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珠顶顶她的肩膀,笑谑,“你不出去谢谢关总?”
安之紧咬下唇,他到底想怎么样?!
一时犹如远在天边,即使两人都同在公司里,相见也象是不相识,一时又似近在咫尺,隔着此间酒店几面墙壁的距离,却仿佛他仍然还在她的身边。
银灰色的别克商务车里,关旗陆侧首望了眼渐离渐远的酒店门口。
双手长指无意识地一翻一合着手机盖子。
当铃声响起他几乎跳起来,然而低头一看,满心骤生的欢喜即时跌落深谷谷底。
不是叶安之。
“如想?”他接起,淡笑,“我现在人在深圳。”
“啊,对不起,打搅你了。”
“没关系,有事么?”
“既然你不在广州,那就没什么了……对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暂时还不知道。”
挂掉之后关旗陆把手机收进裤子口袋,闭眸靠向椅背。
原以为她至少会给他一个电话,或是一条短信,哪怕只是简短地说一句谢谢也好,但,什么都没有,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没有她的人,也没有她的声音,那盒点心就象石沉大海,激不起一丝涟漪。
若然有朝一日,她真的那样决绝,彻底放下了他……
一种揪心的酸楚油然而生。
明明这正是他的理智所想要的结果,缘何心头会矛盾地再度浮上那份始终挥之不去的惆怅,仿佛五脏六腑都胶结在了一起,剪不断理还乱,还交织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到了下午四五点,客人大多散去,各展位都开始动手收拾东西。
胡幸叫人过来告诉安之,他们会和MS的人一起吃过晚饭才走,让她和聂珠一起去。
聂珠叫苦,“我已经笑得脸都僵了,还要应酬,不如让我死掉算了。”
安之笑,“你要是真不想去,就先坐特快回广州好了,东西留着跟车走就行。”
“今天周末,我怀疑火车上有没有座位。”聂珠苦恼嘟嘴。
安之看她一眼,“你这么急,不会是佳人有约吧?”
“哇,你什么时候成了活神仙,这都被你看了出来。”聂珠忽然想到什么,眼珠一转脸上已露出笑容,打了个响指,“有办法!”
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喂,我是聂珠,你们回去了吗?……还没?那实在是太好了!胡经理他们要和MS吃过饭才回去,我和安之都累坏了,不想再留下来,你问问关总能不能过来接我们一块儿走?”
正在把资料装箱的安之刹时直起身来,瞪着聂珠,“你打给谁?!”
聂珠拨开她伸过来抢夺手机的手臂,飞快道,“真的可以?好好好,我们把东西搬到酒店门口等你,一会见。”赶紧收线,对安之嘿嘿笑道,“打给古励啊,我们一会可以跟他们的车回去。”
不待安之发飙,她已跑去和胡幸解释。
安之气得咬牙切齿。
跑回来的聂珠赔笑,“我求求你了,安之,你就当为了我以后的终身幸福勉为其难地牺牲一次,最多下周一我请你吃中饭了,来来来,他们就快到了,我们先把东西弄出去。”
安之心里再不情愿也已十分无奈,只好借来推车,和聂珠把横幅、喷涂、LOGO小旗和剩下的资料等杂物全都打包好了一起运至楼下。
没等几分钟别克已驶至,司机和古励下来帮忙把东西搬上车。
都弄好后古励坐进副驾驶座,聂珠抢先一步上车,跟在她身后的安之望向车内,正好迎上关旗陆投过来的视线。
她头一低钻进车里,却见聂珠堵坐在后座的必经之位上,“我真的累死了,想躺下来睡一会,安之你坐前面好不好?”
前面惟一的座位就是关旗陆身边。
安之尴尬万分,却又托词不得,瞪着聂珠的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来。
聂珠冲她扮了个鬼脸。
不但关旗陆在看着她,古励回过头来,就连司机也在等她落座才好把车子驶走。
安之深吸口气,在关旗陆身旁坐了下来。
他的唇边浮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笑痕。
没多久车子便驶上了广深高速,夜幕降临后天色已经全黑,橙黄的路灯线弧仿佛延伸至夜空下世界的尽头,聂珠果真躺在长椅上睡着了,前面古励的脑袋也耷拉着,象不倒翁似地颠点,显然也打起了瞌睡。
安之虽然勉力想让自己保持清醒,然而困倦还是一波一波袭来,慢慢地不知不觉也合上了眼皮,意识模糊中感觉到有人拥住了她的肩膀,一股柔和的力道使得她往舒适之源靠去,熟悉的呼吸气息萦绕在她眼帘周围。
仅剩的一丝理智微弱地提醒她有些儿不对,然而浓郁的睡意以及沉潜在深层意识里的安全感很快就把那丝理智淹没过去,她模糊地咦唔了一声,整个人往关旗陆怀内偎去。
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让关旗陆环搂着她腰际的手臂不自觉紧了紧,车厢内暗寂无声,停留在她密睫上的唇瓣自有主张地微微下滑,印落在她娇俏的鼻梁,再往下轻吮过她的鼻尖,最后覆在她柔软的唇上。
吻得极浅,只以唇贴着她的双唇轻轻磨蹭,却舍不得离去。
如同臂弯内她的身子原位重回,以气息缠绕着他的气息,这种滋味曾品尝过,由是感觉愈显美妙,有那么一瞬让他再不想放手。
车子微微拐了个弯,安之的脑袋往前一点,关旗陆的柔唇便蹭在了她额头上,轻轻吻了吻她的眉梢,他没再偷香。
终于,除了司机之外,车内四人均陷入倦眠。
也不知过了多久,安之是被一阵轻微的颠簸震醒。
眼睑微睁一线,迷糊地感觉到额上肌肤传来不属于自己的体温,然后一个男人的胸膛映入眼帘,她定神了一会,终于清醒过来,没有马上把自己移开,那具紧拥着她的身躯仿似仍在沉睡。
她轻轻挪开他将她锁在怀里的手臂,然后掰开他环搂着她的另一只手,直起身子坐好,侧首看了看关旗陆双眸紧阖的面容,再望向挡风玻璃前方,心口一角仍有些怔怔地。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过来,冲她笑了笑。
“是不是到广州了?”她轻声问。
“前面就是收费站。”
副驾驶座里古励被轻微的说话声惊扰,撑开眼皮抬起首。
后座传来一阵窸窣声,聂珠打着哈欠坐了起来。
关旗陆的身子动了动,也悠然醒转,眸光从空空如也的怀内转向一旁坐姿端正目不斜视的安之,微微笑了笑,转头问古励和聂珠,“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不了,回家随便吃点就行。”两人一同推辞。
安之住得最远,关旗陆便吩咐司机先送古励和聂珠回去。
半小时后车里只剩下两人,安之不待关旗陆作声已然对司机道,“这里离关总家近,你先送他回天欣广场。”
关旗陆听出她语气中的隔离之意,瞟了她一眼,也不坚持。
“在公司楼下放下我吧,我的手提还在办公室。”
司机惊讶,“这么晚了关总还工作?”将车子泊至B座的旋转门入口前。
安之欠了欠身让关旗陆下车,他迈过她身前时,出其不意地伸手拧了拧她垂低的脸颊,压低声音在她耳际一掠而过,“小东西,晚安。”打开车门出去。
安之反射性地以双手捂脸,晕然地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旋转门里冲出一道女子身影,直直扑入关旗陆怀内。
“真的被我等到你了!”钟如想兴奋地叫道。
关旗陆僵了僵,拉下她环绕在自己脖子上的双手,下意识回首望向嘭一声关起的墨漆车门,车子缓缓起动,眨眼已加足马力飞快驶远,最后变成一个黑点。
“我想你很可能会回公司,所以在这里等了你三个小时。”钟如想的笑容无比灿烂,将双手别在背后,炽热如烫的眸光定定凝视着关旗陆,“我有预感今晚一定会等到你,果然真的是这样!”
关旗陆的眸光悬空停在她身后,同样是依偎在他怀里,但前后二人带来的感觉,完全不对,这就是他内心深处一直犹豫不前的原因么?
和安之分手至今,他始终没有和眼前的女子更进一步,这就是原因么?
就因为所谓的感觉,就为了那该死的什么感觉不对?
“如想——”他将视线调回她脸上,脸色沉静得有些似认命的荒凉,“我很抱歉。”
钟如想呆了呆,脸上笑容迅速消失,“什么?”
“很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他诚恳地,缓慢地说道,“我前不久刚从一段感情里抽身出来,现在仍然觉得困扰,所以暂时不想谈这个。”
钟如想如被人当头泼了一桶冷水,热情尽数熄灭,张了张嘴,涩声道,“我、我等了你三个小时,你就和我说这、个?”
关旗陆召来计程车,“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改天我们再联系。”将呆若木鸡的她扶进车后座,关上车门,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百元递给前座的司机,“麻烦将这位小姐送到帝景苑。”
他转身独自走进暗黑寂静的旋转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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