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宴-第三百二十九章 陷于情欲止于悲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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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昏昏沉沉中一路颠簸,头顶是乔苍绵长炙热的呼吸,他臂弯托着我毫不吃力,就像一团轻飘飘的棉花,一片失重的云朵 , 任由他拥抱我去往霓虹璀璨人潮陌生的尽头。

    这样亡命天涯的疯狂与放肆 , 唯他给过我,也唯他给的让我发了狂的迷恋 , 动容,想抗拒却堕落。我和世上那么多男人交错而过,为金钱 , 为权色,为苟活。只有乔苍,我们在狭窄阴暗的时光里背叛世俗 , 踩踏道义,歼灭良心 , 忘乎所以 , 没有离愁苦恨 , 只是一时兴起的猖獗,风花雪月的情欲。

    我知道不该这样 , 我和他的纠葛建立在太多人的伤口,甚至血肉,可又为这无所顾忌的悲欢而颤栗,沦陷。

    仿佛一盏破碎的琉璃,它那么美 , 那么珍贵,它即使碎成了粉末 , 再也拼凑不起,也一样价值连城,让世人向往。

    我呻吟着踢打四肢,想要冲破束缚去喘息 , 这小小的空间里拥挤的每一丝空气都是他的味道,我会中毒,会更宿醉,会病入膏肓。

    他身后跟随的四名保镖看到包裹抖动都是一愣,面面相觑后谁也没敢开口 , 反而将头垂得更低。乔苍夹紧我臀部,不允许我胡闹,几分钟的天昏地暗后我终于听到汽车发动的声响 , 我被放在他双腿间 , 从西装内露出半张脸,睁开眼的霎那,模糊的一层雾气里,是白得刺目的衬衣,我抓出一道道褶皱,横纹,靠近锁骨处的衣领,不知何时染了唇上的胭脂。

    保镖驶入一条五光十色的长街,穿梭过车流树海 , 颠簸逐渐平稳,他小声询问乔苍去哪里,回庄园还是洱海后的独栋别墅。

    “温泉酒店。”

    保镖微微一怔,“萨格小姐说凌晨十二点前回来。她如果发现您不在,我们怎样解释。”

    乔苍无动于衷 , 他手指在我光滑冰凉的脸上轻轻戳点着 , “谁是你主子。”

    保镖被森冷的语气震慑住,登时打了个激灵 , 坐直身子闷头开车,一声不吭。

    凡是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出乔苍口中的包裹是个女子,可谁也不能戳破 , 他杀伐果断,冷血歹毒,忤逆他的下场就是死。

    车行驶过许久 , 我在起起伏伏中酒劲儿更猛烈撞头,停泊的霎那险些没忍住呕了出来 , 乔苍将我遮盖严实 , 连一丝头发都不露 , 保镖拉开车门,他迈步下去叮嘱所有人不要跟上来。

    为首的马仔头儿龇牙咧嘴 , “苍哥,这附近条子和毒贩多,您要不带两个人进去防身?”

    乔苍不动声色反身就是一脚,直击马仔名门,他捂着被踢的部位倒退好几步,最后硬生生卧在了地上 , 疼得倒抽冷气。

    乔苍阴恻恻问他需要防身吗。

    马仔吓得脸色灰白,仓皇摇头。

    耳畔刮起喧闹的风声 , 仿佛正经过一条车水马龙的冗巷,有甜美的女音招呼乔先生,问他是否需要夜宵服务,他一声不响 , 只是用手势拒绝,颠动止息在两声电梯门打开的铃响中,他终于停稳。

    我鼻尖挨着他喉咙,用力嗅了嗅,他发出轻笑 , 忽然将我抛向高空,我感觉自己完全失重,腾飞出他臂弯悬空 , 吓得手足无措失声尖叫 , 他笑声更烈,“不是胆子很大吗,一个人敢闯金三角,敢去做生意,这点伎俩都抵不住?”

    我死死搂着他脖子,生怕软趴趴的身体从他怀中坠落,西装掀开的霎那,他半张脸孔映着荡漾的水波和涟漪,镀上一层浓浓的银霜。

    我这才发现自己置身温泉酒店的池水河畔,此时夜已深 , 偌大的厅室寂静无人,只有水激荡出的乐曲,幽婉,缠绵,又清丽。

    我曾在楼上观赏过乔苍和萨格的春色满园 , 所以一眼认出 , 其实这座温泉池不是真正的泉眼,而是后山池水的引流 , 一座小小的人工湖泊,水温也是热的,凝结了袅袅白雾 , 似乎很深,深得望不到底。

    我怕水,怕极了水 , 我曾险些葬身海港,我不由自主蜷缩起双腿 , “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他一本正经 , “洗掉你身上的臭味。”

    我听到他羞辱我 , 削瘦只剩骨头的膝盖抵住他胯下,那里一坨肉还毫无反应 , 正在沉睡,“你才臭。”

    他面不改色问,“知道老猫的吗啡怎么运送进边境,从国道入市吗?”

    醉意令我跟不上他的节奏,脑子里嗡嗡作响,呆滞摇头 , 他换了个姿势,自下而上竖着托举我 , 他掌心交叠在我臀部,下巴深埋进我的乳沟内,“放在粪池或者搁置了七天以上的垃圾中,臭味熏天 , 蝇虫成堆,卡子口的武警不愿意碰,所以一次次逃脱。”

    他看了一眼我的手,“年常日久,臭味渗透进体内 , 你和他接触,你说臭吗。”

    我朝他脸上呸了一口,“乔苍 , 知道你这辈子最可恨之处是什么吗。”

    他含笑说 , “洗耳恭听。”

    我望进他眼底,那深不可测的一片汪洋之中,“讲故事。所有美好的虚伪的假意的故事,从你口中说出来,都是要人命。”

    他不动声色反问我,“你听过吗。”

    我说我听过,从认识你第一天起,我就在听,还从你的眼睛里看。

    “可我记得 , 我没有对你讲过故事。”

    他每一次呼吸,垂在他上唇的发梢便轻轻扫过,最后粘住他舌尖,“我承认,如果没有我蓄谋已久的靠近和勾引 , 你和周容深会过得非常好 , 也许他一样会牺牲,但至少你不愧疚。可以活得很踏实。”

    他顿了顿 , “我们都不信命,不信佛,可是不得不信因果。乔苍与何笙这两个名字 , 注定纠缠,不是你不肯,你后悔 , 就能有所改变。”

    我指尖压在他短发上,“如果你没有诱惑我 , 我们就像两条平行线 , 从起点到终点 , 一直相安无事。你见过交集的平行线吗。”

    “为什么是我诱惑你,我诱惑的女人那么多 , 哪一个也没有和我纠葛这么久。”

    他挑起唇角,皎洁的月色穿过我头顶,打落在他眉眼,“你没有诱惑我吗。”

    我声音虚弱了许多,“所以我们都有错。”

    我收回自己的手 , 盖在颤抖的眼眸,“你为什么要做帮凶 , 常秉尧没那么缜密的心思,他更不了解容深的路数,他们如果仅仅是单挑,哪怕人马悬殊 , 他也不会回不来。”

    乔苍毫无波澜的面容,似乎在阐述别人的事,“我活了四十年,每一分每一秒都活在掠夺中,我熬到今天无数次死里逃生 , 杀戮对我而言就像喝一杯茶那么寻常。我想要别人的东西,他握得再紧,掰不开手 , 我就取他的命。”

    他腾出一只手 , 轻拂我手指,我再次重见光明,撞入他蓄着漩涡的眸子。

    “你可以用一辈子恨我,恨之入骨,咬牙切齿,都可以。这世上很多情不都是从恨里挣扎出来的吗。”

    “你休想绑我一辈子。”

    他看我嚣张的模样闷笑出来,“好,那两辈子怎样,这辈子我杀了你丈夫 , 下辈子你来杀我妻子,然后我们继续纠缠不休。”

    我狠狠踢打他身体,叫嚣着放开我,他担心弄痛我,根本无法和我僵持 , 我趁他松开臂弯从他怀中脱离坠落 , 当我踩上砖石的一刻,我才知道地面有多滑 , 我不可置信他怎么抱着我走了这样漫长的十几米路,还能四平八稳不摔跟头。

    我踉跄蠕动了几步,脚下发出吧唧的水声 , 我虚弱发飘完全支撑不住自己的平衡,越焦急寻找支点,越是把控不得 , 我试图再度抓住他手腕,可他侧身一闪 , 我倾尽全力赌注了这一把 , 赌输便是一场灾难。

    我扑了个空 , 大惊失色朝前滑倒,他不搀扶我 , 眼睁睁看我掉进了温泉池,溅起无数浪花,顷刻被浪头吞噬。

    我落水的一刻,宿醉之意就已经彻底清醒了。

    他单手插在西服口袋,另一只手扯开领结 , 饶有兴味观赏我这只旱鸭子扑腾,他问我水好玩吗。

    我吐出嘴里呛入的浪花 , “乔苍,你混帐!你怎么不下来玩?”

    我拍打水面的动静太大,遮住了他回应,隐约听到他在说我马上陪你玩。

    我身体过分沉重,只是脑子挣脱了宿醉 , 四肢还使不上劲儿,招架不住潺潺流水撕扯我的浮力和坠力,他对我不闻不问,早已把艰难求生的我忘记,我视线中映入的最后一幕 , 是他脱去衬衣,笔挺清朗的身姿,皎洁流转的荧光里 , 他胸口和腹肌抻出一道道深邃魅惑的沟壑 , 足有一寸,甚至更幽深,能容纳我手指的一半,令一切春光诱饵都黯然失色。

    短短的一两秒钟,我便再也看不到什么,脚下似乎有人拖拽我,我迷茫踏入陷阱,踏入埋伏,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沉了下去。

    无处可依的空荡 , 漫无边际的深蓝色,耳畔呼呼而过的撞击,我在水下什么都抓不到,一切都柔软虚无,我距离岸边太远 , 在湖泉的中央 , 只能拼命抓住时机,探出头大叫 , 未曾来得及合拢双唇,又沉了下去。

    片刻后头顶传来噗通一声巨响,白色浪花升起半米高 , 直直冲击到云霄,不,云霄还不够 , 它抵达不了,天与地隔着苍茫又空旷的十几万英尺 , 浪头只是想要融入它胸怀 , 又不自量力得可怜。

    眼前混沌的雾霭被拨开 , 一丝不挂的乔苍朝我奋力游来,我以为他会救我 , 将我带上岸,然而他只是围绕在我周边,对我的哀求无动于衷,甚至拖着我坠下池底。

    他指尖穿插过我蓄满了水的长发,像蛟龙 , 像水藻,像珊瑚与海鱼 , 那样密不可分,相依相赖,柔顺的发丝蔓延过他的手,他的脸庞 , 他的每一寸呼吸。

    我惊慌拍打着,游荡着,无数次沉底,又无数次被他捞起,他会趁我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往我嘴里渡一口氧气 , 一口充斥了浓烈烟雾和酒味的呼吸。我觉得呛鼻,又不得不贪婪吮吸,因为我知道 , 那是我的命。

    那毫无重量 , 看不到摸不着的虚无的氧气,可以让我活下去。

    我曾在游轮上被常锦舟暗算坠海,尽管容深与乔苍都跳下去救我,我仍被缠裹在没有尽头的恐惧中,我觉得那是我真正一次触摸到了死亡,它是黑色的,是混沌的,是模糊的,它只是薄薄的一道影子 , 就漂浮在我面前,向我露出獠牙,等待掳走我的魂魄。

    而这一刻,我同样觉得窒息,恐惧却很少 , 少到微不足道 , 我看得见乔苍,看得见他朝我伸出的手 , 一次又一次掠过我眉眼,抚摸我肩骨,在我肆意扭摆的腰肢徘徊 , 轻揽。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温热的泉水在失去度数控制后,忽然没有那么热 , 浓烈的白雾驱散,初见的恍若仙境开始黯淡 , 稀薄 , 我终于能看清遥远的水面 , 我奋力奔腾,逃窜 , 最终仍抗争不过乔苍几根手指。

    他轻轻一拨,那般随意而慵懒,我便坠入他胸膛。

    他如同戏弄一只海豚,一朵莲蓬,无根无枝 , 只有残花,经过风吹雨打 , 深深的依恋他。我在他掌心间舞动,飘摇,他趁我浮荡转身的一刻,精准捕捉到我的唇 , 清甜的泉水在我和他的口腔里流泻,他从鼻孔逼出,只剩下氧气,很多很多的氧气,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吸食来 , 但足够我们支撑许久。

    重合痴缠的两具身体,在相碰的霎那开始发热,热得连温泉水都逊色。无边无际没有尽头的深蓝色 , 他滚烫的薄唇含住我的胸 , 挺身刺入我。

    他每一下用力撞击,都会灌入一些水,又随着他抽离而泄出,我们都没有着力点,没有依靠,在悬浮的水里做爱,考研男人的腰功,乔苍的腰令我见识到他真正的勇猛和强悍,他不断随着水流而变化姿势 , 仰倒我身下,横卧拥抱,骑跨在身上,我不敢呻吟,不敢喘息 , 怕涌进来更多的水 , 在这样撕裂我穿透我的痛苦与快乐中,我尝到了漂浮的欢爱的味道。

    在他凶狠冲撞彻底终结的一刻 , 我脸庞四周开始涌出气泡,越来越多,几乎弥漫了我的视线 , 胸腔快要炸裂的逼仄,仿佛凭空而降的一只手,扼住了我的气管和心脏 , 我堕落在情欲的余韵,无力挣扎摆动 , 只剩浑噩的颤栗。

    乔苍托起我臀部 , 带我一起从池水中冲出 , 奶白色的月光薄如蝉翼,无声无息流泻了一地 , 水变成珍珠,泡沫,幻影,在我视线里翻滚,流淌 , 飞扬,我死死抱住乔苍的头 , 不敢松开片刻。

    我依附他肩膀,在他游荡下靠近岸边,借着窗口微亮与温泉荡漾的波光,我看清他布满水珠潮红的脸 , 这一时刻的乔苍,清朗,英俊,灼灼其华,比任何时候都性感 , 迷离,诱人。胜过苍穹曼妙的星月,胜过长街璀璨的灯火 , 胜过那一池浸软了人间的水。

    他将我抵在池边 , 冰凉的大理石铬住脊背,头顶是一面可以看到星空的半圆形玻璃罩,顶端系着一簇簇流苏,在波光粼粼的水面垂摆涤荡,我呆滞伸出手,触摸到了其中一簇,柔软如蚕丝,如水月镜花,我咧开嘴笑出来,“你拴的?”

    我清楚记得上次来时这里并没有 , 摆脱了醉酒的痛苦,我竟欢快脱口而出,“这才过去几天,空中缀满这样多的流苏。”

    他眯眼注视我,“几天前来过吗。”

    我顿时察觉到失言 , 可再收敛已经来不及 , 他挑起我下颔,识破我诡计问,“跟踪我?”

    我死鸭子嘴硬 , 气势一点不肯减弱,“云南地界大了,只许你来 , 不许我逛逛吗。”

    “看到了什么。”

    我挺胸磨蹭挑逗,“看到萨格小姐的深沟。”

    乔苍嗯了声,“不及你深。”

    我两点指尖分别堵住他两只鼻孔 , 不让他呼吸,他也不急 , 就这样等着 , 等到我失了耐性主动松开。

    “是不是滋味也不及我好。”

    他闭目回忆良久 , 睁开眼时一片诱人深陷的清明,“还没有机会尝 , 何小姐既然想知道,我找个时间试一试,再来汇报给你。”

    我怔住,他不等我反应,看着湿漉漉的我问 , “刚才沉没的时候,害怕吗。”

    我舔了舔被水泡得发肿的嘴唇 , 活在世上的男男女女,不论富贵还是贫穷,美貌还是平庸,都畏惧死亡 , 畏惧疾病,畏惧哀愁。死或许不可怕,它在睡梦中,在意料之外,都不会多痛苦 , 而逐渐逼近死亡,甚至明知死亡不得不深入其中才是最可怕。

    就像金三角的卧底,就像波涛中浮沉的我和他。

    “不怕。”我掌心抹掉他脸上水珠 , “有你在。”

    他表情忽然有一丝凝固 , 这丝凝固太复杂,包含了一切身不由己的感情,“除了畏水,何小姐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软肋了。”

    磷光闪烁的水痕令我看上去极尽风情,我张嘴咬了他鼻尖一口,留下晶莹唾液,“有啊,欢爱性欲就是我的软肋。做一半就停止,男人女人都受不了。”

    我笑得狡黠狐媚 , “乔先生不是深有体会吗。”

    他凝视我顽皮的红唇,“何笙,记住我的话。不管未来发生什么,对峙的那一天谁输谁赢,你只管走 , 不要回头。你改变不了 , 就在失去的一刻彻底遗忘。”

    我脸上笑容一僵,心脏停滞了半响 , 失了跳动,我不由自主握紧拳,声音颤抖问 , “你会死吗。”

    他沉默几秒,“我不知道。你想让我死吗。”

    我和他之间隔着潮湿拧成一缕缕麻花的黑发,我张开嘴用力挤出两个字 , 不想。

    他听到后终于露出非常真实的笑容,没有掩盖 , 没有控制 , 没有试探 , 简单而明朗。那样的笑容令我想哭,不论我们是爱对方 , 还是占有对方,还是活在一片糊涂的大雾里,到现在都分辨不清自己的感情,能够用一句不想他死换来不可一世的乔苍这样满足的笑,或许我和他之间 , 我的确是最肆无忌惮,最百般索取的那一个。

    我在温泉酒店睡了一夜 , 凌晨三点黄毛到房间找他,说萨格找到了自己这里,一直追问去处。

    乔苍解开睡袍束带,从黄毛手上接过一套白色的崭新西装 , 没有沾染我的气息和唇印,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留。

    黄毛很懂规矩,背过身避开凌乱的大床,“我告诉她您去督促一批货,中国两拨毒贩自己的生意 , 外国籍毒枭不方便了解。她半信半疑,萨格是真不好对付。”

    乔苍嗯了声,“封死那几个人的嘴。明天一早打探好 , 让何笙的人过来接她离开。”

    窸窸窣窣的声响在门口维持了一阵 , 几分钟的样子,忽然安静下来,我越过锦被边角看了一眼,到处都空空荡荡,乔苍的人影已然消失。

    我两只手抚摸自己赤裸微凉的身体,刚才发生的一切在眼前反复回放,最终定格在夜色下静谧的温泉。

    又是一场大梦无垠。

    风月里的事,怎么都跳不出真真假假,悲欢离合。

    我睡到次日中午 , 阳光普照的十二点整。

    阿碧打了三十多个电话我都没有接到,我收拾好匆忙从后门离开,正巧她徘徊在门口等候,她拉住我的手沿墙根疾行,一株巨大的榕树后停泊着不起眼的黑车 , 二堂主坐在驾驶位朝我挥了挥手 , 我利落闪身而入。

    “您真是疯了,金三角到处都是萨格的眼线 , 您怎么敢和乔先生在酒店私会。她动不了他,还动不了您吗?”

    我透过车窗张望酒店人来人往的琉璃门,“他既然带我来,就有把握躲开那些人。”

    阿碧坐进副驾驶 , 二堂主还要指责,被她按住手腕,眼神示意停止。

    车在行驶的途中 , 阿碧递给我一张请柬,“何小姐 , 今晚丽江酒店举办一场名流筵席 , 重头戏是竞拍政府回收的老挝在河口的一块地盘 , 那块地盘角度和地势都非常好,适合打游击 , 作战,隐蔽藏身,而且左侧就是公路,右侧是水路,逃生撤退都很便捷。几国毒枭都要争 , 尤其是萨格。原本昨天就要和您说,但没敢打扰您和苍哥。”

    早听说胡爷有块宝地 , 珍贵程度胜过老挝的高纯可卡因,我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竟然借助条子之手给夺了来。如果这地被萨格抢去了,恐怕要出大乱子 , 到时中国区胜算更是寥寥无几。

    我打开请柬,发现上面端端正正书写着我的名字,“谁是主办方。”

    “官商黑三路都有人,云南有东南亚贩毒源头金三角,整体情况很特殊 , 基本都是三道并驾齐驱。在明面上也达成了共识。”

    我合上扉页,“所以邀请的名流也是黑白都有,黑道的明着来 , 对吗。”

    阿碧说是。

    我将请柬撕碎 , 丢在旁边空位上,“老二,不回酒店,直接去五哥的别墅,把我送到你就载着阿碧离开。”

    二堂主透过后视镜看那团粉碎的纸片,“您没了请柬还怎么进去?”

    我说自有办法。

    我在车上化了妆,衣衫仍是昨晚那一套半旗袍半红裙,这样场合没必要艳压群芳,不过分出挑,也不逊色别人就够了。

    我到达黑狼住所 , 门外驻守的保镖认识我,没有为难分毫便将我放行,我轻车熟路走上二楼,步子特意踩得很轻,卧房门完全敞开 , 里面传出一阵低沉的咳嗽 , 像是染了风寒。

    我故意捏粗嗓子扮糙汉,“五哥 , 您要的货来了。”

    他刚刚止住咳嗽,没听清声音不对劲,问我什么货。

    我恢复原声 , 娇滴滴迈进房间,“当然是女伴呀。难道五哥清心寡欲久了,连社交礼仪都不记得。”

    他原本专注对着镜子整理仪容 , 忽然从里面看到笑靥如花不请自来的我,身体顿时僵住。

    我舌尖舔过妖艳的红唇 , “需要我吗。”

    他系领带的手指恢复动作 , “不用。”

    我斜倚墙壁 , “免费哦。”

    他笑了声,“怎么 , 你还收过费。”

    “当然,不过谁让我这么喜欢你,就算免费,我也甘之如饴。”

    我举起手摘掉挂在衣架上的灰色西装,走到他身后不容躲闪为他穿上 , 我进门时他还抗拒,此时已经完全顺从 , 他似乎知道今晚怎样都逃不开我。

    我一边为他系纽扣一边说,“你不带着我呀,我进不去。”

    他蹙眉,“你不是也有请柬吗。”

    我毫不心虚扯谎 , “我没有呀。我才来几天,他们认得我是谁啊。”

    黑狼眯眼打量我,他耐人寻味的表情看穿一切,可没有戳破我的谎言。

    我掸了掸他肩膀和下摆的灰尘,“你是不是许久 , 没有看过我穿旗袍了。”

    他从容而自如跳过我挖的坑,“不是在常府还看到过吗。”他笑得意味深长,“你忘了。”

    我嘟起红唇 , 一脸不满 , “你看到的,不是这一件呀。还是金三角美女如云,你都把我和别人混淆了。”

    我握住他温热的手,伸向自己白皙削瘦的颈口,盘扣处硕大的黄色宝石在灯火下熠熠生辉,“这一件,还是我三年前陪你出席晚宴时穿过,你夸赞我很美。三年后再穿上陪你,是不是很难忘。”

    他脸上风平浪静 , 没有半点起伏和回味,只有淡淡的清冷,“又记错了,三年前我们还不认识。”

    我没有失望,更不曾落魄 , 我每一次试探都没有想过会得来结果 , 如果那么轻而易举拿下黑狼,他怎会有资本成为整个公安赌注在金三角唯一的筹码。

    我娇滴滴轻笑 , 掌心在他精壮紧实的胸口摸了一把,“你这么性感,你说什么都对。”

    他垂眸打量我许久 , 那样深邃的眼眸,那样急剧的漩涡,我感觉到他的凝视 , 笑问他是被我迷住了吗。

    “迷住。”他平静重复了一遍,“你是不是从没想过 , 这些男人看重的仅仅是你的美色 , 你到底是谁 , 是怎样的人,全部被你诱惑的皮囊掩盖住 , 他们只知道你是何笙,你的肉体很美味,征服你很有趣,除此之外,你什么都不是 , 更没有得到过谁的真心。”

    我身体骤然僵住,扬起的娇艳面庞也陷入凝固 , 他分开两根手指掐住我脸颊,刀割般的一句话狠狠刺入我心肠,“而真正在意你的,你已经错过了。” 【紧急通告】最近经常发现打不开,请记住备用站【求书帮】网址: m.qiushubang.com 一秒记住、永不丢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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