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蕾妮这么多事情。”查理犹豫不决地站在门口,他伸展了一下身子,肚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我点点头:“我明白,我不想吓到她,还是保护着她比较好,胆子小的人受不了这样的事情。”
他满怀悔恨地撇撇嘴:“我也应该保护你的,可我不知道如何做到,但我相信你不属于那类胆子小的人,是吗?”
我冲他笑了笑,又吸入一口灼热的空气。
贝拉(16)
查理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肚子:“我会想想办法的,我们还有机会一起商量商量,对吗?”
“对。”我向他保证。
这真是漫长的一天,从某种意义看,这又是短暂的一天。查理没有按时回去吃晚饭——苏·克里尔沃特为他和比利准备饭菜。那才是一个叫人难堪的夜晚,但至少他能吃到真正的食物。我很高兴,终于有人能让他摆脱因为自己厨艺不佳而造成的饥饿。
紧张的气氛令这一天的分分秒秒显得漫长,查理一刻也没有放松僵直的肩膀,但他也没有急着离开。他看了两场完整的比赛——幸亏他全神贯注于比赛,才没领会到埃美特寓意丰富的玩笑,那些玩笑越来越明显,变得跟橄榄球毫无干系——看了赛后评论,然后又看完了新闻。他坐在那里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直到塞思提醒他注意时间。
“查理,你要让比利和我妈妈久等吗?快回去吧。贝拉和尼斯明天还会在这里,让我们去吃点东西,好吗?”
查理的眼神里明显地透露出对塞思的不信任,但他还是跟着塞思往外走。此刻他站在门口,那种怀疑还停留在他的眼光中。门外的云层变得稀薄,雨停了。在日落时分,太阳终于露出脸来为这一天谢幕。
“杰克说,你们要离开这里,离开我。”他低声对我说道。
“我也不想这样,但我们实在没有其他的办法,这就是我们到如今仍待在这里的原因。”
“他说你们可以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但条件是我能坚强地接受这一切,而且保守秘密。”
“是的……但是我不能发誓我们永远都不离开,爸爸,事情太复杂……”
“我只想了解必须了解的事情。”他提醒我。
“好的。”
“如果你不得不离开,你会偶尔回来看看我吗?”
“我保证会的,爸爸。既然你只了解必须了解的事情,我想我们可以经常见面,我会如你希望的那样保持这份亲密。”
他咬了咬嘴唇,身子慢慢地朝我倾过来,小心翼翼地张开手臂。我把正在小睡的蕾妮斯梅移到左边手臂上,紧咬牙关,屏住呼吸,轻轻地将右手绕过他温暖、柔软的腰间。
“保持真正的亲密,贝儿,”他低语道,“真正的亲密。”
“我爱你,爸爸。”我憋住气轻声地说道。
他的身子抖了一下,松开双手,我放下绕着他的手臂。
“我也爱你,孩子,不管发生了什么改变,这一点永远不会变。”他用一只手指碰了碰蕾妮斯梅粉红的脸蛋,“她看上去真像你。”
我尽量显得自然,尽管这是此刻最难做到的事情。“我觉得更像爱德华,”我犹豫了一会儿,接着补充道,“她长着和你一样的鬈发。”
查理先是一惊,然后哼着鼻子说:“嗯,是很像。嗯,外公。”他不敢相信地摇摇头,“我能抱抱她吗?”
我惊讶地眨了眨眼睛,马上镇定下来。我仔细地考虑了一会儿,又看到蕾妮斯梅现在的样子——她睡得很熟——我决定豁出去碰碰运气,何况到目前为止,事情进展得很顺利……
“给。”我边说边把孩子递给他。他条件反射似的用双臂笨拙地搭了个摇篮,我把蕾妮斯梅塞了进去。他的皮肤不像蕾妮斯梅的那么热,但我能感觉到薄薄的表皮下流动着温暖的血液,我的喉咙不禁觉得痒痒的。他一碰到我苍白的肌肤,手臂上顿时生出鸡皮疙瘩。我不确定这是对我冰凉体温的反应,还是心理作用。
查理感受到蕾妮斯梅的重量,喃喃地说道:“她真……结实。”
我皱了皱眉,她对我来说轻如鸿毛,也许我的度量标准不合规范。
“长得结实是件好事,”查理看到了我脸上的表情,然后他自言自语地说道,“被这些疯狂的事情包围着,她必须强壮一点才好。”他轻轻地抬起胳膊,微微地来回摇晃,“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宝贝儿,胜过任何小孩,包括你,孩子。抱歉,但这是事实。”
“我知道。”
“漂亮宝贝儿。”他又说了一遍,这次听上去像温柔的情话。
我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种魔力——它正在弥漫开来。查理和我们所有人一样,无法抵抗蕾妮斯梅的魔力。她只在他的怀里待了两秒钟,就完全征服了他。
“明天我还能来吗?”
“当然可以,爸爸。当然,我们也会在这里。”
“你们最好在,”他坚决地说,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温柔的,他仍注视着蕾妮斯梅,“明天见,尼斯。”
“你怎么也这样叫她?”
“呃?”
“她的名字是蕾妮斯梅,是蕾妮和埃斯梅两个人名字的组合,没有别名。”我尝试着在不能深呼吸的情况下使自己平静下来,“你想听听她的中名吗?”
“当然。”
“卡理,是卡莱尔和查理的组合。”
查理咧嘴笑起来,眼角堆起了皱纹,脸上容光焕发,令我也感觉轻松了许多。“谢谢,贝儿。”他说。
“谢谢你,爸爸,太多的事情在太短的时间里发生了改变,我的脑袋到现在都还感到眩晕。如果没有你陪着我,我真不知道自己如何把握……现实。”我打算说如何把握真实的自己,但这可能超越了他需要了解的范围。
查理的肚子又咕噜咕噜地叫起来。
“回去吃饭吧,爸爸,我们会在这里。”此刻这种感觉似曾相识,那是我第一次沉浸在不安的幻境中的感觉——当太阳升起,一切都会消失。
查理点点头,勉强地把蕾妮斯梅还给我。他朝我身后的房间望去,将宽敞明亮的房间扫视了一番,眼神中立刻流露出几分不可思议。所有人都还在房间里,包括雅各布,我听见他正在厨房里对冰箱进行洗劫;爱丽丝懒洋洋地躺在楼梯的第一级,贾斯帕头靠在她的腿上;卡莱尔腿上搁着一本厚重的书,他正埋头研读;埃斯梅一边自娱自乐地哼着小曲,一边在记事本上画着素描;罗莎莉和埃美特待在楼梯下的空地上,他们打算用纸牌搭一座大房子,此时正在建造地基;爱德华坐在钢琴边,自顾自地弹着一首轻柔的曲子。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一天即将结束,是吃饭的时候了,或者该为夜晚的来临作好准备。房间里的气氛有了微妙的改变。卡伦一家不像平常那样刻意遵循某种规则——假扮正常人的努力有点松懈,连查理都察觉出其中的不同。
他身子微微一颤,摇了摇头,叹气道:“明天见,贝拉。”他皱皱眉头又说道,“我并不是说你看上去不……健康,我会习惯的。”
“谢谢,爸爸。”
查理点点头,若有所思地朝他的车走去。我目送他开车离去,直到听见车胎摩擦公路的声音,我才意识到我成功了。我顺利地度过了这一天,没有伤害查理,全凭我自己的努力,我一定具备超能力!
这一切太完满了,简直叫人无法相信。我有了新的家人,同时还能拥有以前的家人,这是真的吗?我还以为只有昨天才是最完满的一天。
“哇。”我低声感叹道。我眨了眨眼,发现换上的第三副隐形眼镜已经溶解了。
钢琴声停止了,爱德华搂住我的腰,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
“你说了我正想说的话。”
“爱德华,我做到了!”
“你做到了,真叫人难以置信。新生吸血鬼的所有困扰,你这么快就全部克服了。”他轻声地笑道。
“我根本就不相信她是个吸血鬼,更别说是新生吸血鬼了。”埃美特在楼梯下喊道,“她太温顺了。”
他在我父亲面前说的那些叫人脸红的话又在我耳边回响,还好我现在抱着蕾妮斯梅,没办法攻击他,我低声咆哮着。
“哎呀,真吓人。”埃美特大声笑道。
我怒不可遏,怀中的蕾妮斯梅被我惊醒。她眨眨眼睛,朝四周瞅了瞅,一脸疑惑。她吸了吸鼻子,伸手贴着我的脸。
“查理明天还会来的。”我向她保证。
“太好了。”埃美特说道,罗莎莉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你这样做很不明智,埃美特。”爱德华轻蔑地说道,伸手想从我怀里抱走蕾妮斯梅。我犹豫了一下,他朝我使了个眼色。我有些疑惑不解,把孩子递给了他。
“你什么意思?”埃美特质问道。
“和我们中最强壮的吸血鬼对抗,你不觉得很愚蠢吗?”
埃美特仰起脸,哼着鼻子说:“笑话!”
“贝拉,”爱德华对我耳语道,埃美特竖起耳朵听着,“几个月前,我请你在变成吸血鬼之后帮我个忙,还记得吗?”
我似乎有点印象,仔细地回想着模糊不清的对话。过了一会儿,我终于恍然大悟,松了口气:“哦!”
爱丽丝颤抖的笑声响彻房间。雅各布从角落里探出头来,嘴里塞满了吃的东西。
“什么?”埃美特怒吼道。
“真的可以吗?”我问爱德华。
“相信我。”他说道。
我深吸一口气:“埃美特,咱们俩比试一下怎么样?”
他立刻站了起来:“好极了,来吧。”
我咬了咬嘴唇,他的块头真大。
“除非你太害怕……”埃美特说道。
我挺起胸:“你,我,饭厅餐桌上,掰手腕,就现在。”
埃美特的嘴几乎咧到耳根。
“呃,贝拉,”爱丽丝迅速说道,“我认为埃斯梅很喜欢那张桌子,那可是个古董。”
“谢谢。”埃斯梅以口形向她示意。
“没问题,”埃美特满脸笑容地说道,“跟我来,贝拉。”
我跟着他穿过后门,朝车库走去,我听见其他人跟在我们后面。河边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有一块巨大的花岗岩特别显眼,那肯定就是埃美特的目的地。尽管这块大石头有点圆,形状不太规则,但足以让我们用来比试。
埃美特把胳膊肘放在石块上,朝我挥了挥手。
看到埃美特手臂上厚实的肌肉,我又感到一阵紧张,但我仍表现得泰然自若。爱德华保证过,我在一段时间里会比任何人都强壮。他对此很有信心,我也觉得自己很强壮。有那么强壮吗?我满腹狐疑地看着埃美特的肱二头肌。我成为吸血鬼不满两天,按照爱德华的理论,我应该力大如牛,除非我不是正常的吸血鬼。也许我真不像一般的新生吸血鬼那么强壮,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我很容易就能控制自己。
我也把胳膊肘搁在巨石上,努力不露出担忧的表情。
“好了,埃美特。如果我赢了,以后你不能对任何人说有关我私密生活的话,对罗斯也不能说。不许含沙射影,不许话里藏话——什么都不许。”
他眯缝着眼睛:“成交。如果我赢了,事情将会愈演愈烈。”
他听到我止住了呼吸,脸上露出坏笑,他的眼神表明他刚才的话绝非虚张声势。
“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小妹妹?”埃美特嘲弄道,“你没那么狂野,不是吗?我敢说你们的爱屋里连个抓痕都没有。”他大笑起来,“爱德华有没有告诉你罗斯和我摧毁了多少屋子?”
我紧咬牙关,一把抓住他的大手:“一,二——”
“三。”他低声数道,开始猛推我的手。
什么也没有发生。
哦,我能感觉到他使出的力气。我崭新的头脑似乎非常善于各种各样的计算,因此我可以断定,如果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的话,他的手会不费吹灰之力打烂这块巨石。他的力气越来越大,我胡乱地估算着,一辆水泥运输车以每小时四十英里的速度冲下斜坡会不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每小时五十英里呢?每小时六十英里呢?也许更多。
这力量不足以移动我,他的手以摧毁一切的气势推着我的手,但没有让我感到任何不舒服,反而让我觉得畅快。自从早上睁开眼,我就格外小心翼翼,竭尽全力克制自己,生怕损坏什么东西。现在,我的臂力充分发挥作用,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力量得到了释放而不是遭受拼命的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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