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跑得太匆忙了,队伍里头连一辆牛车都没有,逃命全靠两条腿。少帝刘辩从小就是锦衣玉食长大的,成了太子之后更是出入都被人抬着,哪受过这种苦?一路上哭哭啼啼,眼泪就没停过。倒是九岁的刘协比他镇定多了,被两个宦官拽着跌跌撞撞地走在坎坷不平的泥路上,一声都不吭。
他这样子连刘辩都想不通了,他一边哭一边奇怪:刘协这家伙平时都是软弱好欺负的,怎么现在胆子变得这么大了?
刘协怎么会不害怕呢?他当然害怕了!可他一直记得汤小团说的,男子汉要勇敢,更何况他还是光武帝刘秀的子孙呢!怎么能在这群可恶的宦官面前痛哭流涕呢?
他们身后来了追兵,火把星星点点,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在追赶他们。宦官们更加恐慌了,掉队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只剩下十几个人还在继续往前跑。
最后他们跑进了一大片芦苇地里头,哗哗的水声从前方传来,跑在最前头的段珪大叫一声:“渡口!我们到黄河边上了!只要过河他们就追不上我们了!”
宦官们散开去寻找渡船,只留了两个宦官看守着刘辩和刘协。
刘辩已经哭得彻底没力气了,脸朝下趴在草丛里断断续续地抽噎着。刘协抱着膝盖坐着,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有一只耳朵证微微竖着。
河边上芦苇密密麻麻,长得有半个人那么高,刘协坐在里头,整个人都被包围了,夜风吹得白色的芦苇摇摇摆摆,像起伏的海浪,有时候露出他的脑袋,有时候又把他整个地淹没。那两个看守他们的宦官早就吓得浑身哆嗦了,一个劲地伸头看渡口,想知道其他人有没有找到渡船,偶尔才回头看刘协和刘辩一眼。
汤小团躲在草丛里头,凑在刘协耳朵边上说:“趁现在人少,我帮你逃走吧,我看张让他们就要狗急跳墙了。”
刘协看了一眼不远处瘫做一团的哥哥,摇了摇头说:“不行,我要是走了就只剩下哥哥一个了。”
汤小团想了想说:“那我替你留在这儿,我能变成你的样子,他们不会发现的。你回洛阳去找曹操,他会保护你的。”
“你能变成我的样子?”刘协一脸不敢相信。
汤小团嘿嘿一笑,掏出金线织就的小袋子,拿出里头的复制神镜在刘协面前晃了晃,一眨眼,第二个刘协就出现了。
刘协震惊地张大了嘴巴,他眼前居然出现了另一个自己!
变成刘协汤小团把自己的隐身衣递给他,要他穿上,小声说:“你穿上这个走,这样就谁都看不到你了。”
刘协还没反应过来呢,芦苇丛就被火把照亮了,追兵赶到了!
那两个宦官扑过来拽起刘辩和刘协就往河边跑,汤小团还缩在芦苇丛里头呢,一把没拉住,刘协就被拽走了。他气得狠狠捶了一下泥地,然后赶紧披上隐身衣追了过去。
宦官们被追兵逼到了渡口的木桥最边上,他们身后就是黄河滔滔不绝的急流。在阁道下救走何太后的尚书卢植手持长戈踏上木桥,指着张让厉声说:“你们这群罪大恶极的宦官,居然敢挟持陛下和陈留王。现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还想跑到哪儿去!”
张让抓着半瘫痪的刘辩,段珪抓着刘协,火光照亮了他们脸上绝望的表情。张让嘶吼起来:“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回答他的是几声惨叫,追兵就像切菜一样,已经砍翻了几个来不及跑上木桥的宦官。
“放下陛下和陈留王,谁都别想跑!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张让两眼发直,手一松,刘辩两条腿都软了,根本站不住,直接坐到了地上。
张让长叹一声,也不去拉少帝,只拱手说:“陛下,我们已经走到绝路上啦,你去吧,自己保重。”
段珪急了,吼着说:“张让,你怎么能放他走!”
刘协掰不开段珪的手,情急之下一口就咬了上去。段珪痛叫一声,刘协冲过去拉起哥哥往木桥另一头拼命跑去,段珪拔腿想追,脚下却被穿着隐身衣的汤小团绊了一下,一个没站稳,骨碌碌滚下木桥,滚进了水里头。
段珪一落水,其他宦官也绝望地跟着往下跳,张让叹了口气,对着刘辩与刘协的背影嘶叫了一声:“这是天要亡我啊!”然后一转身也跳进了湍急而浑浊的黄河之中。
尚书卢植丢掉长戈蹲下来张开双臂,一把抱住扑向他的两个孩子,差点儿被撞翻在地上。
他刚才还一脸凶神恶煞,现在却老泪纵横,哭着说:“苍天啊,总算是救回来了,国家有救了啊!”
刘辩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有刘协扭过头往木桥上看。穿着隐身衣的汤小团还站在木桥上呢,他也是惊魂甫定,刚擦了一大把冷汗。虽然他知道刘协看不到自己,但还是咧开嘴对他比了个胜利的姿势。
张让一群人投了河,刘辩和刘协也救回来了。尚书卢植松了一大口气,再也不敢耽搁时间,带着人就往回赶。
卢植只带了十几个人,连一匹马都没有。两个孩子都是再也走不动了,他们只好轮流背着走。月亮藏到了乌云后头,夜里漆黑一片,他们借着萤火虫的微光,终于走出芦苇丛生的河岸,走到了大路上,还找到了一辆板车,让刘辩和刘协坐了上去。
汤小团看到刘协上了车,终于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可是再也跑不动了)。
他拿出时空之门呼叫两个伙伴,这一夜太惊险了,他都等不及想和孟虎和唐菲菲分享了!
孟虎和唐菲菲很快就有了回应。
刚走到大路上,他们跳进时空之门里头,唐菲菲穿着凉快的裙装,孟虎却裹着厚厚的毛领子,帽子上还盖着一层雪呢。
汤小团跨进光门吓了一跳,指着孟虎说:“你跑哪儿去了?怎么穿得像只熊一样。”
孟虎拍着帽子上的雪说:“别提了,刘备这回跑北边找他的老同学公孙瓒(zan)去了,你们可猜不到公孙瓒待那地方有多冷,这时候就已经下雪了!”
不用孟虎说汤小团也看到了,孟虎身后没合上的那扇光门外大雪纷飞,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
唐菲菲的光门外却是温暖如春,一片大湖波光粼粼,唐菲菲像是刚去水里玩过,裙子下摆都湿了,她跑进来的时候,正一只手提着裙摆,另一只手提着鞋呢。
汤小团咧着嘴说:“你们俩肯定猜不到我刚才经历了什么,我今晚过得可刺激了!”
孟虎拍完雪,唐菲菲穿上鞋,两个人都抬起望向汤小团,突然他们一起惊呼了起来:“喂!汤小团你快看你那扇门外头,怎么有那么多火把啊!”
汤小团顺着两个伙伴的手指一回头,天哪!从他身后没合上的光门看出去,黑暗的道路前方出现了漫山遍野的火把,那些火把迅速地移动着,像一张大网向他们所在的方向扑了过来。
孟虎慌了神,张嘴就问:“汤小团,那是什么?军队吗?他们是来抓我们的吗?”
一道黑影窜入他们中间,小黑急道:“汤小团,你怎么还在这儿?董卓带兵渡过黄河进洛阳了,他现在就在前头!”
“什么?刘协还在路上呢!”汤小团跳了起来,拔腿就跳出光门跑了起来。孟虎和唐菲菲对视了一眼,也跟着跳了出去,光门在他们身后关闭,他们没跑多远就觉得脚下大地震颤,一支大军拦住前路,无数火把点燃了夜空。
卢植那十几人的小队伍已经停下来了,他们在大军前头就像蚂蚁那样渺小,一匹赤色的骏马从山坡上冲下来,如一阵狂风扑向队伍。卢植挺起长戈想拦,却被马上的金甲骑士一戟挥开,那骑士臂力惊人,铛的一声,所有人耳朵里都被震得嗡嗡作响,卢植的长戈被打得流星一样飞了出去,根本不知道落到了哪里。
“都给我滚开!”那骑士大喝一声,队伍里所有人都被吓得屁滚尿流,躲闪不迭,拉板车的那匹老马膝盖一软,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刘辩哇一声大哭起来,刘协也觉得两腿发抖,可他还是鼓足勇气从板车上站了起来,咬着牙说:“大胆……我是陈留王,身边就是大汉皇帝,你……你想干什么?”
冲过来的正是身披金甲的吕布,他借着火光一低头,终于看清了板车上一个站着一个趴着的两个男孩。他虽然没见过皇帝,可皇帝穿的衣服还是认识的。他立刻翻身下马,利落地单膝跪地,对着板车上的两个男孩一抱拳,扬声道:“我是董卓将军的部下吕布吕奉先,救驾来迟,还请陛下和陈留王恕罪!”
汤小团三个气喘吁吁刚跑到这儿,正听到吕布这洪亮的一嗓子,顿时和刘协一起愣住了。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已经在山坡上观望了一会儿的董卓也坐在马车里头过来了。他那双都快陷进肉里头的眼睛往板车上的两个男孩身上扫了一圈,然后假惺惺地擦了擦眼角说:“陛下,董卓救驾来迟,罪该万死啊,吕布,还不把陛下扶到我车上来?”
吕布应声站起来,说了声“陛下小心”,然后轻手轻脚地把刘辩给送上了董卓的马车。
刘辩已经被吓掉了魂,无论董卓问什么都只是哭叫,满嘴“我要母后!我要回去!”,眼泪鼻涕喷了董卓一脸。
董卓嫌弃地抹了把脸,随手把刘辩塞给身边的副将,又指着刘协说:“吕布,把陈留王也送过来。”
吕布愣了一下,然后才转身,小心翼翼地继续去抱刘协。
躲在路边草丛里的汤小团一急,刚想起身就被小黑按住了。
“别去,小心被黑鸟发现。”
“可是刘协……”
“他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小黑肯定地说。
“真的呢,汤小团,你快看。”唐菲菲悄悄说。
汤小团抬头一看,真的!刘协根本就没哭,还和董卓一问一答,有模有样地聊了起来。董卓听着九岁的小刘协口齿清楚地描述过去一夜发生的事情,又拿眼角扫了一眼缩在旁边马车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刘辩,眼睛不知不觉地眯了起来。
看来龙先生说的没错啊,现在这个小皇帝,可真是没有一点儿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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