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心里讲,蓝和建非常希望能跟章若曦吃这个饭,但是,想想自己的母亲周亚丽要回来,只好放弃这个念头,回答:“不好意思,晚上家里有事情,改日吧,改日我请。”
王莹说:“那就算了,因为明早我们要从香港飞伦敦,要一周后才能回来,以后再约吧。对了,下午有人会把家私的货款打到你们账上,收到后通知我一声。”她的声音很柔软,跟章若曦略微低沉的声音有很大的不同。
“好的,王小姐,等你回来,余总再约你喝咖啡吧。”蓝和建道。这个细节是不能疏忽的,生意场上一个细节的疏忽就可能会引发其他的问题。
“不必客气,那好,回头我们再联系。”王莹道。不过,她接着又补充道:“还有一件事要跟你通报一下,早上贵公司的人来送货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安防系统,警察来了,装卸工有些受惊,回头代我们向他们道歉,希望他们不要介意。”
“哦,我知道了,我会转达的,谢谢。”蓝和建回答。那个别墅有安防系统蓝和建并不奇怪,这年头很多有钱人都这样做,保护财物是小事,主要是为了人身安全。
“蓝总,我感觉你的家私很不错,回头我在演艺圈里推广一下,没准儿会增加些销量呢。”王莹忽然道。
“好啊,我们到时会有提成的。回头我叫北京公司的人跟你联系,你把客户介绍给他们,他们会处理好的。”蓝和建笑道。
“好啊,这么说定了。”王莹收了线。
实际上这个电话打与不打并不重要,因为,在早上八点以前,章若曦需要的一切家私已经全部到位,除了动用展厅里的展品以外,甚至还动用了一部分其他客户的订货。前者并无大碍,后者因为涉及时效恐怕要对客户有所补偿。但是,人家章若曦还是安排王莹打了这个电话,这说明她的心很细。尤其是关于装卸工受惊的事情,她能表示慰问,这跟那个牛哄哄的霍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蓝和建对余家说:“走吧,去吃饭,吃完饭我去开评审会,你回去抓紧落实开店送宝马的方案。对了,刚才王莹说想给咱们介绍点客户,回头你安排北京的人跟进一下。这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她身边接触的都是演艺圈的人,应该会有一定的成交量。”
余家点点头,回答:“我知道了,这两件事我回去就安排。对了,刚才我收到一个信息,唐忠琪叫我转告你,她上午已经把你的报名手续弄完了,不过,学院方面说,你要通过资格审核和面试才能决定你是否能入学。”
“我知道了,咱俩吃个大餐。”蓝和建说。
所谓的大餐其实就是路边一家潮州牛肉店,两人加上蓝和建的司机要了一个牛杂汤、一碟青菜、一碟牛肉丸以及一个湿炒牛河。菜一上来,三个人立马狼吞虎咽起来。
“咱俩谈了那么大的一个单,中午就吃这个?”蓝和建边吃边对余家说。
余家大口大口地吃着,一边说:“这已经不错了,我刚到南天市,给原来那个公司跑业务的时候,底薪很少,中午一般就是一个面包一瓶水,最多一碗面。那时候要能吃上这个就是过年。”
“见到唐忠琪顺便告诉她掌握好时间,我必须赶到机场,不然,我今晚非被老妈折磨死不可。”蓝和建一边吃一边说。
余家喝着汤说:“我会的,家里还要叫人弄干净,边边角角都要到位,不然有你好受的,一旦有瑕疵,嘿嘿。”
蓝和建正要说什么,忽然一个电话打进来,是宗欣欣,她问:“蓝总,你在哪里?”蓝和建回答:“我正在外面吃饭,怎么,宗老师,有事?”
宗欣欣道:“是这样,我联系不上章小姐,你俩昨天是最后分手的,你知道她的去向吗?”
蓝和建回答:“是这样,她现在正在接受专访,可能关机了,我给你一个她助理王小姐的电话吧。”
“太谢谢了,等我跟章小姐通过电话以后,回头我有个事跟你商量一下。”宗欣欣挂了电话,她的性格很急,这一点跟李丹有些区别。
“李丹?”余家问。
“不是,是别人,黄河工商学院的另一个老师,姓宗,将来是我的课程主任。”蓝和建回答。
“对了,罗琳叫我问问你,对李丹的印象怎么样?”余家又问。
蓝和建放下筷子,想了一会儿道:“我看还是先放一放吧,她人倒不错,可是,你要知道,我老妈回来了,这是个大问题,我有点没信心。另外,我要去黄河工商学院上学了,有这层关系总会有些别扭,你说是不是?”
“你想得有道理,如果最后没谈成,你还要在那里上学是挺别扭的,我回去跟罗琳说说,先放一放吧。”余家又盛了一碗汤。
蓝和建犹豫了一下,补充道:“还有,我大学时候的女同学回国了,而且离婚了,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刘思思。”
“天啊,你不是想跟她旧情复燃吧,你家老太太如果知道你要娶个离了婚有孩子的女人,还不跟你拼命啊。”余家手里的汤碗掉到了桌子上,溅出来不少,他赶紧拿纸巾擦拭。
“看你吓得,没那么严重吧?”蓝和建不屑地看着余家。
余家给蓝和建作着揖,用恳求的语气说:“祖宗,你可别惹事了,你难道不知道你家老太太怎么恨那个刘思思?她跟罗琳说过多少次,要不是那个刘思思,你现在也不至于成为一个木匠铺老板啊。你要是敢跟那个刘思思来真格的,我估计你就没好日子过了,我跟罗琳也家无宁日了。”
“她也就是折腾我而已,不会对你俩咋样的。”蓝和建故意说。
“祖宗,你是我亲祖宗,求你,我可不想在你俩之间受夹板气。”余家作着揖似乎在哀求。
蓝和建似乎自言自语地道:“也许有些幸福,就是永不放弃,含泪奔跑,不怕跌倒。”
“得了,你别浪漫了,我警告你,要拎清楚。可以期待爱情,但不可以制造爱情。”余家似乎有些生气了,严肃地道。
蓝和建摇摇头,对司机小李说:“先送我去评审会现场,然后送余总回去,再返回评审会会场外面等着我,完了直接去机场。”然后又对余家说:“对了,你回去评估一下,究竟能新招到多少个客商?蓝天大酒店这个单下来,咱们的产能就有限了,如果客商多,我们扩建生产线的问题就要提到日程上了。”
余家说:“我知道,回头我会给你个报告。但是,也是个估计,因为能签约多少,最后能落地多少,这都需要一个过程的。”他说话很有分寸,这是习惯,总会给自己留些余地。蓝和建相信他其实是心里有谱的,只是他暂时不说而已。
评审会现场外,蓝和建的电话一直没停过,最后一个电话是宗欣欣打来的,她告诉蓝和建,她已经跟章若曦约好了,等章若曦回来,会组织一个新学员的小规模聚会。蓝和建很好奇地问:“我不是还没通过审核吗?新学员聚会我有资格参加吗?”宗欣欣笑着回答:“你这样的是优质学员,很快就会完成手续的。有些学员通不过主要是因为企业有问题或者是人品有问题,你这样的我相信一定会通过。”
蓝和建很想调侃两句,评审会的组织者在一边向他挥手,意思是要开会了,于是,他收了线,并且把电话转移到唐忠琪的手机上。不过,宗欣欣为什么要组织这个小型聚会?这个疑问一直在蓝和建的脑子里飞来飞去。
隔着攒动的人头,蓝和建远远地就看见母亲周亚丽穿着一套金光闪闪的绸缎衣裤,挎着个爱马仕的包走出通道,她的保姆惠姐推着一架行李车跟着她。周亚丽年轻时离了婚,丈夫蓝元同跟她妹妹周朝丽产生了感情,并且结了婚,而且还带走了蓝和建的姐姐蓝和佳。周亚丽这一生都对此耿耿于怀,认为蓝元同背叛了她,于是,她不准蓝和建与蓝元同和周朝丽联系,就连蓝和佳结婚生小孩,蓝和建送点礼她都大吵大闹。不过,蓝和建现在学会了怎么跟母亲周亚丽打游击,父亲蓝元同的生活不宽裕,他叫一个经销商以聘用蓝元同在那里上班的名义,每月发一笔生活费给蓝元同,实际上,这笔钱是他自掏腰包,通过经销商发给父亲而已。蓝和佳那边也有一定的补助,不过是以另外的名义。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瞒住周亚丽,省得她闹事。蓝元同和周朝丽有个女儿叫蓝和美,现在在美国工作,她上学时每年蓝和建都会给她寄一笔学费,当然,这更是要偷偷摸摸的。
母亲周亚丽年轻时是老师,对学生非常严格,蓝和建不止一次听别人议论,周亚丽是把对付学生那一套用在自己丈夫身上了。蓝元同那时是林业局的干部,不过是技术干部,没什么实权。于是,周亚丽总说他无能,不能像别人一样给家里带来好的生活。蓝元同在家里总是很郁闷,后来不知怎么了,就跟蓝和建的小姨周朝丽好上了。蓝和建对小姨印象很好,她是林业局的厨师,做得一手好菜,只是人没有母亲周亚丽漂亮,穿着朴素,气质上也像个村姑,而母亲周亚丽总是很时髦,在县城里那也是少有的美女。一个美女在爱情上败给一个村姑,这是母亲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事实。
蓝和建上前想接过母亲的包,周亚丽一扭身,似乎不乐意,唐忠琪伸出手,周亚丽倒没阻拦,任对方把包接了过去。小李赶紧上去帮惠姐推车,唐忠琪抢上两步,和他们走在一起。
后面只留下蓝和建母子,他扶了扶母亲的肩膀,关切地问:“周老师,坐了这么久的飞机累不累?”
“还好,商务舱,可以睡一觉。但太浪费了,下次叫唐忠琪一定订经济舱。”周亚丽板着脸说。
“那好,我回头和她说。周老师,我们先回家,你洗洗澡,然后去酒店,罗琳和余家在那里设宴给你接风。”蓝和建赔着笑。
“给我接风,不会是你们有什么阴谋吧?”周亚丽警惕地问道。
蓝和建说:“你得了,人家罗琳和余家对你那可是实心实意的。”
周亚丽一脸的不屑,继续教训儿子说:“罗琳动不动就给我介绍老伴儿,不是你的主意?”
“天地良心,你老辛辛苦苦把我带大,儿子事业小成,你也该享享福了。儿子求别人帮你找个老伴儿,叫你享受一些爱情的雨露不好吗?怎么在你眼里就是阴谋?我真比窦娥还冤啊!”蓝和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少贫嘴,你先走吧,我坐唐忠琪的车。”周亚丽板着脸对蓝和建说,蓝和建回头看了看一直跟在身边的唐忠琪,她没什么表情,不过眼神告诉蓝和建,意思是放心吧。
从机场回公司的路上,蓝和建接到葛春旺的电话,他问道:“听说你家慈禧回来了,我给她接个风呗?”
蓝和建说 :“公司副总余家已经有安排了,不用你破费,你来参加就行。”
葛春旺大声大气地说:“咳,余家什么时候安排不一样,今天我埋单。”
葛春旺在平时与人的交往中不是很讲究分寸,但是,往往正是这种大大咧咧给人一种直率的感觉,他表现出来的热情往往叫你不好拒绝。于是,蓝和建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那好吧,回头我把地址发到你手机上。”因为有唐忠琪陪着母亲,蓝和建也趁机到楼上自己的房间洗了个澡,昨晚跟几个下属忙得太晚,回到家倒在床上就睡了,本来早上想洗澡,却接了一早上电话,然后就去招标会场了,现在身上很黏。
蓝和建洗完澡,听见楼下唐忠琪喊:“蓝总,走喽!”他换上一身休闲装往楼下走,一不小心,发现手机上有好几个电话,都是章若曦打来的,他回拨过去,那边正在通话。
手机上有个信息,是刘思思的,上面写道:不要抱怨父母,我们无法选择自己来到世界上的地点,他们或许没有给我们一个高的起点,但是给了我们人生的原点。
吃饭的地儿就在小区外面的馆子,走进罗琳订的房间,蓝和建发现里面除了余家两口子,还有葛春旺和李丹。这让他有点意外,自己不是在下午跟余家说李丹的事情暂时放一放吗?跟大家打过招呼,余家拉了一下蓝和建,低声说:“你可别怪我啊,我跟罗琳说了,但李丹是葛春旺带来的。”
“嗯,我知道了。”蓝和建嗯了一声,一回头,他惊讶地发现母亲周亚丽跟罗琳和李丹聊得正欢,而周亚丽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慈祥的笑容。
他走到葛春旺的身边,问道:“点菜了吗?”葛春旺说没有,蓝和建翻开菜单龙虾鲍鱼点了一大堆,心想:吃死这个葛春旺,叫他多事。
葛春旺似乎也察觉了什么,附耳过来低声说了句:“你别怪我啊,是李丹打电话给我的,我现在才知道昨天中午她是在利用我。”
“你就装无辜吧,非叫你好好出出血不可。”蓝和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出点血没关系,反正是给你家太后接风嘛。”葛春旺嘿嘿地笑。蓝和建看出来他有点硬撑的意思,忙又叫服务员撤了几个华而不实的菜。处理与葛春旺这样的朋友的关系,既要给他教训,又不能叫他太疼,不能伤到感情,因为这样会需要很长的时间来修复两个人的关系。
“没事,那些菜都要吧。”葛春旺大方地说。
“行了,给你省点儿,留着泡妞。”蓝和建讥讽道。这也是一种人际交往的技巧,看似在损葛春旺,实际上是在拉近两人的关系。只有最好的朋友才能相互出卖,相互贬低。
周亚丽跟罗琳、李丹聊得越来越热络,蓝和建有点懵,自己的母亲不是一直对罗琳颇有微词,觉得罗琳老给她介绍老伴儿是算计她吗?今儿是怎么啦?思忖了半天,没琢磨明白,他只想起了一句话:不是你不明白,这世道变化快。
菜上来了,周亚丽当然坐首位,但她把李丹叫过去坐在了她的右边,让蓝和建坐在了她的左边。于是,整个桌子形成了这么个局面,以周亚丽为中心,右边是李丹、罗琳、唐忠琪、惠姐;左边是蓝和建、葛春旺、余家。
葛春旺嘟囔着说:“这架势有点像美帝跟志愿军谈判呢。”
余家逗他说:“葛总,你想跟谁坐一块儿?李小姐?”
“跟余太太坐一起不好吗?”葛春旺不服气地反击道。
罗琳娥眉倒竖,说:“谁怕谁啊,我跟你一起坐。余家,你过来。”
蓝和建明白,葛春旺今天是惹火上身了。罗琳在单位是管行政的,工作之一就是迎来送往,酒量好着呢。葛春旺现在被他们一家夹击,恐怕凶多吉少。要知道,在人际交往中,有的时候不要去主动挑衅,主动出击的后果往往是因为不了解敌情而遭到沉重的打击。
果然,大家喝完汤以后,战斗马上进入白热化状态,罗琳和余家配合默契,直逼葛春旺,只一会儿一瓶白酒就没了,余家叫服务员又拿了一瓶。
蓝和建冷眼看着,扭头又看看母亲,周亚丽跟李丹聊得正欢,听听内容,也没什么,都是些家长里短。蓝和建很纳闷,李丹一个老师,怎么有那么多家长里短的话跟母亲周亚丽聊啊。不过转念一想,她俩都是老师,应该有不少共同语言。电话忽然响了,又是刘思思,他忙警觉地侧过身。
刘思思问:“你在哪里?”
蓝和建低声说:“我在陪我妈妈吃饭。”
刘思思说:“不好意思,我这里有个重要的局,想请你来帮我撑撑场面,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太唐突?”
蓝和建有些犹豫,刘思思的请求其实并不过分,去帮帮忙也应该。
刘思思说:“是这样,我知道你今晚有事,郑区长叫我打电话给你,他也参加,在海湾大酒店包房。”
蓝和建有些为难,郑大林平时对名人公馆关怀有加,最近还要自己组织产业协会,他总是说创业不容易,偶尔来公司看看也不吃饭,逢年过节你要给他送点土特产他要么不收,要么也是加倍还回来。当然,这样的领导叫去吃饭,肯定就没什么事,所以不去就不太好,可现在这场合,母亲会怎么想?昨晚自己跟李丹刚吃夜宵就因为章若曦的事情先走了,今天又来这一出,李丹又会怎么想?
所以,这需要一个让大家感到都舒服的理由,但这个理由不好找,因为在周亚丽面前,蓝和建总像是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战战兢兢,生怕哪句话惹了她,那就没好果子吃了。
罗琳还在跟葛春旺战斗,唐忠琪似乎发现了蓝和建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于是走过来问:“怎么?有事啊?”
蓝和建把郑大林要自己去吃饭的事情跟唐忠琪低声说了一下,唐忠琪皱起眉头,说:“这可是个麻烦,郑区长那里不去不好,可这里怎么办?”
说来也巧,李丹此时也接到了个电话,她不住地点头,说 :“好的,好的。”随后有点不好意思地对周亚丽说 :“周老师,不好意思,我有点事,要提前走。”
周亚丽似乎有些遗憾 :“这孩子,我还没跟你聊够呢。啥事儿这么急啊?”
李丹也不好意思 :“周老师,朋友在海湾大酒店有个局,非要我去不可。”
这句话让蓝和建有些意外,他忙问:“你也去海湾大酒店?我也要去。”
周亚丽似乎有点警觉,问:“蓝和建,你也要走?你什么意思,我刚回来你就不能陪我完整地吃个饭?”
唐忠琪赶紧解释:“周老师,您千万别生气,是郑区长的电话,他不去不好。”
“区长怎么啦?比你妈都重要?”周亚丽不满地说,态度却不是很坚决。
李丹忙说:“原来你也是和郑大林吃饭啊,巧了,咱俩是一起。”
“是这样啊,那好啊,我们一起去吧。”蓝和建道。
“原来你们是去一个地方啊,去吧去吧。”周亚丽忽然变了脸。
既然母亲是这个态度,蓝和建赶紧叫司机小李备车,然后交代余家和罗琳少跟葛春旺拼刺刀,余家嘿嘿地笑着,不置可否。
坐上车后,蓝和建不解地问:“你怎么跟我妈聊得那么开心?”
李丹反问道:“不好吗?”
“很好,很好。”蓝和建只好敷衍。
在车上,蓝和建问李丹是怎么认识的郑大林,才得知郑大林就是在黄河工商学院读的MBA,不过早就毕业了。
海湾大酒店在城市的边缘,占地面积很大,这里不仅仅是酒店,还是购物中心,拥有几百家名牌店铺,自然也少不了餐馆。吃饭的地儿在裙楼,里面有好几家餐馆。
穿过宽敞而具有大马椰林风格的大堂,蓝和建和李丹乘电梯上了二楼。早有穿着传统中式旗袍的咨客在那里候着,把他们带到一号房。这个包房实际上是一个套房,完全中式装修,分休闲区、娱乐区、就餐区,还有一个阳台正对着大海。
穿着白衬衣的郑大林和一个四十岁不到的男人坐在沙发上说话,旁边一个身着青花瓷上衣、黑裤子的漂亮女孩子在给他们泡茶。
见蓝和建和李丹一起进来,郑大林站起来问道:“你们怎么一起来?”
李丹笑道:“蓝和建是学院下期学员啊。”
郑大林似乎恍然大悟,笑着说:“是啊,蓝总也应该读读书了。”然后,他介绍身边的人给蓝和建认识。此人是美林医药的董事长秦立武,他瘦长身材,窄脸,戴着眼镜,穿一身笔挺的西装,给人的感觉很拘谨。蓝和建不由想:他不怕热吗?但还是很礼貌地跟他握了握手。
李丹似乎在想什么,不确定地问:“秦总,我怎么觉得在哪儿见过你?”
秦立武露出洁白的牙齿:“李老师,我前几天刚去你们学校报过名啊。”
李丹歉意地说:“宗老师接待你的吧?我没顾上跟你说话,对不起啊。”
秦立武哈哈一笑,说:“没什么,那天我看你也很忙。对了,李老师,我今天通过面试了。”
李丹回头对蓝和建说:“你跟秦总重新握握手吧,以后你俩就是同学了。”
蓝和建又跟秦立武握了一次手,口里不住地说幸会。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有个直觉:自己很不喜欢这个人。直觉这个东西很怪,你不知道它正确与否,但是它会指引你的行动。
“咦,就我们几个吗?”李丹问?
“哦,还有两个美女,她们去点菜了。”郑大林回答。
“郑区长,你认识刘思思?”大家坐定,蓝和建问郑大林。
郑大林露出长者般的微笑,说:“刘教授千金嘛,秦总那里正准备上市,正好刘思思在美信做这个业务。刚才我听她说,你俩是大学同学啊?”
“是啊,我们大学一个班。”蓝和建平淡地回答。
“你俩没有什么旧情吧?”郑大林开着玩笑,看样子不知道这段往事。
蓝和建淡淡地回答:“我是穷小子,人家看不上我。”他注意到,李丹脸上的肌肉不自主地抖动了一下。
“谁说我看不上你?”背后有人说话。蓝和建回头一看,正是许久没见过的刘思思。她脸色红润,精心修饰的眉毛弯弯,鼻梁也挺直,并且高了一些,脸也瘦了不少,几乎成了锥子脸,应该是整容了,不过大致轮廓还是没变。
刘思思旁边站着的是一个年纪比她大一点的女人,穿着考究,戴着名贵的项链,透着一股女强人的干练,面部也经过了精心的保养。不知道为什么,蓝和建觉得她跟蓝天大酒店的王琴有某种相似的地方,只是王琴更年轻一些。
“思思,你好,好久不见。”蓝和建站起身来,尽量平静地打着招呼。
“和建,你没啥变化啊,就是成熟了。”刘思思也很平静,在他人面前,她表现得还可以。今天她的穿着显得很正式,一身职业套装配白色衬衫,跟上学时明显不一样了。
“所谓的成熟就是老了呗。”蓝和建自我调侃道,“思思,这位美女是……”
李丹在旁边插了一句:“还是我来介绍吧,这位是高总,她也是本期学员,回头你们会在一个班,不过谁是班主任还没定,宗欣欣的可能性比较大。”
高总叫高慧方,是这家会所的老板。刘思思看着李丹,似乎有点陌生:“高姐,这位是……”看样子她也没见过李丹。
高慧方道:“她是学院的李老师。”然后转向李丹:“这位是刘思思,刘楚瑜教授的千金。”
刘思思跟李丹握了握手,说:“我知道,我爸爸常去你们那里讲课。”
蓝和建注意到,她似乎对李丹很冷淡,不过李丹倒是很热情:“原来是刘小姐,久仰久仰。”有的女生天生就具有亲和力,李丹就属于这种。她不会看不出刘思思对她的冷淡,但还是用自己的热情感染着刘思思。
“几位美女,别聊了,大家赶紧就座吧。”郑大林在一边说。
高慧方嚷嚷道:“郑区长坐主宾席吧。”
郑大林宽厚地笑着,一边说:“好啊,来来,李老师坐我旁边。”
李丹似有似无地瞟了蓝和建一眼,眼神很奇怪,似乎有种抱怨,蓝和建假装没看到。这样一来,就形成了这个局面,六个人,男女真的搭配了。郑大林旁边分别是李丹和刘思思;蓝和建旁边是刘思思和高慧方;秦立武旁边是高慧方和李丹。
大家坐定,高慧方说:“今天就是小聚一下,有红酒和白酒,大家喝不喝都随意。”
秦立武说自己要喝红酒,而且很关心地问刘思思是不是也喝一点?刘思思点点头,样子有点矫情。其他人则一致喝白酒。李丹看着郑大林说:“郑区长,你也就随意吧。”
郑大林说:“我就喝点红酒吧,一点点就好了。”
高慧方在旁边插了一句:“郑区长,不许喝多哦,不然姜老师那里,我可没法交代。”
看这样子,高慧方和郑大林还挺熟,蓝和建听这话的意思,那个姜老师应该是郑大林的夫人。
随后大家喝开来,蓝和建发现李丹喝得很痛快,看样子,她的酒量似乎很大。放下酒杯,李丹开始谈一些同学的情况,蓝和建忽然又有个奇怪的感觉,这个李丹在那种环境下接触的优秀人物不少啊,她怎么一直没男朋友,相反,还要罗琳介绍自己给她?
“和建,我们喝一杯?”身边的刘思思忽然端起杯,对蓝和建说。
蓝和建默默地端起酒杯,他望着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女人,想起当年的青葱岁月,有点百感交集。但他必须努力控制着自己,他跟刘思思轻轻碰了一下,一口喝了进去。可能是有点急,他咳了一声,刘思思赶紧站起来,走到蓝和建身边伸出手在他背上拍了两下。
而这个动作马上被高慧方看到了,她大声笑道:“和建,你还说刘小姐看不上你,多关心你啊!”
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开起两人的玩笑来了,只有秦立武在一边沉默着,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他的眼神显得有点阴,令蓝和建有些反感。但这种场合还是第一次遇到,他不禁有点面红耳赤。还好,刘思思大大方方地说:“当年我是看上他了,是和建看不上我。”
郑大林在一旁嚷道:“和建,你这就是有眼无珠了。”
高慧方在旁边看着蓝和建,皱着眉头道:“蓝总,真的假的?思思这么优秀你居然没看上?”
蓝和建红着脸说:“那时她高高在上,像个公主,整天那么高傲,我这样的小青年怎么敢动邪念?”
“呵呵,原来如此,那就是缘分没到。来,你俩喝个交杯,再续良缘嘛。”高慧方继续起哄。
“喝啊,喝啊。”郑大林和李丹在一边大笑,秦立武冷冷地看着,表情有点阴郁。
蓝和建看了看刘思思,说:“公主,那就喝一个?”
刘思思骄傲地看看其他人,说:“喝就喝,服务员,给我倒满。”于是,在一片喧笑中,两人喝了个交杯。
“我也要和蓝和建喝交杯。”李丹忽然在一边嚷起来。
蓝和建瞟了瞟刘思思,她似乎有些不高兴,但自己又不好拒绝李丹。正巧,服务员送进来一盘羊肉串,他灵光乍现,拿起两根羊肉串,一根递给李丹,一根自己拿着,笑道:“我们来个交杯串吧?”
这个建议让大家很是兴奋,于是,蓝和建和李丹挽起手臂,吃了个交杯串。
接下来气氛好了不少,虽然高慧方还想开几句刘思思和蓝和建的玩笑,但两人配合默契,巧妙地化解了,她也就没继续这个话题。
不过,在接下来的谈话中,谈的都是秦立武公司的事情。这时,秦立武似乎才从刚才的状态下恢复过来,谈了许多自己企业要上市所遇到的困难,尤其说到自己现在财务上有很大的窟窿不能走账,很令他郁闷。
高慧方问:“秦总,你说话似乎不大方便,好在咱们都是同学,我冒昧地问一句,这里面最重要的费用是什么?”
秦立武回答说这些说不得的费用最为核心的支出就是公关费用,仅这一项现在就已经支出了五百多万,所以,他现在很难支撑,甚至想到了把自己家里的房子质押给银行。
郑大林点点头说:“据我了解,一般上市公司IPO时的财经公关费用从四百万到一千多万不等,美林药业目前的花销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什么叫财经公关费用?”高慧方似乎不大明白。
李丹插了一句:“咳,说白了,所谓的财经公关费用其实就是打点媒体的费用。我听学员说过,除了几家证券报的费用可以从承销费里面扣除,其他的费用大部分需要打点媒体,少数是广告投放,但绝大多数都是现金,对吧,秦总?”
秦立武点点头,叹了口气说:“是啊,正是李老师所说的这样。这些媒体你都惹不起,况且还涉及代理公司,即使是正常的广告投放,很多连个基本的发票都没有。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往前走可能是无底洞;不走呢?前面的费用又会打水漂。”
高慧方问:“不仅仅是这些吧,还有呢?”
秦立武看看郑大林,似乎欲言又止。郑大林笑了笑说:“秦总不好说,我来说吧。虽说国家现在对中小企业支持力度很大,但到企业手里其实也没多少。这是个弊端,我们也清楚,可是没办法。”
“好啦,好了,不说这个了,我想,现在思思介入了,会想点办法给你的。”高慧方在一边道。
刘思思平静地说:“我之前跟秦总说了我的想法,也有些具体的方案,他说他在考虑。”
蓝和建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这应该是商业秘密,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关心往往比关心更是一种明智的选择。
“来来,喝酒,喝酒。”郑大林张罗道,明显是在缓和气氛。
于是大家又开始喝酒,随便闲聊,但蓝和建听他们偶尔谈到工作,明白了两点:第一是刘思思要提供一笔贷款给秦立武,缓解他的资金压力;第二是秦立武那些不能言说的费用,有一部分要由刘思思来走账,至于怎么操作他们没说。但看得出来,刘思思似乎也有压力,不过为了秦立武这个项目,她似乎也不是很含糊。
郑大林跟李丹不断地开着玩笑,李丹似乎也挺受用,常常反戈一击,让在座的几位觉得他俩一唱一和的蛮有意思,也不时地跟着添油加醋。李丹此时似乎并不在乎自己在蓝和建面前的形象,或许,她是故意让蓝和建知道自己和郑大林的关系不一般。
正闹着,王琴的电话进来,蓝和建忙起身走到休闲区,这才按下接听键,只听王琴问道:“蓝总,你是不是在高慧方那里?”
蓝和建感到很奇怪,便问:“咦,你怎么知道?”
王琴说:“高慧方是高中方,也就是旅游公司高总的妹妹。我提醒你一下,跟她在一起说话要小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得有个谱。”
“王总指点一下吧,我不知道这里面的利害,该怎样讲话我心里还真没谱。”蓝和建诚恳地说。
“蓝总,我跟你这么说吧,高慧方的老公是市纪委李副书记,你明白了吧。虽然说你们是生意人,但有些事情还是尽量不要搅和进去的好。”王琴用一种叮嘱的语气说。
“哦,这个王总尽可放心,和建知道轻重。”蓝和建回答,闯荡这些年,他知道给别人保密就是给自己空间,也是保护自己。
“还有,尽量不要提到我们之间的事,蓝天的采购涉及的面很广,我们这样的企业很敏感,知道吗?”王琴继续叮嘱。
“我明白了,王总,我会注意的。”
“嗯,对不起,打扰了。”
蓝和建回到就餐区,那头李丹正在讲些学员间的花边新闻,大家正在专心地听李丹说话。见没人注意自己,他悄悄地回到座位上。
就听李丹说:“课堂上你是很少见到温小姐,但只要是有活动,不管大小,她一定会打扮得像妖精一样出现,身材性感,服装暴露。这位温小姐还喜欢参加其他班级的活动。”
郑大林在旁边解释道:“这个行为在圈内称为串班。”
“哇,她这个样子,你们这些男生不是忍不住?”高慧方惊叹道。
郑大林摇摇头,说:“我们这些男同学们几乎都有家室,她是挨个儿放电,不过我是没上当的。温小姐自称单身,说自己只谈恋爱不结婚。于是乎,一些男同学就动心了,常常有人为她一掷千金。有一次,我们在海口聚会,温小姐随口说了句想去新加坡玩玩。庐江地产的艾建林立马就包了架飞机,又在那边的大酒店包了一个房让温小姐玩了好几天,据说花了好几百万。”
“艾建林?他平时是个老实人啊,也会这么激动?哇,温小姐真是不得了啊。”高慧方又是一副惊讶的样子。
李丹接着说:“就这样,不到两年时间,温小姐已经走马灯似的换了三任男友,从中年大叔到不经世事的富二代,老少通吃。弄到了一台玛莎拉蒂,一台兰博基尼,还有好几套豪宅,以及好几家美容院的生意。”
刘思思在旁边摇摇头,对高慧方说:“你看看,我们这些人,辛辛苦苦,一年赚不到人家玩几天的钱,人比人气死人啊。”
高慧方有意无意地瞟了蓝和建一眼,有些挑衅地说:“蓝总,你同学现在有些辛苦,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蓝和建知道这是个圈套,只是嘿嘿地笑着不回答。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怎样的表态都是错误的,后退是最好的回复。
“坏人。”刘思思瞪了一眼高慧方。
好在秦立武忽然提出了一个新问题,给两人解了围,他问李丹:“对了,宗欣欣说要组织一个聚会,王琴做东,什么时候啊?”
李丹看了蓝和建一眼说:“哦,本来说最近两天的,有个女明星出国了,所以要迟几天。”
蓝和建明白李丹所说的明星就是章若曦,可他不知道他们组织这次聚会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这时,秦立武站起身,对刘思思说:“我考虑了一下,还有些疑问,等下我们找个地儿谈谈?”
刘思思看了蓝和建一眼,犹豫了一下,说:“等下结束后我们细谈。”
转过头,蓝和建看见郑大林正跟李丹低语着什么,他只好又把头扭到另外一边,却正好和高慧方的目光撞上。她嫣然一笑:“咱俩喝一个?”
蓝和建点点头,两人象征性地喝了一口,高慧方问:“你也要去黄河工商学院读书?”
“嗯,不过,还没通过资格审核。”蓝和建老老实实地说。
“也是,那里的资格审核是够严格的,不过你应该没问题。”
“为什么这样说?”
“很简单,凭你名人公馆的名气。”
“谢谢。”蓝和建微笑着又跟高慧方碰了一下杯,一扭头,他看见郑大林正向他招手,忙端着酒杯走过去。
郑大林问:“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
本来蓝和建是不打算做那个行业协会的头头,但他忽然转变了思想,于是回答:“我就怕我干不好,有负郑区长的期望。那些人都挺难搞的,我怕到时候区长会给我擦屁股。”
郑大林看着李丹,呵呵地笑:“你看,我说他会答应吧!”
蓝和建一怔,他没想到郑大林居然把这件事跟李丹挑明了。李丹看了看蓝和建,笑道:“将来我们可以在你们的协会里发展点学员的。”
“李丹,你是老师还是生意人?”蓝和建绷着脸问。
“你猜?”李丹毫不示弱地看着蓝和建。
蓝和建被她看得有点发毛,赶紧把目光移开,就在那一刹那,他看见秦立武附在刘思思耳边说着什么,不由得一愣。
这个细节马上被李丹察觉到了,轻笑一声:“怎么,吃醋了?”
蓝和建满不在乎地说了声:“嘁。”
郑大林赶紧打圆场说:“来,喝酒。对了,回头我叫民营工委的人安排成立协会的事情,中间肯定少不了要开个会什么的,到时候你要挤时间哦。”
“没问题,郑区长,我一定不辱使命,请领导放心。”蓝和建笑着回答道,他看酒局差不多也该散了,又见秦立武和刘思思聊个没完,便和郑大林说家里还有事,先走一步。
回家的路上,蓝和建接到刘思思的信息:对不起啊,本来想跟你聊聊,但工作要紧,改日吧。单身母亲,生活不易,望理解。
蓝和建摇摇头,望着窗外不断闪过的路灯,忽然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这个夜晚很是奇怪,李丹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好感,刘思思又跟所谓的客户谈工作去了。这是个浮躁的社会,很少有人能静下来。他又想想自己与刘思思,那种青梅竹马的爱情没有经受住考验,在前途和家庭干预面前,幼稚的爱情那么容易就败下阵来。他更进一步想,刚才秦立武对刘思思有点那种意思,等下他们谈完工作后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路灯一个个地闪过,蓝和建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搞笑,人家刘思思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他苦笑一下,但随即又一个念头涌上心头——李丹究竟是什么人呢?
过了没几天,中午蓝和建刚从开店送宝马的开幕式主席台上下来,就接到了章若曦的电话,她告诉蓝和建,自己正准备回国,正好有两天闲暇,可以把代言名人公馆的广告拍了。
蓝和建告诉她,马上通知广告公司作好准备,听候通知。章若曦道:“好的,你叫广告公司把文案发给小王,我在飞机上看看。”
蓝和建连连说:“好的,对了,要不要我派人去接你?”
“不用,你就准备好拍摄吧,我的日程也很紧。对了,拍摄时要准备两台车负责化妆师和服装师的接送。平时我出门只带小王,重要的工作我的化妆师和服装师必须到场,因为她们才是专业的,而且,她们也有助理,还有许多物资。”
收了线,蓝和建把章若曦的事情跟余家和唐忠琪仔仔细细地交代了一下,让余家负责广告公司,而唐忠琪则要做好章若曦的接待工作。
等两人走出办公室,保安队长唐忠孝穿着一身笔挺的制服走过来,说有人找,已经等了很久了。蓝和建说:“我不是跟前台说今天所有没预约的人都不见吗?”
唐忠孝答道:“没办法,来人说是你朋友,叫她打电话给你,你又关机了。让她去现场,她又不去。”
蓝和建点点头说 :“刚才在开会,我的确关机了,人在哪里?我去看看。”
来人是刘思思,她正坐在前台对面的沙发上,穿着还是像那天晚宴那样的正式,而且精心地化了透明妆,看起来很有风采。这和以前那个青涩的刘思思有很大的不同,以前的她不是很漂亮,现在的她周身却透着一种无法言说的诱惑。
“怎么?突然造访小庙,有什么旨意?”蓝和建打趣道。
“怎么,你就准备在这里跟我说话吗?”刘思思淡淡地回道。
“请。”蓝和建调皮地做了个手势。
前台一看蓝和建这个态度,知道不是一般人,赶紧走到前面引导两人往蓝和建的办公室走去。
望着前台窈窕的背影,刘思思低声对蓝和建说:“你这里的小姐都很漂亮啊。”
蓝和建冷笑着,反问:“怎么,你嫉妒?”
刘思思有点怅然地说:“倒不是嫉妒,而是觉得我们变老了,在她们面前,我忽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蓝和建没说什么,因为办公室已经到了。前台按了开门的密码,两个人走进去,迎面是个玄关,里面摆了一尊关公像。刘思思看了蓝和建一眼说:“没想到,你还信这个?”
蓝和建依然没接话茬,让前台领刘思思进了办公室,自己则拿起几炷香,站在关公像前默念了一阵子。等他走进办公室,前台正在沙发前泡茶,而刘思思正在他办公台后面欣赏他搜集的一些木雕、仿真青铜器、玉器之类的摆件。
听见声音,刘思思转回头,微微一笑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挺有雅兴呢。”
蓝和建淡淡地回答:“没什么,都是工艺品,不值什么钱,摆着玩的。”
等前台出去,蓝和建招呼刘思思坐下,给她倒茶,问:“今天怎么来得这么突然?怎么不先打个电话?”
“我知道你今天有活动,猜你不会出去,所以办完事就直接来了。”
“怎么,你有事啊?”
刘思思显得有点忸怩:“对不起啊,那天本来我是想跟你好好聊聊的,可那个秦立武又拉着我谈业务,这两天我又出差了,所以今天想来跟你聊聊。”
蓝和建看看表,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可是,现在也聊不了什么,因为等一下我还有应酬,要不改天吧?”
“别呀,我可以陪你接待一下客人,然后找机会再谈。”刘思思似乎毫不在意蓝和建的态度。
“这个……这么多人我怕喝多了,况且下午或许还有别的事情。要不这样,找时间我们再约?”蓝和建犹犹豫豫地说。
“你不是想躲着我吧?离婚的女人很可怕是吧?”刘思思忽然变了脸。
蓝和建颇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解释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怕冷落你。”
“真的?”刘思思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蓝和建。她今天虽然穿得正式,但脖子上却戴了一根很细但很耀眼的钻石项链。看到蓝和建的眼神,刘思思下意识地将手放在颈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昨晚去香港出席个活动,睡在宾馆,早上换衣服,没地儿放,只好戴着,有点不协调是吧?”
“那倒不是,挺漂亮的,非常华贵,很衬你。”蓝和建讪讪地笑,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刘思思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环视着蓝和建的办公室,忽然看见休闲区旁边有道门,就指着那里问:“这是什么地方?”
“哦,那是个休息室,有时候加班太晚,我就在那里睡。”
“哦?休息室?对了,你这些年就没找对象么?”刘思思半开玩笑地问。
“你觉得呢?”蓝和建反问。
实际上,蓝和建和一个女教师交往过一段时间,觉得自己可能会跟这个女人有个结果。只可惜,女教师忍受不住母亲周亚丽的苛刻,主动提出分手。蓝和建觉得自己有愧于人,出了笔钱叫女教师出国进修,算是了断一段尘缘。
这时,电话响了,是唐忠琪打来的,她告诉蓝和建,十分钟以后出发去酒店。蓝和建回答:“我知道了,马上就下来。”然后,他问刘思思:“你开车了吗?”
刘思思点点头说:“开了。”
蓝和建说:“这样吧,你别开了。今天很多客户都是外地来的,公司派商务车统一接送,你如果帮我陪客人肯定得喝酒,车就放在这里吧,回头来开,或者叫司机给你送去都行。”
“好啊,我酒量虽然不咋样,陪客人还是称职的。”刘思思眼眉一挑。这个表情让蓝和建心里一动,他依稀地又看到了从前的那个刘思思。
在宴会大厅门口,蓝和建和刘思思遇到坐另一辆车来的余家。余家看到刘思思,感到有点意外,他问蓝和建:“这位美女是我们的客户吗?我怎么不熟?”
蓝和建介绍道:“哦,不好意思,这是我大学同学刘思思。”
余家看了蓝和建一眼,马上满脸堆笑地说:“欢迎,欢迎,没想到蓝总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同学。”他是知道蓝和建和刘思思的故事的,但他能表现得像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这就是一种水平,社会交往中,这种水平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
客人很多,蓝和建叫公司财务部的小会计陆小路陪着刘思思,自己则不断走动,跟客人们打招呼。陆小路这个女孩子平时不多言,但是说话却很有分寸,做的账目也是很让人满意,她不知道自己跟刘思思的关系,让她陪会避免很多麻烦。
今天效果不错,送出去上百台宝马。虽然说暂时对公司流动性有点压力,但只要客商的定金全部到账,一切压力就会烟消云散。接下来就是怎么组织生产的问题了。蓝天大酒店的订货的生产基本上要占用生产能力的一大半,各商场也需要补货,再加上新开的店,恐怕公司要上一条新的生产线了。然而,上新生产线除了需要大量的资金,还需要人才,去哪里招人?这些回头都需要一个统一的规划,这事儿要跟公司主管生产的副总刘彪好好研究一下才行。蓝和建心里转着这些念头,正在这时,4S店老板付雪华带着一个长得很风情的女人走过来,介绍说是苹果银行的行长,姓廖,叫廖碧柔。
廖行长主动伸出手,跟蓝和建握手,笑道:“蓝总,非常高兴你们给了我们这么一大笔业务,谢谢。”她的手凉凉的,有点绵若无骨的感觉。
蓝和建知道其实这一切都是付雪华的关系,廖碧柔这么说也就是客气而已,于是,他不卑不亢地说:“廖行长客气了,还要感谢你对我们的大力支持啊。”
廖碧柔嫣然一笑,说:“有了这次合作就有以后的合作,如果蓝总需要一些过桥资金尽可以提前打招呼,有这批车的贷款,你们也算是优质客户了,我们会做好服务的。”
蓝和建心里一动,心想:如果上新生产线可能会用到贷款。于是,他谦逊地说:“好啊,回头我介绍公司的财务总监朱总给你认识。”他正好看见唐忠琪正向这边走过来,忙交代唐忠琪带着廖碧柔去找财务总监朱慧。朱慧是个聪明女人,自己不去,由唐忠琪带廖碧柔去,她马上就会明白是什么意思,在谈话问题上她就会有意识地向廖碧柔渗透一些东西。
办完这件事,蓝和建正想去跟别人打招呼,付雪华忽然叫住他,问:“蓝总,听说你要去黄河工商学院读书?”
蓝和建有些吃惊地反问:“你怎么知道的?消息够灵通的。”
付雪华一笑,说:“我是听廖行长说的,她在南天可是出了名的万事通。”
蓝和建摇摇头,叹道:“廖行长真是个商人,做什么事都有一定的目的性,而且目的性明确。”
付雪华嘿嘿地笑:“她可是很有进取心的,这点我们这些朋友都很欣赏。”
蓝和建随口问了一句:“你报名了吗?”
付雪华的脸色忽然变了,嘟囔着说:“这个破学校,狗眼看人低,说我不合格,连面试的资格都没有,咱也是市民营商会副会长啊,怎么就没资格?”
蓝和建没深问,有时候,别人的隐私是他自己的秘密,问多了会影响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何况,自己跟付雪华也就是在政协会议上见过几次,没什么深交,没有必要和她说那么多。
宴会很热闹,蓝和建和余家一桌一桌敬酒,签约的要敬,没签约的更要敬,因为,那都是准客户,一不小心就得罪了,失去一个准客户容易,再建立起关系就难了。作为一个企业,失去什么也不能失去客户,没有了客户,企业也就死了。做企业,总能做到引领潮头是不可能的,但是,时刻小心着总是没错的,维持好各种关系,那就是为企业修了一条通往未来的路。
刘思思表现得也很不错,她在主桌,虽然没去别的桌敬酒,但把主桌的气氛调节得很好,尤其她很快就跟廖碧柔聊到了一起,两人看起来颇有一见如故的感觉。蓝和建知道这是两个做业务的人共有的优势,他也乐享其成,至少有刘思思调节气氛,主桌这里他可以偷个懒,不用碰那么多的杯。
客人逐渐散去,蓝和建回到主桌,这里的人还有大半。刘思思和廖碧柔相谈正欢,见蓝和建回来,廖碧柔笑着说:“帅哥回来啦?”
蓝和建看她面色潮红,知道她没少喝,就敷衍道:“廖行长讲笑话,我算什么帅哥?”
“那是别人不懂得欣赏,你这样的男人是一杯红酒,要细品才能品出味道。”廖碧柔眯着眼睛道。
“廖行长别逗我了,来,我敬你一杯,感谢你对名人公馆的大力支持。”蓝和建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明白,廖碧柔这样说话,那一定是刘思思跟她说了什么,不然按她的身份,不会跟自己这个只见了一面的客户开这样的玩笑。
廖碧柔看了看刘思思:“思思,这是你同学,你觉得我的评价咋样?”
刘思思忽然忸怩起来,小声说:“挺精准的。”
廖碧柔笑道:“赶紧追啊,不然,过几天我们也同学了,你就不一定有机会了。这好红酒要细品,我们最好别成竞争对手。”她的话透露出一个信息——她也要来学院上学。
蓝和建意识到这女人是在给刘思思拉场子,于是假装没在意,冲着旁边的付雪华说:“付总,要不,咱俩先来一个?”
付雪华应该是没注意两个女人之间的秘密,大大咧咧地答应道:“行啊。”谁知,廖碧柔咳了一声,而且瞪了他一眼,付雪华知道自己错了,赶紧说:“蓝总还是先跟美女干杯吧,我再等等。”
在酒桌上,看不出眉眼高低是个大忌,付雪华是开4S店的,平时属于坐商,应该不怎么跟客户直接打交道,所以在这方面有些大意是正常的。
蓝和建主动跟廖碧柔碰了一下杯,谦和地说:“廖行长请。”
廖碧柔瞟了刘思思一眼,说:“你是不是跟我一起啊,你要是不一起,我可是当仁不让啦。”
刘思思干笑一声:“没事,好事儿都应该尽着廖姐姐。”
蓝和建笑了一下,看着刘思思,说:“来,咱们两位老同学共敬我们这位新同学一杯。”在社交中,这叫定位。有了新老同学的定位,任何的玩笑都可以开,但是,仅仅是同学之间的玩笑而已。此时,如果有某种含糊,那就会有无尽无休的烦恼。
三个人刚共饮下一杯,蓝和建的电话响了,周亚丽在那边问:“我听说你原来的女朋友刘思思跑到你公司去啦?啥意思,你又跟她旧情复燃啦?”
蓝和建离开座位,走到一边,低声说:“周老师,你别一惊一乍的好不好,我们是同学,相互有走动不是很正常吗?没有那种关系,朋友还是可以做的嘛。我这里今天有活动,人家过来捧场,应该感谢人家才对嘛。”
周亚丽在电话那边大叫:“做朋友?她把你害得那么惨你还跟她做朋友?你就不能学学你老妈,一辈子不跟你爸和你小姨那两个贱人来往。儿子,做人要有骨气。对了,你刚才说什么?感谢?你说说,我是不是要感谢你爸和你小姨把你留给我啦?”
蓝和建无奈地摇摇头说:“妈,你那是放不下,其实,我爸和我小姨现在挺好的,他们都是你的亲人,你为什么老看不上他们。这个其实是你自己跟自己较真。”
周亚丽声音更大了:“我自己跟自己较真?你小姨有什么好的?有我文化高吗?有我有气质吗?你爸凭什么当陈世美?”
“周老师,别激动,别激动。”蓝和建知道母亲又要发飙了。
“蓝和建,我警告你,你要敢跟那个刘思思勾勾搭搭的,我就死给你看。”说完这句话,周亚丽啪地挂了电话。这老太太跟公司里的许多人关系都不错。但她就是这样,对别人和善如母,对蓝和建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好像蓝和建就没有对的时候,尤其是蓝和建找的对象,哪个她都看不上。不过,最近她倒主动提到了几次李丹,问李丹怎么没来?蓝和建不好说因为李丹跟郑大林关系过于密切,只是推托说李丹最近忙,而自己也是因为在准备招商会,没时间约。这两个借口周亚丽似乎还能接受,也没多催促自己。
不过,蓝和建一直很奇怪,对其他女人一直存有戒心的母亲怎么会对李丹这么上心?难道李丹给她吃了什么迷幻药?虽说她们都是老师,可能会有共同语言,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惺惺相惜了吧?
收了线,一个电话又跟了进来,是宗欣欣,她告诉蓝和建,明天由绿源地产的王辉做东,几个朋友在高慧方的店里为章若曦接风,晚上七点。这王辉跟章若曦那天没怎么说话,这私底下的联络还不少呢。他忙问:“原来不是说由王琴安排吗?”
宗欣欣说:“王辉抢着说他安排,王琴也没跟他争。他安排就安排吧,反正他有钱。本来他是想约大家去他在一个岛上的会所的,但因为交通不便,所以还是安排在海湾大酒店高慧方那里了。”
三天前约人吃饭,是请;两天前约人吃饭,是叫;当天约人吃饭,是唤。三天前受邀,是主宾;两天前受邀,是作陪;当天受邀,是凑满位置。不过,跟章若曦这个饭局是好多天以前就酝酿的,今天这个电话算是确认而已。
送走客人,蓝和建看看表,对刘思思说:“不好意思,时间有点紧,我还要去区里开个会,改日我们再约吧。”
他本以为刘思思会很不高兴,谁知道她却伸手在自己臂膀上拍了拍,说:“得了,别客气了,老同学之间,客气啥?你派个人,把我的车开回去,我喝高了,坐廖行长车走,她有司机,我们去放松一下。”
蓝和建看看廖碧柔,她眯着眼睛,脸上越加绯红,便客气地说:“那就麻烦廖行长了。”
廖碧柔并不回答蓝和建,只对刘思思说:“瞧,他对你还是蛮关心的嘛。”
刘思思轻轻打了一下廖碧柔,娇嗔地说:“讨厌。”
这个表情叫蓝和建心里颇有些震动,如果这是十年以前,他会很受用,但是,现在的他忽然有了某种恐惧。他不知道这种恐惧来自哪里?来自母亲周亚丽吗?据说,每个男人的成功或者失败都来源于母亲,这个说法蓝和建颇有感触。
蓝和建故作镇定地对廖碧柔说:“那就麻烦廖行长了,有空我请你吃饭。”
廖碧柔笑道:“好啊,不准带思思啊。”
刘思思马上睁大眼睛,显得很吃惊地问:“为什么不带我?”
廖碧柔回答:“那还用问吗?”她在刘思思耳边嘀咕了两句,两个女人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蓝和建知道这是她们两个在调侃自己,忙说自己还有事,匆匆地离开了。这个年头,男人在开放的女人面前永远是弱势群体,何况他面对的是两个金融界的女强人。他忽然有点失落,却不知道这种感觉来自哪里。
第二天,蓝和建把手头的几张单签完,本想喝口茶,刚在净水机上把水烧上就接到章若曦的电话,她告诉蓝和建,脚本她已经在飞机上看完,意见已经传回,如果广告公司同意,明早就可以开拍,她在这里有三天时间,除最后一天有个采访,其余的时间都可以留给拍摄工作。
蓝和建有点感动,一个劲地道谢。谁知,章若曦很不高兴地说:“你这个人怎么也学着虚伪,跟我你客气什么?”
蓝和建没想到她这么说,只好回道:“应该的,你要知道,当时我请霍丽可是费了好大劲呢,而且她非常摆谱,不好伺候。”
章若曦冷笑一声:“霍丽难伺候?我更难伺候。”
蓝和建感觉到她可能是针对霍丽,赶紧说:“你跟她怎么能一样,你名气比她大,人长得比她漂亮,为人也和善,一点明星的架子都没有,亲和力非常强。虽然都是明星,可是,人与人是完全不同的。”
有时候,恭维是解除尴尬的最好良药,这副药对一般人都有效,章若曦这样的明星也概莫能外。
章若曦哼了一声:“哼,马屁精。对了,提醒你一下,晚上是王辉摆的场子,这人很是令人讨厌,我不喜欢他,吃饭的时候你要跟我坐一起。”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你要表现得对我关心一些,明白吗?”
蓝和建笑道:“你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啊,要是王辉吃醋了,派人打我闷棍,你可要负责啊。”
“要我怎么负责?娶你?”章若曦不阴不阳地问。
蓝和建忽然意识到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赶紧说:“好了,晚上我知道怎么做了。”
很明显,王辉是对章若曦有意思,章若曦刻意在跟他保持距离。这个饭局吃什么不重要,和谁在一起吃才重要,现在看来,跟谁在一起坐更重要。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家私厂老板,在这个城市的商人中完全没什么人认识,章若曦按理说应该找个有名气的人,震一震王辉,叫他知难而退,为什么选择了自己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一抬头,蓝和建看见唐忠琪站在办公台前,她今天穿着黑色的西装,显得比以往瘦了一点。大家在工厂一般都穿厂服,她没穿可能是要出去。他忙问:“忠琪姐,章若曦的接待工作准备得怎么样啦?”
唐忠琪说:“放心吧,办公室做了个详细的接待计划,我们讨论了几遍。广告公司那边也跟我们做了充分的沟通,除拍摄工作外,接待方面精确到了十分钟以内。”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显得有点犹豫:“不过,霍丽那边似乎听到了什么消息,她的经纪人几次打电话给我,说要谈谈续约的问题。”
蓝和建点点头说:“嗯,我知道了。你不要急于回复她,等章若曦这边的拍摄结束以后再说。对了,你叫余家跟广告公司强调一下,制作和发布的每一个环节都要保密,我不想节外生枝。”他这样做是有自己的考量的,当时霍丽做名人公馆的代言人也是有人介绍来的,而且介绍人是税务局的李局长,不用霍丽虽说不会彻底得罪他,万一李局长提前知道了,来打招呼,自己还真不好对付。严格保密后造成既成事实,即便是李局长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了。这是一种拒绝的技巧,只是掌握起来有一定难度。
唐忠琪刚走,宗欣欣的电话就跟了进来,她嘱咐蓝和建,晚上要多让王辉表现一下,突出一下他的身份。这个要求让蓝和建有点不快,你一个老师,不应该打这样的电话啊。但是,他还是礼貌地回答:“凸显主人身份给主人充分面子,这是应该的。”在这样的宴会上,两个人最重要:请客的和主宾,这点你一定要搞清,不然你就会让人觉得没有分寸。
正想挂断电话,宗欣欣忽然问:“还有,我听说有人在给你和李丹牵线搭桥?”
蓝和建一愣,不知道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是就嗯了一声:“嗯,是有这么回事。”
宗欣欣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她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很有亲和力,在前几期学院里很有人缘,好些人追她呢,她一直都没嫁,别错过机会哦。”
蓝和建听得出这话背后的含义——李丹不是个简单的女孩。于是他说:“只是有这么个说法,还没有什么实际的接触,我最近有点忙,还没有跟她单独聊过。”
宗欣欣若有所思地说:“是这样啊,我明白了。好了,不聊了,晚上见。”
挂了电话,蓝和建陷入思索中。看来,宗欣欣和李丹看似关系不错,实际上也是各怀心事。不过宗欣欣传说是有男朋友的,应该不会对自己有什么想法,这正好避免了一些麻烦。不过,李丹目前跟母亲关系不错,这让蓝和建不得不重视自己与她的关系,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罗琳在中间撮合,应该是对她不了解,自己也不能怪罗琳。
只是,宗欣欣关照自己要让着王辉,这和章若曦的意思有些相左,晚上要注意平衡,别让章若曦不高兴,也不要叫宗欣欣不快,还没入学就得罪了课程主任那可不是好玩的。
正这时,余家穿着白衬衫打着领带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大沓文件,脸上洋溢着阳光般的灿烂。
蓝和建问:“你嗑药啦,一股贱人的味道?”
余家笑道:“这是上次招商会到目前收到的定金统计以及目前发货的数量统计,可以说是大获全胜啊。怎么样?本贱人还行吧?”
“你是富有建设性的人,简称——建人。”蓝和建大笑,然后接过那沓东西,大致看了看,“好啊,回头你请销售部门的全体人员聚个餐吧,如果有时间我也参加。”
“这个我会安排,不过,我就担心生产能力的问题,平时已经够忙了,现在又增添了这么几个大单。”余家道。
蓝和建说:“这个我昨天跟生产部门商量过,刘彪说暂时不用增加过多的设备,只用增加一些关键设备,招聘一些生产人员即可。人事部门已经在做这件事了,目前在周边一些厂家挖过来一些成手,未来会和一些职业技术教育机构合作,定点为我们培养一些技术人员。设备也去采购了,应该很快到位。”
“嗯,既然这样我就不多操心了。”余家说,他又犹豫了一下,“对了,罗琳叫我问你一下,她听说你妈对李丹很有好感,你是怎么想的?”
“唉,别提这个了,很复杂。”蓝和建摇摇头,指指面前的椅子对余家说,“你要是没事儿就坐下聊聊。”
余家坐了下来,蓝和建给他倒了杯茶,说:“明天章若曦那边的事情一定要留神啊,人家给咱们免费做形象代言人,但咱们可不能让人家感觉到咱们不在意。她虽然不像霍丽那样讲排场,助理保镖一大堆,但咱们也不能不重视。”
“你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余家端起茶杯,嗅了嗅,似乎在想什么,然后问道,“蓝总,你跟我说实话,你跟她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关系?”
蓝和建反问:“你觉得可能吗?我跟她只见了一面。”
“真是有点不可思议,只见一面就给咱们做免费形象代言人,还给咱们那么大的一个单,这是什么节奏?”余家也摇着头。
蓝和建思忖着说:“其实这件事情想想应该不是很复杂,我猜想,章若曦跟霍丽一定有些不和,所以,她要做我们的形象代言人是避免霍丽的形象出现在机场。至于那个单子,我猜想可能是有人把那房子送给章若曦住,而那里面可能又有章若曦不喜欢的人的痕迹,所以,她才那么急地把家私换了。不管咋样,对我们上月的业绩提高也做出了一定的贡献。”
“你这也可能是一家之言,她或许是真的为了勾搭你呢。”余家耸耸肩道,不过,很显然他自己也不大相信这个猜测,马上转了话题,“你那个初恋情人刘思思回来了,是不是打算重温旧梦?”
“暂时还没这个想法,这么多年没见了,她变成什么样我也没谱。”
余家嘿嘿一笑说:“我提醒你最好不要有这个想法,到时候不仅是你遭罪,我跟罗琳也不得安生。”
蓝和建耸耸肩:“最好是罗琳赶紧给她找个老伴儿,不然的话,她的专注点完全在我身上,真是受不了。不是有个老工程师吗?赶紧安排见面。”
“你是真打算跟那个刘思思重归于好了?”余家直直地看着蓝和建。
蓝和建正想回话,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廖碧柔发来的,大意是希望蓝和建在她的银行贷点款,不收利息。他心里一动,回复道:不收利息,有这样的好事?廖碧柔马上回答:真的,利息由我们银行来承担。这样吧,回头我单独约你一起聊聊。
放下电话,蓝和建问余家:“你听说过银行给企业贷款不要利息的吗?我们以前只享受过政府的利息补贴,现在银行成慈善家了吗?”
余家摇摇头,有点茫然地回答:“我还真没听说,怎么,有人要给我们贷款?”
蓝和建把廖碧柔的意思跟余家说了一下,余家皱了皱眉头,说:“这还真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不过也是好事,你不是一直想在南天市最繁华的地方搞个展厅,兼做旗舰店吗?有这个机会为什么不付诸行动?”
“嗯,回头我跟廖行长聊聊,然后再说。”蓝和建又给余家倒了杯茶。
“哎,我跟你说啊,李丹那事儿你可要放在心上。”余家忽然又提到李丹。
“行,我知道了。”蓝和建回答。
阳光在余家的脸上照出一道沟壑,使得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成熟一些。蓝和建喝了口茶,叹道:“年轻是女人的通行证,成熟是男人的信用卡。”
余家问:“你什么意思?”
蓝和建咧开嘴笑:“没啥,没啥。”其实不是没啥,这两天周亚丽总念叨谁谁家的孩子又结婚了,这是在给自己开方子呢。
“对了,晚上我要跟章小姐吃饭,你约一下她助理王小姐,把咱们答应她的事儿办了。”蓝和建想起这件事来,忙叮嘱道。
余家问:“她会把这事儿跟章若曦汇报吗?”
蓝和建说:“像王莹这样的助理很清楚事情怎么处理,咱们就别多操心了,按正常程序走就行了。”
吃饭的地方还是上次那里,这个房间依旧是中式装修,但明显比那天吃饭的那个房间多了些江南韵味。准确地说,是多了很多温柔,因为房间里的好多纱帘都是粉红色的,给人一种身处温柔乡的感觉。
蓝和建赶到的时候,房间里早坐了一些人。除王辉、章若曦、宗欣欣、廖碧柔、王琴以外,还有高中方和高慧方兄妹。他注意到,章若曦没有带助理,知道一定是余家约小王出去了。有些事情,你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这是规矩。在商场,有些规矩是不能不遵守的,一旦你忽视了,给你带来的就可能是诚信的流失。
见蓝和建走进来,章若曦站起来,伸手拉住他,对一干人等说:“对不起,我跟和建有点事说,回头再叫他跟大家打招呼。”说着,就拉蓝和建往阳台上走。蓝和建不好意思,只好跟众人抱拳作揖。
章若曦表现得跟蓝和建很亲热,低声道:“别搞得跟陌生人一样。”
蓝和建低声道:“租男朋友是要付钱的,你打算付多少钱啊?我可是按分钟收费的。”
章若曦眯眯地笑着,靠得更近了。今天天气不错,月朗星稀,空气清爽,在阳台上坐下,蓝和建问:“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要说?”
章若曦还是眯眯地笑:“蓝和建,是不是有人给你介绍女朋友?”
蓝和建也一笑:“章若曦,你是克格勃吗?这种事你也知道,是宗欣欣跟你说的?”
章若曦笑着说:“你别管谁跟我说的,我就提醒你一下,那个李老师很复杂,你别掉坑里去,据说她跟前几期的很多人都拎不清楚。黄河工商学院里有一批美女老师,平时都是以恋爱专家自居的,你这人老实,千万别给自己惹麻烦。”
“大明星,怎么这么关心我?不是对我有什么企图吧?”蓝和建半开玩笑地反问。
章若曦不屑地“嘁”了一声:“在他们面前,你现在是我的疑似男朋友,为了这个局面,我自然要关心你。对了,用企图这个词不好,你应该用想法这个词,显得更暧昧。”
蓝和建有点明白了,笑着问:“我可不敢跟你暧昧,俺不够资格,对了,咱俩不会闹出绯闻吧?”
章若曦又笑:“放心吧,暂时不会的。其实,明星的绯闻很多都是经纪公司透露给媒体的,不然的话,那些记者怎么知道明星的行踪?打个比方,你看很多明星走到哪里都戴个墨镜,你以为那是怕别人发现?其实那是怕别人发现不了。你想想,正常人谁没事戴个大墨镜还弄个帽子啊?”
“是这样啊,果然是隔行如隔山。”蓝和建有些开窍了。
章若曦忽然收去笑容,变得有些严肃,认真地说:“实际上,绯闻是一种营销手段,不仅仅可以宣传某一部戏,还可以宣传别的。要不然,哪天我叫他们来次咱俩的绯闻,肯定能拉动名人公馆的销量。”
“你可别害我了。”话虽这么说,蓝和建的心里还是有点好奇,他甚至想尝试一下。不过,母亲周亚丽的形象马上就出现在他面前,她厉声道:“我告诉你,名人公馆的品牌建立不容易,你不要乱来啊。”
好在章若曦没注意他的表情,接着说:“真的,蓝和建,找个机会帮你一下不是坏事。”
蓝和建顺水推舟地说:“嗯,可以考虑,回头我跟公司的人做一下沙盘推演,权衡一下利弊。”
房间内似乎有些动静,原来是秦立武走了进来。章若曦问:“这人是谁啊?那天酒会上没见过啊。”
“哦,是美林医药的董事长秦立武,公司正准备上市。”蓝和建回答。
章若曦颇有感触地说:“大家现在都上市,我们搞娱乐的也上市,我还是好几个上市公司的小股东呢。对了,问你个问题,你的名人公馆做这么大,为什么不上市?”
蓝和建说:“想上市的公司都是缺钱的,我这里现金流很不错,干吗上市?上市了会受到很多约束,没意思。再说,我自己一个人打拼到现在不容易,有些事情不想牵扯进去。”
“其实,有时候上市并不一定是为了圈钱,有时候是为了品牌提升,有时候是为了给跟着自己打拼的弟兄们一个交代,总而言之,各种理由。”章若曦道。
“你似乎对这些蛮懂的?”蓝和建有些诧异。
章若曦忽然变得有点伤感,叹了口气,说:“唉,想必你也知道,像我这样的人经常免不了有些应酬,所以这些话也听得多了。不是我懂,而是它们强挤进我脑子的。对了,你别忘了,等下叫宗欣欣安排位置,她明白怎么弄。”
蓝和建忽然明白了,章若曦这是事先跟宗欣欣沟通过的,可是,她这样的一个明星为什么会如此信任一个学校老师。想想宗欣欣给自己打的那个电话,应该也能理解。不过,她俩都不约而同地提到李丹很复杂,这又是为什么?
正想说点什么,电话忽然响了,蓝和建一看,正是刘思思。他接过来,刘思思问:“你们在聚会?”
蓝和建嗯了一声,刘思思知道这个聚会他并不奇怪,廖碧柔和秦立武都在,这个世界本来就小,到了一定层次,圈子一定会有交叉。
刘思思说:“本来我今晚是想约你一起单独吃个饭的,听说你有事我就没打电话给你。”
蓝和建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那就改天吧。”
“改天?难道你真的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刘思思幽幽地问了一句。
蓝和建一拍脑袋,有些自责地说:“哎呀,不好意思,思思,今天是你生日啊。”
“你想起来了?谢谢。你忙吧,我自己找个地儿吃个快餐去。”刘思思声音里似乎有些伤感。
“别别别,这么着吧,思思,我这里结束后,请你吃点好的吧。”蓝和建赶紧说。
“真的?”刘思思似乎有点不相信。
“真的。”蓝和建郑重其事地回答。
放下电话,蓝和建发现章若曦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他忙讪笑着说:“不好意思,一个老同学的电话。”
“女同学,而且还是有点瓜葛的,对吧?”章若曦笑着问。
这种事没必要隐瞒,蓝和建老老实实地点点头说:“是刘楚瑜的女儿,我们大学同学。”
章若曦的大眼睛转了转:“这种日子,去的时候要想着带束花,女人最在乎这个了。”
“谢谢。”蓝和建没想到章若曦会这样说话,这声谢谢说得很由衷。
“二位,开饭了。”一回头,有服务员在门口正招呼他们。
“走吧。”章若曦轻声道,顺手牵起了蓝和建的手。这个女人很懂事,知道什么可问什么不可问,这是聪明而有教养的女人应有的品德,也是经历了无数次血的教训的女人才具备的技巧。很多时候,人缺的就是这种人生小常识,这些人生小常识包括了言谈举止的礼仪,接人待物的教养,不惹人厌的生活习惯,谦和文静的处事原则。总而言之,缺的是那种让别人喜欢自己的能力。常识就在身边,须时时注意才是。
走进房间,蓝和建发现李丹也进来了,和王辉正聊得火热。章若曦有意无意地看了蓝和建一眼,意思是:我没说错吧?这让蓝和建觉得有趣,这个李丹一边跟母亲周亚丽套关系,一边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玩的什么路数啊?或许,有些生意人就喜欢自己太太这样,在他们看来,这叫有公关能力,可是在他蓝和建看来,这和一个混混没什么区别。
见两人进来,宗欣欣开始张罗大家就座。绿源地产的王辉被安排坐在了李丹旁边,旁边坐了廖碧柔,廖碧柔边上坐了高中方,高中方旁边是王琴。这边则是章若曦旁边坐了蓝和建,蓝和建旁边坐了宗欣欣,宗欣欣旁边是个空位,空位旁边是高慧方,她旁边也是个空位。宗欣欣还嚷嚷着男女搭配喝酒不醉,不过,蓝和建一直对高慧方旁边的两个空位很感兴趣。
在座的基本上以前都认识,只是秦立武算是新人,而廖碧柔跟王琴居然还是政协同一个小组的,只是以前蓝和建不知道这层关系。
王辉似乎很兴奋,一直在说自己前些日子跟几个朋友驾驶帆船去澳大利亚的事情,谈那些在航程中遇到的趣事,引起桌上女人的一致惊呼。蓝和建明白,他这是另一种炫耀。这年头,说自己的项目,说自己的销售额都会让人鄙视。谈自己航海,谈自己登山,谈自己去农村养猪种地这些才是土豪新贵们的话题。
中间,宗欣欣宣布了个事,说开学典礼是下月一号,希望大家都能提前作好准备。王琴问:“今年怎么选了这么个日子?”
宗欣欣笑道:“有神秘人物参加开学典礼。”
于是,大家纷纷问是什么神秘人物,宗欣欣故意不答,大家也是无从猜测。
菜上来了,都是些日常餐馆里见不到的海鲜,高慧方介绍说这些全部来自阿拉斯加海域和新西兰深海。至于那些蔬菜,她则表示全部是有机蔬菜,由农场自己生产。
在宗欣欣的张罗下,王辉准备的茅台很快就下去了一瓶,而像秦立武这样不喝白酒的也喝了不少红酒。但是,高慧方身边的两个空位却一直没人来。
章若曦喝白酒,但是,一直是浅尝辄止,因为她一直强调明天有工作。没人知道她的工作是给名人公馆拍广告,而她在别人跟蓝和建碰杯的时候也总是做解释工作,说蓝和建等下还有应酬。章若曦这样护着蓝和建,整个气氛就变得微妙起来了。尤其是李丹,眼神总是不住地往他们两个这边飘,至于王辉,则表现得豪气干云,不停地打通关,即便是到了蓝和建这里,他也毫不含糊,对蓝和建说:“蓝总随意,我干了。”不过,蓝和建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眼睛里的那种敌意。他心里暗自叫苦,心想:这个章若曦也真是的,让自己出演这么个角色,太有点难为自己了。
很显然,章若曦看出了王辉灿烂的笑容下面的阴郁,她在旁边说:“我陪王总吧。”她的表情虽然很淡,但是却将王辉眼里的不快一扫而光,王辉赶紧说:“章小姐明天有工作,我自己干,我自己干。”
解围是一种技巧,很显然,章若曦久经沙场,知道敌人的弱点在哪里,尤其是她那双大眼睛无辜地望着王辉,王辉还能无动于衷?
王辉和章若曦喝完,高中方马上走了过来,笑眯眯地问:“章小姐,我那天的建议有没有考虑啊?”
章若曦淡淡地笑笑,说:“我不是说了叫蓝总安排吗?你叫人跟蓝总联系就好。”
高中方含笑看看蓝和建,说:“怎么?蓝总成了章小姐的经纪人啦?”
蓝和建正想说什么,章若曦笑道:“比经纪人重要,来,高总我敬你一杯。”
章若曦本来一直是不怎么喝酒的,这么破例,高中方自然有点受宠若惊,连忙说:“章小姐随意,我干了。”说完,很豪爽地一饮而尽。就在他一仰脖的刹那,蓝和建注意到,李丹正在跟王辉窃窃私语,样子很是亲密。这让蓝和建心里有点不快,这个女人也太肆无忌惮了吧?
于是,蓝和建迅速发了个信息给余家,希望他能让罗琳找机会把这个情况跟母亲周亚丽谈谈。自己不能跟这样的女人再有什么纠缠。
王琴正望着他,他走过去,低声道:“王姐,改天我请你喝咖啡。”
王琴点点头,嗯了一声,显得不是很在意。王琴今天的衣着很华贵,裁剪得很好,头发也精心地拾掇了一下,整个人看起来很有吸引力。不过,她马上换了个话题,她看着正在跟高中方说话的章若曦道:“高总一直想促成那部电视剧的拍摄,你看有可能吗?”
蓝和建想想回答:“我尽量吧,你别看现在这种气氛,其实,我跟章小姐也不是很熟,现在的样子那是她为了对付王辉,我只是个挡箭牌而已。”
王琴微微一笑,说:“不用解释,我知道,宗欣欣跟我说了,那天你俩认识还是她介绍的。不过,别人可不是这么看,至少王辉现在对你不是那么友好,很嫉妒啊。”
高慧方正跟秦立武在一起说些什么,王琴的眼神里透出一丝鄙视,她说:“这个地方是学院的学员经常来的地方,这个高慧方知道的事情很多,以后防着她点。”
这是王琴第二次提醒蓝和建,显得很不寻常。王琴跟高中方关系很好,很多事却要防着高慧方,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问题,蓝和建不好问,也不能问。世界是复杂的,人与人的关系也是复杂的,尤其是商场上的人际关系,那更是让你捉摸不透,有时候,恐怕你一句话就得罪了一个潜在的客户,而你却茫然不知。
“我知道了,王总,我会小心的。”蓝和建回答。
“怎么?听说章小姐要给你拍广告?”王琴问。
“王总,你的消息很灵通啊。”蓝和建笑道。
王琴微微地向上翘翘嘴角,说:“章小姐这么红,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
“你克格勃啊。”蓝和建打趣道。
“克格勃有我这么照顾你吗?”王琴瞥了蓝和建一眼,目光忽然变得幽怨起来。
蓝和建最怕王琴这个目光,作为男人他不是不懂,而是他有点恐惧。王琴是个成熟而有魅力的女人,对哪个男人来说都像是一个神秘的山洞,让你不自觉地走上前去。只是,他对她总有些惧怕。
“怎么?你俩聊什么呢?”不用回头,光听声音,蓝和建就知道这是廖碧柔。
“哦,廖行长啊,我正跟和建聊复学的事情。”王琴冷静地跟廖碧柔打着招呼。蓝和建对她的随机应变真是佩服,他俩刚才谈的根本不是这事儿,可是,王琴说得却是那么自然。这是长久的服务工作养成的习惯吧?一切的转换都是那样不留痕迹。
“怎么,王总要跟我们一起读书?”廖碧柔问。
王琴柔柔地看了一下廖碧柔,说:“呵呵,说起来有些汗颜,我其实两年前就报名了,只是没上几天课。你知道,后来蓝天重新装修,工作忙就给耽搁下来了。这回蓝天又要重新开业了,所以,我想趁这一阶段完成这个未了的心愿。”
廖碧柔嗯了一声,对王琴说:“那好啊,我们能跟美女一个班,以后蓝天大酒店就作为我们苹果银行的定点招待饭店吧。”
“好啊,回头我叫人跟你签个合同,我一定给予你们最优惠的折扣。”王琴的笑容忽然多了点严肃。
“王总,跟你借一下蓝总,我们有点事要谈谈。”廖碧柔笑着对王琴说。王琴点点头,嗯了一声。廖碧柔拉着蓝和建走到阳台上,蓝和建回头看看房间,大家都在相互敬酒,似乎没人注意他俩。
“怎么?什么重要的事情得到这里来说?”蓝和建问。廖碧柔今天穿得依旧很正式,而且是非常名贵的牌子,身上还有一股很高档的香水味道,隐隐透着诱惑。
“怎么?怕你的小明星吃醋?”廖碧柔阴阴地看着蓝和建。
“得了,别开玩笑了,廖美女,有事直说吧。”蓝和建严肃起来。
廖碧柔见蓝和建如此,也变了脸色,正容说:“还是我说的那个建议,你帮帮忙,贷点款吧,不要利息。”
“怎么着,这是灾年,地主放粮啦?”
廖碧柔叹了口气:“唉,说起来话长了,业务上压力大。你们这是优质客户,自然我们要跟你们搞好关系了。我跟你的财务总监朱慧聊了聊,她说你们原来有个再上一条生产线的计划,我们能不能参与一下?”
蓝和建沉吟了一下,故意拖慢声音说:“这个扩建生产线的计划暂时取消了,理由很简单,目前生产能力紧张是因为有蓝天大酒店这个单,如果加派人手,会解决的。但是,如果上了可能导致生产线的闲置,那样损失就大了。”
廖碧柔的眼睛里明显闪过一丝失望:“那就太遗憾了。”
蓝和建又说:“不过呢,我们倒是有个开新展厅的计划。这个计划酝酿一年多了,要是资金充裕我们就扩大一下规模。”
“我们能参与吗?”廖碧柔急切地问。
蓝和建想了想说:“我考虑一下吧,这样,回头做出详细预算以后,我叫财务总监朱慧跟你联系,怎么样?”他现在其实并不缺钱,但是不要利息的贷款他也是有些兴趣的,做企业的还怕钱多吗?再说,在苹果银行贷了款,这也能拉近自己与廖碧柔的关系,将来厂里万一有什么需要,有银行支持也有底气啊。
“好啊。”廖碧柔开心起来。
蓝和建看看表,说:“那就这样,我们进去吧。”
“等一下,我问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廖碧柔又变得严肃起来。
“不是问我跟刘思思的事儿吧?”蓝和建含笑道。
廖碧柔摇摇头:“不是这个,你俩的事儿她都跟我说了,不稀奇。我是想问你一个更严肃的问题,你跟那个章若曦在谈恋爱吗?”
这是个难题,否认不合适,承认更不合适。生活中总会有叫你两难的问题,不答是错的,答又是错的。
“你猜?”蓝和建反问道,把皮球丢给对方是个解除尴尬的好办法。
廖碧柔挤了一下鼻子说 :“狡猾,好了,我不问你了。不过你可要小心王辉,今晚这个局他是为章若曦搞的,现在他受到冷落,没准儿会想办法收拾你。”
蓝和建不以为然地说:“随他便吧,我们不是一个行业,他怎么收拾我?”
廖碧柔耸了耸肩:“你得了,他的影响力你又不是不知道?帅哥,听我劝,别跟那个女明星混一起,咱老百姓跟她们不是一路人,别打不着狐狸还惹了一身骚。”
“明白,谢谢廖行长。”蓝和建真诚地说。
“打算怎么感谢我啊?”廖碧柔话里有话。
蓝和建正想回答,服务员在阳台门口叫道:“二位,有客人到,王总请你们进去。”
两人走进房间,王辉介绍新来的两位,一个是著名电商便宜网的老板吴政,另一个是汽车制造商关长顺。
关长顺前一阶段有个重大的举措,要收购一家美国汽车公司,闹得动静挺大,不过后来人家不卖,理由很简单:不卖给关长顺这样的中国企业。宗欣欣介绍这两个人也是新同学,都通过了面试,将要在一起学习,于是,大家又寒暄了一阵子。尤其是吴政,跟章若曦说了好一阵子仰慕的话,这让旁边的王辉很有点不高兴,中间插了几句话。可吴政似乎没理解他的意思,继续跟章若曦聊着,而章若曦则是显得很受用,蓝和建大致能理解——这是故意疏远王辉吧。
一个人和另外一个人保持距离的一个办法就是与其他人更热络,蓝和建能看出章若曦的心思。
因为有新客人到,高慧方开始张罗着点菜。趁此机会,章若曦结束与吴政的谈话,拉着蓝和建跟王辉打了个招呼,说自己明天还有事情要提前走一步。因为蓝和建事先已经跟大家说过,趁机说自己要送章若曦回去,其实,他是想尽快赶到刘思思那里去。
章若曦开始跟大家告别,并且特地说自己等下还要陪蓝和建应酬一下,故意说了些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之类的无奈话语,强调如果不是蓝和建有事自己还能在这里盘桓一会儿云云,还特别对刚刚到来的吴政和关长顺表示歉意,而且还有意无意地答应吴政,有机会为他的网站代言。王辉显得更加失落,也难怪,作为绿源地产董事长的他今天摆了这么大场面就是想在章若曦面前表现一下,没想到她居然是这个态度。
走出房间,王辉跟了出来,一直问章若曦要不要让他的车送,章若曦不卑不亢地说自己要陪蓝和建应酬,坐蓝和建的车,王辉这才悻悻作罢。
坐上蓝和建的奥迪,蓝和建才问章若曦为什么没坐自己的车来。章若曦告诉蓝和建,自己的朋友给了两部车让她用,但她下午去电视台做了档节目,而助理王莹要去机场接化妆师一行,于是来赴宴的时候坐的是宗欣欣的车。
蓝和建问:“你现在直接回家吗?”
章若曦看也不看他,眼睛望着前方:“你佳人有约,我只好一个人回去独守孤灯了。”
“怎么听着你的话有点酸溜溜的味道?”蓝和建半开玩笑地说。
章若曦哼了一声,冷冷回道:“不敢,你还是赴约吧,对了,别忘了买花。”
“谢谢,我记得了。”
“刚才那个关长顺就是前一阵子要收购人家美国企业的那个吧?”沉默了一会儿,章若曦忽然问。
“好像是。”
“听说他在资本市场上没少折腾。”章若曦似乎很随意地道,不过她马上又说,“管他,爱咋折腾咋折腾。”
蓝和建赶到酒店的时候,刘思思正盛装坐在酒店顶层的西餐厅里,眼睛望着窗外的夜色,侧影很是有点特色。很多女人就是这样,年轻时看着不怎么样,成熟了以后反而变得非常吸引人。时间是一把雕塑刀,雕塑者则是女人自己。
蓝和建将手里的鲜花递上,低声道:“思思,生日快乐。”
刘思思转回头,蓝和建发现她的眼睛有些泪盈盈的,但也只能尽量平静地说:“思思,你现在越来越漂亮了。”
刘思思有些哽咽:“谢谢,你这似乎是第一次给我送花。”
蓝和建叹道:“年轻时不懂这些,再说,那时我吃饭都成问题,哪还能想到买花?对不起。”
两人坐下,蓝和建点了瓶顶级的木桐庄,又点了几个菜,包括霜降牛肉。这种牛肉很贵,一份就要一千五。刘思思一直没说什么,默默地看着蓝和建。
蓝和建明白这眼神中的含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些不自在。
刘思思自然明察秋毫,开口问道:“你怎么啦?”
“哦,刚才那场应酬,喝得有点急。”蓝和建解释道,正好服务员又过来摆放餐具,他忙对服务员说,“帅哥,麻烦拿个醒酒器给我。”
刘思思笑了笑:“你还打算长期抗战?”
蓝和建明白这里面的含义,他也作好了准备,但还是平淡地说:“等下有个惊喜。”他借口上洗手间,发了条短信给余家,叫他迅速送个蛋糕过来。餐厅里有蛋糕,但那应该不算惊喜。
蓝和建回到座位上,没直接回答刘思思刚才的问题,只问:“对了,问你个问题,孩子现在判给谁了?”
刘思思答道:“判给我了,不过,因为美信中国业务的需要,我必须回国工作,所以,我把孩子留在美国了,现在由我母亲带着,我不定时地回去看看。”
“孩子的父亲呢?”
刘思思苦笑一声:“他也在国内,是中华银行的董事,姓孙,长期工作在北京。”中华银行和廖碧柔供职的苹果银行都是国内的民营银行,这些年做得还算不错。
“你虽然在上海,现在去北京也方便,你们将来有机会复婚吗?”蓝和建又问。
刘思思摇摇头:“基本不可能,他现在跟一个女明星打得火热,听说快结婚了。对了,听说你现在也学会捧明星了?”
蓝和建淡淡地回答:“刚刚认识,还没有太深的交往。我们要在黄河工商学院一起上学,现在算是准同学。”
刘思思撇撇嘴,嘲笑道:“现在赚到钱了,跟以前的口气可不一样了。有钱你捧谁我都没资格评论,我又不是你什么人。对了,我怎么听说你跟黄河工商学院那个姓李的女老师还有来往?”
“你的消息很灵通啊?”蓝和建一边看着服务员往醒酒器里倒酒,一边说。
刘思思并不回答,也看着服务员说:“其实,我还是喜欢冰镇。”
蓝和建说:“这种木桐庄其实口感更好。”
刘思思轻蔑地一笑:“土包子,随你了。对了,还有个事儿,廖碧柔叫我做做你工作,想给你贷点款,她压力很大,你就贷点吧。”
蓝和建说:“我知道了,本来我是想新上条生产线的,其实上一条生产线也花不了多少钱,一千多万而已,后来,生产部门说,补充点冷压机、裁板锯、拉花机、干燥机什么的就行了,只要三四百万,这点钱也用不着贷款。只是,今天晚上她又提到这一点,我想想,正好有个开展厅的计划,本来是有预算的,大约是两千多平方米,原来的装修预算只有几百万,如果廖行长想参与,回头我叫财务跟她联系,看看是不是适当扩大一下规模。”
服务员上了新菜,是鲟鱼鱼子酱。望着亮晶晶的鱼子,刘思思忽然叹口气,说:“这份鱼子酱在咱们上大学时够一个月伙食费了吧?”
刘思思提到大学,蓝和建不禁有些感动,那时自己很能吃,家里给的钱不够,出去打工也赚不到几个钱,经常要吃些很差的菜。刘思思家在学校的家属区,经常带些菜给他补充营养,他俩的感情也就是在刘思思一次又一次带给他的菜里培养起来的。
“感谢你当年的包子和饺子。”蓝和建举起杯,真诚地说。
刘思思眯眯地笑:“还有排骨和烧鸡呢?”说着跟蓝和建碰了杯。
服务员接着上菜,什么沙拉、霜降牛肉、鱼柳卷、馅饼的上了一桌子。刘思思看着那些菜,问蓝和建:“你刚才有应酬,上这么多能吃完吗?”
“主要是怕你饿着。”蓝和建回答。但是,刚说完这句话他有些后悔,他怕刘思思会错意。
“这么关心我?”刘思思眉毛一挑,眼睛里泛出奇妙的光芒。
蓝和建心里暗暗叫苦,她可能真的理解到那方面去了,只好举杯说:“生日快乐。”用一个更重要的话题转移一个话题效果往往很好,至少会显得很自然。
两个人干了一杯,开始聊学校的一些同学最近情况,哪个同学发财啦,哪个同学出国啦,海阔天空,毫无顾忌。气氛开始放松,加之餐厅里的音乐不错,不知不觉,大半瓶酒就没了。
说来也怪,似乎电话也有意配合一样,以前蓝和建的电话总是响个不停,今天电话却出奇的安静,以至于蓝和建以为它没电了,老拿起来看看。
“哎,问你个事儿,你的名人公馆到底想不想上市?”刘思思忽然问。
蓝和建想了想,说:“对我个人而言,公司上市其实没有什么吸引力。我的公司目前主要就是两个股东:我和我母亲。我母亲又不参与管理,甚至账目也不看,其余还有点管理股,很少。谈到上市,我听说很难,特别是那天我听秦立武说到他的那种苦楚,有点不是很感兴趣。”他稍微停了一下,继续说:“不过,如果考虑到品牌和我那帮兄弟,上市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他们跟我打拼这么多年,总要有点回报的。”
刘思思微蹙眉头,瞟了蓝和建一眼才说:“你这人真是有点怪,跟一般的商人有很大不同,更像是一个书生。好了,不说这个了,回头我看看你们的财务报表。如果能介入,我也增加点收入养家糊口。”
“喝酒,生日快乐。”蓝和建举起杯。
两个人又干一杯,刘思思忽然又有些感慨:“你是不是觉得我找你就是为了拉生意?”
“就是拉生意也没问题,对了,今天宗欣欣说下月一号开学,那刘教授来吗?”
刘思思肯定地回答:“来,他已经决定做你们的学术主任了,到时候肯定会来的。而且,他在这里有房子,这么久没来了,也该收拾一下。”
蓝和建很奇怪,便问:“你父亲在这里有房子你怎么还住宾馆?”
刘思思摇摇头说:“我父亲对我离婚的事情很有想法,况且,他们关系一直不错,我父亲也担任中华银行的独立董事。最近我跟华脉做事我父亲又不怎么帮我,可能是因为我这前夫跟华脉的廖辉以前有些龌龊吧。住宾馆也是美信报销,信用卡每月会有人给还的,你不住人家也不给你。唉,有些话就不说了,来,喝酒。”
酒瓶已经空了,蓝和建看看刘思思,说:“你没少喝,算了吧。”
刘思思却说:“怎么着?怕我喝多啊?没事儿,做我这行的,都是‘酒精沙场’的战士。”
“真没事儿?”蓝和建不放心地望着她,试探着问。
刘思思轻蔑地说:“你那点小心眼儿我还看不出来?怕自己酒后乱性是吧?要乱也是我乱,你是受害者。”
蓝和建扑哧一声笑了,反唇相讥:“你以为我怕你啊。”说着挥手叫过来服务员,又叫了一瓶酒。
手机来了一条短信,是余家的,他已经到了楼下。蓝和建回复:马上上来。
刘思思似乎没注意到蓝和建这个动作,她将酒杯慢慢地摇晃着,说:“其实,女人是最怕过生日的了。不像你们男人,这个年纪正是女孩子喜欢的时候。对了,你这么多年就一直单着?”
蓝和建说:“也不是总单着,你老同学也不会完全没女人喜欢。女朋友倒交了几个,可一到谈到实质的问题,就被俺家的慈禧搅和黄了。”
“为什么?你妈还对你要求很严?你这么大年纪了,应该有个家庭了。”刘思思隔着酒杯,看着蓝和建问。
蓝和建耸耸肩说:“漂亮的,我妈说人家是看着我的钱来的;不漂亮的,我妈又说会破坏我家的血统;文凭高的,我妈说我们之间会有代沟;如果是普通公司职员,我妈又说不成熟。总之,所有人都入不了她老人家的法眼。”
刘思思皱皱眉头:“你妈挺难伺候的呢,为什么啊?人家的老人都希望早日抱孙子,她这是咋回事儿?”
“这个……”蓝和建有点为难。他怎么说呢?周亚丽如此,跟刘思思不能不说没有关系。因为她多次扬言,蓝和建的老婆绝对不能比刘思思差。当然,这里面还有些别的复杂因素,比如说周亚丽个人性格的过于强势,女孩子很难跟她沟通等。
就在这当口,一架小车推了过来,上面是个硕大的蛋糕,余家和罗琳戴着圣诞帽看着刘思思,唱道:“祝你生日快乐……”
刘思思非常意外,眼睛有点红润,不停地说:“谢谢,谢谢。”
蓝和建笑笑,望着刘思思说:“许个愿吧。”
刘思思闭上眼睛,半晌,低头吹灭了蜡烛。罗琳忽然伏在蓝和建耳边说:“你准备今晚跟她那个吗?”
蓝和建瞪了她一眼:“你别瞎说。”
罗琳阴阴地笑着,眼珠滴溜乱转,估计是一肚子坏想法。
大家坐下来,蓝和建把余家和罗琳介绍给刘思思,刘思思显得很感动,非要跟两人喝酒不可,余家说自己等下要开车不能喝酒,而罗琳则说自己等下还有个报告要赶。
蓝和建看着余家说:“既然你们都不喝酒,要不先走?我跟我老同学再聊会儿?”
余家看看罗琳,说:“也好。”
刘思思望着他们的背影,对蓝和建说:“你真有心。”
蓝和建轻描淡写地说:“应该的。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上海?”
刘思思想了想说:“我还要在这里住几天,除了要跟秦立武再谈谈,还有几个客户要约一下,华脉那边一个二级公司有个案子,我希望能介入。不过,完成这里的工作以后也不回上海,先去北京。”
“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很焦虑?”
刘思思叹了口气:“没办法啊,入了投行这一行,没有业绩是不行的。而有了业绩又要遭别人嫉妒,于是,就要跑得更快。我痛恨的事情,就是在现场怎么帮秦立武这样的企业编这种募集资金的使用说明书,这是最痛苦的一件事,跟主题还要吻合,还要符合逻辑,没有办法,我不这么做就要被批评。”
“不容易啊,你要小心哪,别触犯了法律。”蓝和建感慨地说。
刘思思摇摇头说:“唉,不说了,还不是生活所迫?要不是嫁给了他,或许我也不会走上风投这条道路。对了,刚才没说完,你妈好像对你的婚姻很苛刻啊。”
“她有她的想法,怕我不成熟,上当受骗吧。”蓝和建只好这么回答。
“不是吧,应该是还有别的原因吧?”刘思思显然对蓝和建的回答并不满意。她想了想,又问:“我记得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你说过你妈跟你爸的事情,是不是那件事让她心理有些变态。对不起,我不应该用这个词。”
蓝和建苦笑着说:“我父亲和我小姨的事对她影响是显然的,不过,对于我个人的婚姻,她有她的想法也正常。毕竟我是她的期望,我对于她的重要性也许是我们无法理解的。你听说过刺猬效应没有?她目前就是一只刺猬,逮谁扎谁。”
“有点可怕,幸亏没嫁你。”刘思思似乎有点心有余悸。
这时余家打来电话,蓝和建接起来,余家说:“你别说话,就听吧。你跟这个女同学在一起最好想清楚,你妈那里能通过吗?你最近生活也挺顺的,别给自己找麻烦。”
“我知道了。”蓝和建有些不耐烦。
“还有,李丹的事儿我叫罗琳跟她打招呼了。可是,李丹说她对你很有好感,如果你能跟她继续,会对你的事业很有好处的。”余家接着补充。
蓝和建觉得李丹很有意思,她在自己和新学员面前丝毫不掩饰她跟其他学员的关系,这边却打着自己的主意,什么意思?现在的女人真是有些让人不可理解,跟别人关系好还可以大张旗鼓?这是自己暂时理解不了的。
“这事儿何去何从你自己考虑,我跟罗琳只是转达她的意思。”余家接着说。
“好,我明白了。”蓝和建挂断电话。
一抬头,刘思思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蓝和建问道:“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刘思思呵呵一笑:“让我猜猜,这个电话与我有关吧?”
“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刘思思给自己倒上酒,然后摇晃着酒杯说:“直觉,我猜得没错吧?”
“瞎猜。”蓝和建不看刘思思,伸手去拿酒杯。
“得了,我太了解你了,不是一个心里能藏住事儿的人,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行了,别喝了,省得等下犯什么错误,我可担待不起。”刘思思冷笑着说。
“你啥意思?”蓝和建斜眼瞅着刘思思。
刘思思继续冷笑:“没啥意思,当年我没嫁给你除了我爸的因素以外,我自己的因素也有,你明白吧?”
蓝和建反倒释然了,他将身体靠在椅背上,凝视着刘思思,说:“你看不起我?”
“不敢看不起,是怕你看不起。”刘思思回答。
蓝和建有点调侃地问:“呵呵,站在制高点上了,说吧,我怎么做才能叫你瞧得起?”
刘思思看着他,有些落寞地说:“别跟刺猬一样,就是想跟你度过这个美好的夜晚。”
“这个……”蓝和建有点犹豫。
“算了,看你这样儿,以前怎么不这样?”刘思思似乎有些恼怒。
“思思,我们都回不到从前了。”望着过去的恋人,蓝和建咬咬牙,转身朝外走去,对刘思思落寞的表情只作不见,当然他没有忘记对一旁的服务员挥挥手,说,“埋单。”
第二天早上,蓝和建还在睡梦中,嗡嗡的电话声将他吵醒,坐起来拿起电话,发现却是母亲周亚丽打来的。
周亚丽张口就问:“你在哪里?”
蓝和建揉着头发,睡眼惺忪地说:“昨晚有应酬,我在公司睡的。”
“我问你,你是不是跟那个刘思思在一起?”周亚丽的声音听起来很尖利。
“周老师,你怎么啦?一大早没去公园跳舞啊?”蓝和建起身下床。
“你别打岔,我问你,你是不是跟那个刘思思在一起?”周亚丽继续问。
“没有的事情,我真在公司。”
周亚丽冷笑一声:“和建,你就别骗我了,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吗?你跟她在一起就在一起,别骗我。只是,我要提醒你,这样的女人当初能离开你,以后还会离开你。你没经验,妈妈有经验,你爸当初跟你小姨在一起,我要坚决不离婚他也没办法,只是,我明白,他早晚要离开,为什么要勉强?儿子,这个道理你千万要明白啊。”
“周老师,没你想的那么严重,要不您自己到公司来看看?”蓝和建叹了口气。
“和建,你这算是承认啦?孩子,你一定要把握好自己的人生啊。那个李丹比这个刘思思强多了,你一定不要打错了主意啊。再说,她有三个孩子,你不是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吧?老蓝家还需要你传宗接代呢。我告诉你,你要有责任心,不能让老蓝家在你这代没有继承人,不能延续香火。”
蓝和建摇摇头:“周老师,我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你还是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丰富多彩点吧。对了,前几天罗琳跟我说给你介绍了个老工程师,见到没有?”
“你别管我的事儿,你今天要早点回来,我要仔细跟你谈谈。”周亚丽语气严厉起来。
蓝和建却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周老师,今儿好像真不行。白天要开两个会,关于布置展会的事儿以及上一些关键设备的问题,晚上还要请公司新的形象代言人吃饭,回家一定很晚了,那时你早该休息了。改日好吗?这事儿我一定会跟你好好谈谈的。”
“你就是在躲我,明早上我跟你谈,你是混不过去的。”周亚丽愤愤地挂了电话。
蓝和建哭笑不得,但随后又一个电话进来,是葛春旺,他粗声粗气地问:“怎么着?我听说那个大明星章若曦今天要给你拍广告啊?你能不能叫她给我签个名?”
蓝和建笑道:“没问题啊,中午他们有工作餐吃,你去找唐忠琪,叫她安排吧。”
“怎么?你不去拍摄现场?”
“我没时间啊,上午下午都有会议。”
“喂,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跟那个章若曦入港啦?”
蓝和建骂道:“滚!”飞快地挂了电话,然后穿好衣服,坐到办公桌前开始批阅文件,但他一直没缓过神来,他不知道昨晚的事会怎么往下发展,但他又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把握。昨晚没犯错误不等于以后不犯错误,昨天应该是伤着刘思思了,得找个机会安抚她一下。怎么安抚?安抚过后呢?人的一生总会犯错误,有时候明知道是个坑,你也得往下跳。下午,蓝和建刚走出会议室打开手机,就接到宗欣欣的电话,她告诉蓝和建,刚跟章若曦通过电话,原定今晚蓝和建请客,慰问章若曦和她的团队的计划取消了,因为黄河工商学院今晚有个活动需要章若曦参加。蓝和建回答知道了,然后跟财务总监朱慧交代了几句,匆匆赶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早有人在等他,不是别人,正是王琴,她是来公司查看订货的生产进度的,因为原定晚上要请章若曦吃饭,所以,蓝和建就让王琴留下作陪。她现在正跟余家的一个业务员在喝茶,人显得很放松。
见蓝和建进来,王琴嫣然一笑:“你真够忙的,我都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了,你怎么就像机器人,没有停止的时候,是充电的还是加汽油的?”
业务员叫柳岩,负责北京方面的业务,不常回总部,见到蓝和建就说:“蓝总,你们聊,我还有事。”说完跟王琴打个招呼就走了。
蓝和建坐下,感觉很疲惫,赶紧喝了两杯茶,然后问:“怎么样?参观了一下,觉得还满意吗?”
王琴表情很轻松,看着四周,说:“其实,我只是例行公事,质量的问题我根本用不着担心,你们是大品牌,总比我更注意质量吧。对了,第一批货会准时送吗?我那里可是等着开业呢。”
蓝和建说:“没问题,还会提前几天呢。对了,章若曦被宗欣欣拉走了,晚上的局取消了,她的那些人我叫余家陪着就行。想吃什么?我请。”
王琴眉毛一挑,颇有点像小孩子一样,眼珠转了两转,说:“这么好?我想想啊。这回我们给了你这么大的生意,不好好吃你一顿对不起你。另外,咱俩又要成同学了,也算庆贺一下吧。”
“行啊,你说去哪儿吧。”蓝和建微笑着看着王琴,她今天穿得时尚又华贵,有点贵夫人的感觉,但又不是那种想要去参加舞会的装束,高调中蕴含内敛,内敛中散发高调。
王琴沉吟了一会儿,拿起电话问了声:“你有空吗?”那边说了句什么,她接着说:“我介绍个帅哥给你认识一下。”然后,放下电话,对蓝和建说:“走吧,我介绍个你想不到的人给你认识。”
蓝和建没继续搭话,这个时候不需要问。在人际交往中,有很多秘密通道,就像是金字塔里的某条通道,在外面你是看不出来的,这才是神秘之所在。此时,如果有人掀开通道入口的石头,你跟着走就是了,如果你有某种怀疑,或许人家就不带你进去了。
在这个社会,有人帮你,是幸运;无人帮你,是命运。幸运还是命运,全在你的人缘。
王琴没叫蓝和建开车,而是自己亲自开。她的车子很一般,只是一部普普通通的奥迪A6L,才2.0的排量,对于一个企业的副总来说,这显得有些低调。
“对了,最近有个全国性的家私展会,不知道蓝天开业能不能赶上?”蓝和建忽然想起了什么。
“应该可以吧,还是老规矩,我给你最便宜的协议价,够意思吧。”王琴一边打火一边说。
的确,这么多年蓝和建没少在蓝天大酒店安排客人,有时候赶上大型展会一个晚上要开一百多间房。像这次蓝天买蓝和建的家私,其中有个条件,那就是以客房消费抵一部分购买家私的费用。爱丽宫之所以败给自己,其实有个原因就是他们承诺在蓝天的消费额度没有名人公馆高。
王琴的车一直往海边开,这是一道平时少有人来的海湾,叫茅寮湾,沿海边的小山往上开,小山郁郁葱葱,路也变得不那么宽了,车就像行驶在一条幽暗的隧道里面。
经过一个岗亭,有人拿过一个本子,叫王琴登记一下。蓝和建注意到,岗亭旁边有个牌子,上面是一些森林防火之类的宣传资料。再往前开,眼前豁然开朗,在山顶居然有一湾碧水。碧水周围都是一些参天古树,中间间或点缀着几处装饰得很古朴的民居。沿着碧水尽头望去,居然就是蔚蓝的大海。这种感觉有点像新加坡的海湾大酒店顶楼那个无边际水池,只不过,那个水池的规模跟这汪碧水比起来,那可是小巫见大巫。
汽车在一栋民居前面停下,门口也停着一部普普通通的奥迪A6,但是车牌号却很小,懂得政治生态的人都知道这是什么车——一个城市主要领导的座驾。王琴介绍说这是一个人工湖,也就是在山坳前面修一条堤坝,将山间的溪流拦蓄下来形成的一个水库。房子周围是几片菜畦,种着各类瓜果。房子后面是一片果树,不是很高,应该是还未到成熟之际。
“这里的风景怎么样?”王琴望着刚下车的蓝和建问。
蓝和建望着远方的大海,贪婪地吸吮着带着腥味的海风,说:“简直是一绝,在南天这个城市里怎么还有这样的地方?”
王琴优雅地笑道:“我跟你说吧,如果是雨天,雨势不那么大,那才美呢。海天一色,云雾缭绕其间,宛如仙境。”
走进房子,蓝和建大吃一惊。从外面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民居,里面居然是别有洞天,装修的风格基本上类似《红楼梦》里的大观园,就连那些纱笼也是特制的,应该看得出是纯粹的手工制品。
大厅里是一套海南黄花梨的旧式家私,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微香。蓝和建仔细看了看,家私表面有一种类似琥珀的质地,看得出来有一定的年头。
王琴又问:“来到这个茅屋,感觉咋样?”
蓝和建说:“如果我猜得没错,这是黄梨而不是油梨。”
王琴点点头说:“是的,这是清末的家私,这样一整套没有被毁坏十分难得了。要不要参观一下楼上?”
“好啊。”蓝和建答道。别人主动邀请,你一定要顺应,不然的话很不礼貌。而主人要请你参观卧室,证明她非常信任你。这个时代人与人之间最缺乏的就是相互之间的信任,这种参观是拉近关系的一个很好的方式。王琴是蓝天大酒店的副总,应该深谙其道。
房子上下三层,一层是一个大厅,一个厨房,一个餐厅,还有间工人房。厨房里有人,王琴没带蓝和建进去。餐厅的家私是金丝楠木的,看款式和品相,年代应该比大厅里的还要久远。
二楼是书房和客房,家私却是红酸枝的,风格是明式的,客房却是清式的,王琴解释说主要是明式的真品不多,凑不齐那么多。三楼王琴没带蓝和建上去,只是说那里是主人房,想必是不方便。
走下楼,一个人正提着些青菜走进门,挽着裤脚像个老农,只是穿着白衬衫。蓝和建看那人很眼熟,有点发愣。王琴笑着问他:“蓝总,是不是看着眼熟啊?”
蓝和建再看那人,恍然大悟道:“你是纪市长?”
老农模样的人笑着回答:“呵呵,这就是名人公馆的蓝总吧,最近王琴总提起你。”
此话一出,蓝和建明白了,正是市长纪如新。于是,他非常礼貌地道了声:“纪市长好。”
纪如新呵呵地笑着说:“王琴啊,你跟蓝总聊聊,我把这些青菜洗洗,然后炒了就开饭。”接着进了厨房。
两人在中堂茶几旁分别坐下,厨房里走出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白衬衫黑裤子,头发中分,显得中规中矩,端着茶具,对王琴和蓝和建微笑一下,谦逊地说:“请喝茶。”
茶壶是老式的,上面画着些侍女,蓝和建对瓷器没啥研究,但是明白这不是现代的东西。
这房子是谁的?蓝和建脑子里画了个问号,却不能问。
好在才聊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都是关于蓝和建上学的问题,纪如新就在厨房那边喊:“王琴,开饭了。”
桌上的菜很简单,除了一只鸡和一条鱼算是荤腥,其余都是素菜。纪如新对蓝和建说:“都是自己种的菜,鸡是自己养的,鱼是水库里捞的。这个地儿我也不常来,平时太忙了。听王琴说你很能喝酒,但我们今天就喝点米酒吧。”
那个年轻人也就是纪如新的秘书叫王涛,他拿上来一个土罐,里面的酒很是醇香,是那种不贵但却绝对是真的米酒。
喝酒的话题倒是很轻松,主要是谈学院的一些事情,蓝和建开始还不明白纪如新这样的人为什么对这个学院这么感兴趣,当聊到刘楚瑜的时候蓝和建才明白,原来纪如新攻读博士学位的时候,刘楚瑜是他的导师,而刘楚瑜最近又总来这个城市,他俩总见面,难怪他这么关心学院。纪如新以城市运营专家著称,是个很有想法的人,他既然如此重视这所学校,那说明对于这个城市,黄河工商学院所起到的作用绝对不是一般大学所能替代的。
纪如新一直没怎么提刘思思,但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他知道蓝和建和刘思思的事情,因为他提到刘楚瑜对他说过蓝和建的事。纪如新还特地说了一句:“蓝总,如果你和刘教授、刘思思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可以找我,我还是能调节调节的,这可不算违反规定。”
“我那些都是小事,可不敢随便麻烦市长。”蓝和建谦虚地说。
王琴撇撇嘴说:“小事儿?上回你那个单,我要不顶住,早被爱丽宫拿走了。你知道吗?爱丽宫老板的姐夫那可是大有来头的,电话都打到纪市长这里了。纪市长说我不能干涉企业的事情,算是帮你帮得大了。”
蓝和建忽然明白了很多,他站起来,端着杯对纪如新说:“多谢市长,我敬您,您随意,我干了。”
纪如新呵呵地笑着,伸手示意蓝和建坐下,然后说:“在王琴这里别那么拘束。我是苏北人,王琴虽然是上海人,但是老家是苏北的,所以,我们有一种天然的亲近。再说,你的公司中标,那确实是你自己的本事,那些方案,王琴和他们董事们都挑不出毛病来,这是你应得的。”
原来这是王琴的房子,蓝和建恍然大悟,王琴跟纪如新的关系绝对不是那么简单。可是,这样的关系应该严格保密才对,干吗要让自己知道?
蓝和建一口干掉自己杯里的酒,纪如新笑眯眯地也喝了,甚至还亮了亮杯底。这是个细节,证明他在心里对蓝和建没有防备。
王琴给蓝和建夹了块丝瓜,又说:“这里的菜全是如新市长自己种的,绝对不许别人插手。要不是喂鸡需要别人来喂,他恐怕也不会叫别人插手。”
“吃吧,绝对绿色。山上没什么害虫,肥料也是农家肥。我这人是农村人出身,喜欢自己种菜,自己的劳动,吃着心安。”纪如新笑眯眯地看着蓝和建。
蓝和建细细地品着那块丝瓜,然后赞道:“真是不错,跟市面上的东西绝对不一样。”赞美需要有一个角度,太过了别人会反感,没有到位人家又没感觉,恰如其分最好。
“多吃点儿。”王琴又夹了块鱼给蓝和建。这鱼的做法是上海人常用的方法,烧得干干的,没有了鱼的鲜味,但是,蓝和建依旧赞不绝口:“好手艺,怎么烧的?回头纪市长有机会教教我。”
纪如新显得很受用,笑呵呵地说:“好啊,教好了你,以后你结婚了,老婆满意了,你生活一定幸福。”然后端起杯,看着王琴:“来,咱俩跟蓝总喝一个?”
“好啊,如新,咱俩敬蓝总。”王琴开心地笑着。
“不敢,不敢,我敬纪市长和王总。”蓝和建受宠若惊,站起身来跟他们分别碰了一下杯。
放下杯子,纪如新忽然问:“怎么?我听王琴说,那个章若曦在给你拍广告?”
“嗯,本来晚上要一起吃饭的,结果学院那边临时有事,她去那边了。”蓝和建回答。
纪如新点点头,又说:“哦,是这样啊。王琴,这是一对很好的年轻人,如果有可能,你帮着撮合一下呗。”
王琴淡淡地笑:“这事儿我可掺和不上,有欣欣一手操办,我敲敲边鼓还行。”
纪如新用怀疑的眼神看着王琴问:“欣欣行吗?她那两下子我知道,粗心,细节上总是有问题。”
蓝和建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原来纪如新也认识宗欣欣,看来这个女人来头也不小,只是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他还是不能问,只能表情淡然地坐在那里。
纪如新和王琴之间似乎也不怎么避讳蓝和建,两个人开始聊蓝天宾馆的管理情况,又谈了谈宾馆重新开业后的一些改进措施。听得出来,纪如新对这个国有企业很关心,毕竟市里很多迎来送往要在蓝天大酒店嘛。聊了一会儿,纪如新转过头,对蓝和建说
:“蓝总,不好意思,说了点闲事,有点冷落你,不好意思,咱俩干一杯。”
蓝和建站起身,谦卑地跟纪如新碰了杯,这种时候,你不能等对方干了你才干,那好像在攀比人家一样。你干了,人家干不干是人家的事情。干,是给你面子;不干,人家是为了身体。
不过,纪如新很爽快地干了,而且又向蓝和建亮亮杯底。蓝和建连声道谢。道谢是必要的也是必需的,在两个人身份地位有明显差异的情况下,这是让对方心里舒服的一个必要环节。
王琴很显然对纪如新这个举动不是很满意,埋怨道:“你血压高,怎么还跟年轻人拼酒?别喝了。”
纪如新冲着蓝和建说:“你看看,多不自由?在外面,人家都敬着我,在这里,我一点地位都没有。”
蓝和建赔着笑:“王总是关心你嘛。”
纪如新冲蓝和建怒道:“怎么?你也跟她一伙儿的?”
蓝和建讪讪一笑:“看得见的风光都是虚的,看不见的关心那才是实的。”
纪如新忽然严肃地看着蓝和建,让他心里有些打鼓,觉得自己可能说错什么了,开始紧张起来。纪如新眼睛盯了他足足有三秒,转头对王琴说:“这小伙子不错,以后要多帮助一下。”
蓝和建马上说:“纪市长,非常感谢。这样,王总不让你喝酒,你喝茶,我敬你一杯。”
纪如新看了一眼王琴说:“唉,没办法,受人管制,好吧,我喝茶。”
王琴鄙夷地说:“为你好还不领情,什么人啊。”
纪如新摇摇头,蓝和建赶紧把自己的酒干了,然后说:“再次感谢纪市长,感谢王总。”
王琴在一边说:“别老王总王总的,很生分,以后你就叫我王姐,尤其是在班里的同学面前,记住啦?”
“王总太高看小弟了,小弟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以后我就叫你王姐了?”蓝和建很腼腆地道。
“呵呵,你别跟她那么客气,王琴这人看起来挺事儿的,其实,骨子里还是很乐于助人的。”纪如新乐呵呵地说。很显然,他对蓝和建回答很满意。蓝和建一颗悬着的心也才放了下来。于是,他恰如其分地端起杯,对王琴说:“王姐,我敬你一杯。小弟在这个城市一个人打拼,不容易,还望王姐能多多指点。”然后,他看看纪如新:“纪市长,我也敬你。”
纪如新呵呵地笑着喝了,王琴趁机对纪如新说蓝和建做工厂很辛苦,希望纪如新有机会能扶持一下名人公馆。纪如新很爽快,当时就让秘书王涛记下来,说找机会要带人到名人公馆现场办公。蓝和建跟郑大林关系不错,很知道现场办公的重要性。但这一天,却还是王琴给了蓝和建深刻的印象,他觉得最能反映一个女人品位的东西,不是她的衣着和爱好,也不是她家里有什么家私,最重要的是她的过去和现在。看得出来,她跟纪如新关系很好,但又不是那种低级的暧昧,倒像是一个师长和自己的得意学生。
晚上,王琴打了个电话叫宾馆里来人把她接走了,因为不顺路,是王涛送蓝和建回家的,坐在车上,王涛的话很少,偶尔问一句名人公馆的情况,也就是产品、销售额什么的,然后就是专心开车。蓝和建看出来,这是一个具有标准秘书风范的男人,一举一动非常有分寸。
快到公司的时候,蓝和建忽然接到余家的电话,他问:“你们结束了吗?”
余家回答:“早都结束了,都是女孩子,都不喝酒,就我跟摄影师喝了点红酒,一个人无聊,正在我家楼下的亭子里发呆呢。”
蓝和建问:“你家罗琳呢?”
余家回答:“被你家老太太召见了,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
余家这么一说,蓝和建不禁打了个激灵,自己要这么早回家,母亲周亚丽恐怕是要跟自己好好谈谈的,该怎么应付?于是,他马上说:“既然这样,你去你家旁边那条街找个地儿,我们坐一下。”
放下电话,他问王涛:“王秘书,要不我们一起坐一下?”
王涛摇摇头,说:“我得回山上,那里的工人都放假了,离不开人。纪市长在那儿住,我怕临时有任务,我们还要下山。”
蓝和建道:“明白,那就改日?”
王涛笑笑说:“蓝总别客气,王琴是我姐,有事儿你说话就行。”
“原来是这样啊。”蓝和建叹道,纪市长的秘书原来是王琴的弟弟。纪如新能在王琴的房子里面住,还能在那里种菜,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关系。他们让自己知道这种关系可谓是充分地信任自己,可是,仅仅因为自己这几年跟王琴的交往吗?蓝和建想起一个细节,纪如新说到自己和章若曦的时候提到宗欣欣,那么,自己跟章若曦认识是宗欣欣有意为之吗?
到了约定地点,下车前,王涛平淡地说:“蓝总,如果你工厂那边临时有什么事尽管跟我姐说,看得出来,她很信任你。”
“一定,一定。”蓝和建回答。
余家正坐在那家潮州冰鲜店的街边打电话,看见蓝和建过来,他摆摆手,继续通话,里面的内容都是关于专卖店合同的事情,应该是在跟销售部的内勤掰扯。趁他打电话,蓝和建走到冰柜前点了一大堆鱼,说实话,刚才在山上,全是青菜,他根本就没吃饱。
走回座位,余家又在通另外一个电话,这回谈的都是过一阵子展会的事儿,这应该是跟展览公司的人在落实细节。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凡事都会每一个细节落实到位,这也是蓝和建喜欢他的原因。
好不容易等到余家通完电话,蓝和建问:“要喝点酒吗?”
余家想了想说:“一人两瓶啤酒,明早我还要早起去拍摄现场。哎,跟你说一下,这个章若曦可真是不错,基本没啥架子。不像那个霍丽,趾高气扬的,太难伺候。”
“明天一天能拍完吗?”蓝和建问。
余家说:“排得很满,今天晚上本来要在吃饭前赶一个场景的,黄河工商学院那边有事,就推到明天了。”
蓝和建点点头说:“嗯,一定要把他们照顾好。她不要代言费,她那些工作人员你还是要处理好,每个人发个红包。”
余家说:“我早就安排好了。对了,你猜今晚王小姐跟我说什么?”
“嗯,她说什么?”蓝和建问。服务员走过来开始上菜,都是些两人平时常吃的东西。
余家给蓝和建倒酒,说:“她说今晚章小姐去给你拉场子,别的没说。我很奇怪啊,这个章小姐怎么对你这么热心啊?再一个,给你拉场子怎么不叫你去?”
蓝和建忽然想起今晚纪如新的话,总是觉得有些怪怪的。宗欣欣可能要撮合自己跟章若曦,可是,章若曦那么大的明星会看上自己这个小木匠铺儿老板?不大可能嘛。于是,他不由得摇摇头,端起酒杯,跟余家碰了一下,自己先干了。
余家又问:“你咋不说话?”
蓝和建叹了口气:“我最近觉得进入了一个陌生的世界,就像进入了一个山洞,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却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你身边飞来飞去。”
“祖宗,你不是神经了吧?”余家莫名其妙地看着蓝和建,很疑惑地问。
蓝和建有些茫然地说:“感觉一切似乎完全超出了我自己的把控,我有时候在想,我该不该上这个学。”
“怎么后悔了?后悔还来得及,还没开学呢。”余家问。
蓝和建耸耸肩,回答:“老子坐老虎凳喝辣椒水都不怕,还怕上个学?”
两个人呵呵大笑,开始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来,不仅谈展会的事,还谈了刘思思。余家并没多说什么,只是告诫蓝和建,今晚要晚点回家,不然周亚丽肯定跟他没完。蓝和建知道,早上母亲打完电话给自己肯定又跟罗琳诉苦了,于是,他无奈地说:“想想也够难为罗琳的了,家里这些破事,好事儿轮不到她,坏事准扯上她。”
余家摆摆手说:“行了,甭客气,她也习惯了。有时候叫你家老太太磨烦了,她也会抱怨,现在也想开了。你老妈在某种程度上应该也算是把她当亲闺女了,有什么事儿就拿她当出气筒了。”
蓝和建叹口气说:“唉,我这老妈也是的,自己亲生的她是完全不来往,好不容易有罗琳,她又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对了,柳岩今天回来了,说小王在北京帮她介绍了一些朋友,其中有一单已经交了定金,她问提成怎么处理?”
蓝和建想了想说:“你看着办,能多给点尽量多给点,小王在章若曦身边毕竟认识人多。对于我们来说,人脉营销不也是一种营销吗?”
正说着,一个电话进来,是刘思思。蓝和建犹豫了一下,余家肯定注意到了蓝和建的表情,带着一种鄙夷的表情看着蓝和建。蓝和建问:“还没睡?”
“想你呗。”刘思思有些倦怠地说。
“呵呵,有那么好?非常荣幸。”蓝和建打着哈哈。
刘思思冷笑一声:“怎么?这么说话把你吓着了?开玩笑的,跟你说个事儿,我爸要来,点名要见你。”
“什么时候?”蓝和建问。
“你们开学的前一天,三十号。你认识杨茜茹吧?她有个发布会,邀请我爸来充场面。”刘思思回答。
“知道了。”蓝和建回答。
“你有没有想我?”刘思思忽然问。
蓝和建有点无奈,不知道咋回答,于是,嗯了一声。
“看把你吓的,没劲。”刘思思啪地挂了电话。
蓝和建看着电话屏幕一时有点缓不过神来,余家在对面撇着嘴道:“你那个女同学吧?遇到麻烦了吧?”
“麻烦啥?大不了我娶她。”蓝和建有些不服气地回答。
“你就咬牙吹牛吧,你这是自己把自己推进坑里了,要不要兄弟拉你一把?我这人还是有公德心的。”余家一副轻蔑的样子。
蓝和建刚想反击,电话响了,正是章若曦。他忙问:“章小姐,应酬结束了?”
“嗯,有点累,刚冲完凉。马上睡了,明天要早起。”章若曦的声音明显有些倦怠。
“那就早点休息,辛苦了。”蓝和建关切地说。
章若曦说:“嗯,马上就睡。是这样,突然有个急事,明天拍完了我直接回北京,有个事情要跟你沟通一下,晚上聚会,宗欣欣当着李丹的面问我跟你之间进展怎么样,我回答一切顺利。你再见到她,就给我发个信息,我会适时地打个电话给你,明白?”
“你这是在帮我?”蓝和建问。
“谈不上帮不帮,总之不是害你。她这样问应该有目的,我怕害了你。”
“谢谢。那么,明天需要我送你吗?”
章若曦沉吟了一下才说:“不需要。这也是为了避免给你造成困扰,我跟你承诺过,如果有必要,我可以跟你制造一次绯闻。不过,目前这种状况咱们算是相互帮忙吧。我要跟王辉保持距离,你也需要跟李丹保持距离。”
“嗯,人字的结构就是相互支撑。谢谢你这么帮名人公馆,帮和建。”
章若曦接着说:“因为我明天走得急,有些事要办,有些重要资料我明天会带在身上,你到时候来拍摄现场一下,我亲自交给你,你自己去办,不要找任何一个人,其中有些环节需要我本人到场,这个到时候我会到的。这件事只有你知道就好,要严格保密,明白吗?”
“明白。我明天有两个会,开完会我就去现场找你。”蓝和建回答。
“好的。”章若曦收了线。
章若曦没有提今晚聚会的事情,王莹说是给自己摆场子,她却根本没提。蓝和建明白,或许这是章若曦不想叫自己心里有负担。有些人做点事就想让人感恩戴德,有些人做了很多却不想让对方知道,这就是境界。
“章若曦啊?”余家问。
蓝和建点点头说:“是啊,她说她明天拍摄完直接走。”
余家感慨地说:“她也不容易,整天来去匆匆,今天白天她还跟我说要在这边待两天呢,到晚上就变了,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这个章若曦很敬业,也很忙碌,没架子,说话总给你一种邻家小妹妹的感觉。”蓝和建道。
“你俩不会真发生什么状况吧?”余家忽然问。
蓝和建嘿嘿一笑:“你觉得一个大明星会嫁给一个木匠铺老板吗?”
“你别妄自菲薄,木匠铺老板咋啦?大明星又咋了?男人和女人不是地位的问题,而是卤水点豆腐的关系。”余家不满地说。
“喝酒,喝酒。”蓝和建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端起酒杯,想想又说,“对了,明天安监局的人来检查,还有两个会,我去现场的时候可能会晚一点。”
“安监局检查?怎么又检查?”余家问。
蓝和建说:“有个什么安全咨询公司的人来,做点培训。”
“明白了。”余家摇摇头。
做工厂的人很怕安检这种部门,你不重视安检,他们就会找麻烦,重视又会让他们觉得你做得不够,希望纪如新的现场办公能尽快成行,这样这些事情能理得更顺一点。看来,王琴是真想帮自己。
第二天,蓝和建到拍摄现场见到了章若曦,她把蓝和建拉到保姆车里,神神秘秘地给了蓝和建一些资料,交代给他两件事,一件事是让蓝和建协助把海边那套别墅过户到章若曦的名下;另一件则是让蓝和建在城市的商业旺地帮她买几间大一点的商铺,要求这些商铺要连在一起,说自己将来有用,一旦办好通知她打款即可,不过,持有人却是她的母亲。
章若曦这念头和预算让蓝和建头脑里顿时灵光乍现,他正要搞一间超级规模的旗舰店兼公司展厅,自己谈的那个商场老板正有些财务上的困难,如果章若曦能趁机把那个商场拿下,那将是一件对章若曦和自己都有利的事情。于是,他就把自己的念头跟章若曦说了一下。章若曦沉吟了一会儿才说:“你回头叫人把那个商场的资料发给我,我了解一下。”
蓝和建以为她只是随便说说,就顺手把事先存在手机里的资料转发给了章若曦,她看看没说什么,转身去继续工作了,蓝和建也没再把这事儿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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