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黑的车头冒着白烟,
铁皮车一节又接连着一节。
每节上露出一些戴灰帽子的脸;
那些棕色的马像女人一样宁静,
它们的毛失去了光泽,
从车皮被弹片所洞穿了的窟窿;
可以看见它们下垂的鬃毛;
和一条条突起的肋骨;
一个士兵在它们旁边抽着香烟,
眼睛看着那边的土坡和几间茅房,
他的手为了夹住香烟;
把五个手指都稚拙地平挣着,
香烟的白纸使得他的脸色更加褐暗;
那边举起了一束稻草,马饿了;
开车的钟还没有响,那年老的士兵;
从破了的制服的胸前的小袋里;
挖出了一张五分的纸票买了一个烧饼,
他寂寞地扯啃着,两眼;
没有离开那小贩篮子里的鸡蛋;
那些番号都肮脏得看不清名字了;
那些灰的帽子遮着土黄的脸额上;
都有一片一样浓的阴影;
天上没有太阳,灰得没有什么地方;
露出了破绽,
在乌黑的车厢的长列上面;
望得见一条横向无限去的;
起伏不平的中国到处可以看见的山岗,
一片美丽而未经垦拓的;
杂着土红,土黄,焦茶以及暗赭的山岗;
车停着,马达在喘吁着,
人在车旁徐缓地行走着,
直到车放气的时候;
那些马才突然竖了一次耳朵;
此地充满了声响,
却又好像显得可怕的寂静,
四周依然是一片枯草——
虽说春天已来到了世界。
1940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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