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之前胡澈安排了拖车去把阿春拖到修理厂,我们这些人,一个都不能掉队,包括阿春。
等胡澈安排完,我对他说:我们现在要回无柳。
胡澈说:我知道啊。
我说:我们现在要回无柳。
胡澈说:那咋了?
我说:你不该下车么?到了你大本营了。
胡澈立刻挺起胸膛:不行,你们这案子太危险,我得保护暖玉。
我指指萧慕白:我有武圣,也有交规。
胡澈认真摇头道:不行,信不过你们,我要保护暖玉。
我一瞅他那副扔下去也会爬上来的赖皮德性,就没跟他理论,等这事处理完了,我再好好伺候他。
厢货车的车厢空间很大,算是一个规模不错的审讯室了。田辉先礼后兵,给连劲松递了一支烟,不知影子怎么吓唬的他,让这个昔日的第一打手脸色苍白,满脸的恐惧,一整颗烟不到一分钟就抽没了。
田辉道:老松,你我也算是老相识了,对吧?我也不卖关子了,我这人向来有啥说啥,我就问你一句,我弟弟的事,到底是不是你们做的?
连劲松似乎已经没有了任何心理防线,我估计他的那点防线已经被影子给攻破了。他长叹一声:事已至此,瞒是瞒不住了,田军兄弟……确实是我们做的,田老大,这事你也不要怪我,我只是奉命行事,江湖上的规矩你也懂。
田辉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这个事实,他还是无法遏制自己的愤怒,猛地往车厢上来了一拳,发出“咚”地一声巨响,这要是砸在段五身上,估计能给他送去见大灯的爷爷。
我坐在连劲松面前,道:说说吧,田军究竟发现了你们什么秘密,段五要对他下这么重的手。
连劲松听到这个问题,选择了沉默,我又给他递了支烟,说:这一支烟两块钱,你是不是看上田老板的烟了才故意装深沉。
连劲松无奈道:老弟,我平时都是抽中华的。
我眯起眼,说:你也配抽中华?你干着些畜生行业的勾当,做过一点对社会有价值的事么?对得起“中华”二字么?助纣为虐,天理难容,还有脸抽中华?
连劲松想反驳什么,但也没说出来,猛叹了一口气,垂下了脑袋:那些日子,是我一辈子的阴影,即使这么多年下去,我也是时常被噩梦惊醒。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能不能帮我一件事?
我说:行了,别废话了,你没资格在这讨价还价,不是我们求着你说,而是给你表现的机会,举报有功,量刑的时候可以减免一部分刑罚。
燕未寒道:他们肯定打死过人,才会这么后悔吧!打死了两个还是四个?
萧慕白道:混社会的人,打死个人顶多后悔一时,后悔不了一辈子,他可能是不小心碰碎了我武圣的神像,才会歉疚一辈子,他们道上的人不都是供奉我么?
胡澈茫然地问暖玉:暖玉,你带的这都是什么人,脑洞比那些科幻作家都大。
暖玉没好气地摆了摆手:好了,都打住,让他说。
连劲松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咬牙道:田军之所以变成那个样子,是因为他发现了我们……我们……拐卖儿童的事实。
一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愣住了,即便是我,也没想到段五曾经当过人贩子——这恐怕是世上最不能容忍的一种罪行。
暖玉眼睛睁得很大,嘴唇开始颤抖,九年前,她的弟弟、我的好兄弟秦辉被人贩子拐走,一个好好的家庭瞬间支离破碎,她父母一夜白头,整个家庭这些年来都沉浸在无尽的黑暗和痛苦之中,即使到了现在,暖玉亦时常梦见秦辉冲她喊:姐姐救我,我想回家。我也经常梦到那个腰缠麻绳,手握红砖,在萧瑟秋风中大喊一声“干你们娘”,从天而降摔折了腿的小舅子。
突然间,暖玉像发了疯一样扑向了连劲松,她没有了平时的文雅与温柔,厉声尖叫着,拳脚相加,把连劲松当作了肉靶子,泪水铺满面庞,这是九年来的思念与痛苦。
胡澈急忙拦住了暖玉:你疯了么,你是警察!再穷凶极恶的犯人,也不能对他们动用私刑!你应……
暖玉“啪”地一下就把胡澈摔到了车厢内壁,终止了他的劝阻后,转而继续冲连劲松玩命招呼。
我没有拦暖玉,因为我也想打死他。
好在连劲松抗揍,被暖玉打了半天愣是一声没吭。暖玉打累了,坐在角落里埋头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唤着弟弟的名字:小辉,小辉……
我揉了揉眼睛,对连劲松说:在我们之前绑你的人,你对他也说了这些么?
连劲松的脸已经肿了,说起话来有点不清晰:他没问我这些。
我皱眉道:那他问了什么?
连劲松说:他只问我九年前是跟着谁干的。
我:然后你告诉了他是段五?
连劲松道:是的。
我说:那他还说了什么?
连劲松颤抖着说:他说他要让我尝尝被人夺取儿女的痛苦,所以我才会全部告诉你们,请你们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们了!你们是警察,一定可以救他们的!孩子们是无辜的,对不对!
我对大灯说:这次我觉着影子做的对。
大灯说:老祖宗说过,善恶终有报,天道有轮回,影子做的对。
燕未寒点头:希望他有两个孩子,一起带走比较完美。
萧慕白说:孩子带走,他肯定也会痛苦,我可以帮他从痛苦中解救出来,一刀就行。
一直在角落的暖玉突然抬起头来,她红着眼睛,盯着连劲松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不是因为我衣服上的警徽,我今天一定会杀了你。
连劲松的精神彻底崩溃,伏在车厢内痛哭起来,嘴中不停的唤着两个名字,想必是他的儿女了。这些人,只有在自己失去的时候,才明白人性的可贵与可畏。
我掏出了镇妖瓶,让自己从痛苦中尽快清醒过来,开始琢磨影子的一举一动,他此前的行为,将段五的几十人引到了段阳县,他又将连劲松丢给了我们,他目的何在?
从他问连劲松的话中可以看出来,他已经知道了连劲松曾经参与过拐卖儿童的事实,而他问连劲松的话,或许只是想确认自己最终的答案,而影子早在之前就在传播着一句话:他想找寻一个问题的答案。难道说的就是这?
只是他三番两次的给我们提供一些讯息,告诉我们连劲松的位置,甚至将连劲松放到了我们车里,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虽然仍旧有很多疑点,但此刻影子的目的应该很明确了,他的最终目标肯定是段五。这个虚伪到裤衩里的小人,表面上做着明面里的生意,背地里却做着人性尽失的恶行,他该死。私心虽有,如果报仇了,心里痛快一些。
但国有国法,法律会给予段五应有的惩戒,给百姓一个公正合理的交代,同时也给予那些有想法作恶的人一定的警醒——这就是私心与国法的区别。
影子或许和暖玉一样,有至亲至近的人被拐卖过,而他又恰巧知道这其中的部分秘密,所以他才会在这条路上一直深追到底。
这些我可以理解,只是他一直利用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身份为他获取信息,我感觉有些没尊严,尤其是他还偷吃了暖玉一个苹果——我不能忍。
我宁愿他偷我一本精装版交规,也不想暖玉的苹果被偷吃。毕竟我都没吃过暖玉亲手洗过的苹果。
闻着汽油,清理着思路的同时,我们也驶入了无柳市。我突然感觉汽车渐渐慢了下来,随后车厢门被打开,伴随着刺眼的光,突然有很多人往车上跳。
我旋即反应过来,这是段五最后的反扑,连劲松是证人,他可以指控自己当年的罪行,只要能夺取连劲松,一切都还好说,段五很聪明,他知道这是个讲证据的时代,像黄乐铭的那些文档,都不足以成为证据,只有连劲松,才是致命的子弹。
我大喊一声:护住连劲松,武圣,往死里打他们!
混乱中听见武圣大喊:干你们妈妈!武圣来也!
战团很快涌到了外面,我和燕未寒将连劲松护在了角落里,而那两个先前被铐起来的人似乎也看到了希望,一个劲的往外挪动。这时我也看清了外面的战局,这次来了约莫二十多人,我估计这是段五他们反应过来之后,所能最快调动的人手。
与先前那帮人不同的是,这二十多人个顶个的都是搏击高手,身材极壮,萧慕白和田辉等人打起来特别吃力。大灯没有人去帮忙捡石子,捏着弹弓一脸的痛苦。
我问大灯:你知道出门要执行任务,怎么不带足子弹。
大灯说:这不怪我,我本来带了。
我说:那怎么没了?
大灯说:被赵随风给偷去了,只有他兜里可以有凶器,别人兜里不能有。
我点点头:回去后把他吊起来,供你当靶子练一个月。
大灯伸出大拇指:好办法,我能练的他改名叫赵痛风。
我们正欢快的聊着,车厢门口再次有人站那了:你们几个,自己下来!
我往外一瞅,暖玉田辉和胡澈老袁他们也被几个壮汉牢牢控制,萧慕白右眼乌青地被四个人给按在了地上,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武圣在李小炮以外的人身上吃瘪。他虽然被四个人按住,但他依旧不服,嘴里骂着妈妈,身体死命往上拱着,于是他的左眼也被打了个乌青。立刻有点像熬夜的赵随风了。
打在萧慕白脸上,疼在我身上,我立刻往车下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不就是想要这个人么,动什么粗?没有礼貌,没有光。
那几人也不跟我废话,直接把我扔到一边,把连劲松拉了过去,转而就塞进了他们的一辆商务车。他们得到了人,眼色一动,一起往车里撤。
在这种完全需要暴力解决的情况下,我没有丝毫的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人抢走。同时我也暗下决心,以后要买几条兜子深的裤子,给大灯装子弹。
正当我们失望的时候,突然一辆渣土车“轰隆隆”地疾驶而来,方向很明确,一下子撞歪了那辆商务车的脑袋。而对面的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人员,他们的三辆车排列的十分整齐,而且前后不超过一米的距离。于是三辆车连环撞在了一起,谁也走不了。
我们愣神的空档,渣土车的兜子里上跳下来满满的一群人,为首的两人一胖一瘦,是田辉的两个兄弟,第五根毛和欧阳贱。
第五根毛捂着脑袋:你TM刹车时候能不能喊醒我?撞那么大一包,找不着媳妇咋整。
欧阳贱说:这种任务你都能睡着?你是畜生吗?
大灯嘿嘿笑道:老祖宗说,生死都看淡,风水轮流转。这次该他们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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