榔头日记-第九十四章 救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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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着“金面骑士”这四个字,感觉尤为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个时候,我就特别想念小随风了,他总是会在第一时间网罗到信息。

    终于,我记起了这个气势很足的名头是在哪里出现的了,是本市媒体报导的,我在网上找到了他的名号发源处:有一个整日带着金色面具的外卖骑手,遇到了一个有老年痴呆症而迷路的大爷,这个骑手本来是正送着餐的,看到老大爷求救,他停下车,载着大爷在市里跑了一下午才找到家。后来这骑手被客户给投诉了之后,外卖官方才公布了这个事情。

    因为他带着面具的缘故,辨识度特别高,一时间,大家又在网上扒出了这位骑手多件好人好事:雨天时候他在一个没有井盖的下水道口摆放醒目标识;帮警察在路上撞飞了一个逃跑的抢劫犯;在斜坡上帮一个骑三轮车的拾荒老人推车……

    一时间,大家从手机里、监控里、行车记录仪里扒拉出来了这位骑手多件好人好事,而这位骑手也迅速在网上走红,被网友称为满身正能量的“金面骑士”,还有媒体记者去采访过当事人,但“金面骑士”即便是面对采访,也不愿摘下面具,而也有自己的心酸苦衷:幼年时候调皮,碰歪了椅子,上面的一壶开水都烫在了脸上,一张脸直接变了形……在吓哭了多个小孩子之后,他从十几岁就开始带着金色面具生活了,到现在,他已经习惯了面具的存在,更不敢摘下面具,生怕吓到了别人。在记者的再三要求下,他才短暂的摘了一下面具,记者当时只用了简短的文字叙述了他的真实面目,没有放照片。

    看着网上的关于“金面骑士”的诸多报导,我心里也是异常温暖,如果社会上每日传播的都是这些热心助人的正能量,而不是那些明星出轨嫖娼吸毒的破事儿的话,这片天空会更加蔚蓝清澈,这片人心会更加温暖舒畅。

    只是,江楚为何一定要让金面骑士来送餐?一个有抑郁症,不想与人见面的女人,她让金面骑士送餐的目的是什么?

    正当我琢磨种种可能性的时候,我的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接起电话来,传来一个听起来有些怪异的声音:不好意思,上官青楼同志,还要让你去跑一趟。

    听到这个语调,我就知道这是谁了,我说:也不是小孩了,就别玩变声器了,到现在了还不敢以真声示人么?影子先生。

    电话那头怪笑一声:嘿,毕竟咱们的较量还没结束,而我一直是个谨慎的人。

    我说:听你这意思,我跑这一趟,也是你安排的?

    影子笑道:差不多咯,不然一个老太太怎么会知道给救援队打电话?

    我说:你就是冯大妈口中的那位邻居。

    影子道:差不多吧,也可以认为是我。

    都不用问,那个“邻居”肯定不会是他本人,而是他安排的,我深吸一口气,道:说吧,这次把我折腾过来又有什么目的?

    影子道:没什么,只是想同你验证一下,在处理罪恶的这条路上,谁做的更好,谁代表真正的正义。

    我说:怎么验证?

    影子道:现在还没看出来?那可让我有点失望了。

    我说:你是指……金面骑士。

    影子笑道:反应还不算慢,我一手打造的,传播社会正能量的金面骑士怎么样?

    我愣道:你一手打造……的金面骑士?

    影子道:呵呵,其实告诉你他的真名也无妨,他叫杜峰,是现在各个媒体争相报道的正能量代表——金面骑士,但是在一年以前,他是一个偷了线缆厂上百捆铜芯线的盗贼,与其他小偷的命运有所不同的是,抓住他的不是警察,而是我们。他没有接受法律的制裁,而是接受了天道的洗礼。将那些赃物悄悄的物归原主后,我们就带他离开了,只用了一年,就让一个小偷变成了弘扬正能量的正义使者——现在试想一下,如果他在监狱里关上一年,出来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我说:能让浪子回头,造福社会,也算功德一件。

    影子那边停顿一下,说:这么说,你是认同我的做法?

    我说:并不认同,只是这件事你已经做了,而且就结果来看,似乎也并不那么坏,所以,我只能给你点个赞了。

    影子道:我只问你,就金面骑士这事来看,谁做的更好?是你口中的法律条文规章制度,还是我们顺应天道的人间正义?

    我说:还不好说。

    影子笑道:还真是煮烂的鸭子,嘴硬。

    我说:咱俩的事,别扯上人家鸭子。没什么硬不硬的,只是当前没法下定论,我想知道,江楚的离家出走是不是和杜峰有很大的关系?

    影子道:不好意思,这些事就不那么重要了,让你来的目的,是想让你看看我们的方法和实力,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是非终有定论,现在你可以走了。

    我说:我要帮大妈找到女儿才能走,你既然通过这种途径让我来了解金面骑士,说明你是知道他跟江楚必然存在着特殊关系,现在江楚的父母很着急,我必须要帮她们找到女儿。

    影子道:剩下的事你就不用管了,这个家在她眼里只是一座囚笼,她需要出去释放自我,杜峰只是在帮助她而已,在这么空虚的社会中,这种事不很正常么,每天都有迷失自我的人们,有些时候,他们只是想出去散散心而已。

    我说:你们没有权利支配别人的想法,更无权干涉别人的家庭。你可知道,江楚是个有抑郁症的女孩,有极大的社交障碍和心理阴影,她需要的不仅仅是散心的问题,现在把她带出去,对谁都很危险。

    影子轻轻一笑:呵呵,你想的太多了,她会越来越好的。再见,希望下次再通话时,一些人的嘴巴就别那么硬了。

    影子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我在各个垃圾桶里又扒拉了几圈,找冯大妈要了江楚的电话后,离开了她们家,走之前,江楚的父亲也赶了过来,相比冯大妈而言,江大爷显得更为苍老一些,整个人瘦的像一截竹竿,脸上的褶皱像个七十多岁的老人。

    他握住我的手,再三恳求我一定要帮他们把女儿找回来,并且当场掏出了银行卡,只要女儿回来,他愿意付出一切。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情人,这话是一点不差,能看得出,这几年里他女儿过得不好,而这个父亲过的则更为煎熬。

    离开了江楚家,我联系了暖玉,让她从那家外卖公司里查到了金面骑士的入职信息,影子说的没错,他叫杜峰,今年二十八岁,老家在距离市北四十多公里的杜家庄,现租住在南环路的一栋青年公寓的718室。而且据外卖公司提供的信息显示,杜峰在昨天请了个一周的病假,由于他平时表现良好,现在又是外卖公司的招牌人物,所以领导也没有为难他。

    我拨打了杜峰的电话,提示关机,江楚的电话也是如此。出门赶往那栋青年公寓的时候,李小炮给我打来了电话,说那几位爷早晨去进行五公里拉练了,刚回到救援队,我心想这几个家伙在近一年里也算是经历了大风大浪,怎么在小炮面前还是那么怂呢?

    女人残暴起来,还真是触目惊心。

    暂且没追究他们卖友逃脱的责任,我让赵萧袁三人赶去青年公寓帮忙,有他们在,才会心安。这么久以来,我们每个人手中的刀已经都融合在了一起,彼此间形成了默契和信任,缺少任何一个人,都会有一种断臂的感觉。

    我们几乎是同时到场,但敲了半天门,718室内始终没有任何声音,还没等我开口,老袁已经开始默默的工作了。

    我欣慰的说:看,咱们彼此间多有默契啊,我一个眼神,袁老哥就知道我想做什么了。

    老袁说:不好意思,主要是手痒,你发个话实在太慢了,我等不及而已。

    那间小公寓只有二十几平的样子,客厅卧室中间用帘子隔开,房主做了简单装修,还算干净整洁。我们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人,我松了口气。

    赵随风好奇道:榔头哥,你不是来找人的么,怎么没找到人,你反倒轻松了。

    我说:敲了半天都没听到动静,要是有人,那肯定不是活的。

    赵随风咽了口唾沫:还真是……经你这么一说,我感觉这房间里又都是杀气了。

    我在房间里四处搜寻着,走到卧室的时候,我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立刻浑身一颤——在头顶正对着床的天花板上,贴满了照片。

    赵随风在旁边戳了我一下:榔头哥,这些照片是谁的啊?谁会把照片贴在房顶啊?是不是睡前要看着这些照片才能入睡……我看这些照片是好几个人的,有十来岁的女孩,也有二十几岁的,那几张很漂亮啊,然后这两张看着有点不舒服,一个女孩脸上有这么一道疤,应该会很难过吧。这些人都是谁?你怎么跟丢了魂一样。

    我说:这所有的照片都是一个人,江楚。

    赵随风愣道: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大姐?

    我说:对,这些照片综合起来,横跨了十五六年,记录了江楚十五六岁到现在的过程,而且绝大部分是偷拍。小随风,找个凳子爬上去,把这些照片都拍下来。

    赵随风点点头,正要去找凳子,后面的萧慕白直接伸手将他抄了起来放到肩膀上:别浪费时间了,我武圣让你赚回便宜,赶紧拍。

    赵随风道:那我也算是踩在巨人肩膀上的人了。

    萧慕白冷冷道:给你三十秒,时间到了就把你扔下来,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赵随风吓得连忙打开了手机,趁着他拍照的空,我又对房间进行了一下探索工作。杜峰的工作服扔在衣柜里,衣架上没有这个夏季的衣服,应该是被拿走了,还有卫生间的洗浴用品也没有了,看这架势,是要打算在外过一阵子了。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发现了。

    离开了杜峰的公寓后,我们又火速赶往了杜峰的老家,杜家庄。在村里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了杜峰的家,经村民介绍,才知道他父亲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就醉酒掉在水库里淹死了,他母亲在几年后也随之改嫁——杜峰这些年过的可以说是很艰难了。而他们老家的这套宅子,杜峰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位于村子里最东侧,紧挨着一条小河。

    我们走到杜峰家门外的时候,就看到了小河边一棵粗壮的柳树下,有一个长发飘飘的女人正坐在椅子上,在夕阳中注目远眺,旁边站着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他的手搭在女人的肩头,落日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在风中,在河畔,在光里,透出了一股岁月的温柔。

    我们停住了脚步,袁清尘道:榔头,你是不是想多了,还怀疑她生命安全,你看人家那不是谈恋爱呢么?郎情妾意的,哪有你想的那么惊恐,咱还是回去吧,打扰别人恋爱是不道德的。

    赵随风认真道:是的,去年有一次榔头哥和暖玉姐在门外约会聊天的时候,我不小心捣了个乱,榔头哥在随后的一周内天天往厨房里跑,要不是我菜刀藏得好,估计我早就被榔头哥给宰了祭天了。

    我茫然道:有么?

    赵随风说:当然。

    我说:那你是误会了,我去厨房的本意是想给你的汤碗里加点百草枯的,后来担心你死的太难看,吓到其他人,所以就断了想法。

    赵随风的喉结上下哆嗦了几下,他往左横挪了两步,和我保持了一定距离,脸上冷汗直冒,在夕阳下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萧慕白说:榔头,你不走我走了,我武圣是绝对不会当灯泡的!太没面子。

    我叹了口气说:平时让你们多背背交规,都不听,我们平时做人做事,都要像交规一样严谨有态度,小随风,你裤兜里的望远镜呢?

    赵随风摸索半天,掏出望远镜来问:你要偷窥吗?

    我说:自己看。

    赵随风举起望远镜看去,嘴里嘟囔道:看不清啊,不过那姐姐侧脸的轮廓还是很美的。

    我说:谁让你看脸了,看手。

    赵随风看了一会儿,惊讶道:她……的手好像被绑在扶手上了,我看到像有绳结。

    我说:对,所以咱们这趟不是来当灯泡的。

    袁清尘愣道:你是怎么看到的?啥视力啊?

    我说:自从咱们过来,这几分钟里她的手就没有过任何动作,脚也没动过,如果没猜错,看不到的脚腕处,也被绑起来了。

    赵随风道:这……这究竟是为啥?

    我轻叹一声,说:不知道,不过大概又要跟爱情有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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