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帮我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房子，帮我安置东西的时候他语重心长地说：“现在咱们李家就你一个学习还不错，从现在就得看你的了，是成龙还是成虫，你自己把握。”实际上我在到这个学校报到前。心里也做过挣扎，接着往下读书呢，自己好像并没多大热情，不读呢，也不知道自己何去何从，就这样在父亲的张罗下，稀里糊涂地报了名，但父亲说的这些我也没想过。
我觉得我身上被压了一副重担。
毕竟是重点高中，从进入学校第一天班主任就教训我们说：“我们来到这个学校，就是为了三年后好好考学，要是有人抱着混个文凭的打算，我劝他早早回家，不要在这里耽搁时间，浪费自己的青春也浪费你家里的钱。”
考学？
虽然我已经经历过一次考学的失败，但我还不是不明白它的意义。
考学？就是考大学，考上大学之后呢？之后是找个好工作。找个好工作之后呢？好好地成个家。之后呢？好好地养个孩子。再之后呢？供孩子上学，上小学，上初中上高中，接着考学。
我也知道前途渺茫，但考学到底是为了什么？
新生必须参加为期一个星期的军训，说是军训。实际上是叫几个武装部的人教我们走正步做早操，因为我在初中体育老师的影响下，已经习惯了昂首挺胸走路，被老师和教官当作模范表扬了一下，我也小小得意了一把，看来那个体育老师最后对我来说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军训完我们才开始正式进入高中学习阶段。班主任要选班委，在全班同学面前说：“原则上我们是民主选举。同学们也熟悉了一个星期啦，但这次咱们学校正好有一个捐款，对捐款的积极态度也是我最后考察班委人选的一个方面。”原来学校有一个学生他家在那段时间着火了，一下子倾家荡产一贫如洗，学校就号召全体师生献爱心。
于是我们班的同学，除了包括我在内少数的几个同学，一个比一个都捐得踊跃积极，五十一百的大有人在，而班主任本人也不过捐了五十块钱，我捐的二十块已经是从当月的生活费左算右算省出来的。班主任果然以此为参考，最后任命了几个捐款比较多的同学为班委，“这是倡导大家要有爱心，做班委的当然也要带好这个头，我们学习首先也要从做人开始。”
父亲上工的工地离我租住的房间不远，有一次我去工地上找他，有一个半大的老头问父亲：“李师，这是你儿子。”
“哦。”
“长得不错嘛。”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我的长相。这让我觉得很别扭，还以为这人说话太假，我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自己长得还不错呢。父亲笑了笑：“对了，老张，你不是会看相嘛，给我这个儿子看看，看他咋样？”这老头叫我站好，掰着我的脸，左看右看看，又叫我伸出左手看了看，捻着胡须掐掐算算了半天，“嗯，你这娃不错，最后是文武双全啊，光这鼻子就长得好啊。”
我鼻子冷冷哼了一声，文武双全，亏你想得出。
父亲却高兴地说：“你是说他以后能考上军校。”
“差不多。”
“那就借你老张的吉言了。”
“哪里哪里，是你这娃有这命。”
就这样，我的高中学习生涯正式开始了。从一开始就有一股窒息闷压，我想反抗，又力不从心，更不知从何处下爪，心想高中三年时间也太长了。死水微澜，除了啃书还是啃书，也太可怕了吧，希望学校能多出点新鲜事。
一天一个同学对我说：”好像你们村出了一件事。”
“什么事？”
“在你们村抓了个人贩子。”
“你说的是我们村？”
“是啊。”
“你会不会说错。我们村有那么野蛮？”
“那可说不准。”
村里有一对夫妇，已经年过半百了，男的村里人叫他黑狗，至于真名是什么大家都记不起来了。长年在外，村里人都说他们在外做生意，直到那天他们悄悄回到村里被派出所警察逮着，村里人才知道他们夫妇自年轻时就开始拐卖妇女儿童。前后拐卖了二三十个妇女儿童，村里人没想到自己村里竟出了个大魔头，他们夫妇被逮的时候一个个义愤填膺，“早早给枪毙了，都玷污了咱村的好名声。”
“是啊，咱们村祖上都是忠义之人，啥时候出过这样的东西。”
他们夫妇最后一个被判了二十一年徒刑，一个被判二十年徒刑，以他们的年纪，这辈子剩下的时间就是要把牢底坐穿了。张山远的母亲，二曼姑还去探过他们一次监，她就想搞清楚自己当初被拐卖到贵州，是不是他们干的。
“好我的侄女哩，兔子不吃窝边草，我从没害过咱丹凤人，更不可能害咱们村里人，你怎么会是我拐去的呢，”黑狗隔着铁窗信誓旦旦地说，“不信我可以赌咒，如果我骗你叫我不得好死。”
二曼姑冷笑了一下，“叔，你说你现在还有啥资格赌咒说不得好死。”
“我、我，我虽然在监牢里。但在监牢里也叫我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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