儿，所以当然能知道池南的长相。我敢保证在甜品店看见的就是他们俩，我看得清清楚楚的。”
张珂依然眉飞色舞地说着池南和林素儿的八卦，有些一听就只是流言，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从图书馆到学校的路并不长，我却觉得走了很久很久。
不知道是不是手上抱着的书太过沉重，我觉得这一段路走得格外疲惫。
昨天在池南那样的表现过后，我竟然还幻想，是不是在他心里，我也是有一些特别的，现在看来，那真的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4
漫长的周末总算过去了。
周一，唐宇依然没有来上课，看样子还要继续请假。安小晓耷拉着脑袋坐在座位上，无聊地转着手里的笔，时不时地嘟囔道：“唐宇那个家伙什么时候来上课啊？没有他跟我抬杠，日子过得好无聊啊！”
“我看你是喜欢上唐宇那小子了吧？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第一次看安小晓这副样子，我忍不住打趣她。
安小晓闻言，猛地蹦了起来：“姜颜，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喜欢上那个幼稚园的臭小子！我看他也不可能喜欢我，喜欢你还差不多！”
我吓了一跳，赶紧嗔怪道：“你别乱讲，唐宇怎么可能喜欢我？你不记得他欺负我的那些事啦？”
“你不知道，有些幼稚鬼就是越喜欢一个人就越欺负一个人！你看，他把你欺负哭了之后，就立马反省了，天天给你送好吃的，那不是喜欢是什么？”说到以前的事情，安小晓又开始如数家珍了。
“那好吃的他明明知道都被你吃掉了还天天送，是不是说明他喜欢的是你？”我顺着她的强盗逻辑往下说。
“呸呸呸！你就是天天盯着池南看，所以从来都看不到唐宇对你的好。”安小晓说着还不忘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池南。
我赶紧低下头，扯了扯她的衣服，小声说道：“好好的，你提池南干什么？”
安小晓也放低了声音，悄悄问道：“说，周五那天看完唐宇，和我分开之后，你们之间和好了没有？”
“什么和好啊？我们又没吵架！”我忍不住嘟囔道。
“可是，你们俩明眼人一看就很不正常啊！你拼命想躲，他拼命想靠，所以在一起的时候怎么看怎么别扭。你别把我当傻子啊，那天的情景连唐宇都看出来了，故意跟我抬杠以化解你们之间的尴尬气氛。”
我们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我看啊，他和林素儿应该不是那么回事……”安小晓还想说什么，上课铃响了，她只好乖乖地回座位上去了。
我仔细咀嚼着安小晓说的那些话，还有周五池南自己说的那些，周六张珂说的那些。这各种各样的说法，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又出现了池南和林素儿在一起的画面，林素儿跳舞的画面，以至于放学后，我竟然鬼使神差地再次来到了舞蹈教室。
这一次里面并没有音乐声，舞蹈教室的门半开着，林素儿正独自在里面压腿。我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她就连压腿的动作都那么优雅，果然是我望尘莫及的所在啊！
我想，我还是走吧，越是跟林素儿比较，我就越是自惭形秽，还是不要来自取其辱了比较好。
我转身想要离开，却听到了一个声音——
“姜颜同学，请等一下。”
我心里一慌，转过头，果然是林素儿在叫我。
她穿着黑色的塑身衣，柔白的肤色好似天空柔软的云团，乌黑的长发挽在脑后，简单的打扮却漂亮得让人心生感叹。
“姜颜同学，你，是过来看我的吗？”林素儿微笑着问我，眼睛宛如星辰，清澈明亮。
“我……”我垂下眼敛，轻声说，“刚好看见门开着，我就过来看了一下，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我表面上假装若无其事，可是连指尖都在颤抖。
我有些不敢听她想对我说的话，只想转身离开，可是不能。至少在林素儿面前，我不想再一次落荒而逃。
“请跟我来一下好吗？”林素儿浅笑着看着我，俏皮地眨了眨眼，“有一个小小的惊喜。”
我愣住了，林素儿邀请我干什么去？惊喜？什么惊喜？
该不会是池南在里面吧？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这还是我第一次走进舞蹈教室，跟站在门口偷看的感觉完全不同。教室看上去更大，镜子也很大。我看着镜子里的穿着校服的自己，感觉就像闯入公主世界的丑小鸭。
我正在看着镜子发呆，耳边又传来了林素儿的声音。
“姜颜。”
我转过头，看见林素儿站在我身旁，手中捧着一条漂亮的芭蕾舞裙。
“这条裙子送给你。”林素儿轻轻地说。
我却觉得像听见了响雷，林素儿送芭蕾舞裙给我？我们几乎就是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更不用说我根本不会跳芭蕾。
我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不知所措地看着林素儿：“这个？给我？”
“没错，怎么了？裙子不漂亮吗？”
我赶紧摇了摇头。
“那次我看到你在红砖路上练习芭蕾舞步，便猜测你一定特别喜欢芭蕾，就准备了这条裙子。”林素儿拉过我的手，把芭蕾舞裙放在我手上。
那裙子并不像看上去那么轻薄，反而有些分量，更不用说这是林素儿给我的。
“你快换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身？”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抵挡住芭蕾舞裙的诱惑，点了点头。池南说过也许我适合学芭蕾，就算他只是开玩笑，但哪怕只是试一下也好，我很想看看自己穿上芭蕾舞裙的样子。
我换好了芭蕾舞裙，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走出更衣室的时候依然差点同手同脚。
我站在更衣室门口，根本不敢往镜子的方向看。
林素儿轻轻地笑了起来，听到她的笑声，我微微低下了头。一定是我穿上芭蕾舞裙很奇怪吧……
“很适合你。”林素儿说，“姜颜，你好像有些紧张，我很吓人吗？”
我抬起头，林素儿眉眼弯弯，微笑着看着我。
“不是的。”我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说明现在的心情。
“你不是被我吓到了就好。”林素儿把我拉到镜墙前，“你自己看看，真的很合适。”
我看向镜子，镜子里的女孩穿着漂亮的白色芭蕾舞裙，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说实话，看上去真的不算奇怪，有些意外的合适，但是……
我看了看镜中的林素儿，就算只穿着练功服，她身上也流露出优雅的气质。
“头发盘起来会更合适。”林素儿兴致勃勃地看着我，“我帮你盘起来吧？”
无法抵抗这种热情，我点了点头。
“你的发质很好，头发又黑又亮，无论绑马尾还是盘起来都会很好看。”林素儿边帮我梳头边说。
“哪，哪有？”我有些不好意思。
“姜颜，这种时候坦然说声谢谢就行了。”林素儿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因为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谢谢你。”我有些感动，也有些茫然。
林素儿跟池南真的很像，都是这么让人如沐春风的人。我长这么大，只有他们告诉过我可以坦然接受别人的赞美。
“好了。”林素儿走到我面前，点点头，“这样跟芭蕾舞裙就更配了，快去照照镜子。”
我再一次站到了镜子前，头发被盘起，露出额头，让我有些不习惯。但是就像林素儿说的，这个发型果然跟芭蕾舞裙更配了。
“姜颜，你的眼睛很漂亮，不要总用头发挡着，太可惜了。”
“谢谢。”我十分感动，林素儿还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她果然既美丽又温柔。
林素儿只是望着我，然后她笑了，轻声问：“我们坐在边上聊一会儿好吗？”
“好。”我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我们在教室的一角坐下，林素儿还细心地在地上铺了一条毯子。
“你肯定不想弄脏舞裙的。”林素儿说。
“今天真的谢谢你。虽然我们是第一次正式接触，但我心里特别欣赏像你这样又温柔又有才的女生。”我犹豫了一下，看着林素儿微笑的脸庞，我还是说了下去，“你就像是我憧憬成为的那样。”
林素儿抿了抿唇，认真地看了看我说：“姜颜，你喜欢池南吗？”
这个问题就像个炸雷，震得我一片慌乱，我从没想过林素儿会问我这个问题，当然在今天之前我也没想过会和她这么近地坐在一起聊天。我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喜欢池南。”林素儿语气认真，表情坚定。
我看着林素儿，她的眼睛宛如夜空闪亮的星辰，里面有我说不清楚的情绪，也许那就是陷入爱恋之中的人才会有的光芒。
“你别担心，学校里的传言都只是传言而已。”林素儿轻轻地笑了笑，“放假的时候，池南会去他奶奶家，刚好我外婆也住在那附近。所以我们偶尔会碰面，有时候也会一起说说话。可能正好我们偶遇的时候被谁看见了，学校里才到处都是流言。”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不解地看着林素儿。
我说不清听到这些是什么滋味，有一些高兴，又有一些茫然。
“我不希望你误会。”林素儿看着我，认真地说，“你是一个很好的女孩，我希望能和你成为好朋友。池南的家庭情况比较复杂，你也很清楚，所以他现阶段肯定是一门心思扑在学习上，其他的事情是不会考虑的。我想，等我们毕业后，喜欢谁，他会自己做出选择的。”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林素儿不仅人长得好看，心地还很善良，难怪学校里有那么多人都喜欢她，因为她真的值得被赞美。
而我，也有些明白了自己该怎么做。
5
第二天一大早，我翻出安小晓以前送我的很好看的天蓝色发夹，第一次用它把刘海儿夹了起来。
也许，不遮挡视线能让我将未来的道路看得更清楚。
我看着镜子里那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握着拳对自己大声说“加油”！
一到教室，安小晓就惊呼自己的眼光很好，我这样打扮真的很适合，我就早应该把她送我的发夹戴出来。病愈归来的唐宇也忍不住过来贫嘴，说我这样跟变了一个人似的。还有王玲、张云荣等人都毫不吝啬地夸了我。
我悄悄地看向池南的方向，只见他也正看着我。四目相对，他朝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似乎也是在说：“你这样很好看！”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回座位上，忍不住感慨，早知道一个小小的发夹是有魔力的，那我刚来这个班级报到的时候就应该戴上了，那样，我长达一个月被大家叫“又土又瘸”的噩梦是不是就没有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哑然失笑。
其实有那样的经历也好。如果不是在那样的环境里，我怎么能感受到池南身上暖暖的阳光味道呢？
放学的时候，我刚收拾好东西，唐宇就过来拽住了我的书包带。
“美女，我送你回家吧？”唐宇半趴在桌上，嬉笑着说，“有我这个英雄在，保证你回家的道路畅通无阻。”
“唐宇，你这换称呼也换得太快了吧？水痘出完了，就从幼稚园毕业了呢？”安小晓在一旁听到，忍不住又跟他抬了起来。
“姜颜今天真的很好看嘛，叫一声美女不为过啊！”唐宇转过头，再次跟我说道，“所以，我今天要护送美女回家！”
“不用了，谢谢。”我忍不住笑笑，回头看着安小晓说，“你还是护送小晓回家吧！你们俩顺路，我们俩不顺路！”
“谁要他护送了，指不定谁护谁呢！”安小晓甩着书包，骄傲地说道。
耳边还是他们俩继续抬杠的声音，我不再关心，而是拎起书包，走到池南面前。
“池南，我们一起回家吧。”我努力让笑容看上去很正常，可是还是有些紧张。
池南笑了笑，就像我以前看见过很多次的笑容。然后我听见他说：“好啊！”
他答应了，我的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下来。也许本来就没什么好紧张的。
我和池南刚走出教室，就听见里面传来唐宇的叫声：“池南，你这个浑蛋！”
紧接着“砰”的一声，然后是唐宇的哀号。
“蠢货！”这是安小晓的声音，“你以为自己是贝克汉姆？还踹桌子！蠢！”
我和池南对望了一眼，都笑了出来。
放松了自己的心情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世界真的很大。就算只有一个学校，一个班级也很大，但是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就会变得很小。
路过红砖路旁的草坪，池南突然说：“等我一会儿。”
我点点头在草坪上坐下，池南走到灌木旁边找了一会儿，很快拿着两根狗尾草回来。
我疑惑地看着池南，他朝我笑了笑说：“五分钟。”
我看着池南的手指上下翻飞，他的手指纤长，普通的狗尾草被他折过来又折过去，在他手中就像丝带一样柔顺。傍晚的阳光在他指尖跳跃，泛着微微的橘色光芒。
很快，一只迷你的小兔子出现在他的掌心。
“送给你。”池南将小兔子递给我。
我接过小兔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池南躺在了草地上，望着天空说：“这是我小时候跟祖婆婆学的，她会编很多种动物，可惜我只学会了这一种。”
“这一种就很好了。”我将小兔子捧在手心，越看越觉得可爱。
“你终于愿意主动理我了？”池南突然问。
“呃，以前也没有不理你啊！”我的目光依然停留在小兔子上。
他又说：“不说我就把兔子拿回来了。”
这算威胁吗？
我愣了一下，想了想说：“我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说完，我躺在了草地上。
傍晚的天空带着微红，云白白的，一团一团，慢慢地飘着。
“池南，你看那团云好像一只兔子。”我兴奋地指着其中的一团云对池南说。
池南却没回答。
我有些惊讶地转过头看着池南，就听见他说：“哪怕要承受繁重的课业压力、无休无止的考试，我也愿意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个阶段，停留在有你的这一刻。”
那一瞬间，我的心跳得异常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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