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难得一通敞开了说，居然就聊了一下午，什么工作都没做。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苏小爱在听白礼讲故事。
“喂，姐，你要来看看妈吗？”
因为一天就只有两个时段可以进出ICU，苏小爱觉得有必要问一下苏小扬。
“我一会儿要去见个客户，应该过不去了，小爱，妈就交给你了。”苏小爱这么说着，人已经离开了公司。
“哦，我知道了。姐，你放心吧。”
“好。”
电话挂断，苏小扬便取下了蓝牙耳机。
苏氏此时已经处于破产边缘，最重要的一个项目打水漂，她现在是没有什么客户需要见的。
但她并不是不想去看沈柔，而是因为确实有约。
约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吃了憋，一肚子不爽的江东六。
“苏小姐，你来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妈妈醒了！”
在寄存间，苏小爱刚弯腰要拖鞋，从ICU出来的护士就突然对她说了这么一句。
先是一愣，苏小爱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做出了反应。
以最快的速度换好鞋，苏小爱冲到护士面前，十分激动但又没忘这里不能喧哗，便压低声音问她：“真的吗！真的醒了？”
护士显然也挺高兴的，她笑着点头：“对，快进去看看吧，医生也在，刚醒不久。”
没有迟疑，苏小爱赶紧从打开的闸门进去，径直走到沈柔的床位。
“……妈。”轻声唤对方，苏小爱有些哽咽，她都没来得及和医生打招呼，看到戴着呼吸机的沈柔半睁着眼睛看她的样子，情绪瞬间就上来了。
“总算是暂时脱离了危险，但后续还需要观察几天。”医生似乎也是松了口气，他在病历板上刷刷刷写了什么，而后轻轻拍了拍苏小爱的肩膀便离开。
“妈，你感觉怎么样？”
握住沈柔的手，苏小爱立刻半蹲在沈柔面前，另一只手轻轻抚了抚她鬓间的乱发，一脸心疼。
沈柔的目光很温柔，但她刚醒，似乎还没什么力气可以说话，只是一瞬不瞬盯着苏小爱。
她眼中藏着太多的话，但因为说不出来，就只能转为粼粼的眸光，仿佛要用尽生命来记住苏小爱的面容一般。
“妈，你先别急，身体会慢慢好起来的。公司那边姐已经去处理了，我也会帮忙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眼眶红着，苏小爱是真的很害怕沈柔会就此一睡不醒，她已经失去了爸爸，不能再失去妈妈。
沈柔进ICU被挂上各种仪器的时候，苏小爱整个人都是苍白的，并且发着抖。
她仿佛看见了病重时候的苏辙川，也是在重症监护室。
不间断的治疗的一个月，还是天人永隔，苏小爱至今都记得苏辙川在彻底昏迷前对她说的话。
“妈妈，就交给你了。”
一想到这句话，苏小爱心中便一阵酸楚。
结果，最终却是沈柔守护着她，苏小爱突然觉得自己很矫情。
如果她能早些抛开所谓的道德枷锁，所谓的理想坚持，也许苏家早就已经渡过难关，沈柔也不会躺在这里和死神做着较量。
情绪稍微恢复一些后，苏小爱开始低声向沈柔汇报，应该说，是阐述她接下来的决定。
她说她会和江东六结婚，工作的事情，她等处理完手上这单项目，便会辞职。
苏小爱说到要辞职的时候，沈柔忽然重重握了一下她的手。
并不是突然抽搐那种感觉，苏小爱心下咯噔一声，她望向沈柔，表情复杂。
沈柔开始不安定起来，她小幅度地摆动着头，似乎是想挣脱呼吸罩。
苏小爱有些慌了，连忙站起来：“妈，你是不舒服吗，我马上叫医生。”
探手要去按呼叫铃，苏小爱却忽觉另一只手又被重重握了一下。
当下，她就停止了要叫医生的行为。
低头看沈柔，两人的视线刚好对上。
这一眼，苏小爱顷刻会意。
“妈，你是想让我拿开呼吸罩是吗？”
沈柔眨了两下眼睛，无声告诉苏小爱她就是这个意思。
虽然觉得有些危险，但苏小爱还是遵从了沈柔的医院，将呼吸罩除去。
几乎就是同时，沈柔的呼吸瞬间变得沉重了一些。
她缓缓闭上眼睛，深呼吸，再深呼吸，在调整自己的状态。
事实上，沈柔就连睁开眼睛都觉得十分费力，但有些事情，如果不趁着她清醒的时候对苏小爱说，可能会她就会像她丈夫一样，沉沉睡去不再拥有机会。
苏小爱揪心地看着沈柔微拧着眉头，脸色苍白地用力呼吸。
她耐心等着，知道沈柔是有话要对她说。
“小爱和你确定日期了吗？”
赶到对方约见的地点，苏小扬身心俱疲，走到这种关头，可以说江东六就是苏氏最后的希望。
“大姐，我是很想叫你一声姐，只不过有人比我更想，动作也更快。”
江东六表情幽幽，他特意约苏小扬，大概意思就是凌尘让他不痛快，他也要让凌尘不痛快。
既然他现在已经不好出手，那就换一种套路，可以借由苏小扬或者苏小爱的手。
“你什么意思？”蹙眉盯着对方，苏小扬刚将包丢到位置上还没坐下。
江东六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示意苏小扬先坐下。
“苏小姐，你是苏家领养的女儿，我说的对吧？”话锋一转，江东六看着苏小扬的眼神有些微妙，闪着诡光。
心下一滞，苏小爱眉间皱得更紧：“你调查我。”
她确实不是正统苏家的子孙，她是沈柔在一次做公益的时候，从孤儿院领回家的孩子。
她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在所谓的“慈善人士”间辗转多年，直至来到苏家，才算是真正有了一个家。
但是这件事情，除了一些父辈，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
苏小扬不知道江东六调查她做什么，但刹那间就觉得江东六不安好意。
“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为你感到可惜。”
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江东六脸上挂着浅淡的微笑，但眼神却不见得友善。
“你到底想说什么？”以为江东六是要说苏小爱的事情，苏小扬没想到他居然会拿她的身世做文章。
有些气闷，今天已经够心烦的，苏小扬语气不是很好。
江东六倒是无所谓，他异常平静：“你比苏小爱更加出色，也担负着苏氏的重责，兢兢业业，但到头来，却输得一败涂地。吃力不讨好不说，连男朋友都要拱手让人。”
“我的事，不需要你来评判！”苏小扬端着姿态，虽然她心中这几年来确实苦涩，但也轮不到一个外人对她指手画脚。
“那就是我多管闲事了，不过你的前男友今晚可是警告了我的，他勒令我不准碰你妹妹，也不准插手苏家的事情。虽然我确实想帮你，但无能为力。”
“你说什么？凌尘特意找了你？”
如同遭受了重击，苏小扬的视野猛地震颤了一下。
“对，看不出来他如此看重你妹妹，作为他的前女友，你这位姐姐真是功不可没。”
看到苏小扬顷刻刷白的脸色，江东六对她的反应十分满意，继续说道：“我还在想，苏氏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苏小爱还犹豫不决，原来是因为背后有这么大一座靠山。我现在有些猜不透她的想法，莫不是她就等着凌尘吃醋发威？呵，这个烂摊子我是不打算接下的，今晚就是来告诉你，我要取消和令妹的婚约。”
“……”苏小扬浑身发冷。
江东六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苏小扬则是一个人坐在原地，迷茫得面对着窗外无尽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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