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夕阳西下。
小囡在病房里生闷气。
她已经第五次向护士提出她要出院,但护士都说这得医生做主,可是那个冷面沈裴易根本就不搭理她……
她想就此离院回家,可粟粟那家伙是怎么回事?竟然在这个时候和沈裴易站在了同一条阵线?死也按着她不让她走?
“我已经不疼了!”她无语地看着只要自己一动就压住自己的粟粟。
“那也不行啊!小孩出院得大人同意,不能自己做主!而且,还有几个检查结果要看啊!看完才能放心走!”
“……”谁是大人?难道要她爸爸妈妈来接她?
在两个人第N次僵持不下的时候,病房门开了,冷面帅哥医生走了进来,“出院手续办好了,你走吧。”
这口气听着……怎么像赶她走似的呢?那之前为什么不搭理她如此郑重急迫的出院请求?
怪人……这是小囡对他的鉴定。
不过,她没有跟怪人纠结的兴趣,唯一感兴趣的是事情的结果——她可以离开了!
怀揣着一大堆检查结果正常的检验单,小囡有点相信粟粟的判断了,此人是否真的纯属医德败坏?她一个痛经而已,竟然给她从头检查到脚,检查科别跨越内、骨、妇等等,她怀疑只差精神科没检查了……
“走吧!”之前阻止她出院的粟粟此时倒拉着她急走了,避瘟疫一样避着冷面沈医生。
小囡还记着一件事呢,回过头问,“结账了?”
“已经有人结了!”沈医生朝着另一个方面而去,头也不回。
医院的停车场,停着一辆挂着军牌的车。
小囡和粟粟走出来以后,车门便打开了,从车上下来一位一身海军作训服并且戴着一副墨镜的男子。
因墨镜的遮掩,看不明他的喜乐,只觉得墨镜以下的鼻和唇线条十分优雅,但配合着他坚毅的下巴,加上那一身作训服,呈现的却是极富男子气的英挺逼人。
他径直走到小囡和粟粟面前,接过她们手里的袋子,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他一出现,小囡就盯着他看,确切地说,是盯着他的墨镜看,更确切地说,是盯着他墨镜底下的黑眼圈看,可惜的是,墨镜的颜色太深,她什么也看不清……
难道,他今天下午给班上军训都是戴着墨镜进行的?
昨天搭他的车回家,他还说了声上车,今天他一句话也没说,只用行动抢走了她的袋子就作罢……
他车的后座上堆了很多东西,瓶瓶罐罐,纸袋塑包的,不知是什么。
小囡不知该怎么坐,粟粟体谅她的病人,帮着她把东西全移到了副驾驶座位。当她移完最后一包时,瞥了一眼瞳瞳哥教官的脸色,发现虽然他心灵的窗户被遮住了看不见,可那紧抿的唇角分明写着“不高兴”三个字……
是她做错了什么吗?不会啊!教官准她假照顾小囡,她就照顾小囡(其实不用他说她也会请假,她和小囡什么关系?);他说没他的批准不准小囡随意走动,她便守着小囡不准她走;他说不准再叫他瞳瞳哥,她就不叫!
她多问了一句为什么,便被他以冷冽的眼神瞪了一眼,说什么军人的后代居然不知道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最后还补充了一句,是不是明天军训想负重跑?
好嘛,她服从就是了……
可是,为什么还做错了?
惹不起躲得起,她索性吐了吐舌,灰溜溜地和小囡一起缩回了车后座,老老实实把门关好。
昨天回家时,因为有成老师在,所以小囡和成老师有很多话题可说,今天成老师不在,气愤沉默了不少。
粟粟被教官同志那一脸严肃给怔住以后更加不敢放肆,而小囡对这位教官大哥情绪复杂,从昨天的愤怒,到今天的尴尬,再到那拳头打下去的后果,让她觉得跟他实在无话可说……
所以,这一路,居然就沉默着到了大院。
他没像昨天那样留她们回家吃饭,当然,小囡和粟粟也不愿再去,今儿这气氛实在诡异……
他先将车开去了粟粟家。
于是粟粟明白,他这是先送她回家。心中庆幸了一下,能送她回来证明教官大人还不至于生气到明天负重跑的地步?
暗暗松了口气,避瘟疫似的下车了,连再见都没和小囡说……
小囡看着她仓皇的背影,暗暗纳闷,这粟粟怎么回事?在沈裴易面前是只老虎,怎么在这人面前像只老鼠?
陆念之开着车继续往前,最后停在了她家。
她以为她跟粟粟是一样的待遇,他送她回家而已,所以,跳下车,而后打开副驾室准备拿上粟粟给移到前面的她自己的袋子回家。
可是,一只大手却伸了过来,一把抢过她的袋子,并且迅速占领了她的位置,把她挤去了一边,然后两只手把座位上所有袋子都提了起来,关上车门,说了声,“走吧!”
走?小囡莫名其妙地盯着他的背影,眼看着他走进了自己家。他不是送她回来的?还是,要把她送到家?
也许吧……毕竟她今天也算进了趟医院,沈裴易说已经有人结了帐,估计也是他,怎么说两家的交情在这里,他俩再怎么不对盘面子上也要做到位,他得给她家人一个交代不是?
于是没疑其它,跟在他身后进了家门。
“哟,这不是念之吗?”这是严庄的声音。
“奶奶,我送小囡回家来。”
他的嘴一向那么甜,小囡不由诧异了,他跟自己还真是天敌啊!在别人面前那么讨喜的嘴跟她在一块就跟有世仇似的……
一声“念之”将宁家的人都惊动了,争先恐后涌了出来,尤其宁震谦,走在最前面。
“小囡!”宁震谦直接把小囡从陆念之身后给拎了出来,往自己身后一藏,而莫忘则马上拉住了妹妹的手,笑眯眯的模样。
宁震谦高大的身影将小囡遮住,陆念之的视线里再看不到她。
只见他唇角上扬,尽管戴着墨镜依然能感觉到他脸上温暖如春的笑意,“爷爷奶奶……”
“等等!”陆念之的话还没说完,宁震谦就老实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还是叫宁爷爷宁奶奶吧!”“……”陆念之笑了笑,“好!宁爷爷宁奶奶,震叔叔,陶阿姨,我正好在小囡班当教官,所以顺路把她带回来了,很久没来拜访,带了海边的特产,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真是谢谢念之了,这么有心。”严庄和陶子都不约而同地去接他的东西。
却听宁震谦的声音几分阴阳怪气,“哟,有心倒是有心,只是太凑巧了,我们家人吃海鲜过敏,特别是小囡,海产品不能沾……”
小囡从宁震谦身后探出头来,诧异地仰望着爸爸,家里谁海鲜过敏啊?她又什么时候不能沾海产品?宁震谦按住她的头,又把她给按了回去……
“这样啊……真不好意思,我事先不知道……”陆念之略略尴尬地一笑,不过马上将局面扳回来,“我对爷爷奶奶叔叔阿姨了解得太少,是我的不是,以后一定常常拜访,增加了解,沟通感情……”
宁震谦愣在原地,傻眼……
半晌,还是那句,“叫宁爷爷宁奶奶!”
“是!宁爷爷宁奶奶!那这些……我已经拿来了,就搁着吧,虽然不值什么,转手送个人也嫌礼轻,但凑个数还是可以的。另外,这些海水珍珠倒是特别好的,给奶奶和陶阿姨,磨粉也好,怎么也好,比市面上卖的好很多!”陆念之还是极谦恭的样子,把东西都交给严庄和陶子。
陶子对宁震谦的态度早已经不满了,暗地里用力捅了捅他,和严庄一起把东西接了过来。
“哦,对了!”他仿似突然想起的样子,说,“这是小囡换下来的衣服,洗过也晾干了!”
“哦……好……”陶子狐疑着接着,一时不明白这换洗的衣服和洗过晾干了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觉得古怪……
“暧!进来坐啊!在门口站着说话像什么话?”严庄赶紧招呼着。
“好,谢谢奶奶!”陆念之谦和地答应着,极温暖的声音。
“你又……”宁震谦想说你怎么又忘了要叫宁奶奶,可陶子却将他用力一扯,不准他再讲话。
眼看着陆念之被家人引着登堂入室,宁震谦的心快要跳出来了,可面上又不能太难堪,更不能不听媳妇儿的话,免得媳妇儿等会削她,所以只能眼瞪瞪地瞪着陆念之,最后对小囡道,“小囡,今天莫忘一直念着你,说有画要给你看,让哥哥带你去画室看画。”
“哦,好!哥哥,我们走吧!”小囡牵着莫忘的手往画室走。
陆念之已经落了座,茶水也端了上来,陶子打趣道,“念之越来越帅了,戴着墨镜更帅,所以到家了也不打算取?”
“这个……”陆念之欲言又止。
小囡往内走的脚步突然顿住,他要怎么说?如果让妈妈知道她一拳把他打成熊猫,她的耳朵又要受几天罪了……
于是马上改了主意,牵着莫忘说,“哥哥,我们等会再去看画好吗?小囡肚子饿了,我们先吃饭吧!”
“也好!”陶子马上道,“正好饭菜熟了,念之就在这吃了吧!”
“好啊!”陆念之爽快地答应了。
宁震谦脸一黑,幽幽地道,“今天没什么好菜吧……”
“没事儿!我吃饭不挑!再说了,又不是外人,随便点好!”陆念之马上笑着接上。
“……”宁震谦很想说,什么不是外人?我们跟你不熟,可是,觉察到媳妇儿虎视眈眈的眼神,这句话终是咽了回去,小子,好戏在后头!
七个人围着餐桌坐下,保姆便将菜都端了上来,六个菜,一道清蒸石斑,一道蒜蓉粉丝蒸蟹,还有一个汤,两道小菜,以及酥皮鸭。
菜端上来的瞬间,有人的脸顿时绿了……
陆念之戴着墨镜笑,“看来震叔叔是知道我今天要来吃饭,所以刻意为我备的菜,谢谢震叔叔……”
“……”宁震谦的脸更绿了,迅速一沉,“吃饭!”
陶子和严庄暗暗好笑,偏偏小囡这时候也极不配合她爸爸,欢呼一声,“呀,妈妈,有螃蟹吃啊?我昨天还念叨着想吃螃蟹呢,今儿就真买了?”
某个说小囡不能沾海产品的人简直想扔筷子走人……
“小囡!你不能吃海鲜!忘了吗?”宁震谦黑着脸道。
小囡眨了眨眼,伸出去的筷子停在了半空,饶是她聪明伶俐也无论如何摸不清爸爸此时的心……
却听陆念之忽道,“没错,小囡,你今天确实不能吃海鲜!”
小囡愣住,宁家人也齐齐看着陆念之,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念之一笑,“小囡,你体寒,螃蟹更是寒性食物,这几天最好别吃,今天已经够痛了……”
体寒?寒性食物?这几天?痛?
这……这……这,太多敏感词了!
宁震谦的筷子掉在了地上,谁来告诉他,这小子说的不是他想的那层意思?
宁家其他人也被陆念之的话给震住,一个个死瞪着他。
顶着“风刀霜剑”,陆念之继续笑着说,“小囡今天疼得进医院了,我找朋友要了些方子,抓了些药,也有补品,都在刚才我带来的一兜里,想必对小囡这毛病有点效。”
“……”再度一片沉寂。
话说到这份上,还听不懂就是傻子了,再联想他刚进来时交给陶子的换洗衣服,宁家除了当事人小囡和不懂世事的莫忘,个个不安起来。
严庄和陶子对视一眼,颇有默契的微微点头,有些事情不马上问清楚,他们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对陆念之说话……
宁震谦握着碗,已经在盛怒之中,碗快被他给捏破,还是陶子狠命地给他递眼色盯着他,他才勉强忍着怒气不揍人。
“小囡,厨房还有一道菜,跟妈妈来,帮下妈妈。”陶子轻道。
“好!”小囡站了起来,没多想,跟着妈妈进了厨房。
然而,进厨房以后,却并没有什么菜,只有陶子严肃地站在里面轻声问她,“小囡,告诉妈妈,今天是怎么回事?”
“今天……”她想到餐桌上他的胡言乱语,估计瞒不了妈妈了,于是把事情大略讲了一遍,“不过,我已经完全没事了!在医院躺了一天还是有效的,检查做了一大堆,什么问题都没有,妈妈放心吧!”
看女儿的神色,确实是没事了,可心里压着的忧虑却并没有减少,有些话难以启齿,顿了顿,还是问道,“你和念之到哪一步了?”
小囡莫名其妙,“什么到哪一步?”
“别骗妈妈!你和念之是不是在恋爱?否则那么私密的事你也说给他听?小囡,妈妈不是反对你谈恋爱,妈妈只是希望你还记得妈妈跟你说的话吗。要把自己的第一次留给新婚之夜,不要轻易交付自己!”陶子唯恐女儿在装蒜,一半提醒,一半沉着脸逼问。
“……”小囡这才明白妈妈的意思,竟然以为她和瞳流氓发生过什么了,不禁羞愧难当,“妈妈!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可能和他……妈妈!你当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再说了,我怎么会跟那个混蛋谈恋爱?全世界只剩他一个男人了,我也不会!他今天之所以知道我好朋友的事,也是因为凑巧啊!”
陶子舒了一口气,可又觉得女儿的话好笑,拉着她道,“好了,记着妈妈的话就好,如果遇到合适的男孩,也可以试着做朋友,不过不能耽误学业!’
“妈!我知道呢!我大学期间绝不会谈恋爱的!我还小呢!”小囡觉得男女情事离自己还很遥远,从没想过就要开始谈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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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你长发及腰8
更新时间:2013-10-14 23:51:56 本章字数:5240
母女俩沟通成功,一起回到餐厅。
餐厅里,严庄笑眯眯的,一派慈和,招呼着陆念之吃菜。
陆念之也毫不客气,笑眯眯地,直赞宁家的阿姨做菜好吃,“太遗憾了,不能天天吃,如果可以把阿姨借去我家几天就好了!”
正好陶子和小囡回来,听见这话,陶子便笑道,“这有什么难?喜欢吃的话经常来家吃饭呗!”
“好啊!”陆念之马上接口答应了,速度之快,仿似唯恐答慢了便机会错失似的……
而陶子,明显感觉到身侧的气场沉了沉,而后,她的脚被人用力一踩……
她微微皱了皱眉,横过一眼,只见某人也正冲她瞪眼……
忽的,饭桌上从来一言不发的宁晋平道,“念之啊,你怎么吃个饭还带着墨镜?我看着很不习惯!”
“哦……这个……”陆念之嘿嘿一笑,“我……这个……”
他吞吞吐吐起来,墨镜遮着的双眼透过暗色的镜片注视着小囡,唇角隐含一抹笑。
小囡登时一僵,而后惶惑不安,乌溜溜的大眼睛左转右转,瞄过宁晋平和陶子,最后落在坐在她对面的陆念之身上,拼命眨眼给他使眼色。
偏这一幕被一只观察着他俩的宁震谦看见了,只当两人眉来眼去,心中郁闷,狠瞪了小囡一眼,“小囡!你眼睛疼吗?”
“……”小囡一惊,坐得笔挺,“嗯……是啊……是……刚才汤溅进眼睛里去了……”
“念之,把眼镜摘了!”说实话,宁晋平并不喜欢时下的年轻人没事戴个墨镜,尤其是军人。军人嘛,日晒雨淋,风刀霜剑,都不过寻常,哪有这么娇嫩的?穿着作训服戴个墨镜像什么样子?
“是!”陆念之摘下眼睛来,却低着头。
宁晋平年纪虽大了,眼神何其锐利,尽管陆念之头低着,可他还是一眼就看出异状,马上喝道,“抬头看看!”
“……”陆念之无可奈何状,抬起头来,眼睛上一大团乌青比中午时更严重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在当教官吗?难不成学生中还有人能打倒你的?”宁晋平惊讶极了,他可是听说过,这陆念之当初是舰校最优秀的毕业生,各项考核成绩拉了第二名一大截,能轻易被人放倒还一拳击中要害?
陆念之难为情地笑,“不是……”
“不是?那是怎么回事?”当惯了首长,宁晋平习惯什么事都要问个水落石出,尤其,陆念之这吞吞吐吐的模样更让他起疑,莫非陆家这小子做了什么仗势欺人的事?那是他最不喜的。
陆念之一双眼睛尴尬而委屈,“……不是打不过……是不敢跟她打……”那小心翼翼的神态配着他乌青的熊猫眼,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萌感,让人看了不免心生怜惜。
而与此同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小囡脸上,欲语还休……
这情形,任谁看了都明白这个不是打不过而是不敢打的人是谁了……
陶子马上就生气了,矛头直指小囡,“我说哪来的能把教官打成这幅模样的人,我们家不是有个武林高手吗?”
陶子最头疼的问题就是女儿渐渐大了,脾性还是不像女孩,话说她成日的跟乐颜在一块,怎么就没学到乐颜半分呢(如果她知道乐颜文静端庄的表面下是被小囡带“坏”的野蛮,不知会气成怎样……
宁震谦却乐了,眯着眼笑。
“陶阿姨,不要批评小囡,是我的错,我心甘情愿让她出气!”陆念之焦急地道。
宁震谦眯笑的眼渐渐僵硬,露出洞察一切的气愤,臭小子,扮猪吃老虎,在这装什么装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使的什么招!
陶子听了则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念之啊!你是她的教官,别尽纵着她!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知道,皮着呢,从小到大就没人能收拾得了她!趁着这军训,你给我好好训训她!让她变规矩点!”
“妈……”小囡委屈地嘟着嘴,有这样说自己女儿的吗?
陆念之看着小囡快能挂油瓶的小嘴,笑了,“陶阿姨,您别这么说,我会好好照顾小囡的……”
“谁要你照顾……”小囡挨了训,老大不高兴,在妈妈面前又不敢放肆,低声嘟哝着。
“好了,都别说了!这事儿固然是我们小囡不对,不过,念之既然不计较,小囡以后改正就是了!”严庄出来打圆场。从陶子的脸色和话语里已经听出来小囡和陆念之的关系到底是怎么个尺度,作为奶奶,她心里一宽,倒是有些打算了。
而挑起这个问题的宁晋平一看是自家孙女理亏,自然也不再多言,更无心去了解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虚,横竖只要孙女没吃亏就成!
到这里,关于陆念之同志熊猫眼一案算是糊里糊涂地结了,一桌人皆大欢喜地吃饭,严庄把一只鸭腿给了陆念之,笑道,“这儿就你和小囡最小,你们一人吃一只!”
陆念之同学讨好卖乖,把自己的转给小囡,“还是小囡吃两只吧。”
鸭腿刚进小囡碗里,就见一双筷子伸了过来,迅速地夹走了……竟是莫忘的筷子……
而后,莫忘把另一只鸭腿夹到小囡碗里,至于之前从小囡碗里抢过来的那只,则成了他的口中之食,他大口大口地咬起来。
陆念之看傻了眼,宁家人笑了笑,孩子们的事,大人不便过于插手了,给小囡夹菜,一贯是莫忘的特权,而家里吃鸭子,鸭腿一定是这两兄妹一人一只,莫忘这样的孩子,既定的生活程式是很难更改的。
陶子默默地看着,只是微笑,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陆念之并没有表现出不喜和不该有的轻视,只是在短暂的惊讶之后笑道,“哥哥对小囡的爱护,非同一般。”
“是,他们两兄妹之间的感情与世间任何兄妹都不同,莫忘对小囡的依赖和信任,小囡对莫忘的理解和爱护,都是别人无法想象的。”陶子直言不讳。
陆念之微微点头,若有所思,“我明白……”“吃饭吧!说起来又没完了!一个个的都还是军人呢,纪律都忘了?”严庄适时地插话,让晚餐继续下去,同时,与陶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微微一笑。
饭后,宁晋平照常打开电视,看半个小时的国际形势或者军事节目,作为军人,这也是宁震谦和陆念之的喜好,但是,宁震谦一向寡言,宁晋平少语,父子之间沟通并不甚多,而陆念之那个性,见块石头都能找到共同语言,很快把宁晋平的讨论欲/望给勾了起来,两人竟然相见恨晚一般,侃侃而谈,直到宁家的散步时间到了,一老一小还说得劲头十足。
“念之,一起去散散步怎么样?”宁晋平只觉知音难觅,意犹未尽,拍了拍陆念之的肩膀力邀。
“好啊!能听爷爷教诲是念之的荣幸。”陆念之不卑不亢,表现出一副对老同志真诚的尊重。
宁晋平大笑,“教诲谈不上,我们交流交流!我老了,落伍了,你们年轻人思想活,正好给我点新鲜血液!震谦,你也该多听听!念之的许多想法很有见地,果然是舰校优等生!”
宁震谦的脸黑成了一块炭……
于是,宁家人例常的散步活动队伍里多了一个人——戴墨镜的陆念之同志,始终和老领导并排走在一起,既能言善道,却又不夸夸其谈,给人的感觉就是学识丰富,见地独到,但绝非卖弄。
“这个年轻人,真不错!”这是回到家以后,宁晋平对陆念之的评价,转头找了找小囡,发现她已经和莫忘进房间去看画了,才低声对其他人道,“咦,我记得他小时候好像是说过要小囡当媳妇儿的啊?是他吗?”
“不是!”“是他!”
宁震谦和严庄异口同声……
宁震谦幽怨地看了眼母亲……
“我记得也是。”宁晋平呵呵一笑,“不知长大了还有没有这份心思,如果有的话,我倒是挺满意这个孙女婿!”
“……”宁震谦快要疯狂了,这家里人都怎么了?这么容易就被收买了?当即投反对票,“爸,您在说什么呢?小囡还小,才十八岁,还要念书呢!”
宁晋平点点头,“没错!确实该以学业为重……”
宁震谦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卡在呼吸道里,又听见宁晋平来了个“但是”。
“但是……优秀的年轻人咱家先给占着坑,暂时不用,也未尝不可……”
“……”宁震谦傻眼,继而暴走,“不成!我不同意!大学期间不许谈恋爱!你们也不要分她的心!”
陶子和严庄看在眼里,只觉得无奈又好笑……
小囡从莫忘的画室出来的时候,发现爸爸在楼梯上坐着。
“爸爸,您坐这儿干嘛?”小囡惊讶地问。
“等你。”宁震谦的脸色郁闷得仿似人人欠他百八十万似的。
“爸爸,您怎么了?”小囡挨着他坐下。
宁震谦摸了摸女儿的头,仿似看到了女儿披着婚纱离开他的庇护走向另一个男人怀抱的画面,心中酸甜混杂,极是难受。
女儿小的时候,盼着她长大,等她真的长大了,又多么希望她还是那个被他抱在怀里不离手的娃娃……
“没什么事了!睡觉吧!”宁震谦站起身来,急速上楼,回了自己房间,留下小囡一个人站在楼梯上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爸爸到底是怎么回事……
相比之下,陆念之的心情则一片大好,戴着墨镜吹着口哨回家。
童博难得的早归,第一个发现陆念之这幅欠扁的德性,一个箭步上前,冲着他的墨镜下手。
两人身手,原本就在伯仲之间,加之童博偷袭,陆念之毫无准备,竟被他成功地摘去了墨镜,露出那一片惨状。
童博瞬间的愕然之后爆笑,“我说你得瑟个什么劲?就你这熊样还得瑟?!”看着他吹着口哨戴着墨镜进来,还以为他出师大捷,以军训为名勾搭小女朋友成功,没想到竟弄得这么狼狈回来……
正好陆向北和覃婉下楼来,看见他的傻样,覃婉心疼孙子,问道,“这是给谁打的?还是被球砸的?”
陆向北暗暗好笑,“是被铃铛给砸的吧!”
“铃铛?谁拿这么大铃铛砸你?你不身手好吗?怎么不避开?童博,赶紧去拿药来给他擦擦!”覃婉走了过了,掰着他的手要查看。
陆念之捂住不让看,“奶奶,我不疼……”
“不,你是痛并幸福着!”陆向北在一边打趣儿子。
“……”陆念之从小就怀疑自己不是爸爸亲生的,体能训练把他和嘟嘟往死里整,教游泳直接把他俩扔进水里不管,从小到大还死抠着零用钱,你看,现在他成熊猫了,还被爸爸奚落,有老子奚落儿子的吗?
童博拿了一瓶跌打药来,笑道,“来来来!我给你疼痛着的幸福锦上添花,让你痛不欲生幸福欲死……”
陆念之捂着自己的眼睛,撒腿就往房间逃,边跑边喊,“我是捡来的!一定是!童博才是陆家亲生的……”
“童博,我让你拿跌打药了?这药倒下去他眼睛也废了!曈曈!你吃饭了没有啊?下来!”覃婉情急之下,叫起了孙子的小名。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吃过了!而且是在宁家吃的!”陆向北在沙发上坐下来,悠然打开电视。
陆念之捂着眼睛回头古怪一笑,“那必然!我是谁的儿子?陆先生的儿子啊!怎么能丢爸爸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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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囡第二天请假了,没去军训。
按她的本意,她原是不想的,她没那么娇气,而且已经好多了,完全可以继续训练,可是陆教官一大早居然跑来宁家特意告知他昨天已经替她跟成老师请了假,这几天都可以不去。而陶子也同意陆念之的做法,军训再重要也没自己女儿的身体重要!
陆念之说这话的时候,宁家人都在,小囡尴尬至死,他能不能不要总是把“这几天”三个字挂在嘴上?
而且,既然是昨天的请的假,他昨天不说今天刻意跑来说?
“小囡,晚上给你带学校门口那家甜品店的甜品来,你要吃什么?”他临走的时候,伸出装备着墨镜的大脑袋问她。
“不用麻烦了,陆教官事务繁忙,不必成日为了我们家小囡而耽误工作,而且我们家小囡也不吃甜食。”宁震谦同志沉着脸,如果这话的意思陆家小子还听不懂,那他就是比他还木的木头!
陆念之一笑,“不麻烦,反正是顺路,不过小囡既然不喜欢吃甜食,我就叫奶奶做蓝莓蛋糕吧。”
蓝莓蛋糕?不喜吃甜食?宁震谦要呕血了……“蛋糕吃了容易发胖,我们小囡早不吃了!”
“是吗?那好吧!小囡拜拜!”陆念之冲着小囡笑,且没忘记向宁家长辈告辞之后才驱车扬长而去。
小囡在家里百无聊赖一天,傍晚的时候,陆念之又来了,手里捧着一束鲜花和一盒点心。
小囡傻眼,不是吧?看个痛经病人还要带鲜花?这花开得还那么奇特,害她不认识那是什么花……
“这个是你们班同学送你的,托我给送来,我就顺便了……”他把东西都交到她手里。
同学?
这才相处几天?就有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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