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突然一拍。 夹住了那一箭。 那是不可能的! 他不是已经真气走岔,经脉封死,内力全消,形同废人了吗? 现在他出手的功力,简直就似他当年雄风一模一样! 谁也接不下我这一箭! 可是他接下了! 但箭力未消! 他连同箭一起“射”了过来! 他成了箭! “天衣神功”同“伤心一箭”的杀伤力和实力,岂是我独力能接得下来的! 怎么办! 没办法! 只好硬拼! 元十三限运起“忍辱神功”。 读起《山字经》。 他乍地发出一声怒吼! “君不见——杀!” 他的箭正向他射来。 两支。 一支来自天衣居士。 一支来自老林禅师。 他不能以一人之力,同时对付天衣居士的“天衣神功”、老林大师的“翻脸大法”和他的两支“伤心小箭”。 他在这刹间喝了一声。 老林天衣都同时一震。 就在这一刹,他的影子投于墙上忽而清晰黑厉了起来。 他的元神已转入在影子里。 他的肉身是塑像。 达摩金身。 他分身出影、飞影化身。 天衣居士与老林禅师两人双箭穿身而过。 老林禅师以“霹雳神火”的箭炸在天衣居士以“天衣神功”所驭的箭上。 “呼啦”一声,二箭碎折。 可是天衣居士忽然如箭哀哀折落。 老林禅师强自敛定心神,抢身扶着天衣居士。 天衣居土嘴角溢血。 老林撼动不已:“你怎么了…… 天衣居土惨笑,他眼角流出了血痕。 老林哽咽道:“我知道,你是怕误伤了我,所以硬生生撤掉神功,因而尽伤经脉——” 天衣居土鼻端也淌出了血珠。 老林已说不下去。 元十三限如鬼魅一般出现在老林禅师的后头。 他猝然出手! 十指急拿老林禅师背门十二大要穴! 老林禅师知道天衣居士为不伤及自己而致伤重,致使神骇意乱,竟似全未察觉元十三限向他背后出手! 天衣居士正感觉到生命飘落折断的痛楚——那就像一片叶子要离开枝干了,就待一阵风吹来,猛然运聚了“天衣神功”而又自行全然尽泄,对谁来说,这都是无法承受得了的消耗;对他而言,更是生命的迅疾流失。 生命正在逐渐离开他了。 ——但更重要的是:他也正逐渐离开了生命。 因为生已无可恋。 ——快乐才活下去。 悲伤又何苦赖活? 人在悲伤的时候,很容易就“不想活了”。 其实,只要撑得过这一个关隘,就可以继续求生下去,但偏偏这“一阵子”不易度过:一旦过不了,便死生契阔、阴阳相异了。 天衣居士本来是淡泊无为的人。 这种人有两个特色:一是可以无所为也无所求地活下去,一是甚至活不活下去都不重要了。 此际,他生命的火焰已燃到尽头。 他先失去了儿子,也丧失了妻子,他原想为剪除宿命中和家国巨雠蔡京尽点力,偏他又不是自己师弟元十三限的对手。 所以,他已失去求生的理由。 没有了活着的意志。 ——算了吧,大家都走了,我也生不如死,就不如死了吧…… 一个人失败了不一定就真的是失败,但认命了才是真的无可救药了。 他听得到生命远离他的跫音。 他看得见死的亲切。 他感觉得到死亡和他的贴衣相昵。 他连“报仇”欲望都消失了: 罢了,世上有的人害人,有的人为人所害,我只不过是被人所害的人而已……那也只不过是一种人而已,在业力巨流里,谁都没什么可以不忿冤屈的。 他一旦认命了,生命之火便遇上那一阵适时的风。 ——火将熄了。 这开在人间树上的一张叶子、即将归根飘落…… 就在这时候,他看见,老林禅师遇危! 这景象反而使他睁大了眼。 不能死! ——朋友有险! 一下子,求生的意志又上来了! ——大仇未报! 老林禅师遇险的情形冲击了他。 ——如果老友死在他眼前,他死不瞑目。 希望朋友不死反而成为他一种不死的意志。 意志力有多大? ——不知道。但那至少是人类最大的一种力量:没有它,从一条小路到万里长城,人类都走不出来做不出来,这万物之灵也就不灵了。 老林禅师就在天衣居士震骇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件事: 他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 他看入天衣居士的眼瞳。 于是察觉他背后十指箕张的敌人。 却在此际,元十三限又陡然发出一声大喝; “你也死吧!” 他的双手已抓住老林禅师。 他发出大喝也有他的理由: 高手过招,生死相搏,决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事实上,一丝微不够精细的行动都会使自己马上丧失任何补救的能力——所以真正武林高手的意义是深谙如何把握现在,乃至一瞬间、一刹那,而不相信什么轮回、投胎、报应等后续举措。万年千秋,都仅在今朝:生死成败,也只在此间。 他高傲。 他要提醒对方: 我在攻击你。 ——尽管那是他必杀之敌! 他深谋远虑。 他那一声大喝,正是“一喝神功”,足可震得对方失心丧魂,丧失了战斗的能力。 活着的能力。 果尔这一声喝,使老林禅师本从天衣居士眼瞳中看到背后的大敌,却仍不及反应。 他一把抓住了他。 他要把他摔出去。 摔到生命之外的地狱去。 ——就算那是一座山,以他的“大摔碑法”,他也大可把对方像一尊瓷器般摔碎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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