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雨蔷薇·复活的小镇

    绯琉的眼底有着古怪的神色，阳光穿透树叶，光斑落在她的头发和脸上，令她虚幻如幽灵：“机会只有一次，你只能选择自己安全逃离，或者和你的同伴一样永远留在夜蔷薇小镇。”

    璀璨的银河横跨天际，西边的天空中有一颗星星分外明亮，边缘却带着隐隐的红色。夜狼星象征着高贵强大的黑暗王，夜狼星的星象昭示着暗黑帝国国运。

    帝都夕城的夜空如神的花园，那些星星就是花园里的花朵。

    就在这个时候，数颗星星从夜狼星的附近落了下来，它们划破夜空，燃烧着坠入夕城周围的森林里。这奇异的天象引起了黑暗神殿的神官们的注意，黑夜里好几个小队的暗骑士赶往流星坠落之地。

    阿多尼斯山谷。

    夜王子站在城堡的瞭望塔上仰望着夜狼星，星光从无尽远处落入他的眼眸，丝丝缕缕渗入他的心。他有些恍惚，总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非常重要的事情。天上星辰万千，地上却只有他孤单一人。

    深雪静静站在角落里，她看着星空下孤单的王子，鼻端是阿多尼斯山谷盛放的夜光花的香气。她想，夜王子是在思念着某个人吗？这段日子里，她从黑暗神殿其他侍女那里听说了许多关于夜王子的事情。

    神秘的夜王子通过了皇族的成年试炼，却因为魔法修炼出错陷入沉眠十多年。他的母亲落月王妃是大祭司的女儿，也是黑暗王最宠爱的妃子。凡是见过夜王子的人都认为他是帝国之星，璀璨美丽却遥不可及。

    夜王子似乎感觉到深雪的视线，他缓缓回过头，“深雪，郁苍长老说你是他最有天赋的弟子，有机会成为大祭司。巫女候选人距离大祭司有着漫长的道路，你做好准备了吗？”

    深雪愣了愣，“什么准备？”

    夜王子的微笑温柔飘忽如天鹅之羽，“杀死挡住你前进道路的人。”

    深雪不寒而栗，她垂下眼帘，声音轻柔，“我有这样的觉悟。”当初她在时光陷阱里和星染分开，再度出现，已经是在陌生的暗黑帝国边境小镇华尔兹。她被流浪佣兵抓住，当作货物贩卖，却在绝境中激发了身体里潜藏的黑暗属性。那痛苦晦暗的记忆令她嘴角紧抿。

    夜王子走到深雪的面前。黑发黑眼的深雪带给他一种奇妙的熟悉感，这魔族才有的特征令夜王子对深雪的来历有了兴趣。

    他微微俯下身，“深雪，你不像是暗黑帝国的贵族千金，你来自哪里？”

    深雪长长的眼睫毛轻颤，“我住在很远的地方，后来被华尔兹小镇的流浪佣兵捉住。后来，我潜藏的黑暗力量爆发了，人生因此截然不同。”

    夜王子的身上有着淡淡的金盏花的气息，“弱者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他对深雪的遭遇并没有同情。他曾经随着帝国船队在死亡之海远航，看着强大的暗骑士们捕捉稀有的海中智慧生灵，带回陆地贩卖给各国权贵。

    深雪的手指微微颤抖，她握紧了拳，“我会努力，能够追随上您的脚步。”她想，也许她已经不能回到她来的那个世界了。那些普通平淡却温馨快乐的日子已经远去。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她的双手已经沾染上了他人的血。在那个黑暗魔力觉醒的夜晚，华尔兹小镇也蒙上了血色之纱。

    夜王子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优雅地转身来到瞭望塔的窗前，吹响了手中的木笛。夜王子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每次看到深雪的黑眼睛，他就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残破的拼图，失去了重要的一块。

    夜空之中，有巨鹰落下，它黑色的羽毛在月光下微微发亮，金色的眼睛里似乎隐藏着烈阳的光线。

    夜王子跃上鹰背，巨鹰载着夜王子向着月亮升起的方向飞去。

    深雪想要跟着夜王子却没有飞行坐骑。她久久地站在瞭望塔前，看着充满魔力的紫月亮，眼中有水光荡漾。她好想家，好想星染。这世界如此辽阔，她却如此孤独。

    此时此刻，星染正在夜色里赶往遥远的夕城。

    黑色马车在月夜飞驰，道路两旁的树林里不时有绿色的萤火闪现。鸣幽说，那是原野荒狼的眼睛。它们在城外的森林里游荡，伺机寻找猎物。

    星染紧紧握着月紫夕魔杖上的那枚晶石碎片，感觉着它微微的热力。她坚信那是幻月手杖在遥远之处与她的联系。晶石碎片也是月紫夕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证明他存在过的东西。

    鸣幽侧过头看到星染沉思的神色，他知道星染又想起了月紫夕。高贵完美的月紫夕是一个悲剧的王子。如今的阴月王朝已经被王后莎露曼掌控。星染的父族兰斯洛家族根深蒂固，莎露曼也有所顾忌，所以暂时安全。

    鸣幽的内心深处其实不想回到夕城，夕城有着太多的牵扯。他的银色长发在夜风里轻扬，翡翠色的双眼里是凝重的神情。两个人各怀心事，没有注意到马车里青铜棺发出极其轻微的一丝动静。

    暗骑士望熙率领着他的部下们保护着马车，一路飞驰，不知道什么时候，厚厚的云层挡住了月亮，连星光都变得黯淡不明。紫色的闪电如同巨龙的爪子撕裂夜空，雷声在云层上滚动，轰然落下。

    雨水从天而降，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变得密密麻麻。暗骑士们的身上升起一层薄薄的斗气，为他们挡去了雨水。角马们却有些不安，雨水迅速渗入它们长长的毛发，令它们觉得不适。

    鸣幽在第一滴雨水落在身上的时候就拉着星染进入了车厢，他的手指微微晃动，数个温润的白色光球悬浮在了车厢的四个角落以及车厢顶部。

    星染听到雨水敲打车顶的哗啦声。这样的大雨，她曾在星灼山脉深处遇到过，那时候，她和月紫夕搭建了简易的树屋，彻夜未眠。雨水在森林里居然形成了洪水，席卷而过。只是，星灼山脉是充满魔力之地，黎明到来时，丰沛的雨水里植物疯长，掩盖掉了洪水肆虐过的痕迹。

    星染觉得冷，她下意识地环抱着双臂，那丝丝缕缕的凉意来自被封印的青铜棺，似乎要冻结灵魂一般冰冷。

    鸣幽并没有感觉到这股凉意，他坐在马车一角，“估计望熙骑士他们会尽快寻找暂时的落脚点。这样大的雨根本没办法赶路。”

    星染不安地看着静寂的青铜棺，“鸣幽，这青铜棺里到底藏着什么货物？”露露说过，她感觉到了魔物的存在。难道青铜棺里藏着魔物？一路上青铜棺都没打开过，如果是活生生的魔物，怎么可能不吃不喝毫无声音？

    鸣幽回答：“青铜棺没有打开过，我只负责加固有些松动的封印。里面装着的可能是魔族的圣器，它散发着浓郁的魔气，就算是暗黑法师也必须小心翼翼。”

    星染不知道怎么说清楚自己心中的不安，“鸣幽，我相信你的能力，但是我觉得青铜棺很危险，我心中有不祥的预感。”

    黑暗在此刻统治了大地上的一切，道路也看不清伸向何方。大雨令暗骑士们有在水中窒息的错觉。

    望熙微微皱眉，他们不能再继续赶路，必须找到暂时休息的地方。下一个小镇要在明日黄昏才能到达。这条路附近没有民居，顶多在森林边缘有猎人小屋。不，他想起来了，在附近还有一座废弃了百年的夜蔷薇小镇。百年之前，突如其来的瘟疫令夜蔷薇小镇上所有的人死去。可怕的瘟疫来势汹汹，却突兀地消失。黑暗神殿的神官们前来调查也没查出什么蛛丝马迹。

    没有人敢继续回到小镇生活，它就荒废在那里，长满了杂草，逐渐成为野生动物的家园，在时光里渐渐腐朽。

    片刻之后，暗骑士们找到了那条被杂草和树掩盖住的旧路，冒雨往森林深处前行。拦路的树木被暗骑士们用斗气摧毁，黑色马车在这崎岖道路上艰难前行。摇摇晃晃的马车里，青铜棺随着马车起伏颠簸，星染看到青铜棺滑向车的这一侧，连忙伸手撑住。

    就在星染的手接触到青铜棺的刹那，一股电流从青铜棺上蹿入了星染的手心。她颤抖了一下，连忙松开手，看向掌心，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鸣幽握住星染的手打量，“怎么了？”青铜棺的双层封印很牢固，星染应该不会受到“货物”的伤害。

    星染茫然地摇头，“大概是我太忧虑的缘故。”

    夜雨下的黑色马车外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几乎看不见的光雾，那光雾如同绽放的蔷薇花的幻影，带着深渊般的魅力。

    时间变得漫长而艰难，望熙一行终于来到了荒废的夜蔷薇小镇。夜雨之中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奇妙的是，雨水似乎在这里变得没那么猛烈了。

    骑士们拿着照明石走在长满杂草的街道上，街道的尽头是废弃的佣兵公会夜蔷薇镇分会。走在马车左侧的暗骑士在夜雨里看到旁边坍塌了一半的旧屋里似乎有光线一闪，他定睛一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黑色马车的车轮似乎碰到了杂草里一只破旧的陶罐，发出闷响。马车的车轮是矮人打造的精铁车轮，也因为如此，马车才能完好无损地来到夜蔷薇小镇。星染尽可能地缩在远离青铜棺的角落里，她不能出去给暗骑士们增添麻烦。

    鸣幽安慰星染：“放心吧，就算里面突然蹦出魔王，它也只会首先看上美貌与智慧兼具的我。你完全有时间逃走。”身体里封印的魔龙似乎很喜欢这个荒废小镇，他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黑暗魔力变得躁动起来。

    星染心中的害怕消散了大半，“鸣幽，我真的很佩服你能随时随地赞美自己。”鸣幽不仅有严重的洁癖，还自恋他那绝美的容颜和超凡脱俗的气质，无法自拔。完全就是希腊神话里爱上自己水中倒影的水仙花美少年。

    终于，马车驶入了夜蔷薇镇佣兵公会的旧址，公会的地板是紧密的石板铺成的，屋顶结实，历经百年也没有坍塌。空气湿润，带着古怪的腐臭气息。

    望熙看着地板上密密麻麻的黑色颗粒，知道这里已经是蝙蝠的巢穴。他抬起头，看到天花板上有成千上万对红色的亮点，那是蝙蝠们的眼睛。

    鸣幽跳下马车，戒指里涌出黑雾，将被惊醒的蝙蝠们笼罩住。几个呼吸的时间，那些红色亮点全部消失了。黑雾兴奋地涌动着，然后像饱食的猫咪一样乖巧地回到了戒指里。

    鸣幽掏出骨杖，旋风从骨杖中流出，将蝙蝠的粪便以及百年的尘埃裹挟着扫出屋外。带着雨水气息的清新的风吹了进来，屋子里不再有古怪腐朽的臭味。

    暗骑士们看着鸣幽处理暂时的居所，眼底有着掩藏的戒惧。如果黑雾的攻击目标不是蝙蝠而是暗骑士，他们并不确定自己一定能够逃脱。

    星染欲言又止，她觉得鸣幽不该这么残忍地对待原本栖息在屋子里的蝙蝠。

    星染知道鸣幽的决定是对的，“我来照顾角马，喂它们吃东西。这场大雨也许会一直下到天亮。”

    鸣幽回过头看着星染，“这是一种吸血蝙蝠，我们已经惊动了它们，出于对血的渴望，它们会攻击所有的人。”

    九匹强壮的角马被安排在大厅里，星染使用了每个魔法师都会的低等火系魔法为角马们烘干湿漉漉的身体。她给每一匹角马喂食，在它们耳边低喃，安抚它们疲惫的心灵。

    露露并没有跑出来透气，它一直以铠甲的形态包裹着星染，处于防御状态。自从进入暗狮骑士团，露露就几乎没有和星染沟通过。它似乎被魔物刺激，进入了进化期。

    星染站在大厅摇摇欲坠的大门旁，看着屋外的大雨，照明石在她的手中散发出柔和的白光，照亮了一小块地方。被白光照着的雨滴如同钻石一般闪耀，街道上的杂草也在白光里变得魔幻而美丽。

    暗骑士们在偏厅里布置下了简易的防御魔法阵，然后拿出了旅行者必备的平安帐篷。这些帐篷平时放在高级空间戒指里，露营时就能用到。帐篷的布料是特制的，能够承受住野兽的第一波袭击，由紫渊连锁商店售卖。

    黑色马车停在偏厅的中央，九顶帐篷宛如花瓣一样围绕着马车，防御魔法阵笼罩住整个偏厅。大雨哗哗下着，令人昏昏欲睡，这古老的夜蔷薇小镇废墟曾经无数次迎接这样的雨夜，然后被各种疯长的植物布满。

    鸣幽和星染勉强关好大厅的门。

    星染有些担心地问：“角马会不会有危险？”

    鸣幽笑笑，为角马也设置了一个防御魔法阵，“放心吧，暗骑士们都很警觉，一旦有危险靠近，他们就会醒来。望熙应该是黄金级的暗骑士，有他在，你不用担忧。”暗骑士分为青铜级、白银级以及黄金级，当然还有黄金级之上的史诗级。望熙是暗狮骑士团的团长，天赋非凡，年纪轻轻就拥有极其强大的实力。

    星染觉得困，她脚步拖沓地走向偏厅的帐篷，双眼都有些睁不开了。

    鸣幽伸手揉乱星染的头发，“好好睡吧。”

    黑夜里，万事万物都陷入沉眠。黑色马车里，青铜棺的表面荡漾起一层如梦似幻的光雾。那层光雾悄无声息地从马车里流泻了出来，小心翼翼掠过众人安睡的帐篷。

    光雾在半空中绽放，如巨大的光之蔷薇，它遥遥对着远方，发出无声的呼唤。一瞬间，废弃的佣兵公会旧址发生了奇妙的变化，原本斑驳的长满青苔的墙壁在光雾中变得整洁如新。帐篷里安睡的人们并没有被这变化惊醒。

    无尽的雨水淹没了所有的秘密。雨声里，原本荒凉颓败的小镇的街道上，杂草纷纷消失，露出石板铺就的街道。那些黑暗空洞的废屋里居然有柔和的光线亮起来。腐烂的木框上渐渐长出了门。

    植物在雨水中退去，原本死寂的小镇恢复了生机。街道旁的一间屋子里，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儿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她跪倒在水洼里，仰着头迎接着雨水的洗礼，就像是沙漠里久旱的植物在雨水里复活。她有着洁白美丽的脸，一双楚楚动人的黑色双眼，这一切都是魔族的特征。

    女孩儿在雨水中清洁自己的身体，她的双眼有些迷惘，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然后走向街道尽头的佣兵公会。

    星染躺在自己的帐篷里，趴在柔软的棉被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她再一次梦到了在幻月神殿里发生的一切，在诅咒里生长的藤人，可怕的时空缝隙，还有……月紫夕的死亡。他在幻月手杖的光线里变成了无数光点，就那么消散在她的面前。

    黑暗袭击了梦境中的星染，她被黑雾包裹起来，连呼吸都觉得困难。然后，她看到雾气的深处站着死而复生的月紫夕。他穿着暗紫色的骑士服，身材挺拔修长，神情冷淡，他原本明媚如紫罗兰的双眼如今沉淀为紫黑色，似乎能够吸掉人的灵魂。

    星染心中的欣喜如潮水般涌出，她叫着月紫夕的名字，却看到雾气深处的月紫夕冷漠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星染叫着月紫夕的名字醒来，帐篷里是温柔如羽毛般的黑暗。她的脸上湿漉漉的，那是已经冰冷的泪痕。

    星染怎么也无法入睡，她擦干脸上的泪痕，掀开了帐篷，却被刺眼的白光弄得睁不开双眼。

    嘈杂的人声传来，令星染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梦境还是现实里。她回过头发现黑色马车和帐篷都消失不见了。

    星染顶着自己的鸡窝头，穿着皱皱的骑士服，站在人来人往的佣兵公会偏厅里。

    她的心猛烈地跳动着，心中是深深的惶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转身寻找鸣幽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就在这个时候，星染被人推得踉跄了好几步。

    一个身材魁梧的大胡子男人粗声粗气地说：“小子，别挡路！”

    星染退到角落里，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将骑士服上的皱褶抹去。难道自己和当初进入水晶之城一样，莫名其妙去了一百年前的夜蔷薇小镇？

    星染看了一眼手腕上戴着的秘银手链，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她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佣兵们，心中的担忧却越来越深。不知道鸣幽和望熙暗骑士大人怎么样了？那具神秘的青铜棺又在哪里？

    星染走出佣兵公会，街道的石板湿漉漉的，看得出昨夜大雨留下的痕迹。夜蔷薇小镇和隐泉小镇一样热闹，街道上来去的人们的脸上都挂着微笑。星染回过头看着佣兵公会坚固的原木大门，脑海里是它在雨夜里摇摇欲坠的样子。

    星染看到街边的面包店里正在售卖面包。

    星染看到站在不远处望着店里的面包咽口水的女孩儿。她的侧脸令星染几乎叫出声来。

    星染冲了过去，握住女孩儿的手腕，“深雪！”

    女孩儿转过头，星染露出失望的神情。眼前的女孩儿虽然和深雪有几分相似，却不是深雪。

    星染放开女孩儿的手，“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星染掏出几枚星币放入女孩儿的手心，“你饿了吗？用这些星币买东西吃吧。”

    女孩儿惊讶地看着星染，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她的声音并不悦耳，嗓音像被砂纸磨过一样沙哑，“谢谢你。我叫绯琉。”

    星染也微笑起来，“绯琉，我叫星染。”

    绯琉并没有用星染给的星币购买面包，她深深地看了星染一眼，“这里的东西不能吃，你跟我走吧。”

    星染看着绯琉澄澈的双眼，爽快地同意了。她能感觉到整个小镇笼罩着看不见的诡异气流，但是绯琉的身上却没有那种无法捉摸的阴郁感觉。

    绯琉带着星染在街道的小巷里穿梭，来到了小镇的边缘，那里生长着大片果树。

    绯琉指着树上的野果，“那些果子才能吃。星染，你千万记住，不要吃小镇里任何食物和水，否则……”

    绯琉没有往下说，脸上有着浓浓的哀愁。

    星染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沉默了片刻，“绯琉，我昨晚下大雨的时候在夜蔷薇小镇住下，天亮的时候，我发现我的同伴都不见了。”

    绯琉定定地看着星染，眼中是焦虑与为难交织的神色。

    星染从空间戒指里拿出鸣幽在深渊城买的糕点和果汁，“绯琉，你要吃吗？”

    绯琉迟疑地接过糕点和果汁，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似乎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她吃得那么香甜，让星染都觉得饿了。

    绯琉意犹未尽地舔着指尖的食物碎屑，“星染，谢谢你，我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了。为了报答你，我可以告诉你离开夜蔷薇小镇的办法。”

    星染摇头：“我想找到我的同伴们。”

    绯琉的眼底有着古怪的神色，阳光穿透树叶，光斑落在她的头发和脸上，令她虚幻如幽灵：“机会只有一次，你只能选择自己安全逃离，或者和你的同伴一样永远留在夜蔷薇小镇。”

    星染只是听鸣幽说过要去废弃的夜蔷薇小镇暂时避雨，并不知道夜蔷薇小镇的底细。

    她不明白绯琉的话：“永远地留在夜蔷薇小镇？”

    绯琉长长地叹息，“其实我也不明白你是怎么躲过‘他’的力量，活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的。”

    星染迷惘地看着绯琉，“他？”

    绯琉还要说什么，突然警觉地望向不远处的树林，“他的眼线找到我们了，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绯琉牵着星染的手向小镇里跑去，星染觉得绯琉的手很冷，没有一丝温度。

    星染回过头，并没有看到绯琉所说的“眼线”，微风吹来，蔷薇花淡淡的香气令人沉迷。夜蔷薇小镇种植着许多蔷薇，它们攀爬在小屋的墙壁上，开出小小的美丽花朵。

    回到热闹的主街道，绯琉有些害羞地放开了星染的手，“你要小心，凡是有蔷薇的地方，都可能隐藏着他的眼线。”

    她从未看到过和自己发色和眼珠颜色一样的人。所以，绯琉第一次见到星染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这也是她想要指点星染离开夜蔷薇小镇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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