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之城-破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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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拉(10)

    “你……咬破了一个枕头?为什么?”

    “瞧,贝拉!”他几乎在咆哮,他拉起我的手——非常小心翼翼——然后伸展我的胳膊,“瞧瞧那里。”

    这一次,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飘洒的羽毛下面,大块的淤青开始在我白皙的胳膊上蔓延开来。我的眼睛跟随着它们形成的轨迹,上至肩膀,下到肋骨。我抽出手,轻轻抚弄我左前臂上一处变了色的地方,看着它在我抚摸的时候退色后又重新出现,有一点儿刺痛。

    他的动作如此之轻,几乎没有碰到我,爱德华把手放在我胳膊的淤青上,一次一处,用长长的手指一一触摸这些痕迹。

    “噢。”我喊道。

    我努力记起这个——想起疼痛——但是我想不起来。我想不起哪一刻他把我抱得太紧了,他握住我的手太用力了。我只记得希望他把我抱得更紧些,他这么做的时候我感到很开心……

    “我……非常抱歉,贝拉,”我盯着淤青时,他喃喃低语道,“我很清楚后果。我本不应该……”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表示厌恶的声音,“我的歉意比我能告诉你的还要深。”

    他用手臂蒙住自己的脸,变得纹丝不动。

    许久,我都感到非常震惊,努力分担他的悲伤——既然我明白了这一点。这与我的感受如此大相径庭,我觉得难以理解。

    震惊逐渐消失,什么都没留下。一片虚空,我的头脑一片空白,我想不起该说什么。我怎样才能对他作出合适的解释呢?我怎样才能使他和我一样开心——或者说使他像我刚才那样开心呢?

    我碰了碰他的胳膊,他没有反应。我用手指圈住他的手腕,用劲把他的胳膊从脸上掰开,但是我无法拉动这尊给我带来所有快乐的雕像。

    “爱德华。”

    他没有动弹。

    “爱德华?”

    没有反应,那么,这会成为独白。

    “我并不感到难过,爱德华,我……我甚至没法告诉你。我非常高兴,这还不足以表达我高兴的程度。别生气,不要,我真的很……”

    “别说好这个字,”他冷漠的语气像冰一样,“如果你重视我的理智,就别说你很好。”

    “但是我的确很好。”我低声说道。

    “贝拉,”他几乎是在呻吟,“不要。”

    “不,你别这样,爱德华。”

    他挪开胳膊,金色的双眼警觉地注视着我。

    “别毁掉这一切,”我告诉他,“我——很——开心。”

    “我已经毁掉这一切了。”他轻声道。

    “别说了。”我打断他。

    我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啊!”我呻吟道,“为什么你还不能读懂我的心呢?心灵不相通真不方便。”

    他的眼睛睁大了一些,尽管他的心情仍然不好,但注意力有些分散了。

    “那倒是新的借口。你喜欢我读不懂你的心思。”

    “今天例外。”

    他盯着我:“为什么?”

    我挫败地向上挥动手,感到肩膀有点疼,但我没理会。我的手掌啪的一声狠狠地撞在他的胸膛上,然后落了下来:“因为这种负疚感本来会完全没必要的,如果你看得出为什么我此刻的感觉很好!或者说是五分钟之前,我本来非常高兴的,完完全全地幸福至极。现在——好吧,实际上我有点儿恼火。”

    “你应该生我的气。”

    “好吧,我生你的气,这样会使你好受些吗?”

    他叹气道:“不会,我想现在没什么能让我感到好受些。”

    “那,”我打断他道,“那就是我为什么生气的原因。你在糟蹋我的好心情,爱德华。”

    他转了转眼珠,摇摇头。

    我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对疼痛的感觉更强烈了,但是也没那么糟糕,有点儿像举了一天的重一样。蕾妮曾经几度痴迷于健身,我和她一起做过。两只手各握十磅,挺举六十五次,第二天我都不能走路了,现在的这种疼痛感还赶不上那次的一半呢。

    我抑制住自己的烦躁,努力用安抚的语气说:“我们先前知道这样做会有些困难。我想在此之前我就已经猜测到这一点了。那么——好吧,这比我料想的简单多了,这真的没什么。”我用手指轻轻地摩挲胳膊,“我想,对于第一次而言,不知道该期待什么,我们已经做得很了不起了,只要多加练习……”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如此凝重,我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打住了。

    “猜测到了?你预料到这一点了,贝拉?你预料到我会让你受伤?你想过情况会更糟?你认为实验是成功的,因为你可以轻而易举地摆脱它吗?没有造成骨折——就等于胜利?”

    我等着,让他把话全部说完。接着当他的呼吸恢复正常时,我又多等了一会儿。他的眼神平静下来时,我语气缓和,一字一句地回答道:“我不知道该期待什么——但是我根本没有想到会那么……那么美妙,那么完美。”我的声音倏地变成了耳语,我的视线从他的脸飘落到我的手上,“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你的感觉怎么样,但对我而言,就是像那样的感觉。”

    一根凉爽的手指把我的下巴向上一抬。

    “那就是你担心的事情?”他从牙缝中挤出来,“我自己不享受其中?”

    我的眼睛一直朝下看着:“我知道这不一样,你不是人类。我只是想解释那一点,对人类而言,嗯,我无法想象还有比那更好的生活。”

    他一言不发,过了许久,我终于不得不抬头看他了。他的脸色现在缓和一些了,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似乎我还有更多需要为之道歉的地方了,”他皱着眉头说道,“我做梦都没想到,你会这么揣测我昨天晚上对你所做的事情,不是……哦,我有生以来所度过的最美好的夜晚,但是我不想这么想这件事情,当你……”

    我的嘴角在两侧稍稍上扬,形成一条曲线。“真的吗?有生以来最美好的吗?”我小声地问道。

    他双手捧起我的脸,仍然在反省自己:“我和你达成协议后,我问过卡莱尔,希望他能帮助我。当然,他警告我这对你会非常危险。”一丝阴郁的神情浮现在他的脸上,“不过,他对我有信心——我不配得到的信心。”

    我正准备反驳,他却在我发表评论之前用两根指头按住我的嘴唇:“我也问过他我该期望些什么,我不知道这对我会是什么样的……我是个吸血鬼,会有什么样的感觉。”他勉强地笑了笑,“卡莱尔告诉我,这是一种非常强大的事情,和其他一切都不一样。他告诉我,身体上的爱是我不应该轻率地对待的事情。我们的性情鲜有改变,但是强烈的情感会永远改变我们,但是他说,我不需要担心那一点——你已经使我完全改变了。”这一次,他的微笑更加真诚了。

    “我也跟我的兄弟们说起过。他们告诉我,这会令人非常愉快,仅次于喝人血,”他皱了皱眉,“但是我曾尝过你的血,不可能有比那更有威力的血……实际上,我认为他们说得没错,只是这对我们而言不同罢了,有种更强烈的感觉。”

    “是更强烈,是一切。”

    “这并没有改变这一事实——这件事是错误的,即使有可能你的确那么觉得。”

    “那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是装出来的?为什么?”

    “为了减轻我的负疚感,我无法对那些证据熟视无睹,贝拉。或者是因为,当我犯错的时候,你有一贯让我脱离困境的历史。”

    我抓住他的下巴,身体向前倾,我们的脸只有咫尺之隔:“你听我说,爱德华·卡伦。我没有为了你的缘故假装什么,好吗?我甚至不知道还有理由让你感觉好受一些,直到你开始非常难过。在我的一生中,我从来未像现在这么开心过——这种开心,不同于当你确定你要杀死我的欲望赶不上你对我的爱那么强烈,也不同于当我醒来发现你在等我的第一个早晨……不同于当我在芭蕾工作室听见你的声音,”回忆起与追捕我的吸血鬼在一起时我最后的呼唤,他畏惧了,但我没有停顿,“也不同于当你说‘我愿意’,由此我意识到我会永远拥有你时的快乐。那些是我最美好的回忆,而这一次比那一切都更美好,所以,你得面对这一点。”

    他摸了摸我紧蹙在一起的眉毛形成的纹路:“现在我让你不开心了,我不想那么做。”

    “那么你就别不开心,那才是此刻唯一错误的事情。”

    他眯起眼睛,接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点点头:“你是对的,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做什么也改变不了了。没必要因为我的缘故而让你的情绪变糟糕,这毫无意义,现在我要做一切我能做的事情来使你开心。”

    我怀疑地端详着他的脸,他还给我一个宁静的微笑。

    “无论什么让我开心都可以?”

    我问的同时肚子又唱起了空城计。

    “你饿了。”他飞快地说道。他敏捷地跳下床,扬起一阵羽毛,这提醒了我。

    “那么,你究竟为何要毁掉埃斯梅的枕头?”我问道,坐了起来,从我的头发上抖落更多羽毛。

    他已经穿上了一条宽松的咔叽布裤子,站在门边,弄乱头发,抖落几片羽毛。

    “我不知道昨天晚上我是否决定过做任何事,”他咕哝道,“只不过我们很幸运,是枕头而不是你。”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摆摆头,仿佛要抖落忧虑的想法。一个看起来非常真诚的微笑在他的脸庞上绽放开来,但是我猜他费了很大的劲儿才装出来这样的表情。

    我小心翼翼地从高高的床沿上滑下来,又伸展了一下四肢,现在我对疼痛和淤青的感觉更强了,我听见他大口喘气的声音。他转过身背对着我,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是白色的。

    “我看起来那么可怕吗?”我问道,努力保持轻松的语调。他屏住呼吸,但是没有转过身,很可能是不想让我看见他的表情,我走进浴室检查自己的情况。

    我在门后的那扇落地穿衣镜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裸体。

    我的状况更糟糕了,我一边的颧骨上有一个若隐若现的阴影,我的嘴唇有些肿,不过除此之外,我的脸还安然无恙,我身上其他的地方全都青一块紫一块了。我盯着最难隐藏的淤青——我的胳膊和肩膀,其实没那么糟糕,皮外伤很容易就会复原的。我的皮肤很容易就起印子,以前淤青出现时,我往往搞不清楚它们是怎么来的。当然,这次只是深一些而已。难堪的是明天我看起来会更糟糕。

    我看着自己的头发,接着痛苦地哼了起来。

    “贝拉?”我一发出这样的声音他就出现在我身后。

    “我绝不可能把这些东西从头发上弄下去的!”我指着自己看起来乱得像鸡窝一样的脑袋,然后开始把羽毛一根根择下来。

    “你要当心自己的头发。”他低声说道,但是他走过来站在我身后,速度更快地帮我拉下头发上的羽毛。

    “看见我这种模样,你怎么能忍住不放声大笑呢?我看起来滑稽至极。”

    他没有回答,只是不停地择。不过我知道答案——现在他这种心情,没什么让他觉得更有趣。

    “这没用,”过了一会儿我叹气道,“头发全干了,我看我不得不尝试一下用水把它们冲掉了。”我转过身,用胳膊抱住他凉爽的腰,“你想帮我一把吗?”

    “我最好帮你找一些吃的。”他语气平静地说道,然后轻轻地推开我的胳膊。他消失在我眼前时,我叹了口气,他的动作太快了。

    看起来我的蜜月宣告结束了,这个想法让我感到一阵哽咽。

    头上的羽毛差不多全择下来之后,我穿了一条不熟悉的白色棉质长裙,它能把我身上最糟糕的淤青都掩饰起来,我啪嗒啪嗒地赤脚向鸡蛋、培根和切达干酪[2]香味传来的地方走去。

    爱德华站在不锈钢炉子前面,把一个煎蛋卷轻松地抛到灶台上的淡蓝色盘子上,食物的味道彻底征服了我。我感觉自己饥肠辘辘,仿佛能把盘子吃下去,还有煎锅。

    “给。”他说道。他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微笑,然后把盘子放在一张小花砖砌成的桌子上。

    桌子前面有两把金属椅,我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开始狼吞虎咽地吃滚烫的鸡蛋。它们烫到了我的喉咙,但我毫不在意。

    他在我面前坐了下来。“我为你做饭的时候不多。”他说。

    我吞了下去,接着提醒他:“我那时在睡觉。顺便说一下,味道真不错。对不吃东西的某个人来说,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食谱网。”他说道,我最喜欢的嘴角歪向一边的调皮微笑从他脸上闪过。

    我很开心见到他的笑容,很开心他似乎更像平常的自己。

    “鸡蛋从哪里来的?”

    “我让清洁工为厨房储存了粮食,第一次,在这个地方。我还得请他们处理羽毛……”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凝视着我头顶上的空间。我没有回答,尽力避免说一些会让他再难过的事情。

    我全吃光了,尽管他做的足够两个人吃。

    “谢谢你。”我告诉他,我探过桌子吻了吻他。他自然而然地回吻了我,接着突然变得僵硬起来,身体退了回去。

    我咬紧牙齿,我想问的问题脱口而出时,听起来像是责备一样:“我们在这里的时候,你不打算再碰我一下了,是不是?”

    他犹豫了,接着假装笑了笑,抬起一只手摸了摸我的脸颊。他的手指温柔地在我的皮肤上摩挲,我情不自禁地把脸埋在他的掌心里。

    “你知道我不是存心的。”

    他叹了口气,放下手,说:“我知道,你是对的。”他停顿下来,下巴稍稍上扬,接着他语气笃定地又开口说道,“在你改变之前我不会和你做爱了,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注释:

    [1]亚特兰蒂斯岛(Atlantis),传说中大西洋中的一座美丽富饶的神秘岛屿,最先由柏拉图(Plato)提及,臆断位于直布罗陀海峡(the Strait of Gibraltar)以西,据说最后陆沉海底。在梵蒂冈(Vatican)保存的古代墨西哥著作抄本(即《梵蒂冈城国古抄本》)和存留至今的墨西哥合众国(The United States of Mexico)的印第安文明的作品中,也有过类似的叙述。现代科学发现,在大洪灾之前,地球上或许真的存在过一片大陆,这片大陆上已有高度的文明,在一次全球性的灾难中,这片大陆沉没在大西洋中。而近一个世纪以来,考古学家在大西洋底找到的史前文明的遗迹,似乎在印证着这个假说。在民间的说法中,人们把这片陆地叫做“大西洲”,把孕育着史前文明的那个国度叫做“大西国”。

    [2]切达干酪(Cheddar cheese),世界上购买与消费最多的一种奶酪。最初产于英国,但是现在已经在世界上很多国家生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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