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郎君-玄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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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蜀一身冷汗,睁开眼却看到头顶上的一片淡紫色纱帐,以及四根床柱子。

    她一时回不过神,半晌才发觉自己躺在那张雕花古木大床之上,低头一看,那卷画像正完好无缺地被她紧紧抱在怀中。

    这是怎么回事?做梦了吗?那梦中那人,那叫名修逸的人,也是梦?

    她怎么会做这种奇怪的梦呢?

    正怔忡着,门外传来司靖天的敲门声音,她连忙跳了起来穿好衣物,匆匆打开了门,只见司靖天正皱眉站在门外,伸手就递上了一张字条——

    武林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快走吧。

    她的心猛地一跳,如意他,来了吗?

    苏蜀有生之年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大场面。

    逸秀山庄的玄武堂坐满了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有少林寺的慧静方丈,武当派的沈掌门,峨眉派的鱼尘师太,丐帮的司徒帮主,还有华山派的代掌门李如柏,中原五大门派的领袖人物皆到齐,连四川百毒门的邢天琪也来了,还有形形色色的江湖侠客。偌大的玄武堂吵吵嚷嚷热闹非凡,几乎没有可落脚的地方。

    司靖天拽着苏蜀往一个不会引起他人注意的角落站好,眼光在望向正坐在右上位的武当派掌门沈逸飞时,飞快地闪过一丝复杂晦暗的神色。

    苏蜀却在一个劲地踮起脚尖东张西望,想看看有没有唐清晓的身影,但来回找了四五遍都没看到她想看到的那个人,她失望地咬了咬嘴唇,心里的焦急与不安越发沉重了起来。

    司靖天低头看了她一眼,也没什么反应。

    说也奇怪,她从未告诉司靖天有关唐清晓的详细事情,司靖天也同样没有多问过,好像从不好奇,也不介意苏蜀对他的隐瞒。

    苏蜀心中有些愧疚,毕竟这一路来是司靖天带着她来找人的,可她有种直觉,有关于如意的事能不多说就不多说,虽然如意未曾来得及与她说过,可她总觉得他的身份非同寻常,一旦对他人提起可能会给如意引来许多的麻烦。

    所以她只能继续什么都不能说,司靖天信守承诺带她到了这里,剩下的事情就要靠她自己了。她在心中暗暗鼓励着自己,却又惴惴不安,如意见到她会有什么反应?会生气,还是高兴?

    当她站在角落里听到那个被人称为“名盟主”的人笑着走过去与一位斯文俊秀的男子说话时,那一声“邢门主”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紧紧盯着那个面带微笑的儒雅男子,这就是四川百毒门的门主邢天琪吗?那他妹妹邢天华也来了吗?

    她望向那人身后,却只见数位劲装男子跟在其后,没有见到一位女子,心中异样感觉更甚,却又拼命克制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她曾答应过如意,不管眼见或耳听到什么,只相信他一人所说,如意就算身在千里之外仍差人送来书信,他心中是有自己的……

    突然想到一件事,她转头低声问司靖天:“秦大哥,逸秀山庄的庄主就是这个名盟主吗?”

    没想到司靖天竟摇了摇头,写在纸上:逸秀山庄的庄主是名盟主的长子名修逸。

    苏蜀在见到那三个字时彻底愣住了,大儿子?名修逸?那不就是她昨晚梦中的人吗?可他看起来才不过十七八岁,那名盟主看上去应该有五十多岁了,他的长子才这么小啊?而且如果是这样,那她昨晚梦到的就是真的了?一时心乱如麻,毫无头绪。

    “名盟主今日召集我等前来,是否为了华山派柳掌门被害一事?”一道洪亮的声音在堂中响起,原本还交谈甚欢的众人一时静了下来,气氛变得有些沉重,坐在上位的名千峰见状便起身走到玄武堂中央,负手沉声说:“正如各位所知,近日武林中接二连三出事,先是柳掌门离奇被害,接下来又是丐帮的吴长老身受重伤而亡。名某十分担忧,是否有人心怀不轨想在我中原武林掀起风浪,故诚邀诸位前来,集我中原武林人士之力共同对抗外敌!”言下之意不言而喻,矛头直指炎教唐清晓。

    柳如松之死暂且还是个谜,而吴宗元之死纯粹是公平决斗生死无怨,此时名千峰却故意将两件事揽在一起说,明显是认定炎教先杀害柳如松后假借决斗再杀死吴宗元,一切都是有阴谋的。

    于是堂中有人提出了疑问:“名盟主此言,是否认为炎教的傲书生唐清晓是故意杀死丐帮长老吴宗元,而柳掌门之死也极有可能是此人所为?可当时君山之事,令公子也在场,并且还做了那次决斗的公证人,此事名盟主可知情?”

    苏蜀闻言十分震惊,抬头望向堂中说话的那个人,只见那人身穿白衣,站在百毒门门主邢天琪的身后,应该是其门下弟子,而邢天琪表情未见不妥,面带微笑地低头喝着茶,似乎默认了门人所言。

    而在场也有些当初见证过那场决斗的人,此时也纷纷点头低语,表示当初的确是见到名家三公子名修钰为唐清晓做公证人,二人似乎还有些交情。

    此时,坐在左边的司徒风眼色一使,丐帮的一名弟子也站出来愤愤道:“没错!之后名三公子还邀请那唐清晓前往别庄做客,我帮两名弟子被唐清晓重伤,名三公子非但不为他们主持公道反而帮着那魔教之子,此事名盟主今日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大胆!竟敢对盟主如此说话?还不快给我退下!”司徒风拍桌厉声喝道,那名弟子状似不甘地退到了司徒风后面垂手站好。

    司徒风起身朝名千峰抱了抱拳,道:“在下管教弟子不力,多有得罪之处,请名盟主切勿见怪!在下相信此事盟主必会给我等一个公平的说法,名三公子所为也必有其缘由,名盟主你说是吧?”

    名千峰从刚才开始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此时司徒风话里有话地暗暗施加压力,他便强颜笑道:“犬子必定是想拖住那唐清晓留在别庄,待我等有所决议再见机行事——”

    “哈哈!名兄,原来你留我在别庄不是为了与我切磋武艺,而是想与他们一齐围捕我啊?”一道略带沙哑而又显柔媚的嗓音突然从屋顶传来,震惊了玄武堂中的众人,包括苏蜀在内。

    自从从他人口中听到“唐清晓”三个字之后,她就处在了震惊不已的状态之中,不是因为唐清晓是什么魔门中人,而是为这里的人都在商量着怎么对付他而担忧。直到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她便彻底呆住了!于是也没注意到,一旁的司靖天突然浑身绷紧,并在眼角扫过她时,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正当玄武堂中众人都握紧手中兵器站起来时,又有一道低沉的嗓音缓缓传来:“上次交手输给你,近日我又有所得,不如先去比试一番,等他们讨论出结果了再过来?”

    此人显然正是名千峰的三子名修钰,堂中名千峰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自己堂堂中原武林盟主的儿子竟与魔门中人混在一块?叫他在众人面前情何以堪?

    他刷地拔出一把弯刀,朝屋顶上方怒道:“鼠辈才会躲躲藏藏不敢出来见人,唐清晓,既然来了何不干脆现身给大家一个说法?”

    唐清晓一袭银灰色长袍从上方轻飘飘飞到外面院子里,再含笑缓步走进了玄武堂。即使在众人虎视眈眈之下,他依然显得若无其事,仿佛只不过是在散步一般,在他身后紧跟着一位身穿翠绿色衣裙,面容娇艳明媚的少女,还有背手走在后面的名三公子名修钰。

    苏蜀自一眼见到唐清晓那刻起就再也移不开目光了,即使此刻他脸上戴着面具,她也知道那就是她的如意!

    那一刹那,一个月的分隔仿佛变成了一年那么长,长得让她有恍如隔世之感,多想立刻冲上去紧紧抱住他尽诉相思之情,可那已抬起的脚步却在看到他身后那名美丽少女后顿时僵住。仿佛有千斤坠压得她双脚沉甸甸的,再也迈不开一步,嘴角的笑容瞬间凝固。只觉得眼前这一灰一绿竟显得如此相衬,相衬得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眨了眨酸胀的双眼,垂下眼眸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而唐清晓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站着的这个不起眼的平凡小少年,更不会想到他会是自己的妻子苏蜀。他的视线停留在一抹站在堂口处的纤弱身影上,应珊莲扶着病中闻讯而来的名夫人站在那儿,挂着浅浅的笑容与他默然相对,他微微点了点头,便又淡然地移开了目光,应珊莲眸光一暗。

    “钰儿——”名夫人见到自己的小儿子与夫君名千峰成对峙局面,心里一急,差点又晕厥了过去,名千峰与名修钰见状立即快步奔过来,一人半扶半抱着名夫人,一人为她运功输送内力,应珊莲在旁拿出一颗丹药塞进了名夫人的嘴中,片刻,名夫人才又缓了口气醒转过来。

    同时,丐帮与华山派的人马已将唐清晓围了起来,看那阵仗像是要与他拼命,不让他有走出玄武堂的机会似的。

    “傲书生,既然是你自己送上了门来,今日我们就要与你算一算总账!”

    唐清晓自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而邢天华此时却抱着手在一旁作壁上观,似乎不打算出手帮助自己那名义上的丈夫,邢天琪依然坐着品茶,连眼睛都没有抬起来一下。这两兄妹在这方面倒是如出一辙的凉薄,只打算在最适当的时机出手,以求渔翁得利一击即中。

    苏蜀在一旁看得着急,却人微力薄根本挤不进人群之中,便回头拉着司靖天,语无伦次道:“秦大哥,你快帮帮他啊!”

    司靖天纹丝不动,带着一丝探究与严厉的目光注视着她,掏出炭笔在纸上快速写道:你为什么这么紧张?你认识魔教的傲书生?

    苏蜀顿时哑然,不知从何说起好,只能再次转身想挤进人群之中与唐清晓并肩作战。

    司靖天心中闪过一丝不确定的怀疑,莫非唐清晓就是苏蜀要找的人?那他岂不是苏蜀的相公?这,可能吗?

    苏蜀奋力想挤到唐清晓的身边,却被一个身穿藏青色衣服的年轻道士不耐烦地挥开:“挤什么挤,懂不懂规矩?闪一边去!”手中剑柄打在了她的膝盖上,她双腿一麻跌了出去,司靖天上前扶起她,她望着他面露委屈焦虑而又无助的神情,触动了司靖天内心深处的某根神经,她这模样让他想起了一个人——

    于是他情不自禁地朝她点了点头。

    苏蜀狂喜,抓着他的手臂就要往前冲,却被他轻轻一扯拽了回来,他朝她摇头,她正疑惑不解之际,只见他突然揽住她的腰运气飞向了屋顶的横梁之上,苏蜀“啊”一声失声叫了出来,随即双手捂住嘴巴,一双大大的眼睛在往下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与司靖天已攀坐在横梁之上,吓得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司靖天一手仍搁在她腰间防止她摔下去,一手轻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往下看,她的目光在追逐到唐清晓的身影时已忘记了一切,自然也没注意到此时的自己与司靖天靠得如此近,如此亲密。

    下面,唐清晓与中原人士剑拔弩张,丐帮与华山派的人显然已把他当做了仇人,在他们看来,所有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应该是魔教中人所为,今日就算合众人之力杀了唐清晓,也只是维护武林正道铲妖除魔而已。

    而峨眉派鱼尘师太与华山派素来交好,此番也站在华山派这一边,与唐清晓持剑对峙,至于少林与武当自恃武林的泰山北斗,在情况不明朗的情况下只站在一旁,保持中立态度。

    慧净方丈手握佛珠闭眼默念着,一副入定的模样。

    场面一触即发,华山派代掌门李如柏冷声质问唐清晓:“我派掌门柳如松可是被你杀害?我华山派与你有何仇怨,竟暗下毒手?”

    在他说话的同时,身后的邢天琪眼中快速闪过一丝恨意,一闪而逝。

    唐清晓露出一丝蔑视的笑意,缓声道:“有何凭证?你们中原人是否都凭一己私念定人之罪,说我杀了柳如松,可以,你且说说,我为何要杀他?又是如何杀了他?”

    李如柏一时哑口无言,正是没有证据也找不到理由,为了尽早稳定门派中的人心混乱,他自然希望唐清晓就是那个真凶,此番杀了他报了仇自然就能让事情告一段落。

    他冷哼一声,强言道:“你们魔教中人心狠手辣灭绝人性,此等暗下毒手之事不用说必是你们所为,不容你狡辩!今日就算血溅当场,我也要为柳师兄报仇雪恨,饶不得你!”

    横梁之上的苏蜀暗惊,这羊胡子大叔好大胆,竟如此对如意说话,如意一定会生气的!

    青蛟面具遮住了唐清晓脸上的神情,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杀意,袖袍一挥,一股青烟朝李如柏飞去。

    “小心!”一声含着淡淡慈悲的低吟传入了众人耳中,只见慧净方丈跃身而至,一招袈裟伏魔功将那股青烟顺势化去,随即双掌合十沉声道,“阿弥陀佛!凡事不可赶尽杀绝,唐施主与李掌门虽意见相左,却又怎可轻易使出魔神瘴这一狠毒杀招?”

    魔神瘴?众人哗然,传说那是炎教上任教主唐萧然的独门使毒手法,以深厚内力催发凝冰化雾,状似一股青烟淡淡散出,带有可怕的毒性,对方要是不注意吸进那股青烟,便会七窍流血全身僵硬如死尸,却在十二个时辰之内神志依然清醒,饱尝万毒侵心之痛再慢慢死去,可谓阴狠毒辣!如今这唐清晓年纪轻轻竟也懂得使出魔神瘴,其功力之深厚与使毒手法之高超令人不寒而栗,李如柏也不禁暗暗心里发毛,幸亏有慧净方丈出手相助,否则今日自己恐怕要——

    唐清晓见没能杀了那出言不逊的李如柏,扫兴地瞪了慧净方丈一眼,嘲讽道:“你方才可听见他说饶我不得之言?难道你们中原人杀我炎教就是正义正道,我杀你们就是狠毒?此等双重标准着实令人心寒不齿,原来所谓的武林正道也不过如是,不值一文!”

    “唐清晓,你太过狂妄了!”一贯以庄重自恃的鱼尘师太也忍不住厉声斥道,手中用力握着长剑,对唐清晓那话中带着的浓浓鄙视之意很是愤怒。

    唐清晓却摆手一挥,淡淡笑道:“如此,你们就一起上吧,省得我一个个对付,更费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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