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亲爱的你-你像风,来了又走(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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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虞茜对我和陆西城的爱情评价是:真廉价!

    “一个吻就把你卖了?”她提出质疑,“你和宋南川再不济也是年少轻狂时的一见钟情,就算没有浪漫,至少还有勇敢。想当年陪着你漂洋过海追男神,说出去我都觉得那是倍儿有面子的一件事。可如今你和陆西城假戏真做……我说廖大小姐,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我否定了她:“我对宋南川不过是单相思,没有浪漫只有勇敢;但我和陆西城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对我而言这才是又浪漫又勇敢的。”

    童虞茜:“你……开心就好!”

    作为这个世界上最懂我的人,童虞茜无法理解我对陆西城的感情。然而我并没有夸张,也没有调侃她,她的不可置信早就在我的预料之中。莫说她,即便是亲身经历过的我,在离开冰岛后,想起那如昙花一现般的种种,也忍不住会怀疑,究竟是我做了一场梦,还是那块国土太美,让我产生了幻觉?

    我们在冰岛的第二天,陆西城劝我改变行程。我以为他有急事需要提前回国,可他却在瞒着我的情况下把我带去了瓦特纳冰原。他告诉我,这是一个能看到极光的季节。

    在我震惊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又补充了一句:“既然是蜜月旅行,当然要做一点对得起这次旅行的事。”

    我看他完全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他大概是把我在特约宁湖边说的话当真了——当时我说:“我们假装是来度蜜月的新婚夫妻吧!”

    说这句话时,我的内心充满了渴望。可那毕竟是我的一句戏言,然而到了陆西城那里,这句话便是一个承诺。

    我几乎要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了,我尽量用很淡然的语气说:“那好吧,回国之前,我们就是来度蜜月的夫妻了,从现在开始。”

    他眼底像是隐藏着阳光留下的温柔,很意外地看了我一眼。

    我鼓起勇气,主动把手伸到了他的面前:“陆先生你好,请多指教!”

    “很荣幸,陆太太!”他握住了我的手。

    此时此刻,除了幸福,我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词语来概括我的心情。可我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冲昏了头脑,我时刻记着,我不能让陆西城看穿我的内心。表面上,十指相扣的我们就像是得到了上帝祝福的一对璧人;实际上呢,也只有我们彼此才知道,这不过是上帝一时兴起开的一个玩笑。

    我和陆西城挽着手走进冰原的旅社,前台戴眼镜的阿姨一看见我们就眉开眼笑。她上下打量了好一番,调侃道:“是来度蜜月的新婚夫妇吧?”

    那语气,竟然和雷克雅未克的司机大叔一模一样。

    我和陆西城几乎异口同声,笑着回答:“Yes(是的)。”

    她一副明了的样子,一边给我们做入住登记,一边喃喃自语:“三楼还有一间大床房,是三零几呢?好像是三零六。嗯,那就开这间吧!”

    我急忙解释:“我们要两间,两间房!”

    她抬头,不确定地看着我:“你们不是夫妻吗?”

    “呃……我有点感冒,怕传染给我先生,还是开两间房吧!”我自认为这个理由很完美。

    谁知她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可是我们今天只剩一间房了。现在是看极光的季节,很多客人在网上订了房。要不这样吧,如果到了晚上预定的客人还没来,我就给你们再留出一间。”

    “不用麻烦了,我们就要一间房!谢谢!”陆西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脸又是一阵发烫。我总是控制不住地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尽管我知道以陆西城的性子,他必然会睡沙发,把床留给我,我们之间也不会发生什么。

    登记完毕,我仍沉浸在自己的小心思中,陆西城拉我的手时我才反应过来。

    在我们上楼之前,登记的阿姨叮嘱了一句:最近降温而且时常刮风,出门一定要多穿点衣服。我一心惦记着极有可能遇见的极光,寒冷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陆西城见我的期望值很高,很煞风景地泼了半盆冷水。他让我做好心理准备,极光不一定每天晚上都会出现,能不能看到,全靠运气。

    我思忖一番,大致总结出:我的运气一向都不差,这二十多年来除了没追到男神宋南川,我基本没留过什么遗憾。这么算来,我能看到极光的概率大概也不会小。

    我们坐了约一个小时的车才到达目的地,也就是看极光的最佳地点——冰湖。

    一下车我就开始后悔了,我应该听前台阿姨的话,多穿点御寒的衣服,再不济也要贴几个暖宝宝,否则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鸡皮疙瘩都被冻出来了,即便我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冰湖这个地方,比我想象中的要冷太多太多。

    陆西城见我一直不说话,把单反相机塞给我,让我拍四周的风景,企图以此分散我集中在寒冷上的注意力。这个办法勉强有点用,当我看到湖中巨大的蓝色浮冰时,败坏的情绪稍稍得到了缓和。

    作为一个常年生活在温暖地带的人,我连大雪都甚少看到,更别说这么大的浮冰了。我不停地哈气,不停地眨眼睛,那浮冰蓝得发绿,颜色美得让我总以为破开它就能得到一块宝石。

    拍了几张照之后,我冻得不行了。陆西城把他的羽绒服脱下来披在我身上:“风太大,先回去吧!”

    我哆嗦着点头,双腿的膝盖骨有一种即将被冻裂的感觉。据说冰湖今天的温度是近两个月来最低的,再加上一直刮风,我若是再待在这里挨冻,十有八九就撑不到晚上来看极光了。

    然而我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的身体,当我回到旅社,迎面而来的暖意让我瞬间意识到,我可能感冒了!多年前在伦敦,我也曾因为冷暖交替太突然而病了一星期。

    我不自然地战栗,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旅社老板是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冰岛小伙子,非常热心。他见我如此,主动给我拿了一杯开水和一个温度计。我忐忑地量了一下,和我想象的一样,我发烧了,39.5℃。

    我盯着手上的温度计,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我还从未发烧烧得如此厉害过。

    “我看看!”陆西城从我手上接过温度计。他眉头一皱,用一种有点意外却又佯装从容的眼神看了看我,问我:“难受吗?”

    “还行。你说,会不会是因为老板把温度计和水杯一起拿来的,水温把温度计的度数给蒸上去了?”

    陆西城:“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理科生吧?”

    我:“……”

    陆西城:“初中物理课都在睡觉?”

    我:“……在看小说。”

    陆西城:“……”

    我:“……”

    陆西城果断地决定:“穿上衣服,去医院!”

    “这里离医院多远啊,一来一回也很麻烦。去附近找个药店,你帮我买点退烧药?”我揉了揉太阳穴。可能是温度计上的数字让我产生了心理作用,我觉得自己晕乎乎的,就像喝了酒之后的微醺。我实在不想再坐那么久的车去医院,没准还没到医院,我的病情就又加重了。

    陆西城似乎还想说服我,这时旅社老板走了过来,拿了几盒东西给我:“我们这里有备用的退烧药和感冒药。女士,你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场。”

    我松了一口气,急忙向老板道谢。我是个能吃药绝对不打针的,去了医院说不定还会让我打吊瓶,又难受又耗费时间。

    “我吃颗退烧药上楼去睡一觉吧,说不定一会儿就好了。”我举起药盒,在陆西城面前晃了晃。

    陆西城的脸色不太好看,勉强点了点头。

    我拿起一颗退烧药,就着开水吞下,很自然地靠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大厅的壁炉中,火焰正肆意舞动着,把室内熏得暖意融融。可我非但没有觉得身体有所好转,反而觉得更难受了。我的微醺感越来越强,头也越来越晕,到后来,我几乎要支撑不住倒在地上了。

    我拉了拉陆西城的衣袖:“我有点困。”

    “上楼躺会儿吧。”

    我强忍着不适,从沙发上挣扎着站起来。

    陆西城扶着我,慢慢地向楼梯走去。可我的步子都是虚的,每走一步都需要用尽全身力气,不像是在走路,反而像是拖着步子在苟延残喘。那种感觉,就像是即将失去意识的醉汉一样。

    没走几步,又一阵眩晕袭来,我脚底踩空,由着地心引力向下栽去。可是下一秒,我便被陆西城打横抱了起来。虽然我难受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但我能感觉到,陆西城正抱着我上楼梯。

    我软趴趴地靠在他的怀中,他身上的味道我并不陌生,被他抱着的感觉也很熟悉。曾几何时,在A市的机场,他为了帮我躲避记者,也是这样抱着我走出了人群。那个时候的我满心想着如何脱困,又岂会料到,我和抱着我的这个人,就这样闯进了彼此的人生。

    那是一个意外,铸就的,却是我们的一辈子。

    由于身体的极度不舒服,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唯一的意识是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的场景我并不陌生,是我曾经去过的唐古拉山山口,奇怪的是我爸竟然也在。

    唐古拉山山口被称为是风雪仓库,有多美就有多冷。我裹着大衣站在路口眺望着雪山,山上的风一直往我身上钻,那气势仿佛要分分钟把我的骨架吹散。我想转身,可冰雪深处的景色却让我舍不得挪开步子。

    我爸指着雪山对我说:“馨馨你看到了吗,那里太远了,路很难走,你还要去吗?”

    “我想过去看看。”我哆嗦着说。

    爸爸点头:“去吧。那你得吃点苦头了。”

    风越来越大,夹杂着飘来的雪晶,我被吹得睁不开眼,连睫毛也像是要被吹掉了。刺骨的寒冷让我喘不过气,就那么哆嗦着,我醒了过来。

    磅礴而开阔的唐古拉山山脉已经从眼前消失,我还在瓦特纳冰原温暖的旅社中,床头亮着一盏花型的小夜灯。这种花我认识,叫冰岛虞美人,是这个国度很常见的花卉。她还有个并不怎么清纯的名字,叫冰岛罂粟。然而我更喜欢被称作罂粟的它,那样才更真实。

    我朝四周看了一圈,陆西城不在房中。而我之所以会从梦中被冻醒过来,是因为右侧的窗户被吹开了。许是打扫卫生的服务员太大意,忘了插上窗闩,此刻寒风正肆无忌惮地侵袭而来。我只穿了一件单衣,缩在被窝里尚且觉得冷,更别说起床去关窗户了。

    我在脑子里和自己辩论了一会儿:是速战速决直接去关窗户呢,还是躺在床上继续挺尸、等陆西城回来?如果这个时候童虞茜在场,肯定又要吐槽我是懒癌晚期。挣扎了好久,我心一横:算了,我还是去关上吧!这风冷得可以把人吹出抑郁症,再懒下去,我就真的要去医院了。

    我忘了我是一个发烧烧到近40°的病人,亏得我还做了一番思想斗争,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由于身体极度不适,我双脚才碰到地面,还没用劲站起来,身子已经狠狠地摔在了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在疼痛传到神经中枢之前,我已经被这声响给吓到了,随之而来的是开门的声音。我看见陆西城一脸惊讶地站在门口,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满身痛楚。霎时间,我脑子里装的不是我有多疼,也不是我躺在地上的姿势有多不雅观,而是委屈,满满的委屈。

    “你怎么下床了?”陆西城手里拎着东西,他把袋子扔在了一边,将我抱到床上,盖上被子。

    等他把窗户关好,我才如梦初醒,没话找话地说:“看,我和女汉子之间还有点距离,至少我生病的时候还是很柔弱的!”

    “睡了这么久,没力气走路,倒是有力气讲冷笑话?”

    “我睡了很久?我躺下的时候,天也是这样要黑不黑的啊!”顶多也就半个小时吧?

    陆西城:“你得了失忆症?”

    “……”

    他指了指窗外:“没发现下雪了吗?”

    “……”

    怪不得这风吹着这么冷,嗖嗖地,冷得刺骨!我刚躺下那会儿,外面可没有下雪。

    “你已经睡了快24小时了。”

    “中途没醒过?”我诧异,为什么我完全不记得了?

    “醒了几次,喝了点店主人送的鱼汤。”

    “原来……不是梦啊!”

    在做那个唐古拉山的梦之前,我隐约看见陆西城端了什么给我喝,我还对他说,我热得一直冒汗,房间里太暖和、太闷了,可不可以给我留一条窗缝。我以为我是在做梦,原来是真的发生了。窗户之所以被风吹开,大概是因为我让陆西城给我留了条缝透气。

    那么不真实的画面,却是真真切切地发生过;而明明清晰的场景,有时候却是一场梦。梦境与现实,不过是一念之间,也难怪我总是分不清。就像在竹西佳处喝醉的那一次,我梦见了宋南川。

    我的心一紧:不对……

    “饿了吧?先垫垫肚子。”陆西城从他扔在沙发上的纸袋中拿出来两个面包。

    生了病果然脑子就没之前那么灵光了,被他一打断,我脑子里的画面全没了。饶是我再怎么努力,也回忆不起一丁点儿。

    我接过他递来的面包,刚想吃,他忽然阻止我,“还是先量体温吧!”

    到手的吃的没了,我不太乐意:“我很饿!”

    “先量体温再吃。”他的话语不容置喙,我只好由着他把体温计放到我的腋下。

    “抬手!”他俯下身子,侧脸离我很近,不到十公分的距离,我感觉自己一呼吸热气就能触到他的脸上。

    我就这么痴痴地盯着他的鼻梁,脑子里一片空白。直到肌肤相触,我才意识到眼下的尴尬,我的脸颊竟比发着高烧的身体还要烫。这个时候我特别庆幸自己是个病人,发烧就是最好的掩饰:我没有害羞脸红,我只是身体不舒服!

    为了防止他从我的眼神中看出端倪,我赶紧别开头去。当视线落在他的双腿上时,我迟疑了几秒:他的裤腿从膝盖往下颜色都很深,仔细一看,竟然都湿透了。

    我虽然好奇他为什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却也不想问他。和他相处了这么几天,我已经摸清他的脾气:他想告诉你的事,不用你开口他也会说;若是他没有主动提起,你问了也白搭。

    我拿出了一个面包,靠在床头有气无力地嚼着。人一生病,莫说智商下降了,连咀嚼食物都要比平时费力。我很沮丧,饿归饿,但我还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也有可能我只是不想吃面包而已,我无比怀念半个月前童虞茜带我去吃的那家麻辣香锅。

    咬了两口,我随手把面包丢在了床头柜上。陆西城从洗手间换好衣服出来时,我已经把体温计取出来了。

    “38℃,”我松了一口气,“烧退了。”

    虽然还是有点低烧,但是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

    陆西城拿了一颗药给我:“再吃一颗退烧药。”

    我张嘴,喝了一口水咽下。他又从另一个盒子里拿出两颗白色的药片:“把这个也吃了。”

    “这是什么?安……安眠药?”

    “你还嫌自己睡得不够多?”

    “……”

    “止咳的。你睡觉的时候一直在咳嗽。”

    陆西城一提咳嗽俩字,我刚把药片吞下去,又猛地咳嗽起来,可是杯子里的水已经被我喝完了。他给我接了一杯热水,我接过来,结果手一酸软,杯子应声落在了地板上,发出很大一声响。

    我的尴尬症快犯了,最近我好像经常在陆西城面前失态。而这一次,我还是和前几次一样,强行解释着自己的失误:“我每到一个新的地方就会水土不服,掉个东西、迷个路是常态。不过这杯子质量挺好的,你看,它都没碎。”

    陆西城重新帮我接了一杯,又抽了几张纸巾给我擦手:“幸好杯子里不是热开水。这么久了,你这冒失的毛病怎么还是改不了?”

    “这么久了?我们才认识多久,你别小题大做!再说我这不是病了嘛,没有力气嘛。”

    “没力气拿水杯,倒是有力气跟我顶嘴?”

    “哎呀!哎呀!有点晕,我再躺会儿。”

    我钻进被子,正打算装死,敲门声响起。我把被子往下拉了一点,看见陆西城开了门。他挡在门口,我看不见外面,不过能听出是旅社年轻老板的声音。他问陆西城我身体有没有好点,客人们都聚在楼下开圣诞Party,问我们要不要去参加。

    门关上后,我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问陆西城:“今天是圣诞节?”

    “你不是头晕想睡觉吗?”

    “忽然又不想睡了,我都睡了一天一夜了。今天居然是圣诞节?”

    “平安夜。”

    “一样!”我莫名地感到了高兴和满足,“外面还下雪了,真应景!”

    去年的平安夜,我和童虞茜、侯冠霆还有苏适在一个热带海岛度假,热带自然是见不到雪的;前年的平安夜,我还在英国上学,那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的雪夜。原本我的心情应该和那雪夜一样美的,因为我约了宋南川一起过节。谁知平安夜的头一天,他那位在佛罗伦萨念书的表妹突然而至,他不得不爽约。安妮·张为了抚平我那颗被沮丧填满的心,临时在一家高档餐厅订了座,说是要给我去去晦气。我们一帮人从校园的湖边一边打着雪仗一边嬉闹,之后一路开车嗨到了泰晤士河边。

    我从前的记忆里终究少不了宋南川的身影,那是我青涩的曾经,或者就像安妮·张所说,是我解不开的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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