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拉上舱门,乌戈斯目光涣散,躺在长椅上,浑身不住地抽搐。
安东尼以小手电筒照了照乌戈斯的瞳孔,又以电针刺入他的手腕。
“乌戈斯?”郑融低声道。
乌戈斯没有回答,安东尼说:“帮我把注射器拿来。”
郑融撸起乌戈斯的袖管,为他注射了一针镇静剂,安东尼从医学装备箱内取出一个便携式透光镜,把它固定在乌戈斯的太阳穴两侧,充能。
咔嚓声响,金朴爱的电脑上显示出一个脑轮廓图。
“这是在拍片?”郑融蹙眉道,“他经历了什么事?”
安东尼道:“不,这是我研究项目中的一台仪器,用这个可以检查出他的脑波活动。”
图像上有黄绿的渐变颜色,犹如一幅斑驳的地图,颜色染满乌戈斯的左半个大脑皮层,小脑与脑干处变为蓝色。
“这里是活跃着的。”安东尼指了指图像的上半部,“到这里转为沉睡,他的脑电波错乱了。”
郑融呼吸一窒,安东尼推进手上的控制杆,再次拍片取样,蓝色逐渐蔓延到乌戈斯的整个大脑。
安东尼:“镇静剂发挥作用了,他需要回阿拉斯加接受药物治疗。”
乌戈斯目光呆滞,郑融伸手为他合上双眼,问:“最坏的结果是什么?说实话。”
安东尼十分迷茫:“我……不太清楚,极有可能成为植物人,这和车祸后造成的大脑损伤有点儿相似……他的脑细胞经过一番剧烈的活动后,发生了高热,也许被破坏了一小部分。”
郑融毛骨悚然:“会是什么造成的?”
安东尼没有回答,郑融想起那只恐怖的巨婴。安东尼点了点头。
“那只怪物控制了他。”项羽沉声道。
郑融说:“你……你看了它那么久,怎么没事?”
项羽说:“我也不太清楚,我看着它的双眼时,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不由自主地进来。”他指了指自己的头,“但不难受,它甚至进不来,我便未太在意,只当自己在胡思乱想。”
安东尼说:“或许和人的意志力有关,脑电波强度……可以这么解释。那只怪物的脑电波能量过于强大,导致……乌戈斯的脑细胞活动难以协调,在高速思考与行动判断的过程中,令细胞运作在短时间内提升好几个数量级,从而造成烧伤。”
郑融疲惫地叹了口气,摸了摸乌戈斯的头。
伊芙说:“他只是个求知欲与好奇心旺盛的好孩子。”
郑融低声道:“希望一切都会好起来。”
太阳下山了,舱内一片昏暗,兰斯开了舱顶的灯,直升机在夜间起飞。
“呼叫阿拉斯加总部,呼叫阿拉斯加总部……”
杂乱的电波声不绝于耳,郑融被兰斯吵得心烦意乱:“稍停一会儿,兰斯,我无法集中精神思考。”
兰斯:“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能联系上吗?”
驾驶舱内的广播传来古卡特的声音:“不能,头儿,从你们上直升机开始,总部就没有回答了。”
“也许是干涉。”郑融道,“粒子发生器干涉了电波的发送;也有可能是主城沦陷了,希望不是最坏的那个结果。”
兰斯把通信器一摔,揉了揉杂乱的头发,片刻后道:“先吃晚饭,大家休息吧。”
古卡特说:“我们要改变航线吗,头儿?”
兰斯道:“先过去看看,离开加拿大国境后放慢飞行速度,开启机械探测器,并保持高度警惕。”
金朴爱小声地唱着韩国的民谣,乌戈斯在熟睡,安东尼从医药箱中取出一个十字架,让乌戈斯双手握在胸前。
“魔鬼会远离你。”安东尼说。
郑融说:“心理学家,医生,同时也是神父。”
安东尼说:“是的,当生命无法被挽救的时候,就该给灵魂救赎。”
郑融:“治病治丧一条龙服务。”
安东尼忍不住笑了起来,郑融说:“他会好起来的。”
安东尼点头道:“我也相信。”
茫茫万里雪原,六架直升机停在半空,兰斯再次按下通话键:“请求主城回答。”
一台通信器中传来被干扰的回应,声音沙啦沙啦。
“收到,兰斯将军请从西侧机库进入。护卫机回归北机库,立即执行。”
队员们松了口气,郑融道:“我们这里有病人,需要马上联系医疗队伍进行抢救……”
通信器关上了。
郑融不悦地蹙眉,兰斯安抚道:“先进去再说。”
积雪地上打开一道漆黑的自动门,直升机缓缓降落,砰然落进机库,停稳。
四周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兰斯拉开舱门,察觉到不对劲。
“怎么回事?”项羽沉声道。
兰斯抬起一只手示意噤声,低声吩咐道:“我下去看看,你们留在直升机上,别开灯。”
兰斯轻轻踏上地面,军靴底似乎踩到了黏稠的液体,发出一声液体飞溅的轻响。项羽也下来了,郑融的手心被塞入冰凉的一物,是安东尼递来的手枪。
郑融吩咐:“开探照灯。”
兰斯低声说:“别开!”
郑融说:“如果是陷阱,不开灯只会令我方陷入被动局面。”
安东尼说:“我同意。”
直升机亮起前端探照灯,黑暗中瞬间飞来两根金属触须,将机前灯击得粉碎!
直升机里登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慌乱,郑融道:“马上离开这里!”
兰斯与项羽同时抛出手雷,郑融跃下地面,提起核磁炮,蓄能最大功率,朝着头顶猛地一炮。
嗡的一声,冲击波把众人掀得摔在地上,钢板变形,凸显于雪地上,郑融再发一炮,将头顶机库的钢板击穿一个大洞,日光洒了下来。金属触须发射出红光,探向朝后摔倒的项羽,一行红色的扫描光在他的瞳孔间跳动,并不住地发出嘀嘀声响。
“怎么回事?!”金朴爱尖叫道。
“没时间问了!”郑融吼道,“女人先走!快!”
四处纠缠的金属触须从黑暗中探出,兰斯的电磁枪射去,阻挡了一些触须,项羽挥起湛卢剑,将第一波纠缠的触须尽数砍断!
安东尼射出钩索枪,以肩膀抵着金朴爱,让她爬上地面,伊芙攀了上去,安东尼喝道:“快走!”
郑融道:“你先上去!”
安东尼借着直升机机顶一跃,攀出雪地,伸下手,项羽抵着郑融爬了上去,郑融不忘回头看一眼,机库内黏稠的液体是胶着的鲜血。
鲜血缓慢地从地下隧道蔓延而来,淹没了整个阿拉斯加地下城。
项羽抱出乌戈斯,金朴爱收起笔记本不住地后退,郑融吼道:“别跑!过来和我们站在一起……”
“不——!”安东尼大喊。
金朴爱背后现出一只巨大的机械杀戮者,锋利的前肢高高挥下,把她钉在地上,鲜血狂喷。
金朴爱痛苦地尖叫,郑融道:“我们……中埋伏了!”
四周涌现出近十台机械杀戮者,两名直升机驾驶员被金属触须纠缠着拖回地下城,发出痛苦的惨叫。
郑融喊道:“快离开这里!”
金属蜘蛛越来越多,项羽和兰斯终于冲上地面,兰斯手持核磁炮掩护撤退,吼道:“朝西面走!”
项羽用一枚电磁手雷放翻了十余台杀戮者,一行人解决了第一批埋伏,在茫茫雪地上开始大逃亡。
金朴爱的笔记本被郑融捡了回来,他甚至来不及为死去的同伴哀悼。所有人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大家被兰斯催促着,朝树林中逃去。
机库的破洞内伸展出密密麻麻的金属节管,在地面四处搜索,到处都是埋伏在雪下的金属蜘蛛。兰斯喝道:“项羽!把背包扔了!”
郑融道:“不!等等……”
他从军用背包内抽出石板,塞进伊芙的轮椅下。项羽看了郑融一眼,郑融的目光中流露出不易察觉的恳求。
伊芙说:“跟我来!”
她的电动轮椅率先冲进树林,金属蜘蛛劈开拦路的树木,郑融转身,双手握紧大口径核磁枪,给了它一枪,后坐力震得枪口上扬,击中了蜘蛛胸口的能量核心,掀起火焰四飞的大爆炸。
“从这里进去!”伊芙喊道,她驱动轮椅,来到一处狭长的裂口前,“跳下去!”
狂风席卷着寒潮扑来,悬崖下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安东尼道:“你……你是在开玩笑吧,老祖母?”
“这一点儿也不好笑!”伊芙挥舞着手杖,片刻后一推操纵杆,连人带轮椅从悬崖上掉了下去。
众人站在悬崖边上,身后是嘶吼而来的金属虫群。
郑融紧张地听了很久,没有身体落地的闷响,果断地道:“跳!”
郑融抱着乌戈斯,朝下一跃。
项羽探手,吼道:“郑融!”
项羽拉着郑融,安东尼随后跃下,兰斯咬牙闭上双眼,一头坠了下去。
耳边呼呼风响,郑融的手腕一紧,被项羽大力握住,落地的瞬间,冲势倏然间反转,重力颠倒,整个世界翻了过来。郑融明白了,谷底埋设了一台小型反重力发生器。
还未来得及调整方位,另一台置于峭壁上的重力场推进器开启,蓝光一闪,郑融等人如炮弹般被射向峡谷裂口的尽头,三台重力场推进器出现在峭壁上他们飞行的路线中,依次启动,他们完全无须落地,被四次扭转的重力带得飞射,旋转,加速度越来越快,直至最后一翻转,郑融只觉得头痛欲裂,几乎要吐出来,身体被虚无中的大力扯得剧痛。
郑融、项羽、安东尼、兰斯、昏迷不醒的乌戈斯在引力场中高速飞行,最终射向峭壁的一个洞口。
洞口张着一张红色的网,郑融穿了过去,兰斯人一过去,核磁炮被挡在洞外,瞬间炸得粉碎!
洞中最后一台减速重力场机嗡嗡运作,郑融只觉得有人不住地推着他的身体,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停了下来,摔在垫着厚毛毯的洞内。
“这真是……”郑融不住地咳嗽,项羽摔在他的身上。近二百斤的人一压,郑融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一次奇妙的旅行。”年轻学者疲倦地道,“郑融博士,你回来了?比原定计划快。”
郑融避过撞过来的兰斯与安东尼,他们在重力场机器前摔了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郑融起身,感到头昏眼花。
年轻学者道:“你居然能找到这个地方,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请跟我来。有个问题想向您求解。”
项羽半抱着郑融,跟随那名学者穿过山洞内狭长的通道。他推开一扇门,门内是个宽敞的大厅,厅内点着油灯。
厅里到处都是逃难的人,他们聚在角落,听到声音纷纷抬头。
郑融道:“阿拉斯加沦陷了?什么时候?”
年轻学者道:“是的,在你们离开后的第五天。玛雅星人截获了一股电波,并追踪到了阿拉斯加外环区。”
郑融刹那间手脚冰凉,颤声道:“是……因为我和你们的通信?”
年轻学者道:“不,这就是我要问的问题,我们之间保持的通信,是经过最新电波加密伪装的,它与太阳磁场振荡频率一致,并且所有的语言信息都做了乱数排布,不可能被截获。”
郑融难以置信:“那到底是……什么原因?”kfYV3CVOqu5RygoNDVhFXYgR7MVO7+MK1n+KdMT6Vtc9XpQgYuCWHP5REKg40ddUbIZxKO3XZlXwIziPYIz09g==
年轻学者道:“在您的探索旅途中,还有什么人通过无线电波朝主城传输过消息?我们在逃亡的过程中分析了关于玛雅星人的通信信号,他们截取了一段认为非常有价值的信息,但目前没有计算机,无法进行反向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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