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秦晓光：带你走的那人长什么样子，还记得吧。
秦晓光摇摇头：他带着一个很大的口罩，我看不到他什么样子。
紧接着我向秦晓光提出了让我很是疑惑的问题：你都12岁了，怎么还能轻而易举的被人骗走，他跟你说了什么？
秦晓光茫然道：他拿着姐姐的包说是我姐姐让他来接我的，怎么了，他是骗子么？不会啊，对我很好啊。
我看向暖玉，她一头雾水的看看我：不可能，我的包在家里放着呀。
我和暖玉立刻赶到了她的家中，但打开门后发现包还挂在置物架上，暖玉松了口气：你看，在这儿吧，我说他不能那么嚣张呢，敢到警察的家里偷东西。
我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摇摇头：想必你要失望了。说着，我从她包里找了一下，在外侧夹缝中抽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包已归还，分文未动，奔波至渴，吃个苹果。落款是：影子先生。
暖玉惊道：你怎么知道他来过。
我说：这个影子老兄喜欢抽女士烟，而我的鼻子又恰巧比较灵，只要不开窗，三两个小时内的烟味是跑不掉的。
暖玉脸色有点苍白，看向我的眼神中有一丝不安。她又在房内查看了一圈，果然是除了那个苹果以外，什么也没动。
暖玉愤愤道：这家伙胆子是真够肥的，警察的锁都敢撬，还吃了我一个苹果……别让我抓到他！不然有他受的。
我说：我能承受他撬锁、偷包、还包，但他竟然还吃了个苹果，这事我不能忍。
暖玉愣道：一个苹果而已嘛，这么激动？
我说：不，事关尊严，我得干他。
这个影子，把我们几个人当人偶给玩了一整天，这是我当协警以来首次遭遇那么麻烦的对手——不知为何，我并不愿意称他为犯人。
回去时候他们六人正在激烈讨论影子的的身份，我无心掺合，但我想他们之间是肯定有联系的，这一波接一波的心惊肉跳都发生在这二十四小时之内，我不喜欢把所有解释不了的事都归于巧合。
折腾了一天，我也困到极点，躺在床上倒头便睡，次日醒来时接到了暖玉的微信，是一张聊天记录截图，对话者是李瑶和影子。
影子：久闻城东派出所里有一伙聪明的小协警，今日一试，果然厉害，一帮精神病院出来的疯子却比常人猛多了。
李瑶：你终于联系我了，我想你，你在哪？你这是说的什么意思，什么精神病院？
影子：我依然在你身边，只不过你现在有点蠢了，我有点不喜欢你了。
李瑶：什么！为什么骂我蠢！
影子：靠跳楼来逼我现身的人还不够蠢么？
李瑶：我只是太爱你，我离不开你！
影子：好了，我离不离开，看你表现了。我已经告诉你我只是去寻找一个问题的答案，这不代表消失。
李瑶：好，我懂了，只要你别消失，让我做什么都行。
影子：很好，下面你要做的，就是把我现在跟你聊天的内容发给美丽的秦警官或者聪明的上官先生。
我看到这，略微昏沉的头脑瞬间清醒了，我直接去了暖玉家里，鉴于被影子给撬了锁，我让老袁连夜给暖玉换了一种他自己改造过的锁芯——防盗系数之高，连他自己都打不开，这是老袁超越自己的里程碑。
暖玉穿着粉色睡衣，长发还未来得及束起，光滑白皙的面孔上嵌着精致的五官，睡衣下面露出白玉般圆润纤细的小腿，如果暖玉不做警察，就算去电影学院都会被破格录取的吧。
刚刚起床的缘故，暖玉的声音有点慵懒：榔头，他好像对我们了如指掌。
我说：暖玉，你穿睡衣真好看。
暖玉白我一眼：喂喂，聊案子呢，能不能正经点。
我说：赞美未婚妻和为人民服务一样，都是生活的组成部分。
暖玉递给我一罐饮料：喝口水堵上你的嘴。
我说：我想知道，咱们平时解决的问题或案子的记录不是都在所里么，影子怎么那么了解。
暖玉笑道：再全的记录也不如老百姓的嘴呀，你们平时的本事早就被街坊大妈们给传遍了，毕竟咱们破的案子也不小了，那次战国古剑的事就是桩大案呢。
我说：果然大妈们的嘴是最传神的宣传利器，所以影子对我们之前的作为有所了解也是情理之中。但他如何知道我们几个曾经效力于精神病院？这事就连张所长都不知道吧。
暖玉摇摇头：虽然你们几个都是病情较轻并且已经出了院的病人，但我一直是保密的，谁都没讲过，真是奇哉怪哉。
我说：世上没有不透火的纸，知道便知道，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他确实人如其名，影子一样，幽灵一般。
暖玉有些惆怅道：敌暗我明，太被动了，该怎么开展呢？现在李瑶应该是不会再干傻事了，但却留下影子这么个不明物，真的是伤脑筋呐。
我站起身：解铃还须系铃人，李瑶虽然安全了，但这事其中还有许多疑点。再没有监控监听设备的前提下，他是如何了解李瑶行踪的，这点就是突破口。
暖玉点点头：那你继续去找李瑶调查下吧，所里有安排，我今天要去所里。
我说：嗯，我去了，暖玉你这两天看来挺累的，都瘦了。
暖玉叹道：没办法，干这行就是没法胖起来。
我说：就是，胸都瘦了。
暖玉：你去死吧榔头……明明没有……
每天能够和暖玉说上几句闲话，我已很知足，幸福就是能够天天看见，如果还能够调戏一下，那就是完美的一天。
不过这因为影子恋人的事情，我心中总是不自在，就像是有人在你裤裆里放了颗手雷，你不知道啥时候会掉下去把腿炸断。
我和赵随风、燕未寒又到了李瑶家中，由于影子的安抚工作做的好，她的状况明显好了很多，但这一切还都是控制在那个影子手里，我们始终处在被动的位置，仍旧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所以，我们选择主动出击，继续从李瑶身上展开调查，事情的出发点还是李瑶的被监视问题，只要找到影子是如何监视李瑶的，一切就会迎刃而解。赵随风早晨的时候骑着车出去了一趟，搞了个像是收音机一样的古怪设备回来，据他说这是他找高人订制的，可以搜索到窃听装备的干扰信号。但我们在他们家中检查了一圈，仍旧是没发现窃听器。
包括李瑶的电脑在内，我们也做了一遍检查，也没发现任何疑点，李瑶有些无奈的说：警察同志，我现在已经没有自杀的念头了，这事就这么过去吧。
我说：就你这种心理素质，那个影子一年有365个办法让你站在天台上，此事不解决，问题总会出现。
马上中午了，仍旧没有收获，我们决定先去吃个饭下午再继续，下楼时候正好碰到李瑶的妹妹李珺放学回家，她比较内向，看到我们也不搭话，垂着头往上走。
刚下了那层楼，赵随风的检测设备突然发出警报声，他愣了下：怎么下楼就搜索到干扰信号了？
燕未寒道：不会是别家有窃听器吧。
赵随风摇摇头，苦苦思索一下，突然猛地一下抬起头：榔头哥，我想我大概知道窃听器在哪了。
我们没去吃饭，直接返回了李瑶家中，李瑶看到我们去而复返后，问道：忘了什么东西了吗？
我们去了李瑶房间，关上房门，李瑶紧张道：你们……要干什么？
我斜她一眼：不是所有人都像影子一样喜欢蠢姑娘的。我就是想问问你妹妹的事。
李瑶一愣：我妹妹怎么了？
我说：她平时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瑶想了下，说：她从小就内向，有点自闭，也不爱说话，很老实，回家就在自己屋里呆着，不过她很厌学，跟爸妈提过不上学，但爸妈不同意。
我说：最近可有什么变化？
李瑶说：要说最近这段时间，她跟我倒是亲近了许多，经常来我房间里玩，有时也睡在这里。
我们三人相视一眼，带着一头雾水的李瑶走出房门，我这时才仔细看了眼李珺，跟李瑶有几分相似，很瘦，脸上的表情很单一，正在餐桌前吃饭。
我走上前对李珺说：你姐姐对你不好么？
李珺微微一怔，道：对我还好，有什么事么？
我说：对你好，为什么你要帮别人监视她。
李珺脸上明显一紧，但她很快恢复常态：你们这是怀疑我了？
单凭她这份从容不迫的本事，就比她姐姐厉害多了，我笑道：劳烦你将身上的物品拿出来看一下。
李珺看看她姐，从身上陆续掏出了一些钥匙零钱和手机，并没有窃听器，就在我怀疑赵随风判断出了问题的时候，赵随风指指手机：我能看看你手机？
李珺抿抿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赵随风打开手机翻了翻，打开后盖，拿手剋了几下，竟然取出了一个一元硬币大小的设备，赵随风瞅瞅那东西，对我说：就是它了。
李瑶神色复杂的望着李珺，后者摇头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我说：你现在还小，属于未成年，不用害怕，但你要如实说说这个东西的来历，这对你和你的姐姐都很重要，你也不想每天都活在别人的监视下吧。
李珺摇头：我不知谁给我装的。
我说：你姐姐昨天差点就从天台山跳下来了，这次是她运气好，下次呢，你认为你姐姐会有九条命？再一个，影子既然能控制你姐姐，就能控制你，甚至你的父母，你想大家都活在这种恐慌之中么。
李珺听到这，沉默起来，李瑶也看出了端倪，颤声道：珺珺，影子……到底是什么人，你认识他？
李珺咬着左半边嘴唇，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影子先生，我认识他，不过他没有恶意。
李瑶有点太过激动，突然跑回了卧室，也不知她是因妹妹的监听而伤心，还是因找到了影子而兴奋。
我问李珺：你父母也快下班了，不如你跟我去警务室说一下情况吧。
李珺也肯定不想让父母知道这事，点点头答应下来，随后我们带着这姐妹俩去了警务室，姐妹俩在途中没有交流，可以看出李瑶并没有怨恨妹妹，只是有点茫然。
到了警务室，我对李珺说：把你知道的关于影子的事都说一下吧。
李珺深深呼出一口气，轻声道：他不是坏人，他帮过我。
我问：说说。
李珺的脸色突然变得很苍白，像是有人突然揭开了她的伤疤，良久，她轻声道：我在学校里没有朋友，不合群，经常被人欺负，有一次我被四个女生堵在学校后面的胡同里，她们……她们要脱我的裙子，一边脱一边打……
李瑶瞪大眼睛：有这种事？你回来怎么不告诉我！
李珺平静的看她一眼，道：告诉你又如何？你能天天在那里守着么？她们那天脱掉了我的裙子，拿出手机拍照，我怎么哭都没有用，她们后来变本加厉，要脱掉我的……内衣。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时候影子帮了你。
李珺点点头：他像是从天而降的战神，突然出现在她们身后，然后他拽住她们的头发，一直拖到了胡同口，每个人扇了十巴掌，把她们的手机砸碎，那是我第一次见那几个女的哭。他那天戴着帽子，戴着口罩，戴着手套，递给我纸巾让我擦干眼泪，告诉我没人可以再欺负我。
我说：窃听器是那时候装的么？
李珺点点头：他为了保护我，在我手机里安装了窃听器，后来那几个女生要报复我，又找了七八个个小流氓去围堵我，而影子先生很快出现并再次教训了他们。
我问：他一个人打了那些小流氓么。
李珺说：是的，他好像是个军人，出手特别狠，那几个天天仗势欺人的流氓连三分钟都撑不住就被他打趴下了，你们没看见那帮平时耀武扬威的人渣被打到哭爹喊娘是什么鬼样子，太解恨了。
我说：你这意思，他给你安窃听器是为了保护你，而不是为了你姐姐？
李珺说：对，是这样。
我说：他为什么要帮你。
李珺摇头：我也问过这个问题，他没告诉我。
我说：那后来你姐姐的事呢。
李珺说：我不知道，他说什么我就照做什么，他每天让我早中晚拍姐姐的照片，让我跟姐姐聊天问她今天干了什么，我都一一照做。
我皱眉道：你这么信任一个陌生人？
李珺突然抬起头严肃道：他是我的守护神，我只知道他不会害我。
难怪影子对李瑶的行踪了如指掌，原来有个移动的监控窃听仪。
这时我手机突然响起，接起电话，一个怪异的声音在我耳中响起：你好，上官青楼同志，何必为难一个小女孩呢，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可以了。
我说：你是项嘉，也是影子。
一听到我说话，李瑶李珺姐妹俩同时望向我，目光中各有语言，我拿着手机走出了房间。
电话那头说：我是影子，你不会天真到以为我是用真实姓名登记的吧。
我说：一个行侠仗义的侠客连真声都不敢用，变声器好玩么。
影子笑了：为了和你多玩玩。
我说：或许你玩不多久。
影子说：或许我们能玩一辈子。
我说：你找上李瑶的原因是因为她单纯好控制，又有李珺这么个移动监控器，你利用李瑶吸引我们的视线，制造恐慌，这期间你做了很多事，比如撬门偷秦警官的包，断了我们社区的监控线，又踩好路线。为你晚上的行动做好准备工作，晚上时你又潜入距离警务室最远的一栋楼的一户人家，制造偷窃案来吸引我们的人，恰巧我们去抓了一个偷窥狂，警务室里没人，你便带走了孩子，是这样吧。
影子拍拍手：果然聪明，大部分都不错，只不过那个偷窥狂也是我让李珺告诉李瑶的而已。
我说：偷窥狂也是你安排的人？
影子说：当然不是，我早就发现他了，也是借机把那个家伙给抓住而已。
我说：那你费尽心机的和李瑶谈了这么些天的恋爱，难道就是为了带走这个孩子？却又为何把孩子放在那里等我们去找，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影子笑着说：和李瑶谈恋爱，是因为空虚，我喜欢看别人对我好奇的样子，比如我也喜欢看你们对我好奇的样子。
我说：那孩子跟这没啥关系吧。
影子笑道：呵呵，想跟你们玩的大一点而已，看你是否能找到他。
我说：如若我们没找到他呢。
影子说：那他可能第二天就酒足饭饱的慢慢晃回你们眼前了，难不成你认为我会拐卖儿童吗，哈哈哈。
我说：你做这一切，就是为了和我们玩玩。
影子说：这是其一，我想以后这样的机会可能还有很多。其二，我说过，我要寻找一个问题的答案。好了，电话费很贵的，再见了上官青楼同志。
我说：其实这些都没问题，我就是想问问你在秦警官家里吃的那个苹果好吃吗？
他愣了下笑道：果然是个疯子。随后挂断了电话，就在他发愣的空档，我突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另一个远一些的声音，我没具体听清什么内容，但听见了“五哥”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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