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根毛,欧阳贱,这两人在我眼前,俨然像一幅波澜壮阔的山水画——小鸡吃米图。
本来以为我的大名已经够冠绝天下了,但此刻见到眼前的二位,我才知道自己的名字实在是太过通俗。
田辉看到我发呆的样子,对那二人说:根毛,阳贱,你们先回去吧,今天有事,我晚些过去。
那二人也不说话,站起身就往外走,经过我身边时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我对他们说:有机会我们切磋一下。
第五根毛一愣,笑着问:切磋什么?
我说:切磋一下取名的艺术。在这个话题上,我认为我们都挺有发言权的。
第五根毛仍旧笑:好啊好啊,不知榔头同志你大名怎么称呼?
我说:上官青楼。
第五根毛和欧阳贱对视一眼,对我说:就您这个意境,我兄弟俩甘拜下风。
我摇摇头:不,取名的奥妙在于内涵,二位不必过谦,咱们下次华山论剑。
二人同我握了握手,表达了对下次见面的期望。他们走后,田辉对我笑道:榔头兄弟,站着也挺累,不如坐下喝杯茶?我这金骏眉可绝对没过期,上个月才买的。
我坐在他面前,说:只要别把你那过了期的咖啡果粉之类的东西给我喝,那就还好。
田辉笑道:我哪敢怠慢了榔头兄弟。
田辉熟练的用他那套紫砂茶具给我泡了壶茶,端给我一碗茶:兄弟,事到如今,一些事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自己逃不过你的眼睛,与其被你当面戳穿,不如提前交待。
我喝了口茶,咂巴了几下:好茶果然是好茶,没有脚丫子味。
田辉一怔,笑道:兄弟思维天马行空,我这中年人都跟不上了。
我说:哪里,比田老板聪明的可不多。
田辉道:我也不说废话了,兄弟,既然已被你看穿,我就告诉你吧,我这个书吧的确是没用心,我虽然已经改过自新,不在行恶,但这种文艺范儿我是玩不了的,之所以开书吧,就是因为客人少,清静。
我又喝了口茶:你在这盯着段五有大半年了吧,盯出什么了?
田辉眼睛瞪得很大:这你都看出来了?兄弟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说:刚才进门,确定是你那晚上阻拦我们行动后猜的,我又不是神仙,做不到前知五百年。
田辉苦笑道:他们都说你嘴巴毒,依我看,榔头兄弟眼睛更毒啊。不错,我的确一直盯着段五。而那天晚上看你们要行动,我生怕打草惊蛇,那才出此下策,拉下了卷帘门去阻拦你们。
我说:嗯,说动机吧,盯着他做什么?学习他先进的经营理念?
田辉没说话,连喝了两碗茶,抬头道:不知兄弟现在有空么,我带你去见个人。
我起身:走吧。
田辉怔道:不怕我下黑手么……
我笑道:我有光,不怕。
田辉大笑几声,锁了店里的门,我坐着他的汽车往城东外跑了近三十多公里,到了路边一个不起眼的民房,院门紧闭,田辉打过电话后,院门才打开,开门的是一个约50岁的中年妇人,她跟田辉打了个招呼后便离开了。
这是一个标准的农村民房,有五间房,一个大院子,外面看似普通,里面则装修的特别干净利落,院子中央还建了一个不小的千层石假山水池,池子里各色鱼儿蹿游其中。院子里面铺的都是长方形的仿古砖,配着中间的假山水池和四周的花木,显得很有格调,比较骚。
我对田辉说:跟院门外完全是两个世界,厉害。
田辉笑道:过奖,兄弟请进。
说着,我随他进了正房大门,里面摆设的也都是实木家具,据我目测应该都是老榆木的,看着特别敦实。这时候,突然有一个人影猛的蹿到我眼前,一张挂着口水的笑脸呈现在我眼前,笑容很纯真,但却是一张近40岁中年人的面皮,跟田辉的相貌有点相似。他冲我傻乐着,指着我说:大哥,大哥。
我被他的猛然出现吓了一跳,这时有两人连忙过来把他扶住,我抬眼一看,是之前的第五根毛和欧阳贱,两人有些惊异于我的到来,看向田辉的目光里都是疑惑。
我这也才看清喊我大哥的人模样,他穿的很干净,但看他站立不便,左腿似乎受过伤,眉脚也有一道长长的疤,他一直冲我笑着喊大哥。
我冲他笑了下,说:二弟你好。
他笑的更开心了:大哥,大哥。
田辉让他们把我二弟带走,和我坐在了沙发上,田辉说:这人是我亲弟弟,田军,小我三岁,只会喊大哥,你也看到了,现在就是个傻子一般,身上受过多处重创,已是残疾。
我说:看你这口气,他以前肯定是正常人了。
田辉从手机里找出一张照片递给我:这是我弟弟二十四岁时候的样子。
照片里的小伙跟萧慕白似的,身穿军装,身型笔直,眉清目秀,棱角分明。
我说: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弟弟田军造成今天这样,跟段五有关系了,你是为了帮弟弟报仇。
田辉笑道:榔头兄弟,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了。唉,说来话长,当时我弟弟从部队复员后,我让他跟着我混了几年,但他不喜欢打打杀杀的,说我是只会动粗的莽汉,对我的有些行为还特别反感。他就去投奔了道上最会做生意的段五,我们那帮老混混里,段五是最有经商头脑的,我弟弟也想跟他学几手。当时我跟段五也算认识,他有些场合还是需要我们去帮忙的,就对我弟很是栽培,不到三年,我弟弟也有模有样的自己做起了买卖,而且干的还不错。
我说:说重点。
田辉说:三年后的一天,我连续一周多没打通弟弟的电话,因为他经常忙于生意,我也没怎么乱想,但后来……我弟妹给我打了电话,才知道他已经一周没回家了,也没打过一个电话,她去段五那里找田军,结果小弟们悄悄告诉她,说田军找了个小情人远走高飞了。我弟妹虽然伤心,但觉得有些疑问,就去找了我。我当时也惊的不行,因为我弟什么人我知道,他最不好的就是女色,说实话我们那时候也经常混夜总会,也不少碰女人,但我弟每次都很厌恶地自己走开,我都怀疑他是不是不喜欢女人。而且我感觉他离开我,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
我说:这点倒是和武圣挺像。
田辉说:我当时也去找了段五,但那段五推的干净,说人家带小情人远走高飞,谁也拦不住。没办法,我发动我的人到处找,但一直没找到。
我说:找到的时候,就这个模样了?
田辉似乎回到了当年,脸上的痛苦之色溢于言表,眼眶发红:三个月后,有小弟去临县办事,在车站旁边的垃圾堆里看到了我弟,那会儿已经是初冬,他穿着别人丢的薄衣服,正哆哆嗦嗦地蹲在垃圾桶旁边找吃的,露着半边屁股,脸上都是污垢,他一边找,一边笑。
说到这,田辉哆嗦着手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继续说:自那之后,他就只会傻笑着喊大哥,其他什么都不会了,有时候连大小便都不知道,医生说他伤了脑干,恢复不了了,活到哪一天算哪一天,当时我气急之下,还打了那个医生一拳。
我点点头:这么缺德粗鲁,难怪他不跟你混。这是哪一年发生的事?
田辉说:大概在8年前吧。
我说:继续。
田辉说:我觉得这事跟段五绝对有关,但没有证据,我也不能明找他,这些年来就一直在暗处打探他的消息,但让我苦恼的是,这些年下来,我发现段五跟我弟弟一样,通常不喜欢以武力解决问题,他关系虽广,但大部分精力都在各个产业上面,他也没心思去顾虑江湖恩怨。所以我现在都在怀疑,我弟的事跟段五到底有没有关系,他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想了下,问他:田军受创后,有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表现?
田辉说:嗨,就是整天喊大哥大哥的,什么也不认识,其他没什么了。
我说:那他有没有什么怕的?比如电视里的枪声,炮声。
田辉琢磨片刻,说:也没啥太特别的吧,他就是有些神经衰弱,睡觉不能有动静,晚上一旦听见外面的汽车喇叭声,周围孩子的哭声啥的,就立刻吓的哆哆嗦嗦地往床底下钻,拉都拉不出来。榔头兄弟,你只要能帮我找到害我弟弟的凶手,我田辉这辈子听你使唤,你指哪我打哪,别的不说,我田辉召集个百八十人还是没问题的。
我站起身:记住,我榔头绝不会用暴力让别人妥协。国有国法,家有交规。没有什么问题是一本交规所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来个精装版。好了稍等,我需要平静下。
我走到了院子里,在镇妖瓶的努力下,我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随后闭上眼,开始思索着田辉说的这一切,让田军在我脑袋里飞了一会儿。
突然间我睁开眼,对田辉道:当时发现田军的小弟,你还能找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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