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琴抄-疯癫老人日记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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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日。接着昨天的写。

    “你说,飒子应该没有这么贵重的东西吧!”老伴紧接着跟了这么一句。

    ……

    “您是什么时候给她买的?”

    “什么时候买的有那么重要吗?”

    “就是很重要啊!您为什么会有那么大一笔钱?您不是跟陆子说最近花钱太多,手头太紧吗?”

    ……

    “所谓的‘花钱太多’就是这么回事吗?”

    “就是这么回事!”

    老伴与陆子一脸惊讶,话都说不出来。

    “我就是有钱给飒子,没钱给陆子。”我索性壮起胆子,但瞬间又心生一计,“老婆子,我说过要将老宅拆掉重建,你不是一直反对吗?”

    “嗯,是一直反对。这种不孝的想法,怎么会赞成。”

    “看看!多么孝顺的儿媳妇,双亲在九泉之下也会为你自豪的。如果不重建旧宅的话,那不就有资金富余出来了吗?”

    “就算是有富余资金,也不该给飒子买那么贵重的东西。”

    “这有什么?又不是给外人买的,是给宝贝儿媳妇买的宝石,若是二老感知此事,也会对我这个儿子给予赞扬的。”

    “翻盖旧宅的费用不止这些,一定还有剩余吧!”

    “当然还有剩余,宝石的钱只是其中一部分。”

    “那剩下的钱,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必干涉。”

    “把你的想法告诉我们,好歹给你参谋参谋啊!”

    “是啊,做点儿什么好呢。飒子说过院子里最好有个游泳池,那就先建个游泳池吧。这样一来,她一定非常高兴。”

    老伴一言未发,默默地瞪圆了眼睛。

    “游泳池可不是马上就能建好的,现在已经是秋天了。”陆子说道。

    “据说混凝土干结也需要时间,即使从现在开始动工,到完成也需要四个月左右的时间。飒子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

    “那建成时就到冬天了。”

    “所以说不用特别着急,慢工出细活,来年三四月份完工就行,不过,真希望能早些完工,看见飒子的笑脸啊!”

    这下陆子也沉默了。

    “飒子不喜欢泳池如普通人家那样狭小,至少要长二十米、宽十五六米的规格。不如此,便不能演示她最拿手的花样游泳技巧。她说过要单独表演给我看的,也就是说,建造游泳池的目的就是为了表演给我看啊。”

    “这样也不错,自家内有个游泳池的话,阿经也会高兴的……”

    听陆子这么一说,老伴也说道:“她对经助的事情漠不关心,学校作业之类的也全推给了兼职家教的学生。您也是这个样子,我们家的孩子都好可怜啊!”

    “可泳池修好后阿助也一定会喜欢的,也让辻堂的孩子们过来游泳吧!”

    “当然可以啊,什么时候过来都行。”

    没想到让他们抓到这里了。我总不能说不让经助和辻堂的孩子游泳吧!不过七月下旬学校才会放假,到了八月一家人又要去轻井泽。真正麻烦的是春久这家伙。

    “可修泳池又要花多少钱呢?”

    虽然我一直等着这个问题,但这一老、一小两位“太太”竟然因慌乱而忘了这个重要的问题,我不禁舒了口气。不光是这个问题,老伴与陆子的目的是采取进攻态势,先使我坦白购买猫眼石的事情,将我的气势压制住,进而言及飒子与春久的关系——一定没错。如果是那样的话,事情就会变得严重,而这种事又不便打马虎眼,就在她们二人犹豫不决的那一刻,我以盛气凌人的高调姿态做出回应,最终令二人丧气。不过这个问题她们早晚还会提出来的……

    十三日是大安。傍晚时分,净吉夫妇出去参加友人的婚礼,二人最近很少一同出门。净吉身着晚礼服,而飒子则是日式礼服。虽说已经到了九月,可天气依旧炎热,本可以穿洋装出席的飒子,为何偏偏要穿和服?这也是最近少见的装扮。白色绉绸的和服下摆上,印有浓淡一致的树木枝叶图案,周围以淡蓝色勾绘阴影,襟口处也隐约露出蓝色衬里。

    “爸爸,怎么样,帮我看看嘛!”

    “转过身看看,转一圈看看。”

    和服腰带是罗织袋带,以淡蓝色加少许银色丝线为底色,其上以黄色及金色丝线织有乾山风格的陶绘花纹。此外,腰带结打得很小,垂悬的部分比平常要长些。腰带衬底是罗织衬底上染“白偏粉”的色彩。细绦带则由金线、银线编捻而成。手戴琅玕翡翠戒指,左手持白色串珠手包。

    “偶尔穿穿和服也不错,不戴耳环、项链什么的反而更好看。”

    “爸爸您对这个很在行啊!”

    阿静拿着草履盒子从飒子身后进来,她将草履从鞋盒中取出,放在飒子面前。飒子本来是穿着拖鞋进来的。此刻是特意在我眼前穿着草履给我看。草履由银线织成,底帮为三层高,只有草履带内侧是粉色的。由于是双新草履,夹趾处很难穿进去。阿静蹲下来帮忙,在弄得满头大汗后,终于帮她穿了进去。飒子走了几步给我看,她最自信的就是穿上白色分趾短布袜后,脚踝不会显得非常臃肿。也许她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穿和服的,为了穿给我看,才出现在我面前……

    十六日。近几日每天都酷暑难耐,已至九月中旬依旧如此炎热,实为异常。或许是这个原因,我感觉双脚沉重并出现水肿症状,水肿自小腿至脚背尤为严重,若是用指甲抵住脚趾根部一带,便会深深凹陷,良久不见复原。左脚第四趾及第五趾呈全麻痹状态,两趾内侧肿胀似葡萄果实。小腿及脚踝以上均肿胀严重,但最重者为足底,感觉有什么重似铁板之物粘于足底。不光是左脚,两条腿都出现肿胀。步行时两条小腿相互牵绊,不能成行。于套廊下穿着木屐时,只穿一遍完全穿不上,必定身体摇动,双脚踩在沓脱石上,有时甚至直接踩到地面,足底尽污。这种状况以前曾有发生,但最近更为严重。佐佐木极为担心,让我每日仰卧,双膝交叉,并检查是否患有脚气,但我并未患脚气。

    佐佐木说道:“请杉田医生过来为您做一次详细的诊察吧。心电图也有段时间没做了,有必要做做,这次的水肿真令人担心。”

    今早另有一事发生。佐佐木牵着我的手在院子里散步时,本应笼于犬舍中的柯利犬,不知是何原因突然飞奔而来。它本想与我戏耍,但其来得突然,令我大吃一惊,瞬间感到有野兽袭来。我不及抵抗,被其扑倒,仰面倒于草地之上。虽说并不十分疼痛,但后脑部被击中,脑中嗡嗡作响,虽欲起身,但无能为力,依靠手杖才在数分钟后勉强站起。柯利犬将我扑倒后,又欲与佐佐木戏耍,佐佐木惊声尖叫。飒子听到叫声,身着睡袍赶来。

    “莱斯利,过来!”飒子瞪眼呵斥,柯利犬瞬间被驯服,在飒子身后摇尾向犬舍方向走去。

    “您没伤到哪儿吧?”佐佐木一边问,一边为我掸着浴衣下摆。

    “没有受伤,不过被这么大的家伙用力扑了一下,我这把老骨头真是受不了啊!”

    “倒在草地上真是万幸啊!”

    我和净吉本来就都喜欢狗,之前也养过狗,只不过养的多是艾尔谷犬、猎獾犬、斯皮兹犬之类的小型犬,自净吉与飒子结婚之后才开始养大型犬。结婚逾半年时,净吉说什么“想养条格雷伊猎犬”,不久便弄到一只很漂亮的格雷伊猎犬,还请了驯犬师每日坚持训练它。猎犬进食、洗澡、梳毛等,都非常麻烦、烦琐,从老伴到女佣的不满真是不绝于耳,但净吉无论如何都要继续养下去。这些在我当时的日记中有所记录。事后回想起来方如梦初醒——这根本不是净吉的意愿,而是飒子在其身后唆使的结果。两年后,那条格雷伊猎犬患犬热死了,这下飒子便从幕后走向了台前。她说自己要养只灵缇以代替那条格雷伊猎犬,随后便在宠物店买了一只。她为此犬取名“库伯”,疼爱有加,并让野村开车,带着库伯四处兜风。此外飒子还常常牵着它在附近散步,甚至有“飒子对库伯比对经助还好”之类的传闻。但不久之后,库伯被另一只老犬所伤,因感染丝虫病腹胀而亡。第三次买来的这条柯利犬,据其血统书所记,其父为伦敦所生,名为“莱斯利”,于是儿子也取名“莱斯利”——如此种种均为当时日记记载。飒子对莱斯利的宠爱丝毫不逊于对库伯的爱,但由于陆子在老伴面前煽风点火,对于“是否适合饲养柯利犬这样的大型犬”一事,家中在两三年前开始出现了分歧。

    反对养犬的理由并不新鲜,无非是什么“两三年前你的腿脚尚且灵便,即便被大型犬扑倒也无大碍,如今情况不同,别说是狗,就是被猫扑到也会大吃一惊”之类。家中庭院并非全为草坪,兼有少量坡道、台阶及石子路,若是老人在彼处被猛犬扑倒,磕碰受伤就太麻烦了。眼前便有不吉先例——某处的老人,由于被牧羊犬绊倒,受了重伤,住院三个月,至今还打着石膏。老伴劝我令家中停止养犬,她自己也会劝说飒子,虽然她的话飒子定不会理睬。

    “可是它那么可爱,不养的话太可怜了……”

    “不养它正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

    “可停养的话,这个大块头又该如何处理呢?”

    “送给喜欢狗的人就好,一定找得到这样的人。”

    “幼犬还好说,这么大个头的就不好养了,况且我也不是很讨厌莱斯利。”

    “你是怕飒子不高兴吧,即使受了重伤也没关系?”

    “那你去跟她说吧。如果飒子同意的话,我也没问题。”

    实际上,老伴直到今日也未与飒子商谈此事。“少夫人”的权威已渐渐凌驾于“老夫人”之上。二人也许会因为这只狗的处置问题而大生嫌隙。念及此,老伴则断无“开启战端”之理。

    说实话,我也不太喜欢莱斯利,仔细想想,自己也不过是在飒子面前装作喜欢。每当看见她带着莱斯利出去兜风,心里便不是滋味。与净吉出去兜风自是理所当然,与春久也就算了,我居然连一只狗也要嫉妒,真令人恼火。而且此犬一副贵族相貌,行止给人以高雅之感,即便言其相貌比春久更加端丽也毫不为过。飒子使其坐于副驾驶席,驾驶途中两体相互接近,飒子将自己的脸贴近爱犬颈部亲昵。这副模样,即便是在来往路人看来,恐怕也会心生异样吧。

    “飒子在外并非如此,只是在您面前才会如此。”野村说道。他这话不假,或许正是飒子在故意揶揄我。

    如此说来,出于讨好飒子的心理,我在她面前会下意识地对莱斯利细声细气地说话,并向犬笼中投入点心。飒子看见后便会一脸严肃地对我呵斥道:“爸爸您在做什么啊,不要随便喂它点心——您看,它是受过训练的,是不会吃您投喂的东西的。”

    她边说边走入犬笼,很做作地对莱斯利进行爱抚,并与其面颈亲昵,形同接吻。她得意地笑着,好像在对我说:“嫉妒了吧。”

    为了讨飒子一笑,即便受伤我也在所不惜。若因受伤而死掉的话,倒正合我意。但若并非被飒子踩踏而亡,而是被其爱犬踩踏而亡的话,那就太不甘心了……

    下午两点杉田医生过来出诊。其实今天不来也未尝不可,只是佐佐木将我被狗扑倒的事情通知了杉田医生,他才过来“一探究竟”。

    “听说您受伤了?”

    “没什么大事。”

    “先给您检查一下吧!”

    杉田医生让我躺了下来,仔细检查了双腿及腰部。肩膀、双肘、膝盖这些地方的风湿痛以前就一直存在,与被莱斯利扑倒没有关系。万幸的是,身体并没有因莱斯利而受到伤害。杉田医生反复诊听了心脏,又检查了背部,他让我深呼吸,又用便携式心电图仪器做了心电图,最后对我说:“并没有什么异常,我回去后会将心电图结果告诉您。”说完便收拾回去了。

    晚上,心电图的结果出来了。杉田医生说从心电图的结果来看并没有异常。由于年龄的关系多少会有些变化,但与上次相比并无太大改变。不过,有必要再检查一次肾脏。

    二十四日。佐佐木说她今天晚上想去看看孩子。从上月起她就没休息过,我只得同意。本来应该是明天上午之前回来的,可明天正好是周日,周六、周日两天连起来的话,就能和孩子多待一会儿了。虽然这样对佐佐木有利,但需要问一问飒子的意见。老伴自七月以来便表明不再代替佐佐木陪寝了。

    “有什么不方便的,佐佐木好不容易能和孩子团聚,就让她去吧!”

    “你没问题吗?”

    “您为什么这么问?”

    “明天可是周日啊!”

    “知道啊,那又如何?”

    “也许你没什么关系,可净吉最近不是常出差吗?”

    “出差又如何?”

    “他又难得周六、周日两天都在家。”

    “您到底想说什么啊?”

    “他也想抱着自己的老婆美美地睡个懒觉吧!”

    “您这放浪老人还会为自己的儿子着想啊!”

    “算是赎罪吧!”

    “您这是瞎操心,净吉他还觉得您管闲事呢!”

    “可能是吧!”

    “好啦,您就别担心了。今晚我会代替佐佐木去您那儿的。爸爸起得早,您起床了我再去他那儿好了。”

    “正睡着的话,会被你的脚步声吵醒,怪可怜的。”

    “什么睡着啊,他一定一直等着呢!”

    “真是败给你了。”

    晚上九点洗澡,十点就寝。按照常例,阿静又为飒子运来了藤椅。

    “你又要在这上面睡?”

    “哪里都好,您就安静休息吧!”

    “在藤椅上睡会感冒的。”

    “我会让人多拿几条毛毯以防感冒。阿静做事细致,会想到这些的。”

    “要是你感冒了,真是对不起净吉——不,不只是净吉。”

    “您可真烦人啊,是不是又想吃阿达林了?”

    “只吃两片也许不会有什么效果吧。”

    “哪有,上个月吃了两片之后效果很好,服下后立刻深睡过去了,张着嘴,口水直流。”

    “那副模样一定不堪入目吧。”

    “您就自己想吧。不过,您跟我一起睡的时候为什么不把假牙摘掉呢?我知道您一向是睡觉前将假牙摘掉的。”

    “晚上睡觉自然是摘掉更舒服,但摘掉后面孔便老丑至极,被老伴与佐佐木看见的话倒是没什么关系。”

    “您觉得我没见到过吗?”

    “你看见过?”

    “去年痉挛发作时,您记得自己昏睡了半天多吗?”

    “是那时见到的?”

    “假牙的话,取不取出来都差不多,要是有意隐藏才令人奇怪呢!”

    “我倒不是有意隐藏,只是不希望令他人不快。”

    “您这种‘不摘假牙便可隐藏’的想法才令人不快呢!”

    “好吧,那就摘掉——看,就是这副模样……”

    我从床上起身,行至飒子面前,面对她将假牙摘去,放入床头柜内的假牙盒中,随后有意深深咬合上下牙龈,使整个脸部尽量呈收缩塌陷状,鼻子塌垂至嘴唇之上,就连黑猩猩也比我这张脸好看。我的上下牙龈反复离合,黄色的舌头在口腔内转动,尽量摆出吓人的表情给她看。

    飒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我这张脸,忽然从床头柜的抽屉中取出镜子放在我面前,说道:“您这张脸,让我看没什么意义啊!不过您是否自己看过自己的样子呢?没看过的话,就请看看吧——看,就是这张脸哟!”她说着便将镜子放到我面前。

    “怎么样,这张脸?”

    “是张令人无语的老丑面孔。”

    我边说边向镜中窥看自己的脸,随即又扭过头看着飒子的美颜,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两张面孔属于同一种生物。越是感觉镜中的面孔丑陋,就越是感叹飒子这种生物的无限优秀。我甚至有些遗憾,若是镜中的面孔能够更加丑陋的话,那飒子看起来就更加优秀了。

    “好了,赶紧睡觉吧,爸爸,您快点儿上床吧!”

    “给我来点儿阿达林吧。”我返回床铺说道。

    “您今天也睡不好吗?”

    “和你在一起总是太兴奋。”

    “看见那样的脸也会兴奋吗?”

    “看见那张脸,再看你的脸的话,真是兴奋极了,这种心理你是不会明白的。”

    “是不明白啊!”

    “说白了,我越丑陋,你看起来就越美丽。”

    她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我的话,一边起身去取阿达林,回来时,手上夹了一根美国KOOL牌的香烟。

    “来,将嘴张大,吃上瘾就糟了,今晚只吃两片哟!”

    “用嘴喂我,好不好?”

    “先想想自己的脸再说话。”她还是以手持药放进我的嘴里。

    “那个,你什么时候抽起烟来了?”

    “最近有时在二楼偷偷抽。”她将手中的打火机点燃。

    “虽然我不爱抽烟,不过这也算是一种装饰品吧。今晚我也来一根去去嘴里的药味。”

    ……

    二十八日……一遇雨天,手脚的痛感就会加强,之前每到下雨前一日便会有所预感,今天早起时便觉手部麻痹、腿部水肿及痉挛各症均加重。由于下雨,无法到院中散步,但改在走廊中行走也困难重重。身体颤抖,几欲摔倒,稍有不慎便会从套廊滑落,心中担心不已。手部麻痹已从肘部延至肩膀,如此发展是否会导致半身不遂?夜晚六点开始,手部寒意更加强烈,仿佛浸入冰水中毫无知觉,不,虽说无知觉,但若是冷到这种程度,便与痛感毫无二致。旁人说我手掌并无寒意,与普通人的手掌温度相同,但我本人却感觉寒冷难耐。此前也时时发生类似的经历,但这种情况大多发生在冬日最寒冷的时候,其他时段只是间有发生。像今天这样,在九月中旬就发病的情况还未曾有过。按照过去的经验,寒意透彻时,需将大块毛巾用沸水浸湿、包住手臂,其上再包裹厚重法兰绒,法兰绒上放置两个银制怀炉。十分钟后仍会变凉,于是在枕边放置一盆热水,将毛巾再次浸热重新包裹,反复五六次,盆中热水变凉后取来水壶不断注入热水。今天也使用同样的方法将寒意逼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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