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礼却不能在此刻被轻易打断,党委书记赶快机敏地恢复了状态,让典礼继续进行,一个个的领导讲话安排在后面,学生们就算好奇,不耐,也得被定在椅子上耐心听着。
半晌,会场地下室里开出了一辆黑色闪耀的奢华车子,转弯朝着会场后门的方向风驰电掣地开了过去。
瑶瑶已经逃得快没了退路。
整个校园都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凝聚在了整个Z大最空旷豪华的会场里面,此刻的教学楼里面静得连跟针掉都能听见,她推开安全门就顺着楼梯跑了上去,整座教学楼那么大,她就不信他们能找得到她!
可她完全小看了这帮人的搜刮能力。
她拼命跑着的时候踩得楼梯响,爬上了四楼,垂眸看看那些人正从二楼追上来,她想要找个四楼的教室藏一下,却没想到另外两个人从四楼包抄了过来,在走廊尽头目露凶光地盯着她,敞开夹克,把里面的刀露了出来。
御风迟驱车抵达了科技楼的楼下,冷冽的眸扫了一眼被震得还在来回反弹的安全门,开车下去,一边将西装的扣子解开一边跑过去推开安全门走了进去。
整栋楼,开始在回声满溢的楼道里面传来尖叫和打斗的声音。
额头上渗出细密的薄汗,御风迟眸子猩红,脸色铁青,疯狂地窜上楼。
四层楼的角落里——
一个椅子以猛烈的速度“砰!”得一声朝着角落里缩着的那个瘦弱女孩丢了过去!瑶瑶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背部被椅子砸到,整个人一软就膝盖着地扑在了地上,木质的椅子竟然因为那巨大的力道而“哗啦”一声摔得四肢断裂在她身上。
她弓着身体,白嫩的手指在水泥地上拼死抠着,疼得一滴汗顺着小脸落了下来。
果然是小女孩,一个椅子就把她彻底砸趴下了,几个人肃杀地走过去将她细嫩的胳膊拎起来,提到半空又将她摔回椅子的残肢上面,她细嫩的腿都被划破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风欲晚,迟迟归——番外之御风迟(十一)
猩红的血,顺着光洁的小腿流淌了下来。
男人们把长长的砍刀拎出来,刀尖挑起她的下巴,狰狞着脸色幽幽道:“想跑啊?啊?你以为跑到学校来坤少就找不到你了?昨儿坤哥生意谈得好好的结果却黄了,逼问了丽姐半天原来是你这个贱人得罪了人家金主,恩?”
她清澈的眸子抬起,小脸苍白而汗湿,眸光闪烁着一丝恐惧,微微颤抖。
男人脸色铁青起来,抄起厚重的刀片“啪!”得一声抽到了她白嫩的脸上:“我**的,你TM知道知道那笔活儿有多大么!!”12196113
她小脸被抽得歪了过去,疼得浑身都哆嗦起来,苍白的小脸被那厚重刀片猛烈的弹击力抽得顿时红了一片,她长长的睫毛闭上,颤抖,缩着肩半天缓不过劲来。
疼……无限恐惧中的疼……像是下一瞬就被会被这些人弄死了一般。
楼上传来的动静越来越小,那声惨叫之后再没声音——
御风迟眼眸里的猩红抵达了极致,一瞬间只听见风声在耳边呼啸过去,“砰!”得一声将安全门推开的时候,他只听见了一声尖叫,接着看到了长廊尽头的那一幕——
一双沾着灰尘,却白嫩纤细的手指拼命扒着四楼阳台的栏杆,几个男人狰狞看着她,手里攥着刀但是不想让血沾了自己的手,索性将她从四层楼的高度狠狠丢下去!可她的手死死扒着,清澈的水眸里透着一丝绝望的委屈,一丝滴血般的猩红,顽强地抓着栏杆不松开,男人低咒一声抓起砍刀就朝着那双白嫩的手砍了下去!
御风迟的心脏,在这一瞬猛烈震颤了一下!!
她已经绝望地松开手,掉了下去。
整整四层的高度,Z大科技楼的高度比普通教学楼还要高上几分,四层摔下……就算没有血肉模糊……也非死即残。
那一丝尖锐的猩红和酸涩,猛然“嗡!”得一声就充盈了他的眼眶。
整个四楼变得血腥而肃杀起来。
那个将砍刀砍进镂空铁栏杆里的男人胳膊肘被旁边的人撞了一下,男人冷冽着眸回头,看不清御风迟的脸只看到了一个挺拔健硕的身影朝他走来,他身上的气息太过寒冽,一下子就激起了众人骨髓里的好斗因子,几声简单的交涉都没有回音,男人低咒一声摔了砍刀就冲了上去。
御风迟只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拼死地跟人打过,他眼眸里的猩红越来越重,急着到楼下去看看她从四楼摔下去的伤势如何,可眼前的人宛若恶狼般撕咬着不放,他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也索性放开了将这些人往死里打!
几个男人眼看着纠缠不过他,抄起了砍刀就砍了过去!
饶是再能打的人,在几把刀银光的闪烁下也应付不来,御风迟强迫自己冷静,挺拔的身影努力躲闪着,一脚狠狠踹过去踢开一把砍刀,恼羞成怒的男人们愈发疯狂,丝毫不顾忌这是整个Z城最著名的大学,当几把刀同时狠狠砍过来的时候,御风迟已经知道自己躲不过,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冽如冰的光,避开了要害部位,在那一刀看上他胳膊的瞬间掰过胸口那一刀的刀柄,一个狠戾的错腕将面前的人制服,于此同时也清晰听到了手臂上血肉被砍刀划开的惨烈声响!!
“……!”御风迟身体撞到了墙壁上,对面还残留一个抓着刀的男人。
男人见了血自己也怕了几分,目光躲闪惧怕着,推开背后的安全门想走的瞬间只听见身后一记冷冽的风声,背部被狠狠踹了一脚,他整个人扑到了楼梯口,顺着楼梯狼狈地滚落了下来,刀片卡在了白色粗水管和墙壁之间。
一切总算解决了。
御风迟捂着正往外汩汩冒血的胳膊,猩红冷冽的眸扫过阳台上的栏杆,他竟不敢走过去看看她到底摔得如何,松开伤口,他微微踉跄地走下了楼。
整个Z大都被阳光覆盖着,温暖里透着一丝炎热,他能清晰闻到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一点点在蔓延,额头上有一滴汗渗进了眼睛里面,刺激地眼睛微微发疼,可他来不及想那些,踉跄着走到了阳台落地的位置。
可是他骤然发现,下面根本没有人。
刚刚她腾空摔下来的地方,根本什么都没有,除了地上那一滩细微的血迹。
御风迟的眸子瞬间变得更加猩红,连阳光都刺进了他的眼睛里。
——她人呢?
面看有手。——他刚刚明明看到她是从这里摔下来,可是人呢?!PaLv。
巨大的恐惧和空落感侵袭着胸膛,御风迟猩红着眸,不顾自己白色衬衫上一片殷红的血,正一滴滴顺着左手的手指滴落,他走过去那个位置四处望着,看到旁边有灌木丛,他俊脸紧绷如冰,俯身下去翻着,尽管知道这里面藏人不易,可他还是在找。
“苏遥……”薄唇轻启,低低的暗哑嗓音从他胸腔里发了出来。
他依稀记得那女孩是叫这名字。
冷峻的眸子带着一丝绝望在四处找着,挺拔的身影微微有些晃,在阳光照耀,万物都无处逃遁的空旷校园里寻找着那女孩的身影,嗓音微微发颤:“苏遥……”
接着,一阵窸窣的响声从教学楼后面响了起来。
御风迟冷眸一凛,瞳孔紧缩起来望向那个方向——
教学楼后面的绿色垃圾车被震得晃动了一下,一个削瘦的身影从被垃圾车挡住的消防洞口爬出来,细细的手腕撑了一下地,接着起来将垃圾车重新推回原位。
她细弱的胳膊垂下来,长长的睫毛颤了两下,接着转身看到了他。
看到御风迟的瞬间瑶瑶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恐惧,接着抬起汗水淋漓的小脸看看楼上,清冷的眸看着他:“上面人呢?”
御风迟薄唇冷冷地抿着,一句话都不说。
瑶瑶清眸里闪过一丝迷茫,看他身上的血,似乎知道是他刚刚跟那些人打了,所以那些人才没追过来看她死没死,她清透的小脸泛起一丝奇怪,眉头蹙到了一起。
——又没追杀他?他跟人打架干嘛?
她接着又收回目光,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颤抖两下,觉得不关自己的事,这个人自己神经病要跟人家打架的。
小手巴拉了两下凌乱的头发,她背着书包从他身边走过去。
风欲晚,迟迟归——番外之御风迟(十二)
擦肩而过的瞬间,她细嫩的胳膊再次被人抓在掌心里,这一次她同样踉跄着停下了,清透漂亮的小脸微微蹙起了眉,因为闻到了他身上冒出的浓烈血腥味儿。
御风迟紧紧攥着她,薄唇冷冷抿着,半晌才问:“你摔到哪里了?”
他眸子猩红,清楚记得自己刚刚一直担心她出了人命,清晰记得自己的焦灼……可为什么她没事?
这样攥着她的胳膊才知道她有多瘦,松垮的外套下面她骨架小得可怜,巴掌大的小脸上也只有清澈的水眸宛若清泉般微颤地眨着,一眼见底。
瑶瑶微微蹙眉看了他半晌,接着无奈地垂下眼帘,手抬起来指了指那辆散发着腥臭味的垃圾车,嗓音清脆:“掉在那个上面!我知道下面有垃圾车才敢跳的,不然,断几根手指也比摔死好!”
她不笨,拎得清。
那长长的睫毛被炫目的阳光照耀着,在小脸上投下一抹扇形的光影,不断闪烁。
那样事关生死的事情,被她说得那样云淡风轻,像是家常便饭。
御风迟脸色冷峻如冰,攥着她胳膊的力道变得更大,似乎不接受这样简单的解释,也莫名其妙得不肯放手。
瑶瑶猛蹙了一下眉,缩肩,垂眸才看到他的手上原来全是血,现在沾得她衣服上也都是血,该死……她就这一件外套,根本没得换洗。
——这男人,知不知道沾血的衣服很难洗啊?
抬眸,她略微嫌恶而责备地看他一眼,知道也没办法,已经这样了。
冰凉的小手拉下他始终攥着她衣服的大掌,挽起袖子露出细长白.皙的胳膊,拉住他满是猩红鲜血的手,拽着他往外走。
炫目璀璨的阳光下,高大挺拔的男人被一个矮他整整一头多的小女孩带走。
御风迟微微蹙眉。12205771
锋利淡漠的薄唇轻启,他低沉微哑的嗓音道:“你做什么?”——这是要去哪儿?
瑶瑶回头,被阳光照得眯起来的清眸带着一丝不耐,脆声道:“先说好,我没钱请你去医院包扎,医务室也请不起,所以就自己给你包!你要么现在自己走,要么就跟着我走,自己选!”
说是给他自己选,可她还是头也不回地拉着他往前走。
跳跃着的马尾散发着纯正黑亮的光泽,发尾扫着她被灰尘弄脏的外套背部,她另一只手扯着包带跳下了台阶,感觉身后的人不动,不耐地拉了拉,将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拽下来。
御风迟一个踉跄跟她离得近了些,能清晰闻到她身上还有刚刚垃圾车上的那种腥臭味儿,沾在衣服上,淡淡的,却很刺鼻,可她皮肤却白嫩得很,凌乱发丝下的耳廓都精巧莹润,没有耳洞,全身上下也什么装饰品都没有。
除了口袋外侧露出来的一小截银色的链子,在空中晃着。
么上在在。阳光晒得人微微发慌,校道上开始有了一些来往的学生,好奇的目光看向了他们。
很奇怪,御风迟此刻却仿佛很安心,他清冷幽深的眸子里没有半点别的表情,不担心等会公司的下属找不到他,不担心等会的规划建设闭幕式他会缺席,这样的阳光烤晒着地面,他满身狼狈,跟他的生命一样破罐子破摔,随意跟着她走着,仿佛被卖了也无所谓。
“这是谁的外套?”他淡淡地问。
走在前面的小人儿不回答,细长的两条白腿交错着行走,事不关己一般。
“要去哪里包扎?你怎么包?”他继续淡淡问着。
她依旧不做声,不耐地扯扯包带,凉凉的小手攥紧了他满是粘稠血液的大掌。
他眯起眼睛凝视着前面天空的一片蓝,低哑道:“你怎么会是Z大的学生……”
她居然只是个学生。
瑶瑶回头,巴掌大的小脸透着一丝冷,脆声警告:“闭嘴!很吵。”Pdhh。
是的,她是个学生。可是又好像比一般的学生要小,不够成熟,不够妩媚,不够对这个世界有着无尽的奢望和欲求,她清冷得宛若一株向阴的草,孤零零的,享受着自己的世界,也承担着自己世界里铺天盖地的血腥和黑暗。
御风迟看看她的背影,眸色淡漠如水,真的闭了嘴,再不说话。
一杯水,带着一点冰凉,从裂开了将近二十厘米的伤口浇下去,激得人一个哆嗦。
御风迟俊脸苍白,薄唇紧绷了一下,侧过脸看她。
瑶瑶却一点感觉都没有,清澈的眸看着伤口,蹲下来掰开旁边的铁盒子拿出一团棉花来,沾了一点碘酒直接招呼上他伤口的周围,擦了一遍之后扯出一团纱布来想给他缠住。
可是试了几个方向都不好,伤口太深太狰狞了。
她两只小手垂下去,清冷的小脸抬起:“我包了会留疤,你还包吗?”
她知道自己那几两破技术,这种伤口还是要到医院缝合之后打破伤风比较好。提前跟他说了让他自己选,不让一不小心死掉了不要怪她。
御风迟的清眸淡淡扫过伤口。
接着那目光便淡淡移开,薄唇轻轻吐出两个字:“随便。”
他的人生都已经是这样,所以很多事情都随便怎么来。他很想要让自己在乎一些事,在乎一下哪怕是御家或者是自己的未来……可是没有办法,他在乎不起。
可下一瞬,胳膊上传来的剧烈撕痛让他猝不及防,他深深蹙眉,薄唇溢出一阵低吟!!
“……”御风迟死死咬牙,感觉伤口像是被一只手撕开一样疼!
瑶瑶白皙的小脸微微渗出汗来,眸光却清澈如水没有半点紧张,抹了一下侧脸被汗水打湿的发丝继续用力缠紧绷带,听见了他紧绷着的忍耐声,她清眸抬起看了他一眼。
接着她两只小手攥紧了绷带,故意弄得他更疼,清脆的嗓音从嫣红的小嘴里蹦了出来:“那天晚上看我给那个垃圾KJ,爽不爽?”
她清澈的眸子里,透着清晰的一种尖锐的味道,直接问道。
御风迟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来,俊脸苍白如纸,浑身都微微颤抖着,这样不打麻醉药的包扎简直比缝合还来得疼,他更加没想到的是,她会在此刻问这种问题。
两只白嫩的小手将纱布交叉起来拧在他伤口上,冷声再问:“爽不爽?!”
她一定要问出个答案。
风欲晚,迟迟归——番外之御风迟(十三)
她清冷的小脸像是换了一副模样,像极了那天晚上在娱乐城里面,带着浓烈的顽强与不干,整张小脸都那样清晰地写着“总有一天她会狠狠地报复回来”,清澈得毫无遮掩。
他俊脸苍白,剧痛席卷了整个神经,汗水黏在额头上,清冽的眸子里却没有一点痛苦的意味,平静如水,他微微侧过脸,凝神对上她清冷中带着戾气的眸。
那样清澈的眸子,不该承受这样暗无天日的一切。
在瑶瑶眸色渐冷之前,他苍白的薄唇微微轻启,低沉磁性的嗓音缓声道:“如果当时你做得享受……我看得也一定很享受……就像现在如果提起这些会让你开心,我不介意陪你一起回忆一下,看到底有没有那么开心……”
瑶瑶一张被汗水打湿的清透小脸,霎时变得苍白如纸。
她的报复,她的屈辱,她早就以已经乌黑溃烂的伤口,此刻就像是被她自己挖出来给人看一样,心里那样尖锐地疼了起来。
她仓皇起身,拽过地上沉重的书包,“砰!”得一声狠狠扫过了他那张魅惑逼人的俊脸!!御风迟闷吟一声,闭眸,俊脸歪过了半边,半晌才感受到一丝剧痛顺着侧脸的弧线火辣辣地传了过来。不仅仅是因为她书包下面放着书本棱角尖锐,更狠的是她包带的暗扣已经坏掉,尖锐的塑料壳从他侧脸划过,生生带出了一条猩红的血丝!!经在眸眸。
“……”御风迟浓密的睫毛微颤了一下,侧着脸,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瘦弱的女孩子站在他面前,清澈的水眸里浮起一丝水雾,委屈和怨恨毫无遮掩地出现在眼底,颤声道:“——那你知道那帮人为什么追杀我吗?”
她小小的眉头蹙着,被这个世界的阴云压得喘不过气:“就是因为你不跟那个垃圾做生意!都是因为你!!我凭什么要被他们逼得从四楼跳下去!!!”
那微微带着一丝撕裂感的嗓音,震惊了御风迟的意识。
他深邃的眸缓缓睁开,这才恍惚明白刚刚那一切都是为了什么。12205771
——他的确是拒绝了宁坤。
——这是今早的决定。毋庸置疑。
可他的心脏此刻微微震惊起来,不会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决定会带来这样血腥的结果。她瘦弱的小小的身影在眼前晃着,脑海里,满满都是她刚刚松开栏杆坠落下去的模样。
心脏刺痛。
瑶瑶剧烈喘息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男人面前两次失控,她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痛苦的脆弱,看着他俊脸上的血痕和血肉模糊的伤口,哑声吐出几个字:“你活该……”
他受伤是活该。
他就是要受伤了,他们才能扯平!
她蹙眉,将书包胡乱扯回瘦削的肩膀上,乒乒乓乓地蹲下身收拾东西,书包几次脱落下来,她又抓着甩上肩膀,细长的两条腿接着跑到门口拉开沉重的门跑出去,清澈而脆弱的眸看他一眼,脆声丢下一句:“我不管了……你自己管自己!”
门“砰!”得一声关上。
这里是整个Z大科技园最偏僻的一处地域,仿佛是教学楼里专门给保洁员休息和放置器材的地方,沉重的安全门已经关上,整个空间昏暗而闭塞。
御风迟顿了半晌,俊逸的侧脸接着缓缓转过来,凝视着门口。
她走了。
她也带着满身的伤,小脸被打红,膝盖像是被椅子碎屑划破,小腿上还有几条血痕……他薄唇淡淡抿住,瞳孔收紧,不顾自己被扯得乱七八糟的伤口起身开门。
可是当手掌握住门把手的时候他动作才缓慢顿住,心里僵成一片。
这扇门已经由于刚刚砰然关上的惯性,门外的锁落下,封闭起来,他出不去了。Pdhh。
御风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温柔又紧缩地攥住,有点透不过气,他的眸子紧盯着前方,感觉到隔着一扇门的距离她正在越跑越远,他追不出去,毫无办法。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隔日清晨。
空旷的御宅餐厅里,御京东拄着拐杖缓步走过来,看看已经摆满早餐的餐桌,意外地发现自己的爱孙居然提前他一步坐在了餐桌前,虽然看起来是刚坐下不久,但是这架势几乎是半年多以来都没有的。他三餐不律,作息紊乱已经很久了。难得这样听话。
“少爷,牛奶刚热出来的,要不要?”老佣人也看得很是暖心,柔声问道。
御风迟抬眸,淡漠如水的眸子透出几丝光芒,顿了一下,点点头。
——是他真的沉沦太久了么?一直都觉得自己活在一个没人关心的世界,此刻老佣人的一句关切都让他感觉出了一丝熨帖般的温暖,他不由得恍惚了一下。
御京东眯起眼睛盯着他,接着拄着拐杖坐在了管家拉开的椅子上。
御风迟回神过来,看看他,眸色淡淡:“爷爷,早。”
御京东低沉地“嗯”了一声,接着苍老的眉头紧紧蹙起,手指着他缓声道:“你这个脸……是怎么回事?”低沉苍劲的嗓音透着一丝肃穆,嗡嗡说道。
虽然他是知道了最近自己的爱孙发生了一些事,安插在他身边的人也都有一一禀报,就像昨天保镖说起他莫名其妙在Z大新区规划建设的开幕式上失踪,最终被人在科技园的保洁工休息室找到,还受了严重的刀伤在医院缝了十几针……御京东也只是压着疑惑不问,毕竟这是自己爱孙对下属的亲**代说这种消息不要外传,可是此刻看到他脸上都如此狼狈,御京东才有些微微坐不住了。
——有些私事他的确是不方便过问,可这都已经胁迫到了他的生命,关系到了御家的脸面,他能镇定得来么?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动他御京东的孙子,这是不想活了?
御风迟拿着刀叉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
他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光,回想起昨天发生的那些事,浓密的睫毛复又缓缓垂下,淡淡道:“爷爷……不碍事。”
“谁做的不碍事?”御京东的眉蹙得更紧,“这次不碍事,下次呢?你倒是跟我说说,这偌大的Z城有哪个人有胆子这么伤你,说出来让爷爷听听,什么来头?恩?”
风欲晚,迟迟归——番外之御风迟(十四)
御京东微微严肃的口吻,让整个餐厅的气氛都微微僵硬起来。
御风迟垂着眸,手指优雅地接过老佣人悉心准备好的热牛奶,暖暖的温度在掌心里很舒服,他深邃的眸抬起凝视着御京东,薄唇轻启,低沉的嗓音淡淡道:“……没有什么来头。爷爷,不用担心。”
她并没有什么来头,更没什么危险,她身上有的只是一层尖锐而微小的刺,会扎伤人的手,却依旧吸引着人的靠近,是那样清冷顽强,又无法掌握的存在。
早餐已经端得差不多,御京东肃穆紧绷的脸微微沉了一下,瞧着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索性拿起了筷子,幽然而低沉地问道:“不让我担心,你就自己小心些,我今天听景烨讲,海上过来那笔生意,你接下了?”
海上的那笔生意,无非就是宁坤想要在Z城独辟蹊径占领市场的事。
爷爷的消息很是灵通。
御风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神情优雅淡然,点了点头。
决议的改变是在昨晚,他刚缝合好伤口从医院回来,宁坤的电话打过来时他没有听一句谄媚就已经应下,只因脑海里那一双清冷责备的眸子,揪得心脏微微疼痛。
御京东悄然领会着这里面的变化,自然也并没有插手他的决定,只是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的时候有助理从门口经过,神情焦灼又指手画脚地跟管家解释了半天才被放行,助理颔首对管家表示了一下感激就快步走到御风迟身后,忍着薄汗俯身道:“御少。”
御风迟的动作顿了顿。
顾忌着前面老太爷的坐镇,助理蹙眉,放低了嗓音在他耳边说明了情况,御风迟的脸色明显微微铁青起来。12205771
等助理说完知趣地退开,他缓缓抬眸望着御京东道:“抱歉,爷爷,我有点急事要马上走,早餐可能不能陪您吃了。”
御京东的手摆了摆。Pdhh。
“有事你就去做,不用想着我,”他拎起筷子,慈爱的目光凝视着自己的爱孙,缓声道,“你是看这桌子冷清是吧?那等你不忙的时候,也找个时间谈个不错的人过来陪陪我,这桌上也就热闹了,”接着握着筷子摆了摆,“这等你有空了再说,现在走吧……”
那明显意有所指的话,让御风迟眸子里的微光闪烁了一下。
他薄唇淡淡抿着,已经没有时间去细想,拿起纸巾擦拭了一下手指便起身离开。
Z大突然发生的施工伤及学生事件,在一个上午的时间内轰动整个Z城。
御风迟心里藏着微微的悸动,眉微微蹙着,仿佛对Z大有什么企盼一般,车子再开进那一所校园的时候他心里再没有那么多的诡异和讽刺,以手抵唇,清冽的眸淡淡凝视着外面的风景,听旁边的人汇报情况都听漏了一些话,转眸淡淡道:“再说一次。”
助理僵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重复道:“我说这件事情早上已经有媒体过来采访了,我们过去的时候最好还是小心避开,或者御少您不用出面,我们直接……”
“……不必。”他淡淡的两个字,将助理的话封在了喉咙里。
车子就快开到施工现场时有电话响起来,助理赶忙从口袋里翻找出来贴靠在车窗边接起。
途中经过昨天的科技楼,御风迟心里的那一阵悸动又明显地升腾起来。
车子在施工楼下面缓缓停下。
助理刚巧接完电话,脸色也是一阵难看,刚想回头跟御风迟说句什么话的时候却发现他已经下车了,助理大惊,慌忙赶着下去跑到他身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经那么么。——如果御少知道这件一早就轰动整个Z城的新闻事件只是个误会,而他却没有将消息完全核实就将他叫到现场来……助理脸色倏然苍白,浑身都冒出了冷汗来!
“御……御少……我……”助理战战兢兢地走到他面前来,抬头看着那个在施工楼上贴着的红色大条幅,压着恐惧道,“对不起御少,是我弄错消息了,可是我之前接到的消息的确是说施工不小心伤到了学生!而且很严重!我没想到竟然是……”
竟然是什么?
御风迟缓慢停下脚步,抬眸缓缓凝视着那悬挂在施工楼上的条幅内容。
还有,那个明目张胆地爬上了危险至极的施工架子,继续跳跃着悬挂条幅的女生。
——“党委书记***是最下贱的禽兽畜生!!潜规则女大学生不得好死!!”
这样令人惊悚的言语在大学校园惊现,周围已经围满了围观的学生,还有一些校领导和老师以及警察在下面劝解着,希望那个女生赶快下来。
“芷琴你下来!快下来听见没有!学校里怎么容得你这么胡闹!”班主任老师涨红着脸朝上面嘶声吼道。
“这位同学你不要再跳了,你这样危险得很,快下来!”警察也渗出一身冷汗。
然而更多的是议论声,纷乱的议论声爆炸在一群围观的学生中间。
几次跳跃半天都将条幅挂不上去的女生回头,汗水打湿了她的发丝,她眸子冷冽,冷笑了一下,看看下面的领导说道:“怎么?你们现在怕了?怕的话就不要做!敢做就TM给我敢承担!不要一面在办公室里把人逼得走投无路,现在又来这里说我TM是胡闹!我今天就是要闹!我要闹得整个学校都知道!!”
班主任老师涨红了脸:“你先下来,下来我们有事好说!芷琴你敢诬蔑书记……小心你自己也被开除!”
“那你就给我个开除的理由!”女生猩红了眸,眼里有泪水冒出来,“顺便让那个垃圾好好说说他开除苏遥又是什么理由!!什么记过处分?什么败坏学校名声?她赚的是送酒的钱不是卖身的钱!你们TMD到底有什么理由开除她!——还是觉得她卖一次两次无所谓,再给那个禽兽书记要一次,拿身体换自己一张学位证是不是!!”
——那撕裂般的喊声,震颤了一整片黑压压的人群!
所有的学生和记者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巨大的议论声和争议声在现场响起,记者们哗啦哗啦的拍照声闪烁着拍着那个叫做芷琴的女生,她嘴里说出的话震撼人心,像是将整个学校里最肮脏的事情都挖出来给众人看!
同样震惊的,还有隔着人群站立在原地的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他俊脸苍白,深邃的眸子碾压过一丝绝望的气息。
开除。
那一双清冷中透着无所谓神情的眸子,清澈灵动地浮现在他脑海,就在昨天,她还拉着他走过长长的一段校道,她的牛仔短裤已经洗的发白,胳膊细长得仿佛一捏就断一般。
她怎么会突然被开除?
助理浑身冒着冷汗等待着自己的处决,也觉得这是学校自己的丑闻,没必要扯上他们投资方,还想继续道歉的时候却发现御风迟已经脸色冷峻,脚下一旋离开了现场,背影优雅而肃杀。
他走得急,心脏冰冷而焦灼,脑海里翻腾着一千一万个想法,可是每一种想法的前提都是要先找到她,知道她在哪里。走到车子面前的御风迟突然停住了脚步,扶住车门的手微微用力,用力到骨节泛白。
助理赶忙上前,紧张叫道:“御少……”
御风迟这幅脸色冷冽肃杀,却紧抿着薄唇不肯说一句话的神情吓住了他。
可他不会猜得到御风迟此刻心里的翻涌。
实际上,他毫无办法。
只有一个名字。他只知道她的一个名字,她叫苏遥。可是其他的一无所知。所有哪怕知道她被开除,哪怕昨天在她离开后下意识地想要追出去,他也不清楚该追到哪里。
“御少,我……”助理小心翼翼查看着他的脸色,赶忙上前将车门替他打开,“我载您回公司吧!这件事是下面的人谎报给我的,下次我一定注意,消息核实之后再告诉您!”
御风迟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缓解。
他薄薄的唇淡淡抿着,半晌之后才褪去那一层冷冽狠戾的味道,打开了车门。
“别跟着我。”他冷冷吐出几个字,“砰!”得一声将车门关上。
白天的娱乐城并不营业。
透着一丝黑暗的门,在夜晚所有的霓虹都取消闪烁之后显得静谧糜烂,幽深宛若黑洞一般。丽姐以为自己看错,可是当那辆银色的法拉利倏然刹车在娱乐城门口时,她的眼皮不可抑制地跳了跳,接着就看到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推门进来。
“……”丽姐眯起眼睛瞧着,像是领悟了什么,抱紧了自己的双肩。
“哟,御少,我们这儿还没开张呢,您今儿怎么来这么早?不过这到底是来得早,还是昨儿晚上的场子刚散啊?”丽姐迎上去,巧笑嫣然,手指在他缓步停下的胸膛前画着圈。
“她住哪里?”他双手插进裤袋,淡淡问道。
丽姐眼皮更重地跳了跳,接着笑得更加妩媚:“谁啊?您问谁住哪里?要是我嘛……我可就住这儿,白天晚上都是一样!”
风欲晚,迟迟归——番外之御风迟(十五)
御风迟并不言语,只是淡漠幽冷的眸一直凝视着她,直到她微微发毛。
长长的假睫毛颤动了一下,丽姐干咳两声正色道:“我开个玩笑而已,她嘛……我也不晓得住哪儿,反正都只有她一个人,睡马路也睡过,谁知道她有没有自己的窝?”
看御风迟的眸子愈发冷了些,丽姐赶忙又继续道:“不过她今天是来找过来,好死不死往我这儿放了一堆书——你说我要书干嘛呀?还都是她的专业书,说她晚上回来取!要不御少,您等等?她还是晚班,那个点儿您知道的!”
御风迟冷冽的眸渐次缓了下来,薄唇却还是紧绷的,眼底碾压过一丝绝望。
可是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绝望。
也许是因为哪怕她被开除被退学,都依旧没有放弃回这个娱乐城工作,类似那天晚上宁坤的那件事,在他不在的时间里,在他看不到听不到的地方,会有多少发生在她身上。
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猩红,御风迟垂眸,低哑道:“……书呢?”
他突然,想看看她学的到底是什么专业。
丽姐眼皮跳了跳,手指妖娆地缠绕住发丝,不甚感兴趣道:“后面化妆间,我带您去吧!”
说完她妖娆转身,窈窕火爆的身段朝着后面走去。
——香水浓郁甚至微微呛人的化妆间,有着微微黯淡的灯光,桌上一堆散乱的化妆品。而化妆间换衣隔板的角落里,是一些微微凌乱的书本,用黄色的便签纸贴着清晰的“瑶”字,像是守卫这个小小领域的骑士,将她最不容侵犯的东西保护起来。
御风迟高大挺拔的身影走过去,影子挡住了一半的书。
他俯身下去,拿起一本来看,封面是“色彩的概念与要素”,建筑系主修课本,他修长的手指翻开一页来看,扉页写着她自己不甚规矩的名字,里面内容色彩斑斓,他只是翻了翻,就感觉手上沾染了洗不掉的浓抹色彩。
夜里的时候,一个瘦弱纤细的女孩子绑着马尾,顾忌地看看左右的车辆,小跑着穿过十字路口,从后门没入了霓虹剧烈闪烁的娱乐城。
里面呛人的味道熏着她,她长长的睫毛垂着,穿梭过人群推开了化妆间的门。
“瑶瑶!”一个小姐妹看她来了,赶忙叫她。
瑶瑶抬起头,清透的小脸闪烁过一丝恍惚,接着脆声道:“今晚你自己送,我出外场!”
说完就丢下书包,小手三下两下将自己绑好的马尾拆掉弄散,拿过梳子胡乱地在头发上戳几下,蓬松地散在肩膀上,接着把外套脱掉,里面黑色的系带背心裹着身体,脱掉帆布鞋蹬上一旁七厘米的高跟鞋。自看小小。
小姐妹震惊得在椅子上都坐不住了。
她赶忙起身来一把抓住苏遥的手:“你说什么?瑶瑶你出外场?你……你不是跟我说过你不会出外场的吗!是什么人叫你出的!你告诉我啊。”
出外场——娱乐城里再明显不过的暗语。
她们这里的小服务生都是不坐台的,哪怕有些坐台的也只是只陪酒不卖身,可是那些出外场的,一般都是被客人带出去过夜的!!瑶瑶怎么做这种事!!
瑶瑶恍惚了一下,清澈的水眸里碾压过一丝猩红,绝望四溢。Pdhh。
她仔细看看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哪怕拿粉底拼命遮,嘴角那一抹淤青还是存在,她索性直接全部擦掉了,清着一张小脸,半点妆都不化。
她小脸迷茫,扭过头对小姐妹说:“我觉得我长得不好看,身材也不好,怎么会有人喜欢我这样的?”
就像那个在新区建设开幕式上冠冕堂皇演讲过的党委书记,会在办公室里一把扯过她瘦弱的身体,粗糙的手掌摸上她的脸呲着黄牙对她说:“不就是一张学位证?苏遥,你乖乖从了我,我难道还不给你办?”
瑶瑶说完就回头,怔忪了一下,不再理那些事,抓起包包抱在怀里就往外走。
她要的。
她要她的学位证,她四年不要白读。
清澈的水眸里闪烁着一丝泪光,她推开门的时候看到整个娱乐城大厅里人们宛若鬼魅的身影,恍惚之间她总是觉得能看到姐姐苏离。那个时候她还没那么脏,她还安安心心地在学校里读着书,苏离用涂着豆蔻指甲油的手指戳她的脑门说,“苏遥,你给我好好念,念不出来你就别叫我姐!”
在这种地方,贞洁就是最不值钱的。
瑶瑶瘦弱的身体推开群魔乱舞的身影往外走着,不顾小姐妹在身后担忧的大叫。
走出娱乐城的正门,一股寒冷的风吹了过来。
她生生打了个哆嗦,要往外走,可是清眸却猛然扫过了旁边一辆银色的法拉利。那样亮眼的车子很难让人不注意到,她眼皮跳了跳,细长的腿迈开,朝着反方向走。
可是走了不出几步,身后就传来“砰!”得一声车门关上的声音。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下了车。12205771
瑶瑶把细长的小包链子拉开,斜跨在身上,想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那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她腿到底是不够长,快不过他,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一下,下一瞬她整个瘦弱的身体都被一只臂膀捞入了怀中!一股低压寒气冷面扑来。
黯淡的星辰夜幕下,御风迟清冽的双眸散发着幽然的光,渐次逼近。
他手抓着她的胳膊,却并不和她的身体有直接亲昵的碰触,薄唇冷冽地抿着,眸子在看到她那一张清水芙蓉般的小脸时缓和了一些,低沉的嗓音微哑着问道:“去找你们林书记,是么?”
暗夜的微光在看不到的角落里微微闪烁着,瑶瑶清澈的水眸里闪过一丝震惊。
她被清楚,这男人怎么知道她要去哪里。
她疑惑着,却还是想不明白,长长的睫毛垂下又抬起,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她下意识地能察觉这个男人的强大和危险,深深凝视他一眼,小手推开他继续走。
御风迟眸子冷冽,健硕的臂膀再次将她捞回来,薄唇压低,淡淡道:“路远么?走过去太费时间,打的太浪费钱,我送你去如何?”
瑶瑶几乎窒息。
送她。
——送她去到客人的床上过夜,换自己的一纸学位证是么?
风欲晚,迟迟归——番外之御风迟(十六)
她小脸微微苍白,清澈的水眸里闪过一丝刺眼的猩红。
这就像是那天晚上在娱乐城里,他眼睁睁看着她妥协,看着她将自己的尊严踩在脚下换取一时的安宁。那些从整个世界里涌来的四面八方的黑暗,她能躲则躲,躲不了就承受,承受不了就将那些恨都狠狠压下,云淡风轻。
手机在小包里震动了一下。12205771
瑶瑶拿出来看了看,那是那个姓林的畜生发来的地址,竟然是一个以淫秽糜烂著名的品茗居,距离这里,隔着半个小时的出租车程。
走路不知道要走多久。
御风迟静静等着,等到怀里那瘦弱的身影从僵硬到放松,她推开他的臂膀,从他强势的压迫下挣脱出来,清澈的水眸看看他,再看看他的那辆车,眼神里充满了不确定。
——“你是免费送我?”她抬起小脸,脆声问道。
御风迟眼底幽深而绝望,闪过一丝剧痛,却淡漠地点点头。
瑶瑶小脸闪过一丝恍惚,想了想就绕过他走向车子,小手俯身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在坐上去之前顿了一下,清冷的眸抬起,故作着镇定与坚强:“你怎么不过来开车?!”
她傲娇的清冷小脸微微上抬着,仿佛是在风尘里摸爬滚打过无数遍,历经沧桑毫无所谓的模样,眸光流转,那里面透出的尖锐而血腥的刺,只有御风迟才能感觉得到。
可他要的不是这样的她。
他要的,是她褪下这一身的刺,纯然地站在他面前的模样。Pdhh。
他很想看看,那样的苏遥到底是怎样。
御风迟淡淡垂了眸,高大挺拔的身影优雅走过来,将车门打开,垂首坐了进去。
车里的空调开着,她穿得少,却缩在副驾驶座上一动不动。御风迟将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些,心里仿佛有冷冽与温暖在互相撞击,交融,他垂眸低低说了一句:“安全带。”
品茗居,深夜的茶座毫无虚席,那偌大的沙发统统挤在一起,看不清谁的身体跟谁的连在一起,温柔萎靡的灯光下**闪耀着大尺度的柔光,**四起。
瑶瑶走进去的时候,只觉得那白花花的女人大腿晃得她眼睛疼。
她清冷的小脸索性不看。
按着位置少过去,一路上不知道被多少人挤撞了肩膀,她削瘦的小身板躲闪着,终于看到了角落里党委书记林景宪那呲着黄牙大笑的场面。
踟蹰着,不肯走过去。
“哎?苏遥?”党委书记却看到了她,呲着黄牙笑着招呼她,“来来来,到这边来……你来的可真是快,我以为我还要等一个晚上呢,你可让我想死了……”
抓了她的手腕,就要将她一把扯下来抱到怀里。
瑶瑶一身薄汗,清冷的眸子瞪着他,一手撑住沙发,想要将自己纤细的手腕从他的大掌里面抽出来,脆声道:“就一次,学位证你给我?”
党委书记的笑容有些减弱,咧咧嘴角觉得扫兴,扯住她的手腕顺着她的胳膊往上摸,挑眉道:“一次?不是一晚上吗?你们做这个论次数?那老师我要是晚上一次不够呢?啊?”
周围爆发出一声“哈哈哈”的笑声。
瑶瑶的脸色,变了。
“那什么时候能给我?”她努力压着呼吸不稳的气息,压着恨,压着眼底的血腥,再次问道。
那清脆勾人的嗓音让党委书记有些耐不住,谄媚笑着去抱住了她的腰:“你急什么啊……六月份毕业,这不才刚五月吗?这一个月你伺候好了我,我到时候亲自给你盖章签字……”
瑶瑶眼睛瞪大,此刻只想抄起桌上的酒瓶子砸碎他的脑袋!
“啊,还有——”党委书记说到这里眯起眼睛,歪歪嘴角扯出一个冷冽血腥的笑容,大手将她整个瘦弱的却凹凸有致的身体搂入怀里,大掌掰开她的大腿坐在自己身上,幽幽说道,“你那个朋友叫芷琴的,在学校闹事坏了我的名声,所以瑶瑶……等咱们完事儿之后还得让你跟媒体出面说说,就说你就是做这一行的,偶尔勾搭勾搭老师,校内外给你们行个方便……你脏了没关系,别TM把老师也跟着染脏了,恩?至于学位证么……等这些事都过去了我就给你……你说好不好?”
接着那只大掌放肆地探入了她牛仔短裤的下面,男人的脸笑得**而狰狞。
瑶瑶的一张小脸,已经冷得要结冰。
她曾经想过,想过这个世界到底有多肮脏龌龊,有多恶心,有多不公平……可是她已经连自己的底线都出卖,却依旧换不得半点安宁。
——姐,你告诉我,现在我还能卖什么?。
她瘦小的身体已经被强按着趴在了这个中年男人的身上,她的年纪,她的稚嫩,应该足足可以做他的女儿。这是她们学校最高权威的教授和领导,是整个Z大的掌权者。
瑶瑶将唇瓣都咬出血来,在一群笑闹声里,细长的胳膊穿过男人的肩膀去够台子上的酒,有恶心的嘴唇印上了她的脖子,啃咬着她的肌.肤,她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吸一口气,“砰!!”得一声将这个男人的脑袋用酒瓶爆开了花!!
“啊——!!!”整个品茗居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和混乱的重物倒塌声。
“……”党委书记捂着脑袋,只感觉脑袋破了个大口子,鲜血汩汩地从里面溢出,猩红着眼眸抬头寻找那个罪魁祸首。
去在他他。“妈的小贱人……给我堵住她别让她跑了!给她面子她还当自己是根葱!”粗喘着的嗓音低吼着说道。
瑶瑶小脸苍白,丢下了酒瓶子拼命地往外跑。
一片混乱。
她不知道自己的包是被谁扯住了,她胡乱地将链子扯下来丢掉自己跑,高跟鞋的鞋跟断了一只,她想甩掉鞋的瞬间被人狠狠扣住了肩膀和手臂,按着脑袋往地上压,她一脚踹了一个人的命根子,想跑的瞬间头上忽然呼啸过一阵风。
“砰!”得一声巨响,酒瓶连带着玻璃,混合着猩红的血液也在她头顶爆开了。
脑海里嗡嗡作响,像是一瞬间看到了天堂。
她跌倒在了地上,趴着一动都不能动,血水顺着地板流淌到了她脸上,疼得后脑都要碎掉,可是下一瞬,只听见一阵冷冽的打斗声,她手臂和背部的力道猛然松开了,撑着地面的小手被人握住,紧接着一个用力就被拽起,狼狈地跌入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里。
风欲晚,迟迟归——番外之御风迟(十七)
御风迟俊脸苍白,眸色冷冽,将那个瘦弱娇小的身影抱入怀中,大掌扣紧她后脑柔软的发丝,只觉得那一滩酒液混合着她猩红粘稠的血液渗进了他的衣服,贴上了他的胸膛。
他只是绕了一点远将车停在停车场而已,仅仅是那么一小会而已,再进来,就已经看到她躺在一滩血水里,被几只大手死死按着丝毫不能动弹。
那样尖锐着呼啸而来的刺痛,刺穿了他的心脏,痛不可遏!
“妈的贱人……”党委书记脑袋嗡嗡作响,扶着沙发骂咧咧地起身,猩红着眸子就要从地上抓起苏遥来狠狠弄死她,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旁边的人慌忙扯住他的肩膀,惊慌叫道:“林书记,林书记!那……那是御少!!”
党委书记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猩红的眼眸有些恐惧地睁大,抬眸凝视着光影之中御风迟那冷冽如冰的俊脸,突然感觉浑身都战栗起来!
她站不稳。
纤细的身体宛若突然没了骨头,她浑身丝毫没有支撑,长长的睫毛闭着,被猩红的血覆盖住,浑浑噩噩被他收紧了腰抱在胸口。12205771
她像是在低声呢喃着什么,声音却太轻微细小,他俯首在她脸侧,紧紧抱着她,薄唇紧紧贴着微凉的脸颊都听不清。
“御……御少……这是误会……”党委书记忍痛咬牙,惊惧地说道,“你没来早一步,早一步你就看到这个学生到底是怎么勾引我的!……她真是死心不改,我就是因为她行为太放荡败坏校风才开除她!没想到她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
御风迟眼眸里碾压过一丝绝望的剧痛,薄唇贴在她耳边,低低唤她:“苏遥……”
那低沉柔软的音调,像是温暖的抚慰,挑拨着她微弱的意识神经。
说来个个。“醒醒……别昏……知道吗……”他薄唇微微泛白,低哑地对她说道。他不想让她昏倒,他还想让她亲眼看着眼前这一幕,给她一点希望。
瑶瑶在一片嗡嗡响着的世界里找到了那个声音,长长的睫毛沾着血,微微颤了几下。
党委书记更加焦急:“御少……御少你要是不信,这里的人都可以给我作证的!你们说不是?是不是?!!”
周围一圈学校的顶级领导,脸色尴尬,连声附和着,还有些胆小的缩在角落里不敢出声。
御风迟继续抱着怀里满身是血的人儿,淡漠冰冷的眸缓缓抬起。
他深深凝视着他们,勾着嘴角笑了一下。
这一笑让党委书记一干人都呼吸收紧了,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按理说这样的场合被投资商发现并不是特别难处理的事,只要行个好处,没人会刻意刁难他们。党委书记脸上还狼狈地淌着猩红粘稠的血,咬牙想要凑上前再说几句好话。
“理由应该都是好找的……想做什么事,不管多肮脏卑劣,只要能找到合适的理由来遮掩……总有责任是永远追究不到自己身上的……”微微泛着苍白的薄唇轻声吐字,嗓音低沉中透着低哑的磁性,御风迟幽然浅笑,低低说道,“林书记,是不是?”
那笑容,没有一丝暖意,冰冷得让人发憷!党委书记不禁打了个冷颤。
“御少……”党委书记极力舒缓着紧绷的脸,抽搐地笑着,“我这可不是找理由,您去打听打听,这个学生可是不知道陪人睡了多少夜了,她那个风骚样……”
“……也包括你这样的么?”御风迟的眸子彻底冷下来,寒声缓缓问道。
党委书记顿时语塞!宛若一块石头塞进了喉咙一般!!
怀里的人儿太小,太冷,他这样紧抱着她都害怕会给不了她足够的温暖,冷冽的眸子微微眯起来,他低哑出声,薄唇轻启:“知道么?我御风迟从来都不会主动去害人……可如果是我动手了,找的理由和圆谎的后路一定会做得比你完整……”
他静静看着这个龌龊的男人,冷冽地勾勾嘴角,低沉的尾音微小却清晰地灌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校级党委书记贪污犯罪,收囊新区建设投资款项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金额到自己的口袋……依照我对那笔款项的了解,罪名落实之后可判的期限在十几到二十年间不等……这个理由,够不够?”
那宛若惊天震雷般的句子,一句句宛若千斤巨石般狠狠砸落在周围每个人的心上!
党委书记的脸彻底白了,满眸猩红,加上半边脸淌落着的粘稠血液,狰狞无比,他惊惧无比,似乎能够看到自己的人生就在此刻被狠狠地捏碎在这个男人掌心里,可怕的罪行,监牢……毁天灭地的污秽和黑暗宛若魔鬼般朝他扑来。
“不……御少……御少!!”党委书记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地噗通跪在了他脚下,“御少别这样,求求您别这样!您叫我做什么……做什么都好!我都愿意做!!我不想坐牢……”
那撕裂般的喊声,在整个品茗居里回荡着,肃杀无比,震颤着人的心脏。
瑶瑶慢慢清醒过来,眼前的血污弄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可是她却清晰无比地听到了御风迟刚刚说的那些话。她沾着一丝血的细长小手抵着他宽阔的胸膛,清澈的眸终于在一阵剧痛的眩晕之后缓缓抬起,仰视着这个男人。
她小脸被鲜血染得半边猩红,清澈的水眸看着他,很震惊,也有一点点星火般的光芒从绝望如死灰的眼底升腾起来,化成丝丝缕缕的感激,看向他。
这样绝望中透出一丝微光的脆弱神情,让御风迟只看一眼,心里的一方地域就轰然塌陷,他眸光颤了一下,手掌轻柔却坚定地插入她浓密的发丝里。Pdhh。
肆无忌惮的亲昵。
只因为她眼底的那些光,就像是秋日里最盛大的收割过后,荒芜的麦场一样。像一把精巧纤细的长勾,勾了他的心脏,沉沦在她的清眸里,无可动弹。
她此刻眼底的清澈,卸去了所有的防备,脆弱绝望得令人心疼。
风欲晚,迟迟归——番外之御风迟(十八)
“我真的没对她做什么,苏遥,苏遥!”党委书记脸色一阵铁青一阵涨红,甚至不顾身份地过去抓她纤细的脚腕,抛开了颜面眼神惊惧地叫着,“你快给老师说说,我对你做什么没有?贪污这件事爆不得,你快跟御少说这件事做不得!!你要学位证是不是?我签字……我马上跟教务处签字让他们把证给你,现在就给你!苏遥你快替老师说啊!!”
那样被逼到绝望处抛开所有尊卑,低声下气又嘶声乞怜的模样,那么熟悉。
后脑的一片眩晕和剧痛之间,有浓烈的血腥刺入了眼睛,很疼,瑶瑶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觉得惊诧,心里浓重的薄雾都被慢慢驱散开来,她一直都以为这个世界上都只有她趴在人脚下卑微乞怜的份儿,只有她才会出卖身体,出卖尊严,出卖灵魂。
这样将别人的命脉踩在脚下的角色,她苏遥合适承担过??
腰间的臂膀健硕有力,紧紧地抱着她,支撑着她所有的重量,干净修.长的指尖在她发丝里轻柔而坚定地摩挲着,有淡淡的带着薄荷香气的男性气息沉沉包围了她。
——姐,这世上怎么还会有其他人,疼爱我,如你这般?
温热的眼泪席卷眼眶,裹着猩红的血,对眼睛又是一刺。
瑶瑶回眸,忍着脑子里传来的一阵阵眩晕,正正凝视着脚下的党委书记,看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脸,贝齿咬住嫣红的唇,半晌才松开,低哑的声音缓缓流淌:
“……我祝你长命百岁,老师……”
她清澈的眼眸里闪烁过一丝令人窒息的脆弱,脆弱的背后,却是铺天盖地的恨意。
不仅仅是她的,还有那么多人的。
那么多曾经趴在地上放下尊严朝命运乞怜的人们,的确要有人替她们的屈辱和罪恶付出代价,要有人堵上她们生命里裹挟着冷刀迎面次来的冰封和严寒。
一双清澈带血的眸子,溢满剧烈颤抖的泪水,瑶瑶死死地咬牙,死死盯着他颤声道:“我祝你在牢里……长命百岁!!”
整个品茗居都陷入一种肃杀恐怖的氛围里,那样浓烈的恨意,就连旁边的服务生都清晰感觉到了,吓得脸色煞白退在一边练大气都不敢出。
而党委书记怔怔地定在原地,脸色铁青如僵尸一般,想争取,却什么都再也抓不住了。
整个夜幕都是倒立着的猩红。
出品茗居的门的时候她骤然感觉到冷,寒风从她背后扫过,裸露的肌.肤一个站立,头上破开的伤口都仿佛干裂了几分,瑶瑶感觉到了身前的男人在缓慢动作,不消半晌便有温暖的衣服裹在了她身上。
她脑子还在晕眩着,小手微颤着伸出去摸了摸,那料子柔滑高级,应该是他的外套。
低我出出。她的小手扯住了他腰间的衬衫。
御风迟动作僵硬了一下,将那纤细娇小的身影揽在怀里,缓缓俯首在她脸侧,尽力听着她想说的话。
“不穿这个……”瑶瑶清冽的水眸抬起,看着他,因为后脑的剧痛还一阵阵恍惚着,眸光平静而虚弱,“你买个外套给我吧……要你的型号……”她略微迷茫地看了一眼他的肩膀宽度,低低道,“你是穿42码吗……”
御风迟整个身体僵硬在原地,呼吸微微不顺畅。Pdhh。
他并不理解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可是此刻她迷茫如迷路小动物般的神情深深击溃了他心脏早已塌陷的那部分,他薄唇紧紧抿着,抿得泛出一丝白色。
手掌在她后脑沾血的发丝之间轻轻揉着,他缓缓俯首,薄唇微动,发出低沉微哑的嗓音:“苏遥……我们先去医院……”
“你买件外套给我吧……”瑶瑶清澈的眸光闪烁着,固执地说着,因为受了重伤而没有太大力气,嗓音轻轻软软,“我就要42码的。”
御风迟毫无办法。
他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她这样的要求,虽然疑惑,虽然想懂,可在他想要弄懂之前,他的手里已经多了一个手提袋。12205771
——从品茗居旁边的体育用品店里走出来,那个手提袋里装着的是适合他码数的一件运动外套,纯正的黑色,在肩膀到袖口的地方蜿蜒而下两条白,是最简单的款式。
远处那个瘦瘦弱弱的女孩子蹲在他车子旁边,抱着双肩,眼神迷茫地看着前方。
他走过去将手提袋递给她,她目光亮了一下,宝贝一样取出来,扯掉商标裹在身上,就像她平日里总穿的那间浅灰色的外套一般,大大地快要将她的牛仔短裤都遮住。
细长的胳膊和腿,收拢起来,那么小。
御风迟感觉心里微微刺痛了一下,他淡淡垂眸,缓缓俯身牵她的手,低沉的嗓音宛若深夜的一杯醇厚的红酒,哑哑道:“苏遥……我们走了……”
宁静的星辉照耀着整个城市,银色的法拉利里面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御风迟沾血的手指摸上方向盘,打开GPS找着最近的医院位置,他深邃如海的眼眸那样专注,专注地不让自己看副驾驶座上的那个身影。他总是能在她眼底看到最深的绝望,之后便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变得那样渺小,渺小到不及她一丝动容与开心来得重要。
他一度以为自己早就已经没有了关心和救赎别人的力气,他一度以为感情里最悲惨的事情都不过如此,可是她的身上,随便挑出那么一点来,他御风迟都比她来得幸运。
“你原来的那件外套呢?”御风迟眸光微微闪烁,里面藏着哀伤的味道,薄唇淡淡吐出几个字。
“跟我的书在一起……”她清澈如水的嗓音从旁边传来,梦游般,自己往下说着,“那个是娱乐城里一个酒保哥哥送给我的,那天我跟人打架,打得背上被人划破了,他看到了就过来帮我……”
声音渐渐消失了,御风迟有些不适应,他以为还有后续的内容。
俊逸的侧脸微微偏了一下,看到她穿着的松垮外套下面两条细长并拢的双腿,薄唇轻声吐字:“那后来呢?”
风欲晚,迟迟归——番外之御风迟(十九)
“后来,”细细软软的嗓音溢出唇瓣,她舔了一下唇瓣上淡淡的血腥,轻声道,“死了。”
“打群架的时候他倒霉,跑得慢,落在最后。你听过城西那一起抢劫案吗?说警察鸣枪示意,可是对方顽固抵抗,最后用枪打死了一个人。”
御风迟静静听着,城西的那件案子,他的确是有所耳闻。
瑶瑶唇边绽放出一个清美的笑,扭过小脸看他:“其实都是胡编的……根本没有什么鸣枪示警,那个群架的头头是行动组组长老婆的弟弟,所以他不是被抢打死的……他是活生生被人打死的。”
她笑容璀璨甜美,毫无情绪波澜地说着这一切,尾音微微暗哑下去,笑容却还在。
御风迟听得心里微微震撼,震撼过后却是无尽头的闷。
明明是那样清凉的初夏,深夜的风透过车窗缓缓吹拂进来,微凉的气息仿佛能沁入人的骨头,可是他却那么闷,薄唇微微泛白,连握紧方向盘启动车子仿佛都没有了力气。Pdhh。
他垂眸,想先静一会,静一会再走。
一股柔柔的凉意却爬上了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那手指是柔软无比的,带着一丝渴求般的味道触摸上了他的手背,接着悄悄探入他的掌心将那只大掌轻轻握住。
御风迟几乎浑身僵硬地窒住。
他俊脸微微紧绷,淡漠如水的眸子轻轻抬起落在自己的手背上,那上面,一只沾着一点鲜血的小手握住了他,袖口是黑白相间的条纹,她纤细的皓腕因为太瘦而能看到清晰的青色血管,她紧紧握住他的手掌,另一只小手撑住座椅,轻轻靠了过来。
车里的氛围微微暖热起来,让人窒息。
瑶瑶清澈的水眸里透出一丝迷茫,像是脑部的剧痛没有麻醉,越到后面越感觉到眩晕的加剧,她动作定了一会,扭过小脸近距离地看他,轻声道:“我卖给你好不好?”
那轻轻握着他大掌的小手,柔凉的温度似乎瞬间变得滚烫起来,灼伤了他。
御风迟俊脸微微苍白,坐着没有动。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两下,她垂眸继续说道:“以前丽姐跟我说,进到娱乐城的人,没有谁能干净着出去的,大家早晚都会卖的……就像我姐,她跟我说她只是去里面打工帮我筹学费,可是她最后也卖了,她那么要强的人,最后都没有办法……”
如果都是要卖,那为什么,不选个好一点的?
她抬起头,清亮的眼眸里散发着闪烁的光芒,长长的睫毛宛若蝶翼般倦怠垂了一下又睁开,继续道:“我姐希望我能把大学读完,我一直都在努力读,再有一个月我就能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了,以后再找到工作,我应该就不用再活得那么辛苦……今天要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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