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想到林日地那狗日的没冲她来,倒是把气撒在了柳依依身上。
“妈妈,这事儿的确是我引来的,我跟你陪个不是,我这就去见依依,若他肯跟姓林的走,那我二话不说,当着全长安百姓的面跟你这楚馆划清界限,可若是依依不肯,那我定然会替你把这事儿给解决了,绝不耽误你以后的营生。”
听她投地有声的承诺,老鸨脸上绽开一个狂喜的笑容,立马换了个态度,谄媚的一拍手掌,对着萧悦明狂拍马屁。
“哎哟喂,不愧是侯府的大小姐,瞧瞧您这气度,满长安也找不出一个能跟您披肩的了。刚才我的话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就当我是个屁,放了就算了。往后啊您就是咱们楚馆的大恩人,您来消费我给您打八折,酒水全免费!”
一边说,一边乐呵呵的把萧悦明往后头的小院带。
“您可得好好替我劝劝依依,那林姑娘府上可了不得,依依过去以后,肯定是吃香喝辣一生无忧啊,这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人家,可不能耍性子给拒了。你说咱们做这个的,最终能求个啥?不就是清清白白的赎了身子,跟着好主子过好日子去,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萧悦明的嘴角勉强挂着一丝笑意,脚步一顿,侧头问老鸨:“当年,你也是这么劝星尘的?”
乍然听到这个遥远而又熟悉的名字,老鸨一愣,等反应过来以后,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郁。
“萧姑娘知道尘儿?肯定是依依跟您提起的吧?尘儿可是我这辈子带过的,最拔尖的公子了,依依这一手琴艺,还是尘儿教的呢。哎,这会儿也不晓得他在哪儿享福呢!您说,我好歹养育了他十好几年,这一招跟着恩客走,就再没回来瞧过我。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有时候想想,我掏心掏肺的对他们好,最后还不是就落下点银子,连那么一丝丝情分都没有。”
听老鸨抱怨,萧悦明沉默了下来,她没有想到,当年依依闹得那么厉害,老鸨竟然根本不知道星尘已经死了。
“妈妈,你不知道?星尘已经死了好几年了。依依说那年他疯了似的逃出城,就是为了能去见他最后一眼。”
“什么,这......这怎么可能!”
这回轮到老鸨震惊了。
“我记得是有这么回事,那时候依依还小,性情也特倔,自星尘走后,死活不肯再练琴,被我狠狠揍了好几回也不吭声,跟头牛一样。后来他突然有一日逃出城,被我叫人抓了回来险些打断腿。他不吃不喝三日,却突然好似开了窍,性子也变温和了。不过琴棋书画他只肯学琴,我也就随他了,原来他......”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老鸨这才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可惜了,那么难得的好孩子......他是我这几十年见过的,最好的苗子,若不是落到了这柳巷中,便是寻常商贾之家,也定然能成个响当当的人物。您可能不晓得,星尘那孩子是犯官之后,全家都被斩了首,因年岁小入了奴籍。我那年正好拖了关系买牙子,一眼就挑中了他......”
之后,老鸨似乎有许许多多感慨,拉着萧悦明絮絮叨叨说个没完,一边说,眼圈也红了起来,偷偷拿帕子按眼角。
“......做咱们这行的,有几个得了善终的?我原本以为,他那样的模样性子,定能得个好结果,却没想到早早就去了。这事儿只怕在依依心里扎了根刺,小时候他是跟在尘儿身边长大的,把他当父亲一样看。也难怪这回他特别抵触赎身了,倒是我想岔了,您帮我劝劝他,实在不愿意也就罢了,反正我这楚馆早不复往日的辉煌,大不了离了长安去苏杭。”
“妈妈你......”
萧悦明是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瞧着十分市侩的老鸨,竟然也有如此有情有义的一面。这让她抛去了以前对老鸨的成见,心中生出了几分敬佩来。
“妈妈如此仗义,我先代依依在此谢过妈妈了。”
老鸨抹了把泪,摆摆手说道:“萧姑娘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可受不起,依依可是我的孩子,我自然是盼着他能有个好归宿,可这人的命啊,最是难说,今后如何,还得看他自己的选择。我也不在这儿耽误您了,他的屋子您认识,我就不送您过去了。”
萧悦明点点头,老鸨道了别,转身离开。
看着走廊里她略臃肿的身材,消失在转角,萧悦明轻叹一声转身朝柳依依的屋子走去。
刚跨过那间院子,就听到了一阵琴声传来。琴声悠长,如泣如诉,带着一股子悲凉。
站在院子里听了一会儿,虽然不怎么懂琴艺,但是耳朵还是传来了十分愉悦的感觉,想来应该是很不错的。
一曲毕,她久久未曾从那琴声中回过神,胸口似堵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痛。
轻步走到门外,她小心翼翼的叩了叩门,屋内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片刻,门被从里打开,露出了柳依依纤细柔弱的身影。
微微抬头,印入萧悦明眼帘的,是他布满血丝的双眸。
“进来吧!”
他轻启朱唇,幽幽打了个招呼就转身往回走。
她跟着他来到琴边安坐,看他低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琴弦,那些劝慰的话,却卡在了喉咙,怎么也吐不出口。
约莫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柳依依将琴上修长的手指收了回去,轻笑出声,抬眸看着她说道。
“抱歉,你进来了好一会儿,我却连壶茶都没有给你端。”
说罢,他起身准备去东暖阁沏茶。
“不必,我不渴,今日来本来是想求你帮忙,听闻老鸨说......说你因我而被林姑娘刁难,我心里头......”
话还没有说完,柳依依打断道:“不必自责,与你无关。”
“可是......”
“若追究起来,这事其实是我连累得你,咱们应该算是朋友吧?若你吧我这个妓子当朋友,那便什么也别说,也不必为我操心,我自有安排。倒不如说说你想我帮你什么?”
萧悦明愣愣的看着柳依依,看着依旧脸庞紧致,有一双妩媚勾人的模样的他,那么熟悉,却分明又极为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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