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故事-无章节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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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立新和他的演员们都没有料到,走出剧团的大门,外面的天空竟是那般的宽广。在人民群众之中,他们就如鱼儿得了水一样。已经三个多月了,刘立新带着他的下乡演出队才在三十一个乡镇打了一个来回,还是别的乡镇有意见,下乡演出队不能在一个乡镇呆的时间过长,不然,他们一个乡就会演上一个月时间。三个多月下来,下乡演出队也积累了不少的经验和教训。刘立新将这些经验和教训经过归纳和总结,制定出一套规章制度,比如,演出队每个月下乡演出二十五天,放五天假回城休息,比如,每天晚上的演出时间不得超过两个半小时,不能因为农民群众的迫切要求就把演出时间拉长,那样,演员们就减少了睡眠时间,影响第二天演出,长此下去,对演出质量和演员们的身体有影响。在演员们的待遇问题上也作了调整,由于演员们的水平有高有低,农民群众对演员的喜欢程度也有所不同,像杜二月这样的尖子演员,她的歌唱得好,人又长得漂亮,她一上台,观众就会一个劲地给她鼓掌,常常要唱几支歌她才得下台。吃大锅饭,分配上搞平均主义,肯定不能调动大家的积极性。这样一来,像杜二月这样的骨干演员,一个月能拿七八百,吃饭睡觉都不要钱。于是,对这位新来的剧团团长就有了一种感激之情,平时刘立新叫她做什么,她都乐意去做,有时候演员们有什么思想问题,或是相互之间有什么小摩擦,她还主动帮着刘立新去解决。刘立新因此也特别看重她,平时有什么话爱对她说,有什么问题也爱征求一下她的意见,两人的关系也慢慢地密切起来了。

    三月过去是四月,四月艳阳天,农村已经到了春耕大忙的季节。水田里的秧苗一片翠色,农民们吆牛春耕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刘立新的下乡演出队也早早地褪去春服,换上夏装,走在春意盎然的田野上,撒一路欢歌笑语。刘立新过去是做群众文化工作的,十余年来,也是在清河市三十一个乡镇之间穿行,但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受到农民群众的欢迎。他也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过。

    “刘团长,天天跟着我们在乡下演出,你累也不累?”杜二月常常扬起一张桃花般的笑脸。这样问刘立新。

    “累什么,天天可以看你们跳舞,听你们唱歌,高兴还高兴不完哩。”刘立新看见杜二月那张桃花般的脸上挂几粒针尖一般的汗星,显得更加光洁,更加红润,更加好看了。

    “天天听,有什么好听的?”

    “我可是百听不厌,百看不厌。”刘立新一本正经地说。

    “真的呀?”杜二月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当然是真的嘛,天天看你们唱歌跳舞,我都像年轻了许多。”

    “你本来就年轻,四十多岁,最多也就看得出三十来岁的样子。”

    刘立新听她这么说,就不作声了,许久,才叹气道:“我要三十多岁,那才好哩。”

    四月下旬的一天,刘立新带着下乡演出队又来到了大坡乡。邹正义同样早早地做好了接待的准备,还对刘立新说,这次到大坡乡演出的时间可能要长一些,先在乡政府演一个晚上,过后就下去一个村一个村轮着演,再就是几个个体户要接演出队去演戏,有的是儿子娶媳妇,有的是给老人做生日,都希望演出队去演一场戏,演出费他们都答应每场给五百,他们还说会给他们喜欢的演员打红包。邹正义说他也没有征求刘团长的意见,就答应下来了,“你们到这里到那里都是演戏,再说人家给的演出费也高。你刘团长一定要给我个面子。”

    刘立新笑说:“你邹站长和我是什么关系,还要说这样的话么?你答应了的事,我给你去完成就是。”

    演员们也都说,不但要去演,而且要演好,让观众满意。我们开始下乡来的时候,全靠邹站长帮忙打开局面啊。

    下乡演出队才走了三个村,就被一家个体户接去了。那个个体户的儿子娶媳妇,要接演出队好好热闹热闹。个体户是烧红砖的,三座红砖窑长年窑火不断,据说家里的存款已经上了七位数。他在家门口的院子里搭了一个戏台,让演员们唱歌跳舞招待他的亲朋好友。演员们未登台之前,他给每人散发一个里面装有五十块钱的红包,过后,就和儿子以及新婚的儿媳妇一块坐在台下,随意点他们最喜欢的演员上台唱歌跳舞,被点名上台的演员上一次台同样发一个红包,每个红包同样装着五十块钱。杜二月那天晚上出尽了风头,她被点名上了十二次台,红包得了十三个,高兴得她走路都有些飘飘然了。

    也是乐极生悲,第二天早晨起床的时候,杜二月觉得有些头重脚轻,说话喉咙发疼,坚持和大家一块走了三里路,到另一个村又演了一个晚上戏,第三天就不行了,头痛,咳嗽,打喷嚏,说话嘶哑,刘立新说她是前天晚上衣服穿少了,着了凉,加上上台次数太多,劳累过度,连忙带她去乡卫生院看病。乡卫生院的医生都认得杜二月,喜欢听她唱歌,当然也就很关心她,说她这是重感冒,要吃药打针,还要休息几天,不然感冒会越来越严重。

    刘立新就劝她,干脆住几天院吧,不然,把嗓子弄坏了就麻烦了。

    杜二月看着乡卫生院住院部那几间病房,眉头就皱了起来。乡下卫生院的条件差,木板房,还有指头宽的缝,床上的被子黑乎乎的一层污垢,嗅起来一股臭气。又没有蚊帐,大白天长脚蚊还像轰炸机一样在房子里嗡嗡地盘旋。

    刘立新知道杜二月不愿意住在乡卫生院吃药打针,就发起急来了,杜二月是演出队的台柱子,不尽快治好她的病,会影响演出的,忙说:“我这就到邹站长那里去看看,能不能住在他那里。”

    杜二月说:“等等嘛,我打完针我们一块去。”

    医生就放下手中的活,连忙给她打针,还给她发了一些红红绿绿的胶囊什么的,“吃晚饭的时候再来打一针,接连打两天针就好了。”

    邹正义在乡政府旁边的乡场上出黑板报,刘立新找到他时说杜二月病了,邹正义就着急地往乡卫生院跑,刘立新说她没在乡卫生院,她在你的家门口。

    邹正义也不说话,就急急忙忙回家去了。说家也不是家,邹正义的老婆孩子都在农村,就他一个人在乡文化站。大坡乡经济比较富裕,乡政府对群众文化工作很重视,专门拨款在离乡政府不远的地方修了一幢文化楼,邹正义就住在文化楼里面。邹正义和刘立新来到文化楼的时候,杜二月坐在门前都等急了,邹正义一边开门一边说:“小杜,你千万病不得,人家农民群众就喜欢听你唱歌。”

    刘立新不作声,在邹正义的房子里东瞅瞅西瞅瞅,过后就对杜二月说:“你看这里行吗?”

    杜二月说:“不行又怎么办呢?”就对邹正义道:“邹站长,这两天我就住你这里,你自己另外找地方住啊。”杜二月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更让人怜爱。

    邹正义连忙道:“我住哪里都成。你如今是重点保护对象,你的病不治好,耽误演出,老百姓会失望的。”

    刘立新说:“你这里有什么吃的么?小杜还没有吃午饭呢。”说着就问杜二月,“你想吃什么?”

    杜二月有气无力地说:“我什么都不想吃。”

    邹正义说:“不吃东西怎么行?只是,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平时一个人,随便弄点什么填肚子就算了的。”

    刘立新说:“我到乡街上小餐馆里去看看,我也饿了。”

    一会儿,刘立新端来两碗五香牛肉面,“小杜,我知道你喜欢吃牛肉面,快吃,这地方的五香牛肉面做得不错。”

    杜二月心里有些发热,“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牛肉面?”

    刘立新笑道:“我不但知道你喜欢吃牛肉面。还知道你喜欢穿水红色的无袖衫,穿白色的高跟皮鞋。”

    “真的呀?”杜二月脸有些发红,好看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刘立新。

    “你是我们演出队的台柱子,这些都不知道,让我怎么关心你嘛。”

    杜二月一副很感动的样子,喃喃地说:“我爹我娘也没有这样关心过我。”

    吃了五香牛肉面,杜二月说要躺一会儿,刘立新就跟着邹正义到乡场上出黑板报去了。黑板报出完,已是下午五点多钟,两人回到文化楼,邹正义办晚饭,刘立新陪杜二月去乡卫生院打针,打完针回来,晚饭也办好了。可杜二月说她一点都不想饭吃。刘立新说你不想吃饭我去给你买五香牛肉面。

    杜二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还要刘团长给我去买牛肉面,我真不好意思了。”

    邹正义一旁说:“我和你们刘团长打交道多年了,他是难得找到的好人啊。”

    吃过晚饭,已经六点多钟了,刘立新对杜二月说:“小杜,你在这里休息,晚上睡觉邹站长会安排的,我明天来看你。”

    杜二月听他这么说,发急地问:“刘团长你到哪里去?”

    “回演出队,那里的演员没人管了呀。”

    杜二月有些撒娇地说:“不嘛,你得陪着我。”

    刘立新有些为难,“这可怎么办呀,演出队没人管了,晚上的演出要是出了问题,观众会有意见的。小杜,在邹站长这里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的,有什么事,你对邹站长说就是。”

    杜二月就不做声了,两滴晶亮的泪珠却从眼眶溢出来,往那张俏美的脸上淌下去,挂在粉腮上。

    邹正义见状,连忙说:“这样吧,我去演出队照看一下,刘团长在这里照看小杜。”

    杜二月那张愁苦的脸立马挂起了笑容,“还是邹站长好。”

    邹正义从柜子里拿了套被子出来,对刘立新说:“四月了,天气热起来了,你就在客厅沙发上打个铺,将就一下,桌上有蚊香,点上一支就行了。”

    刘立新说:“那就只有麻烦你了。其实演出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天天晚上都演的节目,不会出差错,你去的目的,一是给他们安排一下吃饭睡觉的事,二是联系一下明天晚上演出的地方。”

    邹正义笑道:“我搞了二十多年乡文化站的工作,你担心我带不好这十个人的演出队么?”

    刘立新说:“明天你把演出队送到新的演出地之后就回来,杜二月病情有了好转我就回演出队去。”

    “知道。”邹正义匆匆走了。

    偌大的一幢文化楼就剩下刘立新和杜二月两个人,刘立新想去乡政府坐坐,杜二月不让,说天快黑了,你去乡政府做什么,我一个人在这里怕哩。刘立新没办法,就陪着杜二月看电视。邹正义的电视机是黑白的,只有十二寸,可能是转播台离得太远的缘故,荧屏上像是蒙上一层白茫茫的大雾,还时不时地飘起漫天大雪。里面的人呀什么的都在漫天大雪中挣扎。杜二月有气无力地坐了一会,说没劲,要去睡觉。刘立新说:“睡觉前还要吃一次药。”给她倒了一杯开水,又给她拿了几片药来,让她服下,过后就去房里给她理好被子,说:“来睡吧。”

    杜二月进房来,刘立新一边往外走,一边叮嘱她:“睡觉的时候把房门闩好,不怕的,我就睡在客厅里的。”

    杜二月说:“我还没有睡,只躺一会儿,你陪我说说白话吧,一夜多长呀。”

    刘立新只得从客厅拿了把椅子来,摆在床前,说“其实,刚服药,应该休息一会儿。”

    杜二月的小嘴就噘了起来,“我躺在床上不是休息是什么,再说,我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

    “我是希望你快快治好病,别影响演出。”

    “影响一个晚上,不就几十块钱么,昨天晚上我得了六七百。”杜二月这么说的时候,就带着一种感激的口气说:“刘团长,我们演出队的演员都感谢你哩,都说你要是不来剧团,我们的日子真没法过了。”

    刘立新忙说:“别这么说,主要靠你们自己有水平,不然,哪个愿意看你们的戏呀。”

    杜二月一双好看的眼睛盯着刘立新:“刘团长,你不但有工作能力,心也好,今天你陪我看病,还给我买牛肉面,真叫我不知怎么感谢你,说实在话,我的爹娘也没有这样关心过我。”杜二月斜躺在床上,她的衣服穿得很少,薄薄的衣衫遮拦不住她那青春的线条美,该凸起的地方凸起了几多的靓丽和风采,该凹下的地方凹出了几多的神秘和诱惑。刘立新心有些发跳,将头扭向一旁,说:“小杜,你不要这么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杜二月仿佛想起了什么,问道:“刘团长,听说婶子也叫二月,是么?”

    “叫郑二月。”

    “她在哪里上班?”

    “以前在布鞋厂,后来布鞋厂垮了,没事干了,她就在街上卖酸萝卜。”

    “就是我们剧团门口那个卖酸萝卜的阿姨么?”

    “是的。”刘立新这么说的时候叹了一口气,“我女儿读高中了,我一个月才几百块钱的工资,养不活一家人呀。”

    “钟站长可比你潇洒,我那阵在天香酒家唱歌,经常看见他到天香酒家包厢喝酒,有时还请三陪小姐哩。”

    “你在酒家唱过歌?”

    “一个月两百块钱,吃饭都少了,不想办法挣点钱,怎么办?”杜二月顿了顿,“在酒家唱了一年歌,也看透了许多人,有些人在外面是人,进了包厢就不是人了。”

    刘立新没有进过包厢,也没有看见杜二月在酒家是怎么唱歌的。他只是听说一些酒家为了招来顾客,养着一些漂亮姑娘专门陪来酒家吃饭喝酒的人,有时,一些客人还要小姐陪他们睡觉。他不知道杜二月是不是也做过这样的事情。

    这时,杜二月突然惊叫道:“我这里有好大一个长脚蚊。”

    刘立新连忙拿起扇子去扇,“在哪里?”

    蚊帐里面有一股特有的芳香,那是从杜二月身上散发出来的青春气息。杜二月看着刘立新一本正经的样子,(口扑)地一声笑了,“刘团长,你找蚊子的那个模样真好笑。”

    刘立新心有些发跳,也不看她。这时,他发现一只长脚蚊正在杜二月的头上盘旋,他扬起扇子正要拍过去,自己的腰却被杜二月的双手搂住了,“你真是个木头人。”杜二月轻轻地说。

    刘立新的胸口紧紧地贴在杜二月的胸口上了,那种酥软的感觉像过电一样将他击垮,他原本想推开她,可两手一点力气也没有了,他就那样胡里胡涂地爬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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