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郎君-失心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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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珊莲的住所内,唐清晓放下酒杯:“如果没事,我先走了——”

    唐清晓才要起身,一抬头就望见应珊莲在自己面前褪下身上一袭青蓝色纱裙,如白璧般无暇完美的女性胴体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活色生香,屋里顿时变得热了。

    熏着幽幽暗香的温柔阁中,唐清晓的手指刚触碰到应珊莲如凝脂般细滑的脸颊,她微笑着闭起了眼睛,心中带着一丝窃喜与期待,在这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时刻,突然,“砰”的一声,有人竟一脚踢门而入——

    应珊莲惊得睁眼望去,呆呆的竟忘了自己仍一丝不挂地立在原处,还是唐清晓不忍看她如此,解开身上的斗篷将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她这才醒悟,感激地抬头望着他,这深情对望的场面深深刺激到了就站在门边的苏蜀,她愤然冲了过来,两手一张猛地推开了那二人,尤其是只裹着一件斗篷的应珊莲,一个不防就被她推得摔倒在了地上,分外狼狈的模样!

    唐清晓有些不高兴地抓住苏蜀的手,蹙眉道:“你这是干什么?”他一眼就看到了正躲在门后偷看的鬼祟老头,他的父亲大人。

    苏蜀恨得咬牙切齿,眼睛发红,仰头瞪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心疼了?若是我不来,你们接下来要怎样?”

    看她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他的心软了下来,叹气地要伸手搂过她,她却用力挣脱不让他碰触,他无奈,似乎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他才会想多作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

    “我明明看见你伸手要抱她亲她!是我亲眼看到的,难道还有假吗?”苏蜀根本不愿听他的解释,刚才唐清晓那作势要抱住应珊莲的一幕对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她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痛得她想要去做出些什么来,才能发泄出那股压在胸口之上的邪火!

    她猛地抓过唐清晓的一只手臂,低头用力狠狠地一咬,唐清晓皱紧眉头,却一声不吭,纵容地任由她在自己身上发泄,如此情景看得躲在门后的唐萧然一阵惊诧,听闻虽多,但亲眼目睹自己那傲气的儿子对一个女子如此的宠溺容忍,那种冲击力还是十分震撼的。

    应珊莲坐在地上看着他们二人纠缠不清的场面,心里又是难堪又是嫉羡,如果苏蜀不突然出现的话,也许晓他会……她任由心中思绪翻腾,抓着斗篷的双手越发用力,地面的寒气依然冷得她浑身在微微颤抖。

    苏蜀看不见,唐清晓却是看见了,对应珊莲,他有一种类似于朋友的那种怜惜与怜悯,不忍见她落得如此狼狈的局面,刚才若不是蜀儿突然闯入,他不至于会让场面变得如此尴尬而不可收拾。苏蜀终于咬得累了,松了口,他望着手背上那一圈清晰见血的牙印,笑了,伸手拍拍她的脑袋,轻轻推开她,走了过去扶起还呆呆坐在地上的应珊莲,低声道:“我们先回去,你好好休息吧。”

    应珊莲的眼眶一下子红了,知道属于自己最有利的时机已然错失,那一刻她心里充满了对苏蜀浓浓的恨意。

    而此时的苏蜀同样恨着她,看着唐清晓推开自己,一步步走向应珊莲,她脑里突然闪过赛雪骂她的那些话,顿时一股热气涌了上脑,如果要气要怨,她又何必逼着自己做那伪善的人,眼睁睁看着如意与别的女人勾搭不清,不如就上前去争夺一番!

    苏蜀咬着牙,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双眼已变得赤红如火,容貌都变得不太一样了。她冲上前,手紧紧扣住应珊莲还搭在唐清晓肩上的手臂,用力一扯,拽开,无视唐清晓皱着眉不解的脸,冷着脸迎上了应珊莲也同样不好看的表情,道:“应姑娘,我知道你心里在打着什么算盘,但那都是没用的,如意是我的夫君,不是你的,你这样做就是在勾引别人的相公,是很可耻的行径,你知道吗?”

    应珊莲被气笑了,那总是温柔如水的眼眸里第一次凝结了足以冻死人的寒冰,但她说不出话,她也不想多说话,她只想随着此时的心去做,她手上的玉戒向苏蜀的喉咙处飞射出一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银丝,极度危险之际,若不是唐清晓眼尖地立刻出手将银丝一把握住,一运内力将其震断,恐怕此时苏蜀就算是半鬼也得再死一次了!

    唐清晓怒瞪着应珊莲,抿紧嘴唇:“再有下次,我不会顾念昔日情谊,听清楚了吗?”

    应珊莲苦笑,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们,僵硬颤抖的双肩显示出她此时濒临崩溃的心境。

    苏蜀却是个不怕死的倔驴,以前她顾虑重重总是压抑着心底的不满,如今一旦爆发,就像是冲出牢笼重见天日的越狱犯,一门心思要与应珊莲硬碰硬,她冷笑着推开挡在面前的唐清晓,推不动,只得探出头来叫嚣道:“我知道你武功高强,要杀我只需动一根手指头就够了,但我不怕你!为了如意,我就算豁出命了也不怕,今晚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放手了!”说着示威般伸手紧紧抱住了身前唐清晓的腰,一副死都不肯撒手的态度。

    唐清晓又好气又好笑,再看看她那副耍泼皮的无赖劲儿,心中生起一股爱怜之意,于是单手抱住她,转头道:“我们先告辞。”说完就牵着苏蜀离开应珊莲的房间,却发现苏蜀一动都不动,再一回头惊得心都停止跳动了。

    苏蜀伸手揉着眼睛,声音模糊不清:“如意,我眼睛好疼。”揉着眼睛的手指之下,她的眼角流出两行令人胆寒的血泪!

    门口的唐萧然显然也看见了,他震惊地张大了嘴,怀疑这苏蜀是练了什么邪魔武功导致走火入魔了。

    唐清晓猛地拦腰抱起了她,如疾风般施展出轻功瞬间离开了房间,唐萧然也二话不说跟在他后面追了上去。

    应珊莲直至听不到声响了,才回过身来,见屋里已是一片空寂,心中如死灰般,心魔一出,人心再也得不到平静。

    她咬着牙,暗暗诅咒苏蜀最好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佛与魔,只在一线之间,因爱生恨,曾经纯洁的“佛仙子”,在这一夜彻底放弃了昔日坚持的信念。

    她紧握成拳,长长的指甲扎进手心肉里,鲜血“滴答滴答”地往下滴去,那声音就仿佛回响在自己迷乱疯狂的心间。

    唐清晓以最快的速度抱着苏蜀回到了炎教的总坛,猛地踢上房门,他两三步奔到床边,小心地将闭着眼睛、脸色雪白如纸的苏蜀平放了上去,却见她的眼角还在不停地流着血,满脸满眼的都是鲜血,任他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如恶鬼罗刹般,情形极为恐怖!

    即便是唐清晓这样见过无数大场面的人都不禁被吓到,他抖着手为她盖上被子,立刻起身要冲出门外去找赛雪过来,身后却又传来苏蜀骤然大叫的声音,凄厉得几乎震破人的耳朵!他赶紧转身奔回去,苏蜀已直直坐了起来,瞪着流血的双眼紧紧抓着唐清晓,双目赤红,如完全失了理智,恨声喊道:“你又要去找别的女人!你又要去找应珊莲?是赛雪?还是邢天华?你又要丢下我去找谁?你说啊!”

    他心已凉透,苏蜀这模样分明是入了魔!他无法退后,伸手紧紧抱住了还在不停挣扎的苏蜀,任由她像发了狂一般地捶打自己,他抱着她轻声不断哄道:“蜀儿乖,蜀儿不要这样。你冷静下来,听我说,我没有做任何背叛你的事,唐如意心里永远只有一个小鼠儿,你说要相信我的,还记得吗——”

    “啊啊啊——”她却根本听不进去,仿佛要在这一刻将心中所有的痛苦怨恨爆发出来,抓着唐清晓又是咬又是打又是踢,若她有着一双尖锐的爪子,此刻早已将唐清晓撕成了碎片!她不停地又打又骂,脸上满是渐渐凝结的血块,眼中不再流出血泪,却赤红如鬼,疯狂的模样令闻声赶来的长心吓了一大跳,见唐清晓默默抱着苏蜀,被她一拳一拳打在身上,他心惊胆寒,就要冲上去——

    却被唐萧然一把拦住,神情若有所思:“不要上去,那小子自会有办法解决。”

    长心止住了脚步,知道老教主对公子的医术极有信心,他却不敢让公子有一丝的危险,于是转身又冲了出去,去找那闭门一整日不见出来的赛雪。

    屋内,唐清晓任由苏蜀捶打着自己的后背,依然不肯松手地紧紧搂着她,身体上的疼痛不算什么,见到她如此模样,才是让他感到最心痛的原因!他喃喃哄着她,声音温柔得令人心碎:“别这样,乖蜀儿,我求你不要这样……”苏蜀脸上的血与他背后被抓出的血迹混成一处,斑驳而触目惊心的一片,她却仿佛不知疲倦一般,又一把扯住了他的头发狠狠一拽,他咬着牙闭上了眼睛,只紧抱着她,就是不撒手。

    一缕缕被用力扯下的乌黑发丝飘落到地面上,连那青蛟面具也“哐当”一声被抓得掉在了地上,唐清晓头发披散、脸色苍白的模样终于令看在眼里的唐萧然忍受不下去,他恨恨冲了进来:“够了!你还要陪着她自虐到什么时候?”说着伸手用力一记手刀劈在了还在发疯的苏蜀的后颈处,苏蜀双眼一翻,顿时软了下去,双手也松开了唐清晓的头发。

    “蜀儿——”唐清晓紧张地抱着她,拍着她的脸颊查看着她的脉象,直至确认仍有脉搏才肯放心,他冷冷地瞪了唐萧然一眼:“你不该对她动手!”

    唐萧然怒极反笑:“狼心狗肺的东西!明明有能力出手制止她,却任由她对你如此撒泼,别人好心帮你,你倒不高兴了!早知道看着这疯丫头将你抓烂算了!”他说着气话,怒不打一处来,愤愤然转身就走,脚步又重又猛,像跟地板有仇似的。

    唐清晓不管他的反应,只低头注视着怀中已昏过去的小人儿,苍白发青的小脸上是一块块黑红的血迹,触感冰凉,他默默地望着,许久,直至长心领着赛雪冲进了房中,赛雪突然止住脚步“嘘”了一声,与长心安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唐清晓温柔地用巾帕一点一点拭去苏蜀脸上的血块,那么仔细,那么认真,默默地擦着,房间内只听得到什么“滴答”滑落的细微声音,长心瞪大了眼,心里酸极了。

    是公子伤心至极流下眼泪的声音。

    漆黑的房中,唐清晓抱着苏蜀一个人静静地靠坐在床上,黑暗之中他的眼眸更显得暗黑深沉,那眸光背后仿佛在流转着更深的骇浪与暗涌。

    方才苏蜀发疯的时候他竟感到害怕了,之前有意无意地躲着她,直到无法逃避那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是害怕她非人非鬼的真相?抑或是怕她会就此永远地离开自己?

    只有在黑夜中,唐清晓才容忍自己眼中流露出迷茫无助的神情。

    炎教总坛的整体方位是以麒麟形状建造而成,而历任教主居住的闭水阁就位于麒麟的左眼,如今虽然唐萧然已卸下了教主一位,但炎教目前也无新任教主继位,于是他回来就依旧住在闭水阁中,而圣使唐清晓则住于麒麟的右眼处,便是苏蜀一来就待的地方,敛月楼。

    夜深人静的时候,闭水阁中依然灯火通明。

    一名身穿黑衣脸戴铁面具的修长男子就静静地坐在唐萧然的对面,唐萧然抬头望着他,许久才开口道:“那丫头的事,你知道多少?”

    黑衣男子眼中快速闪过一道光芒,抿着嘴摇了摇头。

    唐萧然不悦,冷声道:“莫言,当初你对我言明一切让我助你之时,我将你视若徒儿传授你我派武学,你是否承诺过今后必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来坐在他眼前的男子便是他这次带回来的新徒弟,莫言。

    灯光之下,莫言的乌铁面具上棱角锋利、闪着冷光,紧紧地贴合着他的脸,显得有些狰狞,他抬眼望向唐萧然,唐萧然也直直地盯着他,摆明了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半晌,莫言貌似妥协了,垂下眼眸:“在我摔下悬崖之际,我看到她不用任何借力,停在半空之中。”那低沉的嗓音,赫然是当初装哑欺骗苏蜀而又被武当掌门沈逸飞打下悬崖的司靖天!

    唐萧然眼露沉思之色,眉头紧皱着,这显然不是学武而引致的走火入魔了。他又问:“在你与她相处的那段时日,有发现她任何不同常人之处吗?”

    莫言摇摇头:“没有。”

    唐萧然精明地注意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冷哼道:“看你这模样,莫非也对那丫头怀有心思?”他虽想尽办法要拆散苏蜀与唐清晓,但本着苏蜀是唐清晓的人,如今见有外人觊觎自家儿子的女人,仍然感到很不高兴。唐家男人,天生的一副唯我独尊的霸道脾气。

    莫言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语气硬邦邦的:“不,我恨她!”

    “哦?为何?”唐萧然似乎颇感兴致,白眉微微挑高道。

    苏蜀当初松开手任他摔下悬崖这一段,他并没有告诉唐萧然,唐萧然一直认为是沈逸飞直接将他打下了悬崖,之所以卖力救他教他武功,不过是想看着他与师门自相残杀,他们名义上是师徒,实际上只不过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而悬崖上那双震惊而慌张的眼睛,已成为了他心口之上一道难以启齿的烙印。时时会疼,提醒他曾在不经意间动了情,所以有了今日的恨。

    他却说:“因为她是你计划里最大的阻碍,你的敌人,便是我的敌人。”

    唐萧然却不领情,冷冷笑道:“我并没有说要杀她,更谈不上恨。不要怪我无情,难听我也要多说一遍,说扶你坐上教主之位不过是逼清儿的权宜之计,你千万别妄想真能坐上我们炎教的最高位置上,中原武林与我炎派水火不容,而你,不过是武当的一枚弃子,一个被人遗忘的武当派弟子!”

    莫言低垂着眼眸,默默不语。

    冷水浇完,也该给点甜头吃。唐萧然又叹道:“不过,我答应帮你完成复仇大计的事绝对会做到!杀了沈逸飞,坐上武当派掌门之位,或是取代百毒门邢天琪当上武林盟主,这些你都可以提。”

    莫言抬头望向他,眼中微光闪闪,似颇为感触,道:“不急,不先报答你的恩情,其他的我暂时不会去考虑。”

    “嗯。”唐萧然点了点头,又皱起了眉,“那小丫头身上必隐藏着什么玄机,臭小子肯定知道了什么,却还那么死心塌地的,唉!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清儿对一个女人如此用情!”老头子心里有些酸溜溜的,连带着语气都有点酸了。

    莫言心里微微泛疼,其实不太愿意去听这些。

    当他起身要离去之时,唐萧然在他身后淡淡说:“苏蜀的事不方便你插手,我自会吩咐别人去调查清楚,你只需要做好你的本分就行了。”

    他顿住脚步,然后沉默地点了点头,迈步离开了闭水阁。

    莫言一人慢慢行走在林子里,这林子密得看不见一丝月光,黑暗中高耸的大树如同张牙舞爪的森然怪物,正无声地朝他扑了过来。

    他握着剑的手无意识地变得更紧,脸上的冷笑在这无人之时终于流露了出来,死了一回,他早已学会什么叫做隐忍不发。唐萧然啊唐萧然,我不仅要借你之手杀了我师父,还要得到你视之若命的炎教!

    凭什么唐清晓就是天之骄子,而他却不能光明正大出现在白日里,就连住的地方也只能是闭水阁后面的山洞里,如过街老鼠一般?凭什么唐清晓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而他却被人抛下了悬崖?

    他不信命,如果名门正派不能给他想要的,他不如就在魔道中沉沦。

    想起苏蜀那张巧笑嫣然的脸,他的心又痛了一痛,不知她如今怎么样了?在悬崖下辗转痛苦的时候,他就是靠着对她的恨撑了下来,在他脑海之中,她不知死了千百次,可当真正听到她有可能出事的时候,那颗心却又开始不听使唤……

    他扯了扯嘴角,伸手抚着微微发烫的胸口,那凹凸不平的触感,他又笑了,这是不是代表人天生犯贱?

    脚底下的树枝被他轻轻踩过,却未留下一丝痕迹,唐萧然传授于他的分花拂柳功又精进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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