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传说-第四回 道家谱谭庆说圣贤 浮鹰岛少主一剑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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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回

    道家谱谭庆说圣贤

    浮鹰岛少主一剑征

    秦时明月秦时公,

    秦士后裔继侠宗。

    大秦尘封自有士,

    太阿出鞘别无锋。

    雷州岛上百人斩,

    福州市井千夫惊。

    英雄挺剑开天地,

    纵死亦化帝王星。

    我家少主,来自小琉球,因为误杀了诈降倭寇的英雄爹爹,被琉球王以“杀父弑君”之名檄为全岛一级通缉犯。迫不得已,背井离乡,逃难来到中原。我家主人姓墨,乃战国宗师墨子后代,祖上因为“秦始皇仙药事件”而漂泊定居宝岛。我家祖先从此隐姓埋名,自创复姓“陌上”,一年一年北望中原。到我家主人这一代,陌上高雄,他已是东南亚有名的海盗,也是琉球王的左膀右臂,手下势力在沿海各岛有战船千艘,兵甲过万,足可称霸一方诸侯。我家以打击抢劫海上非法交易组织为业为荣,麾下涉及军火、走私、毒品、政治犯、小海盗、海域治安、小国诸侯纠纷等。而我家从不打劫大明商船,并且长期与沿海各司通商,可以说是爱国侠盗。来到大陆,才知道这里也不太平,沿海各地均有倭寇出现,勾结官商,欺压百姓,所以决定杀无赦。

    “你们,连自己人都杀吗?”李良钦问。

    谭庆狰狞一笑:“自己人勾结倭寇,欺凌同胞,内贼更该杀,用剑去砍汉奸的头颅,就像用勺敲碎一枚鸡蛋一样轻松,有何顾忌?”

    “万一官府找上门来逼你们坐牢呢……”李良钦又问。

    “公道自在人心。大丈夫行走天下,路见不平,替天行道,有何惧哉?况且,我们已经是琉球岛一级通缉犯了,和现在杀过人的你一样,能自在地杀坏人到什么时候,就看天意如何了。”谭庆道。

    李良钦点点头,事已至此,他也别无选择,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当他失去娘这个唯一的亲人时,他也已经决定把命交给上天,再不回头。而眼前的这两位壮士,居然是这样出身不凡的贵人,于是李良钦决定,跟了陌上阳行走江湖,出生入死,无怨无悔。只是,他即便是死,还有一个未竟的愿望,将中国棍法发扬光大。谭庆听了他的要求,觉得自己帮不了他,毕竟他不是玩棍的啊。

    “要把棍法发扬光大,这我还真是爱莫能助,得靠你自己亲力亲为。可是,要怎么做才能弘扬一种棍法呢?开武馆?办团练?”

    正当谭庆迟疑之际,陌上阳起身道:“多杀人。”

    谭庆和李良钦张口结舌,细想之下,谭庆一捶手心:“对啊!从今以后,你就一直用你的丈二棍,跟着我们多杀人,杀的人越多,你的兵器就随之越有名。像我家少主的太阿剑,只要一出江湖,便无人不知。当年祖师爷墨子在世的时候,他的好友欧冶子祖师爷铸成两把太阿剑,而对外只公开一把。太阿剑一雄一雌,雌的最后落到了秦始皇手里,荆轲刺秦时,雌剑被荆轲壮士爱国之心所打动,有了妇人之仁,不愿出鞘。而那把雄剑,就一直佩带在祖师爷身上,欧冶子祖师爷和我家墨翟祖师爷是挚交好友,彼此都能明白对方对天下的期望,墨翟祖师爷心怀仁慈,对于战争,他主张以防守和不杀生为大任,因此他培养出来的时代特种兵——墨者,攻而不取,挡而不杀。哎对!就和你对棍乃圣器的理解是一样的。可是,你们想想,在那样一个乱世,天灾人祸,民不聊生,没有一个统一稳定的政权来对抗各种灾难,列国必然是伐交频频,诸侯各怀野心,谁也不愿屈居人下,当天灾的牺牲品,所以他们能干就干,必然要疯狂扩张领土,争取统一。那时,你对他们唱和平之歌,看法固然高尚,可是没有诸侯真正愿意遵守,对祖师爷都是阳奉阴违。欧冶子祖师爷就不一样,他琴心剑胆,以铸剑为己任,赐予诸侯杀人利器,求他们快快统一,无论是经历怎样的流血流泪,他只要求——快!不要让百姓长期生活在战乱的煎熬中,快刀斩乱麻,最好一场大战定胜负!之后河清海晏,老百姓才能过安稳日子。于是他常常调侃我家祖师爷的兼爱、非攻、尚同理论,认为,剑,就是用来杀人的,剑,也是用来防身的。在一个上流的时代,天下安泰,行侠者可以以不杀为大任,路见不平,用剑解开双方刀剑的纷争。因为时代高尚,人们普遍受教育、素质修养高,道理大家都能听进去,剑就可以做到兵不血刃而太平。然而,在一个下流的时代,剑就应该发挥它本身的作用——杀。这不是剑的问题,是人的问题,由于时代下流,人们普遍不读书,没有思想,像动物一样吃喝玩乐地活着,没有更高的精神追求,不能慈悲胸怀,而是贪似恶狼馋似虎。如此,时代就应该有猎人、侠客、军队这些驯兽组织,教训人类动物般肤浅的劣根性,并且用暴力方法令它们回归平和。动物只崇尚暴力,所以对待动物只能用武力。因为不读书、不识字,还讲什么道理?谈什么圣贤?当你用剑告诉动物,圣贤只尊重高尚的人,而且推崇国家像养畜生一样养着动物人的时候,你才知道,圣贤,不是一个只会唠叨大道理的无力老人,而是一条在各种残忍文明中千锤百炼出来的中华巨龙——他们见过屠杀、见过灾难、见过亡国、见过懦弱,只有在最残酷的环境下锻炼出来的心硬如铁但目光如炬的人,才配称为圣贤,因为只有这种人,深深明白,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人,不思进取的可怕。等到积重难返的那一天,大厦将倾,人们突然难以承受了,圣贤却摇着头流着泪狂笑了……圣贤,多高尚的一个词,高尚得我说出来就觉得光荣!”

    “敢问阁下,你觉得如今是一个上流的时代还是一个下流的时代?”李良钦问。

    “我拿着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杀着人,你问我这是一个怎样的时代,难道你把我当成了济世救人的活菩萨?你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惨,真不懂你怎么还这样问……”谭庆摇头道。

    “但是,你们一路上杀人,杀的都是坏人,也算是救了好人。”李良钦道。

    “不完全是。”谭庆双手插腰:“我们只杀坏人,至于杀了坏人好人能不能得救,那得看造化,毕竟坏人是杀不绝的,我们只是,见一个杀一个,图个坦荡痛快,只能祈祷——好人自有好报吧。”

    李良钦想着母亲遇害的那一刻,拍桌叹气道:“唉!其实好人也有好人的错……好人心慈手软,自己的慈悲心肠对好人和坏人都一样。有时候,明明知道对方是坏人,还是仁慈,又或许是因为害怕,或者不想生事,就得过且过,最后,只有自己的根本利益被触犯的时候,才会跳脚,其实到那时,即便是讨回公道,也无济于事了……一个无能为力的好人,还不如一个讨回正义却失败的烂侠客。至少,侠客用坦荡的生命诠释了什么叫作守护与报应,而憋屈的好人,只能把正义感烂在自己的心里,成为被路人误会的懦夫,一辈子龟缩在自己的躯壳里颤抖,或者维持着自保般的冷静,冷静到须发斑白、皱纹四起,闭上眼,停止呼吸,也没有人知道。曾经有个好人,在他的躯壳里,无能为力地为这个世界流过泪。那自己又何必冷静地活过这处处令人冷静而又无可作为的一生呢?”

    “说得好!”陌上阳道。

    “你终于明白了。”谭庆道。

    “多谢二位!”李良钦抱拳道:“你们让李某看透了这个时代,李某决定,凭着自己的一颗心,能热到什么程度就保持到什么程度,干他娘的,心热着就要干起来!”

    “一起吧……”

    当陌上阳拍着李良钦的肩膀,道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李良钦惊异地发现,陌上阳的眼神中,充满着冷峻、坚毅与肯定。这显然是一个创世主公般的眼神,乍看起来寒如冬风,实际上热血沸腾,这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就像冰川下的岩浆,就像地窖里的炉火,就像白酒,水一样的外表,火一样的性格,一旦接触喉管,才知道它有多激烈。于是李良钦单膝跪地,抱拳,陌上阳将他扶起。

    正德元年,公元1506年,南海的浮鹰岛地震。

    不,那不是地震,地震怎么会夹杂着炮声?虎踞在浮鹰岛的日本武士世家宫本一郎摁刀而起,提刀而出,却发现沿岸停着一艘改造过的倭寇战船,正在疯狂地炮轰浮鹰岛,岛上驻守的倭寇死伤不计其数。

    “混账!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们疯了吗?”宫本一郎大骂倭船。

    陌上阳、谭庆、李良钦走上船头,诡异一笑。

    宫本一郎顿时觉得不对劲。这三个人除了中间那个穿“羽织”的首领(陌上阳)外,其他两个随从似乎不像是日本人。仔细一看,不对,这船貌似也不全是日本船!在日本,没有这样加强炮火与身形的楼船,这显然是个经过改造的冒牌货。

    “你们是什么人?”

    宫本一郎正问间,楼船已开火,幸好他反应及时,纵身一跳,因此只被轰了一脸的泥渣,于是他咬牙起身道:“到底是谁,你们这算什么,有种下来单挑!”

    “少主,他吼你下去单挑。”谭庆道。

    李良钦惊异道:“你还能听懂日语?”

    “我会的可多着呢,都是在出生入死的实战中学来的,以后你就会慢慢发现我的才华。”谭庆自信地对李良钦笑着,李良钦佩服不已。

    这艘楼船是陌上阳和谭庆的家,是他们在大陆抢劫倭寇的全部家底变卖出去后,自己建造的家,而在他们的眼中,这也不只是家,还是一种可以进攻的巨型武器。

    陌上阳飞身下船,两名倭寇抽刀从两侧嘶吼着杀来,陌上阳迅速向前一冲,宫本一郎甚至都没有看见他宝剑出鞘,只看见他宝剑收鞘,两名倭寇已经倒地,一命呜呼。这种酷似日本武士决斗时的快准狠的刀法,被陌上阳在剑法中运用得出神入化,还是在八岁的时候掌握的。

    如今的陌上阳,二十岁。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崇尚英雄的小孩了,而是自己要当英雄,事实上,他已经是了。从他开始和爹爹驾船在东南亚洋流上吞并日本海盗的时候,他就是。从他用太阿剑击败骄傲地来家里做客的日本剑道大师时,他就是。从他在罗马斗牛场式的监狱中四面八方同时放出百余倭寇战俘,以杀死他就能获得出狱自由为练剑标准的时候,目不转睛连发一百三十余剑,剑无虚发,招招毙命,浑身沾满鲜血,谭庆用手帕当场为喘息的他擦脸擦手的时候,他就是。从他在宝岛城墙上,背对着明月,取下战败来偷袭的岛津久龙头颅的时候,他就是。从他漂洋过海,平雷州,定福州,又义正词严前来收复浮鹰岛的时候,他就是。

    他一直是。

    碎发刘海半遮眼,身穿蓝海白梅阵羽织,肩上窃曲巴纹紫金披,脚踏赤鸷攫阳翘头履,肋下挎五尺三寸太阿剑,左手五指錾金牡雀手,右臂袖里乾坤盘龙丝。

    他继承了中国武士世家的血统,是漂泊在海外的流浪儿,因为他的血液,他的气质,他的兵器,他的眼神,是从秦人的老祖先“伦侯”膝下传过来的——大秦黔首,虎狼之师,文雄武烈,名冠当时;战国壮士,义薄云天,侠之大者,巨擘墨子。三秦父老的子孙,正义、凌厉、冷峻,但又不乏温情,爱憎分明,凡事不多做解释,决定的事情一定会做,要杀的人决不放过,对祖国的磅礴与伟岸永远崇尚,对外国的侵略侮辱永远记账,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厚积薄发,有仇必报,简而言之,两个字——崇强。

    虎狼者崇强,龙凤者崇祥,无强便无祥。弱国无外交,虎豹无兔友,这是秦人自古以来融化在血液里的思想传统。当然,也传到了日本。

    中国由于“黄河母亲经常发脾气”的呼唤,早在数千年前中国的列强“齐楚燕韩赵魏秦”就崇尚统一。当时的日本,只不过是部落民族的荒岛,大秦虎狼正规军随便一去就可以统一并开发的殖民地。后来,建武中元二年,公元57年,日本女王卑弥呼入汉,我光武大帝赐金印——汉倭奴国国王,倭奴国正式列为我国藩属,享受爵位、赏赐、政治保护。

    到了唐朝,崇强精神的推动,影响力更是盛极一时,万国来朝,中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军事、科技、经济、文化、教育、政治中心。

    宋元时期,鼎盛的文明和鼎盛的野蛮互相冲击,最后野蛮战胜了文明,元朝产生。异族文化无法彻底征服中华文化的厚重,因为他们注定要被中华文化包容,而不能去取代。就像太阳再耀眼,也取代不了宇宙的浩瀚。

    明太祖,立志要和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一较高下,从一个乞丐,一路看破生死东挡西杀,南征北战,网罗人才,安抚民心,开创出中华新时代。而为了稳定局面,不得已而规定“片板不得入海”,却遭到了穷途末路的豺狼觊觎。

    不合作,就明抢暗杀,因为活不下去,抢别人为自己就是畜生坦然的根本理由。

    那么,当拾回来的野狗忍不了饥饿,目光一锐,开始对主人流口水,变成了忘恩负义的豺狼,主人要做的,是劝说,还是抄起猎枪。

    宁可无狗,不可养狼!

    陌上阳的太阿剑,斜挎在腰间,恰似一把日本腰刀,这种装扮令宫本一郎看不懂——这,难道是个勾结明朝的武士叛徒?

    非也。此时此刻,陌上阳是学习倭寇的侵略精神,名为收复浮鹰岛,实为杀人越货。因为,他是强盗,而且是世家。从小抢到大,现在有一个岛可以抢,他倾家荡产下了血本,并且完全有能力拿下,一个富裕的小岛对于海盗来说,不能买的就可以抢,能抢又怎么会去买呢?把人杀光就行,还不能赶走,赶走就是放虎归山,必须杀光。所以,陌上阳一步步上前的冷笑中,透露出的是一颗要杀光然后清点战利品的野心。

    宫本一郎,是这座岛上武功修为最高强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他只是疑惑,这究竟是要干什么?如果对方是日本人,他至少也要搞清楚,是日本哪个大名在攻打他,破坏他岛上交易的好事,回去好报仇。如果对方是明朝人,那么是不是意味着,明朝又开始实施海禁,派正规军来围剿?只是,宫本一郎可以肯定的是——眼前这个着混搭异服的奇怪武士,肯定不是明朝正规军!不是明朝正规军……不是日本的叛徒……又穿着混搭的衣服……会是什么呢?还有什么人可以这样自由,这样恣肆,这样勇敢?突然!宫本一郎如当头棒喝,从他的口中终于冒出了一个词——海盗!

    从他的口中冒出这样一个词是可笑的,因为他也是海盗。

    一郎他是打着政府旗的海盗。很奇怪,政府怎么会成为强盗了?因为战国,因为乱世,人人都是强盗,能抢到东西的是英雄,什么盗不盗的,动物连饭都吃不饱,哪有这个可笑标准。你这里有饭吃,有钱花,就有兄弟们会过来,就有女人们会过来。海盗,那是靠近大明肥沃领土,并且有钱人可以砸钱买船去“用刀做生意”的肥差!生意做好了,有钱了,回家乡就强大,就可以招兵买马,一统家乡的天下。

    一郎双手紧握着宝刀,像只被盯在角落的恶狼一样严阵以待猎人的出击,他咽了一口唾沫,他不知道,像他这样瘦弱的一匹恶狼,为什么猎人会盯上他?他想哭,但是他怕属下瞧不起他,于是他摇脑袋嘶吼一声“为什么”,就冲着陌上阳飞奔过来,但是他没有发现,陌上阳并没有拔剑。

    狂刀抡过,陌上阳侧身一闪,这样对决的把戏,固然帅气,但对于陌上阳来说,难免无聊。因为他十三岁开始大范围抓俘虏放俘虏练剑的时候,就已经将这每次都无一例外要坚持重复的帅气无聊套路动作掌握得像喝凉水一样熟练,他甚至已经厌烦,不知道这些货色为什么老是决斗时来这一套,是不是眼神锐利一点,步子慢一点,刀横一点,会显得更像个武士,更帅气?在陌上阳看来,横起兵器,就是横起了胆子、心、命,既然把命都豁出去了,临死之前还在乎什么形象?难道是觉得自己不会死,所以摆出动作铺垫一下自己决斗前一定会胜利的王者形象,或者即便是自己死了,反正也看不到自己倒地的时候像个四脚朝天的癞蛤蟆,所以活着的时候尽可能让自己自我感觉良好一些,才像个武士——咦?这不是沉浸在自恋中的意淫吗?

    倭寇与陌上阳的根本区别是,倭寇每次横起刀的时候,都特别自信,认为自己不会死,而陌上阳自从十三岁那年横起剑开始玩这一套的时候,每一次都战战兢兢,认为自己这次死定了,特别谨慎,注意力也就没有在自己酷炫的外表和动作上,而是在努力观察敌人的一举一动,一旦有破绽,不与他纠缠,直接在最短的时间内给以致命一击,这也是他剑法精准的原因——少纠缠,多关键,有效进攻一招死,招招毙命即善战。

    一郎的一刀抡空,那就意味着,他的对手是个深谙此法的老手,那也就意味着,在那一招的间隙内,如果这个老手有足够杀人经验的话,足以用这几秒的时间看准了命门取他的性命。

    陌上阳,八岁开始杀人,十三岁就已经积累到“千人斩”,已经有了自己的属下,编制,船队,纵横大洋,抓俘虏,抢劫,侵略,无一不是他喜闻乐见的事,甚至可以说,杀人是他的生活。对于一个把杀人当生活去成长的海盗来说,他爱的不是人命,而是那人命归西之后他可以饕餮占有的财富,那是他付出的劳动所得,不是抢。在他们认为的乱世,那不是抢,因为大家都是你抢我,我抢你的。

    所以,这个老手不是简简单单地侧过身而已,在他侧过身同时的动作里,他的右袖里冒出了一根细长而闪着寒光的细丝,像古筝中最细的弦一样,但是通体油亮,随着他的动作推移,上面滑动着寒光。

    盘龙丝。

    取人首级只在眨眼之间。

    一郎,连眨眼的力气都没有了,因为睁眼出击而又抡空的那一瞬,他的喉管已经被割断,首级已经与脖颈分离,颈上已经惊心动魄地喷出了一抹高达数尺的鲜血,他的无头躯体像个“兀”字一样平铺倒下,首级被陌上阳一攫,直到死,他的眼一直是出击时候的那样大睁……

    正在这时,好几队龇牙咧嘴的人马从对面恶狠狠地涌来,带队的老者望着陌上阳手上端着的脑袋发出疾呼:“一郎!!!”

    这个人正是一郎的父亲——宫本寿。

    宫本寿左右两边分别站着一名看着就骁勇善战的武士,那是他的二子和三子——宫本次郎,宫本三郎。

    没有等宫本寿发出指令,勇敢的次郎和三郎就握紧宝刀,飞奔前来,冲着陌上阳左右开弓,没有人去思考,他们兄弟俩这时候怎么不弘扬武士道的一对一精神,讲单挑了,而是合围。

    陌上阳退后了,李良钦以为陌上阳不敌,要跳下船去帮他,谭庆先稳住李良钦,然后二人看到陌上阳很快退到楼船炮火进攻不到的地方,而次郎、三郎跑得慢,或者说正好他们在炮火的最近射程内。陌上阳举起了手臂示意,只听一声轰鸣!次郎和三郎不见了,被轰成了漫天飘飞的破衣服、烂肉……

    “次郎!三郎!!!”宫本寿喊得更伤心了。

    宫本寿决定出战。

    宫本寿决定出战了。

    可是他还没有出战。

    宫本寿迟疑了,他目光一亮。

    他见过这个人!

    “啊!原来是他!各位听着,眼前的这个人是琉球岛的一级通缉犯——陌上阳!这是个杀父弑君的逆子!琉球国重赏捉拿,杀了他是有赏金的,我在琉球国境内见过他的画像!”

    陌上阳苦笑了,但是他的笑容还是嘴角的微微一扬,只是眉宇间拧成了一团愁云。

    没想到他如今还值了钱了,他正要实施抢劫,却发现最值钱的是自己。

    宫本寿在想,自己要不要自杀?答案是否定的,因为他还要留着命自由自在地享受掠夺和厮杀。

    宫本寿还是没有出战。只是喊,喊了也没有人出战,因为大家望着次郎和三郎,也就是地上的几摊破衣服裹着的烂肉,陷入了沉思,如果往上冲,那边正好一开火,自己会不会就成为上面叠加的肉……

    宫本寿彻底怒了,可是他还是没有出战,而是扬起手臂,示意着岛上四周的战船同时对楼船出击,转身却发现岛上四周的战船都无一例外地被人占领,而这一幕就发生在楼船还没有炮轰浮鹰岛之前!

    谭庆和李良钦笑了,飞身下船,船上又随之跳下了无数缁衣杀手,人潮像瀑布一样流到岛上。

    “浑蛋!”宫本寿大骂一声,冲上前来,陷入沉思的大家也突然觉醒,跟着主公冲上前来。

    “飞蛾……”这是陌上阳为他的敢死队起的名字。

    “上!”

    少主一声令下,大家也目睹了一路上这么厉害的少主,信心十足地上阵了。

    少主最先砍死了宫本寿,这是所有人都惊呆的!还是那句话,与陌上阳决战,就是遇见了眼疾手快的对手,只要一招扑空,就完蛋了,倭寇习惯双手握刀,这样看着虽然霸气,但是不实际,因为一刀抡空之后很难快速转身,然后就……

    随着宫本寿倒地,异口同声的“父亲”二字,传到了陌上阳的耳里,原来,还有宫本四郎与宫本五郎。

    晚来的四郎和五郎,看到父亲惨死,转身就跑,其实还不如不来,被陌上阳冲上前去,一个被右手剑从背后刺死,一个从身前左手掐死。

    昔日杜少陵曾有诗云:“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首诗被儿时的陌上阳奉为经典,可是他忘了后半句,或者,他根本就不喜欢后半句,所以就没有背,只背了自己喜欢的。

    擒贼先擒王,诗圣给我们教的,怎么能不学?这样一个战乱四起的下流时代,干事情当然要讲效率——王已不在,兵何自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飞蛾”势如破竹,敌众大溃,伏地投降,陌上阳上前道:“住手!”

    “飞蛾”闻声而动,立如松柏,陌上阳道:“先缴械。”

    俘虏将兵器尽皆交出,脱得只剩下亵裤,船上岛上宝物被洗劫一空,装楼船运走。能带走的寸草不留,带不走的就地毁灭。于是宝物、兵器、船只被席卷带走,尸体、房屋、旗帜被尽皆毁灭。自此,浮鹰岛再无海盗屯聚,偶尔能来几个渔夫歇歇脚,也是歇歇就走了,鸟不拉屎,不能住人的,俨然已经成了一座荒岛。

    荒了好,总比虎豹狼虫都聚集在这里,假借做生意的名义,非法买卖,还偶尔觊觎大明江山好。

    羽翼已成,是时候了……

    陌上阳决定,在南部建设一个可以允许有武力存在的合法机构,是集镖局、情报、海盗为一身的庞大组织,是谓“朱雀门”。

    自此,南宫朱雀的名号,将在中原愈演愈烈,最后以总舵主自居的陌上阳,就会开始他名正言顺为国家效力的第一步。

    有诗云:

    盘龙丝,缚在肘,

    攫首快如剑封喉。

    南城拥主陌上立,

    雄关台设朱雀楼。

    侍中主,自无忧,

    袖里乾坤睢寇仇。

    英武伏作剪逆手,

    鸷鸟从不问江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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