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到十号桌就坐，稍事等待，晚宴马上就开始了。”
“请……”
站在宴会场门口，就和司仪一样，苏小爱不停地说着话。
管家在她身后半个身位，每来一组人，就提醒苏小爱是哪一支。
虽然只是按照手上的图册进行座位安排，但不能说错，也必须保持笑容，苏小爱笑得脸都要僵掉了，牙根发酸。
凌尘早早到来，将凌哉逼退后，首先进入会场，他有别的事情需要做。
老爷子和凌廷轩是从另外一个门，俗称“主人门”的地方入场的。
今天凌霄不在，他和两个医者一起护送凌廷墨去东城，顺便布置保全措施。
能分身做这件事，而且在这种节骨眼能让老爷子完全信任的，也只有凌霄一个人。
他们早在凌尘就住进了东城最好医院的贵宾病房，在给凌廷墨时间恢复足够支撑下一步检查的体能时，凌霄已经打通了高级住院部的护士医生以及看护。
医院关闭了通过贵宾区的通道，但一般这个区域的住院患者很少，所以并没有引起多少注意。
东城的温度比山间高几度，但寒潮来袭，凛风吹过还是让人真切感觉到冬日的寒冷。
“凌先生，已经都安排好了。”
从病房封锁区走出来一个人，恭敬地向凌霄汇报情况，此时天色已暗，凌霄看着走廊尽头的透气窗有些出神。
“凌先生？”男子见凌霄没回答，有些疑惑地又叫了他一声。
凌霄回神，微微一笑：“辛苦了。”
“不，为凌家服务是我的荣幸。您就放心吧，在这里一只蚊子也飞不进来。”
微微颔首，男子看起来十分崇敬凌霄。
凌霄颔首：“回去我会和老爷子说说你家族的事情。”
“大恩不言谢！那我就先退下了！”男子瞪大眼睛，满脸都是欣喜的神色，连连道谢后才离开。
贵宾区有人在看守，凌霄其实不需要整宿呆在这里。
但他此时要赶回庄园已经太晚，晚宴早已开始。
医院走廊的灯满溢微弱的电流时，发出很轻微的呲呲声，惨白的灯光让人一点劲儿都提不起来。
两位医者正连夜和专家组开会，虽然进一步的身体检查还没有做，但通过基础检查以及丰富的经验，已经大致能判断出相应的情况。
按那位爱调戏凌尘的小哥的原话来说，对策最好在事件发生之前就列出各种可能性，医者永远不要只会等数据，因为有些病人根本等不起。
虽然不好去评价他的这种说法，但凌霄却同意他的做法，毕竟，凌家也等不起。
凌廷墨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醒过来，怕是要乱。
派出去的人带回来一部分讯息，但因为伤的基本都是重伤，能不能救活都是个问题，而死的也问不出什么。
信息的一度不透明，让工作很难进展。
跟着凌廷墨回来的秘书以及司机都是当场死亡，而连环车祸究竟谁是有意的，谁是无意的，或者干脆都是遭到暗算，谁也不知道。
“……”凌霄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沉吟，如果不在凌尘动手之前先处理好，难免会出什么岔子。
长叹一声，凌霄眼前浮现的，却是穿着婚纱的苏小爱的身影。
她依然冰清玉洁，仿佛不染于人间的天使。
但偏偏进入的是凌家，如果终究是这样的结局，凌霄忽然后悔当初放开苏小爱。
低垂的眉眼中，某种黑暗的物质正在逐渐侵蚀凌霄清澈的眼眸。
“呼……终于全都安排好了！”
迎进最后一组人，苏小爱抬手轻轻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细汗，管家贴心地递出一块手帕。
苏小爱感激地接过，随意擦了擦，在进门前，没忘掏出小的化妆镜看一下自己的妆容是否还得体。
以前她不太会去注意这些小细节，因为一般也不会出现什么让她十分焦灼的情况。
但现在她作为“凌太太”，至少，需要在特定的场合里注意自己的形象。
其实苏小爱也不能说是活得很粗糙的那种女孩，正相反，因为家境优越，她活得很精致。
只是她本身比较不在意这种问题，但有些东西，已经潜移默化变成她的某种习惯。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旦牵扯到凌尘，仿佛不管什么问题都会被无限放大，她露出如临大敌的表情，管家见了失笑。
“小少奶奶，您不用太紧张，真有什么情况，小少爷肯定会帮您的。”
“……”
苏小爱没有回答，但这一点她不会怀疑，毕竟这也关于他自己的面子问题。
“在开始前，老太爷会致词，然后就开始，这期间您只需要在旁边等候就行。等老太爷重新入席您再入座，那么开场就全部完成了。”
管家这么说完，苏小爱忍不住回头望他一眼：“只是……开场？”
莫名心下一滞，苏小爱的表情甚至有些惊恐。
管家微微笑道：“当然，少不了敬酒的流程啊。”
“……”苏小爱莫名有些慌，她虽然不是不能喝酒，但是几十桌，每一桌都敬过去，她怕是走到一半就倒下了。
“不用担心，小少爷会帮您挡的。”
管家向苏小爱示意往里走，苏小爱总觉得打开的巨大双扇门是巨兽的血盆大口，只要她踏进去，随时都可能被吞掉，连骨头都不剩。
但即便如此，苏小爱还是需要继续下去。
凌尘在里面等着她，同样等着她的，还有她应许的挑战。
其实苏小爱也不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人，但在上百双眼睛，而且是这种情况下被注视着从最后一桌一路走到第一桌，压力很大。
每双眼睛都带着意味不明的探究，或不怀好意，或幸灾乐祸。
苏小爱有些不理解这一大家族里的人，究竟是如何看待对方的。
他们似乎并没有亲情的概念，有的只是权利的争夺意识。
这一条道，有十几米，越走，苏小爱反而越发镇定。
她开始去直面这些仿佛将她当做动物园观赏物似的目光，就如同他们在观察她一样，她同时也在观察他们。
她将腰板挺得直直的，目光最后锁定在凌尘所坐的那一桌，凌老爷子和凌廷轩自然也在，那也是她即将要前往的地方。
微微扬起脖颈，苏小爱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既高贵又优雅。
与其说，是她在被观赏，倒不如说，苏小爱免费获得了一场万众瞩目的T台秀。
这么想的时候，苏小爱的自信心几乎快满溢出来。
对了，她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凌太太，不管他人怎么看，不管是羡慕还是嫉妒恨，她是凌尘妻子的事实摆在眼前，她不需要怵，甚至更加张扬都没关系。
隔空和凌尘对视一眼，苏小爱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将这口气憋着，直至走到红毯的尽头。
她照着管家所交代的，向凌老爷子深鞠一躬，而后将这位在场辈分最高的人请上了发言台。
这个类似于演讲台的地方，尽头管家花了点心思去布置，还特意换了高度，这样刚好挡住老爷子快三分二的身体，嘴巴正对着话筒。
苏小爱不禁感慨，管家是真的很了解老爷子的习惯，就连说话前擦手的湿纸巾都在台面上准备了。
老爷子的发言，可以说很官方，他威严的模样和平日里和蔼可亲甚至可以说是孩子气的一面完全搭不上，让人想不到会是同一个人。
候在一边，苏小爱下意识侧头偷瞄了一眼凌尘。
如果凌尘以后接盘了，也会变成这样吧？
尽管，凌尘官方起来，和他私下的样子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宴会进行得比苏小爱想象中顺利，没有人刻意给她制造麻烦，氛围融洽得一点都不真实。
直到凌哉中途离席，由于苏小爱一直时不时瞄一眼凌哉那边，所以刚好和对方有眼神交汇。
这一眼，就是一个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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