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东和张六狗好像都不这么认为,他们等了姚姑娘三年之后,确信她一时半会还不能回来,于是变聪明了,他们坐在她家等。当然他们都长大了,不会像粘糕一样贴在人家的屋子里不出来。他们有自己的招数,姜东娶了五姑娘,张六狗娶了四姑娘,这样他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整天整夜甚至整年呆在那,再没有人说什么。姜东与张六狗的默契没人知道,或许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只有一次在张六狗家里,那次四姑娘和五姑娘都不在,抱着孩子回娘家了,两个人拼酒,拼到最后都多了,开始是在炕上的桌子上喝,后来嚷着热,就跑到地上半卧着喝,还趁着酒劲摔了一跤,摔完了两个人就笑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两人孤着身子自在的时候。姜东那时就呆看着手腕,湿着眼眶自言自语地说:“这么多年了,怎么就这么狠心!”张六狗硬着舌头说:别……别看啦,再……再看也白看。两个人就一身尘土爬起来继续喝,可再后来酒味就不对了,开始酸起来,张六狗愤然地说:我他妈的就不信她不回来,咱边门店男人的脸与XX就那么不招她待见吗?姜东说:滚你妈的,说……说什么呢?然后骂人的与被骂的两个男人先后哭起来。第二天酒醒了,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日子依然没事一样过着。
时间如秀水湖上的潮汐,荡来荡去,总能冲走一些小石块、小瓶、小罐或带来湖水深处、远处的一些贝壳,半朵菊花。这是一个变化多端的岸,可有一样是不变的,那就是一些翠绿的水草,是秀水湖特有的产物,它们修长而纠缠不清地荡漾在浅水里,时露时隐,扒着岸扯着水,游荡在水岸之间,更像是一种连接与过渡。
五年过去了,边门店老街的人似乎早已忘记了姚姑娘,人们只看到姚老五俩口子日渐苍老的面孔,以及他家几个女儿女婿和外孙们来回穿梭扑扑嗵嗵忙碌的身影。
在一个很普通的黄昏,一些在街上和门口闲逛的人看见巷口走来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男孩子,身后衣襟扯着一个女孩子。
没人想到她是谁。进了巷子,这个女人就把怀里孩子放下来,那男孩子大概有四岁的样子,在不太平坦的青石路上颠簸地跑着。后来那个女孩子有七八岁的样子,生怕小的摔着,紧跟着追。那女人拢了拢头发,扭着风情万种的腰走过来。那面孔是那样熟悉,很多人只迷惘了一下,然后就想起了六七年前那个干净的小姑娘。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妩媚的女人。她像每个边门店的女人一样,出去买菜,现在回家了,她的脚步自然而随意,她走进了姚家的院子,进门看到她妈一脸苍老的惊诧,表情如无风的湖面,安静地说:我回来了!姚老五的老婆怔了好半天,才一把搂过女儿痛哭起来。哭了一会,女儿把她妈头上沾着的一个棉花球摘下来说:行了,别哭了,小心身子。就开始把包打开,往外拿东西。姚老五在一边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这……这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姚姑娘说:小的是我和秦关中的儿子。
那秦……他呢?姚老五小心翼翼。
死了!
死了?
那……那这个是……?姚老五指着那个女孩子问。
哦。是别人不要的,我捡了来,是我的女儿。
后来边门店老街的男女互相传:听说了吗?姚娘回来了!
什么姚娘?哪个姚娘?
就是姚老五给出去的那个六姑娘。
边门店的人很聪明只在称呼中去掉了一个字,就把很多事情概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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