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父亲去县城工地上王去了，中午我们都把饭吃了锅也洗了，他才骑着自行车回来了，我给母亲喊道：“妈，我哥回来了。”
“这个时候才回来，锅早洗了，他吃个屎去。”母亲生气地说。
“咋呢我还没回到屋里妈就着气哩，“哥哥嬉皮赖脸地说，“妈，你说你着啥气哩？”母亲不理他。
“你着啥气哩吗？”哥哥逗着母亲。
“我着猪狗六畜的气哩。”
“咱猪圈里的猪没咋嘛，”母亲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哥哥得了便宜便卖乖，“妈，妈，你李智咋呢了，这几个月声音咋变了，声变成沙沙子了，真真难听。”
“你的声音才难听。”我说，心里不服，但是那几个月来老觉得嗓子有些痒，有一天上厕所低头一看，自己也长出了几根黑毛，心里很不舒服。原来我们还老嘲笑那些鸡鸡上长了一圈黑毛的男孩，“巴子上长那么多黑毛太难看了，我们就不长。”于是忍着痛将其拔了，但第二天又长出几根来，叫我很难堪。隐约明白可能是老师说的青春发育期到了，但心想自己还早着吧，于是又狠狠地拔掉。
好像自己的发育是一件令人羞耻的事，虽然我无法阻挡那些黑毛春风吹又生，并且日渐稠密茂盛，但别人一说我就有些恼羞。哥哥不禁大笑出来，“有人还感到害羞，有啥好害羞的，等你的声音变过来就不难听了。”
“我的声音本来就不难听。”我说。
哥哥似乎有心事，一整天都在等父亲回来，好不容易挨到傍晚父亲从工地干回来，他就去找父亲说话。像往常，他才害怕父亲又要训他呢，哪敢主动贴上去。只见他低着头对父亲说了几句话，父亲将碗筷往旁边的桌子上重重一放，“啥？”我们看到哥哥也有些紧张，愣了半会，又把他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但我们听不到，只见父亲点上一根烟重重地吞吐了一口，“那你高中不上了？”
“达达，我给你说实话，现在我书真真是念不进去了，就那些成绩叫你跟我妈看了也着气，我都想过了，这样我还能好点。”
“你可想清楚！”父亲缓缓地说，哥哥紧忙抢过话，“达达，我想清楚了。”
“我给你说，不论你弄啥，老子这可是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了，至于你以后能不能成精，老子也没得心气了，你想好好去想，等最后想清楚了再给老子说。”
原来哥哥看到一年一度的征兵入伍启事，和几个伙伴一商量都要去当兵，父亲给了他几天的思考时间，他还是执意要去当兵，“达达，我想我当兵回来再不抵也比在高中勉强混出来要好一些。”
父亲只好答应。当然，兵不是你想当就能当上的，哥哥的身体条件绝对没问题，但名额有限，父亲为了保险，跑了不少腿，等到冬天一个早上在镇派出所把哥哥红花鞭炮地送到军车上，和其他那些新穿上军装的小伙子渐行渐远消失在眼界之外，他才放下一颗心来。当天晚上我们吃饭的时候，父亲敲着筷子说：“狗日的，在的时候怕他闯乱子，现在走了，却感觉屋里好像一下少了好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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