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就是叶凡涛。
由于“天道”的关系,这俩人肯定很久没去看望过叶凡涛了,爷仨相见,一时间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韩局长走过去说道:将他带过来,已经是我所能尽到的最大努力了,所以,不要怪我不让你们接触。可以通人情,但不能破规矩。
我心想,要不是那俩大哥手里有枪,真让叶青近了身,叶凡涛没准还真能让他给掳了去。姜还是老的辣,这韩局长这番话说的有理有面,叶城也挑不出毛病来。
叶城擦了把脸上的泪,深深呼吸几口,说道:谢谢韩局长了,我这不孝子已经两年没见过我爸了,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时刻相见。
说完,他又看向了叶凡涛,泪水瞬间又灌满眼眶,后者也在一脸怜爱的望着他,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无法开口。
韩局长对叶城道:你们的事,我已经简单的跟你爸说过了,既然我们无法改变你的想法,不如听听你爸的意思。
叶城擦了擦眼睛,冷声道:韩局长,如果有人敢威胁我爸,我会用尽一切手段让他付出他难以想象的代价!
韩局长呵呵一笑,尚未发言,叶凡涛开口了:城城,还有青子,你们做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们放心,没有任何人威胁我。
叶青道:哥,你别怕,大不了鱼死网破。
叶凡涛摇摇头道:青子,说实话,这些年下来,我都已经不抱希望了,但没想到昨天突然又有几个领导来找我了,他们详细的将之前的情况记录了一遍,并告诉我现在已经有了一些证据表明我是被冤枉的,只要找到真正的凶手,法院会还给我清白之身!
叶城道:爸,他们的话,你还敢信?
叶凡涛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除了相信国法,还能相信谁呢?当初我含冤入狱,是因为实在找不到证据,我并不责怪他们,只恨凶手太狡猾。
叶城激动道:找不到证据,难道不正是他们无能的体现么!
我友情提示道:有些人带着几百号人找了五年不也是没找到证据?
叶城愤怒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快又趋于平静,他指指我对叶凡涛说:爸,虽然我很想让叔打他一顿,但可以证明你清白的证据就是这小子找到的,杀人陷害的凶手现在也在我手里了。
叶凡涛的身子猛地挺直:真凶找到了?他在哪?
叶城指了指被秦辉捏着脖子的段二:就是他,段德强,都称他段二。
叶凡涛双手和嘴唇都哆嗦起来,脸色胀红,他死盯着段二看了好久,又突然闭上了眼睛,两行老泪滚滚而落,什么话也没有说。
那两名警察向韩局长打了个招呼,示意时间到了,需要带叶凡涛回去。韩局长点点头,对叶凡涛说:相信我们,只要证据确凿,我们一定可以还你清白,绝不会让真凶逍遥法外。
这时我看到叶青拳头紧握,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两名警察,腿部紧绷起来,右手微微颤抖,我连忙靠了过去,低声对他说:如果想把他们爷俩都害死,你就上,你再快,能快过他们的枪?
叶青红着眼睛看向我,我说:不然你就试试好了,我仅能保证你的棺材板是用实木做的。
一旁的叶城看到叶凡涛要被带走,早就没有了平日的沉稳淡定,我能清晰地听到他紧促的呼吸声。叶凡涛向两名押送他的警察点了点头,转身对叶城缓声道:孩子,爸知道你们在做什么,明白你们为此付出的艰辛困苦,爸不会要求你去做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能真正还我清白,为这五年的冤屈划上句号的,只有我们国家的法律。
叶城眼睛红肿,颤声道:难道你不恨他们么?是他们的误判才让你蒙受冤屈啊。
叶凡涛苦笑道:全世界的法律都是讲证据的,只是这个证据来的晚一点,而且造成这个结果的因素太多了,多说已无益,就像那句话一样,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人还是要走光明大道的,我相信我们爷仨终会团聚,照顾好你爷爷,保重。
押着叶凡涛的警车飞快离去,那两人一直到警车离开了他们的视线,才慢慢转过身来。
我也松了口气,刚才我真怕叶青再使出几招凌波微步扑上去,在自以为能救出叶凡涛的同时被那俩持枪警察一顿突突,那情形可就不大祥和了。
紧张气氛缓和后,我往回走去,不经意间,我突然看到原本被绑住的段二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束缚,他猛地推开放松警惕的秦辉,一把掏出了藏在腰间内侧的匕首,抬脚就往人最少的地方突破而去,而那个方向只有暖玉一人,段二目露凶光,右手已经握紧了匕首。
而暖玉此时刚刚接到了一个电话,正侧身说话,根本没意识到危险的到来。我已经来不及喊叫,拔腿就往暖玉的方向跑,我估摸着那几步距离是我人生中百米速度的巅峰,在段二抬手的一瞬间我终于扑到了暖玉身上,像电视里的一样,做好了为爱人飞身挡刀的准备。
然而段二却不按剧情走,大概是看我扑倒了暖玉,路已经闪了出来,他没搭理我们,挺身就往外冲。我连忙用手撑地,抬脚就给他使了个绊子,段二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其他人也都反应了过来,那边的萧慕白连忙堵在了段二要逃离的方向上。
段二失去了逃跑的最佳时机,恼羞成怒,扭头就向我扑过来,握着匕首就往我肚子上扎了过来,我还不敢往一旁躲闪,因为暖玉在我身下。
我当时的唯一想法就是:完了,今天是要玩一把轮回了,不知谁能将我的交规事业发扬光大。
段二狰狞着举起了匕首,我只能尽力的缩起身体,闭上了眼睛,摸着交规祈祷他买的匕首是个越南次品货。
或许是交规之神听到了我祈祷,我没有到感受到刀尖戳破皮肤的疼痛,而是感觉到了一团软软的物体压在了我的身上。
与此同时,我也听到了段二的惨叫声和萧慕白的打骂声。睁开眼,我看到李小炮那张清秀的脸就在我眼前,两鬓的几缕发丝垂在我的胸口,她望着我,嘴唇紧绷,似笑非笑,我从没见过她有这种表情。
顺着她的头发向后看去,一把匕首正插在她的腰间。
在奔往医院的路上,我一直抱着李小炮,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好在她还有意识,我喊一句,她就应一声,就这么一直喊到了抢救室。
在手术室外面等待的时候,大灯说:榔头,小炮会没事的,我一路上给她念了八十多遍药师佛心咒。
我一直垂着头,脑袋里全是李小炮最后看我的那张脸。在看到那柄匕首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扑过去替暖玉挡刀子,而李小炮扑过去给我挡了刀子。
抢救室的门很快打开,抢救不可能这么慢,难道……我心底一凉,脑袋里一片空白,脚下一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什么也听不见了。
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在病房里了,嗅着刺鼻的药水味儿和空气中的绝望味道,想起李小炮以往对我嬉笑怒骂的那张脸,往事一幕幕像看火车一样在我脑袋里划过,眼睛里立刻浑浊一片,泪水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我依然同这万丈红尘中的人一样,失去方知珍惜。
你哭个屁啊?
一旁传来了一个熟悉悦耳的声音。我如遭雷击,错愕之后,我缓缓转过头去,临床的丸子头女孩正抱着一个苹果,那双充满灵气的眼睛和那一抹坏笑让我宛如吃了九转还魂丹一般。
原来,死而复生,是这种体验。
我下床走了过去,抬手冲她脑门上弹了个嘎嘣脆,问:疼不疼?
李小炮哭丧着脸:废话,能不疼吗?
我指指自己的脸:你抽我一下试试,我自己舍不得下手。
李小炮将信将疑道:真的,那我可不客气了?
我说:来。
李小炮将右手高高举起猛地抡了过来,看起来势大力沉颇有一副要抽我个魂飞魄散的气势,但巴掌落到我脸上的时候却已没有了力道。
我说:果然不疼,看来是在做梦。
李小炮撇撇嘴:没见过你这样的,手术室外都能吓晕,丢不丢人?
我握住了小炮的手问道:小炮,这不是梦?你真没死?
李小炮脸红道:废什么话呀,咒我呢?我要是死了还能在这抽你?
我说:那你挨了一刀,按理说要抢救半天,医生怎么这么快就出来报丧了?
李小炮说:大哥,就破了个口子,你还想医生把我扔进重症监护室里观察几天?
我愣道:不对,我明明看见他把刀戳进去了。
李小炮神秘一笑,从枕头旁边的包里掏出了一个我最为熟悉的物件——我当年送给她的订制精装版交规,只不过那本小册右边区域被捅破了一块,看的我心痛无比。
李小炮指着那块残破的区域,笑道:说来也是真巧,那货的小破刀捅在我这小包里的交规上了,你这精装版交规就是结实啊,那小刀愣是没捅破,这不滑了下,滑到我腰和胳膊的缝隙里了,就划出了一道小口子,出了点血。
我呆呆地望着那本交规,问道:你,真的没事?
李小炮一愣,无奈道:你非得听我死了才高兴?
我说:没有,就是觉得有点遗憾。
李小炮抬手就揪住了我的耳朵:你信不信我打死你!好歹姐也替你挨了一下,有点良心好不好?
我说:你替我挨了一刀,我的交规也救你一命,扯平。
李小炮气得抬手要打我,但是牵动了腰间的伤口,疼的她“哎呦”一声,胳膊垂了下去,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我连忙扶她躺下,这时护士走进来说道:7床病人家属一会去拿药,病人一周后才能拆线,这几天别乱动,伤口再化脓了可有罪受了。
我说:拆线?
护士道:当然了,缝了十多针,不拆线还留里面过年啊?
我转头对李小炮说:这就是你说的小口子?
李小炮不屑地看了我一眼:本来就是小口子嘛,只不过深了点,需要缝针而已,姐可不是那么娇气的人。
我点点头:也对,你是抡不死的钢铁女侠。
李小炮白我一眼:赶紧滚,在这妨碍我疗伤。
我说:我想问一下,在救护车上时候闭着眼干啥,我还以为你栽过去了,喊了你一路,当时我还寻思这姑娘真坚强并且有礼貌,都这样了还答应了我一路。
李小炮道:我倒是想睁开眼啊,可您那眼泪吧嗒吧嗒的都拍我脸上了,还抱得我特紧,我怕一不回答,你再晃上几下,那可能真就让你给晃过去了。
我说:不可能,我啥时候掉过眼泪?你那是幻觉。
李小炮道:嗯,幻觉,回头你问问他们是不是都产生了幻觉。
我说:随你说吧,顺便问一下,你当时为什么扑过来。
李小炮道:我其实是脚下一滑,就趴上去了,结果挨了一刀子,不但没得到安慰不说,还让你个没良心的趁机欺负我,给我悔的呀。
我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那你先歇着,我去再给你找本交规补上。
李小炮说:好。
我快步走出病房,关上门后走出几步,我就紧靠着墙壁蹲了下去,眼睛又酸又胀,我努力紧闭,但里面的液体还是毫不留情的蹿了出来,我蹲在那里,将胳膊垫在额头下面,一直到暖玉走到我的身旁,我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站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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