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心安-亲生父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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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都说现在的丰臣公司有俩怪胎,哑巴和娘炮。

    哑巴就是指安生,满打满算,她来公司已经有八个月了。丰臣公司虽不是什么五百强大企业,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平时除了招聘季极少有新员工加入。但安生不同,八个月前的某一天她被丰臣老总带进了财务部的办公室,从此在这安家落户。

    作为空降兵,大家自然对安生平颇多好奇,但后来发现了这家伙是最好接触但也是最冷的一个,说她好接触,是她对任何人都笑眯眯的,简直就是有求必应,有时候明摆着是要她吃亏的事她也满口答应下来,比如曾帮人连续顶了三天夜班最后反而被人记了缺勤。说她冷,是因为她“从不合群”,平时公司里有Party或聚餐之类的从不参加。年轻同事吵吵嚷嚷的,多少会说些你家、我家的什么事,她也不说。安生你家是干什么的啊?问多了,她顶多笑,开小卖铺的吧。

    而这样待久了,很多人就会在背后猜测安生家不会是犯罪分子吧,什么杀人放火之类的才能这样说不出口。即使这样的话传到安生耳里,她还照样是一笑置之,就和没听到似的。

    而娘炮,说的就是眼前这个小邓了。

    说实话,小邓的名字就十分娘炮,一个男的,叫什么不好,偏偏叫邓雨柔。再加上声音细细的,娘炮的外号简直就是“名副其实”。

    但小邓绝不“人如其名”,在做事上还是很有爷们风范的。当时也正是因为这个,两个人有了第一次邦交。那时安生是个软柿子,连刚来公司一个星期的男人都敢指使她订盒饭、拖地,干一切杂活,眼看着后来换十斤的矿泉水桶都让她做,一直静观事态发展的邓雨柔终于忍不住,上去就把空矿泉水桶往那人身上砸。

    后来邓雨柔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怕什么,以后老娘罩你。”

    反正本来也是公司里的俩异类。从此他俩便成为了“黄金搭档”。

    “要早知道你出身豪门,我罩你干什么啊,”邓雨柔唉声叹气,“你也真是,这样深藏不露,你该罩着我才是。你还说你家是开小卖铺的……”

    “良信那超市可不就是大号的小卖铺吗?”

    “对,”邓雨柔的语气很酸,“你家这小卖铺都开到韩国去了,还……”

    安生瞥他一眼:“你还想不想听了?”

    “想想想。”他又立即哈巴狗似的凑上来,“对了,我能不能先问个问题,你妈就没和你说过你爸是谁?”

    安生摇头。

    何止没说,在她家里,这个话题简直就是个禁忌。

    别人都有爸爸,唯独她没有。安生小时候也问过这事,爸爸到底去哪儿了。其他家长大概都会说爸爸出长差啦、去天堂啦等略有掩饰的话。但林青青没有,她从来都是面无表情、单刀直入地对她说:“找你爹干啥,你爹不知道在哪个女人家的床上正舒坦呢。”如果她再追问一句,林青青就会皱紧眉头,烦躁严厉地凶她:“我是缺你吃还是少你喝了,你非要找那个爹干什么?想找爹是不是?”她猛地推她一把,“那你去找好了。”

    事实上,对父亲的最近一次认识还是在她三年级差不多生日的时候。家属院孩子很多,安生一向不惹什么事,但却“树敌无数”,再加上个子小不爱说话,是公认的窝囊和好欺负,谁都能捏两把。她忘记那次是因为什么事和别的小孩吵起来了,本来小孩吵闹便是常有的事,但那次吵到家长都出动了。当隔壁单元楼的沈希然替她出头的时候,被他妈硬拖了回去:“本来就是有妈生、没爹养的玩意儿,指不定身上还带着什么脏病呢。你替她出头干什么?”

    这句话令她记忆至深。但因为之前被人说过太多次,她倒也没觉得什么。反倒是林青青一把将她拽到身后,指着那女人的鼻子一字一句道:“你再给我说一遍。”

    安生现在还记得那女人一声嗤笑:“我再说一遍你能怎么着我?这孩子就是有妈生没爹要!你敢让她爹要她吗?”她声音放低了些,“我就不信王校长敢认你这孩子!”

    林青青长得漂亮,但几乎不笑也不与人交往。因此院里都说她是冷美人。而院里更广为流传的说法是,她和这所高中的一把手王校长有一腿。因为后者给予她们许多“特殊照顾”。

    接下来,安生见到这辈子她妈妈最奇妙的笑容,非常漂亮,但又有些诡异,仿佛还有些趾高气扬。“你以为她爸爸是王焕臣那老头子?他倒是想得美!你瞧瞧他那老样,能生出这个漂亮胚子吗?”林青青一把拽过她来,眯眼高挑唇角,“她爹可比他厉害一万倍。”

    这是安生记忆里,林青青第一次这么直白地提起她父亲,当然,也是第一次说她“漂亮”。因为整个人白且瘦,林青青时常会端详着她,说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倒了大霉,这才生出她这么个“干尸”出来。后来回家,林青青照着她就是一脚,她喜欢穿高跟鞋,这次的鞋跟又细又长,踹得她直接撞到了对面墙上,那瞬间骨头仿佛是被硬生生撞裂了,半天都没起来。最后还是林青青又一把提起她:“你傻啊,他们那么说你,你还不还手?打啊!甭管挠还是抓,再不济咬也行,只要是不弄死人,反正怎么狠给我怎么来!”她紧紧拽着她胳膊,力气大得像是要嵌到她的肉里,“我告诉你,你爸厉害着呢,比他们任何一个人的爸爸都厉害。所以你给我硬气些,少给他丢人现眼。”

    而那天她也不知道怎么有了胆量,梗着脖子问她:“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见爸?”

    “你急个屁。”林青青叼起支烟,背过身去拿打火机点火,然后心满意足地吞云吐雾,“等你有了男人的时候。”

    “这么说,你见你爹的日子倒是提前了?”邓雨柔又插嘴,“这不还没结婚就碰到了?”

    安生提起包就要走。

    “行行行,安姐,安阿姨,安祖宗……我错了行不行?我保证不插话了,你慢慢说。”

    邓雨柔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你快坐下说。”

    “我……”

    “不,我还是想插一句。”看安生又皱眉,邓雨柔央求似的,傻兮兮地笑,“就一句嘛。”

    “说。”

    “这个小时候与你玩得很好的沈希然,是故事中的第一男主角?”

    安生眼睛微眨:“算男二吧。”

    “那男一是谁?”

    “厉雅江。你把这三个字给记住了,”她笑,眼睛突然看向远方,外面雨下得依然很大,砸在铁板上啪啦啪啦响,像是要把那块铁皮穿破一样,“接下来,他的出镜率会很高。”

    “那……”

    “故事很长,给你五次提问的机会。再多一次,”安生笑眯眯的,“我起来就走。”

    邓雨柔立即捂住嘴巴。

    事实上,安生第一次知道“厉雅江”,是从安景良的嘴里。

    在和她不太多的谈话里,安景良嘴里最常溜出两个名字,一个是安诺,一个是厉雅江。当时她住了快半年的医院,主治大夫终于恩准她下周就能出院了。安景良在接她回家之前再三嘱咐她要搞好关系,她起初还以为家里会有个后妈不太好相处,后来才知道家里根本没后妈,而是有个姐姐。

    姐姐安诺比她大一岁,安生想,能难相处到哪里去?但后来才知道,真是大大低估了这个问题。

    出院的日子到了,原本打算接她出院的安景良却没来。

    她一切都准备好了,就坐在床上等。看着她要出院了,一直提着心照顾她的护士终于大起胆子来,要知道她们真是提着心,安景良为了确保她得到最好的照顾,还史无前例地在病房安了两个摄像头,全面监控护士们的服务情况。有一次她无意中提到了某个护士姐姐晚了半个小时给她吃药,当天下午这个护士就不见了。

    而安景良非常轻描淡写,高薪雇用,不尽心的人就没必要留着。

    护士们在那儿有一嘴没一嘴地聊天,当然还是在说着安家的八卦。她当时突然想喝水,见暖水瓶就在柜子边,便自己伸手去摸。这也就刚蹭到个边,身边的护士就大叫:“你想干什么?”

    本来还没事的,这么一叫把她吓得胳膊一软,直直地往床边歪去,整个身子直接往暖瓶那一杵。耳边都是护士们惊讶的惨叫声,当时她想这可坏了,就算不被烫死也得毁容。可只觉得胳膊一阵痛,那感觉就像是被带尖角的石头狠狠地给顶了一下。紧接着便是一声闷哼,但不是她发出来的——她花了十多秒钟才发现这不是她发出的,因为那声音更沉更低。“你……哎,”他咬着牙,又是一声吸气,“你还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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