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晓楠几乎脱力一般靠在门上,但眼睛却死死盯着里面的两人,觉得自己呼吸都困难起来。
那个男子自然不必说,哪怕在熙攘的人群中,她也能一眼辨出--容祖彦。可是此时容祖彦脸上的表情她却又十分陌生,那样飞扬的神采和充满了幸福感的笑容,已经有多久,还是从来都没有,她在他身上见过?此时,他看向身边女子的眼神,充满了热烈,不像他看自己,总仿佛隔着一层纱,无论是开心,还是气恼,又或者说,仿佛是在透过自己,看别人。
谢晓楠想到这里,心头一眺,仿佛即将拨开乌云重见阳光,可那乌云却又拢上来。她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如同混沌一般,万事皆晦涩不明,直想要有一道惊雷或者以匹闪电,将那晦涩劈开。
谢晓楠只觉得头疼欲裂,连带着脚下虚浮,她再望此时容祖彦身边的丽人,正是近年来风头正盛的大明星,沈子衿。
“青青子矜,悠悠我心。”她的名字一定是从这样美好的诗篇而来,一如她的人一般,虽然明艳不可方物,但是却也温婉秀雅,确实,确实与容祖彦十分相衬。
谢晓楠不愿再待下去,也不愿再想下去。她只觉得,如果站在美艳的沈子衿身边,自己一定如同灰色的麻雀站在美丽的孔雀身边一样,除了衬托孔雀,同时也是自取其辱。
她脚下踉跄,仿佛逃命一般想要离开。可是脸上充满了泪水,几乎影响了她的视线。
谢晓楠告诉自己,这样不行,她得冷静下来。恰巧旁边是洗手间,她仿佛抓住稻草一般冲了进去。
谢晓楠到LAP容祖彦办公室时,容祖彦的秘书恰巧被他支出去办事,因此并没有遇到后来的谢晓楠。若是她遇到了,也一定会告诉谢晓楠,容董正在跟沈小姐商量新产品代言合作的事宜。也会告诉谢晓楠,是沈小姐亲口说,如果容祖彦愿意与她谈,那么合作全不是问题。
沈子衿刚刚在某国际电影节上拿了最佳女主角,此时风头正盛,想请她代言的公司品牌数不胜数,价格也都高得离谱。而沈子衿看在和容祖彦的交情的份上,只要了一个十分合理,甚至低的价格。
今天一早,沈子衿拿了LAP广告部给她的预案来拜访容祖彦,希望能和他谈一下自己的想法。出于礼貌容祖彦不能拒绝,再加上他对这次的新产品十分重视,所以他更不会拒绝了。
趁着容祖彦因会议出去的一会儿工夫,沈子衿在他办公室里等待。因着无聊,她从书柜中取出一本书看着。
容祖彦的书柜里多是精装版的大部头。沈子衿也听说过,一般大老板的书柜里,精装的书都是用来做摆设的。真正读的,反而不会放在这样精致贵重的书柜里,却可能在床头、书房里被随手搁置。
不过精装书也是书,沈子衿看到有一本《蝴蝶梦》,虽然也是精装,但是却与整个书柜里的经济、管理、历史类书籍格格不入。她一时好奇,同时也仿佛只有这本可以用来打发时间,便抽了出来,随手翻着。
一张半旧的照片因她的翻动从书中滑出,缓缓落在地上。沈子衿一愣弯身捡起来,是一张合影。
照片拍摄的地方仿佛是一间咖啡厅,七彩玻璃台灯下是温暖的橘色灯光。女子斜靠在男子身上,头搁在他的臂弯中,正全神贯注地读一本书,唇角微翘,是踏实的笑容。因为角度,也因为书遮去了她部分面容,因此只能看到挺翘的鼻子和垂下的眼睛,眉毛却是浓浓的一字眉,十分古典。她的头发如同瀑布般散落下来,给整个人也添上了慵懒的味道。
怀抱她的男子,此时正低头看她,眼神里是说不尽的宠溺,仿佛在看一朵最娇嫩的花,又或者是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脸上的幸福无处遮掩,在橙色的灯光下更显得水样温柔。这是十分难得的神情,几乎无法令人想象,它会出现在容祖彦的脸上。
这张照片应该是在两人都没有注意的情况下拍摄的,因此十分自然和谐,也是最真实的表现。
沈子衿看着照片上的女子,心里有些莫名的感觉。这个女子,是否就是传说中,容祖彦的女朋友呢?
她将照片翻到背面,看到一行娟秀的字迹:
“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愿与你天荒地老。”
下面是一个花体书写的A。在旁边,有另一行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字体从容大气,沈子衿见过这样的笔风,在合约书上,容祖彦的签名。
门外传来秘书的声音:“容董,您回来了。”
沈子衿匆忙将照片夹回书里放到书柜上,又抽出一本别的书来翻开,仿佛没有听见容祖彦进门,一直那样静静站着,看起来好像看书入了迷。其实,她是在掩饰自己狂跳的心,虽然她得了影后,但是总觉得在容祖彦如深潭一般的眼睛里,自己无处掩饰。
“在看书?”容祖彦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沈子衿优雅地一回身,珠灰色的荷叶边半裙在空中划了一个弧,轻轻贴在修长的小腿上。
她将根本连书名都没注意的书搁在手中,露出温雅的笑容:“容董这里书真多啊。”
容祖彦随意扫了眼,不禁道:“沈小姐也看这类书妈?”
沈子衿这才低头,自己匆忙间竟抽了一本企业年鉴出来,心里不由讪讪,但面上却不动声色道:“也是随手拿的,很好奇,这类书是什么样的。”她的笑容纯粹,毕竟是影后,这样的突发情况,用演技来应对,自然无懈可击。
容祖彦没有在意,只是坐下来打算与她继续之前的讨论,沈子衿却盈盈笑道:“之前与容董谈的也差不多了,我刚才想了想,果然还是容董的建议更合适一些。”她说着很自然地看了看腕上的钻表道:“晚上我要出席一个活动,下午得去准备,就先走了。”
容祖彦听她这样讲自然也不好挽留,更何况其实这个宣传本来并不需要他或者沈子衿亲自计划商议。他要做的只是审核,沈子衿做的,只不过是按照计划配合拍片宣传等等。但是沈子衿这样上心,他心底虽有点疑惑,但还是很满意的。因此,此时沈子衿提出要离开时,他倒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沈子衿走到门边顿了顿,好似无意地回头关切道:“对了,上次那件事,没问题了吧。”
容祖彦一怔,旋即明白她问的是什么,笑道:“上次多谢沈小姐帮忙了。”
沈子衿嫣然一笑,好似娇花初绽一般摄人心魄,她含了几分羞怯低了头:“能帮到容董是我的荣幸。容董千万不要和子衿客气。”她说完略有点嗔怪地抬了手腕道:“再说容董送了子衿这么贵重的礼物,子衿都不好意思了呢。”
她这一番话说的含羞带怯,容祖彦却觉得脑门冒汗。但面上还是保持着平和笑容,连看都没有看那表一眼便道:“沈小姐喜欢就好。”
容祖彦生意做的大,自然被一些人惦记。他之前得知,有人知道了谢晓楠与他的关系,似乎打起了谢晓楠的主意。刚好那时谢晓楠刚刚怀孕,情绪不稳,他怕那些人对她不利,便只好找个幌子。而沈子衿,也就是那时他请来帮忙陪自己演出戏的。之后,那些人的注意力果然被他特意造出的新闻吸引,再加上他悄悄送谢晓楠去了海边别墅又鲜少去看她,那些人慢慢便放弃了对谢晓楠的关注。事成之后,他付给沈子衿和其经纪人了一大笔费用,同时,出于礼貌,又让霍英凡帮忙选一件礼物额外送给沈子衿,之后没再过问过。
对于沈子衿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既可以通过绯闻让自己占据娱乐版首页,又可以为新片造势,同时,她对容祖彦倾慕已久,更不愿放过这个能够接近他的机会。而且,因为容祖彦没有告诉她,他是为了让她做自己女朋友的挡箭牌,所以沈子衿以为不过是为公司宣传,或者逃避什么。因此她私心想着,若是能够假戏成真,那才是圆满。
可是,除了容祖彦需要她帮忙做戏的时候她能与他接触,其他时间连见都难见一面,真正比做戏还要做戏。却不想,容祖彦派了最得力的下属霍英凡送来那块价值非凡的钻表,她心底的欲望又蠢蠢欲动起来。这也是,她愿意低价接下LAP新产品宣传的原因。
两人都各怀目的,至少容祖彦对沈子衿并不感冒。可是,却苦了被蒙在鼓里的谢晓楠。
谢晓楠在LAP大厦的洗手间里一待便是一个多小时。她坐在马桶上几乎起不来。除了身上因为悲伤绝望一点力气都没有之外,小腹传来的一阵紧似一阵的疼痛,也令她直不起腰来。
每个单独的洗手间隔断里,都配有镜子、洗手池、毛巾纸巾等物,赶得上五星级酒店。谢晓楠从镜子望去,只见里面有一个苍白如纸的女子,两眼通红,面颊凹陷,连头发都是乱蓬蓬的。再一想屋子里沈子衿的明艳照人,她甚至连自己的投影看都不愿再看一眼。
好不容易缓过劲,小腹的疼痛也褪去后,谢晓楠挣扎着站起身,用热水洗了洗脸,又整理了下衣服和头发,这才走出去。
沈子衿正对着洗手间的大镜子化妆,灯下她一张俏脸简直堪描入画,想起之前容祖彦比以往更加亲近一些的举动,心头也如同饮了蜜一般舒坦。她不时看着镜子里自己手上璀璨的腕表,面上就浮起一个梦幻般的笑容来。
有抽水声传来,沈子衿惊了下,她进来化妆近半小时,期间并无人来,而且洗手间里也一直静悄悄的。此时突然传来的水声,令她略有些怕。
循声望去,一个宝蓝色粗花呢裙的女子从一扇门后出来,几乎在看到自己的一刹那面无血色。她心中疑惑,一般人看到自己,要么是呆住了,要么是兴奋地上前,或者含笑站在原地。可是像眼前女子这样看到自己白了脸的,却是头一遭。因此,她不由多打量了这个女子几眼。
这一看吓一跳,眼前的女子虽然脸上惨白,身上那件粗花呢连身裙看起来仿佛令她不堪负重,可是这张脸,她却有印象的。正是之前在那张照片上看到过的,虽然并不完全一样,可是那张照片应该有些年头了,照片上的人样子略有变化也是正常。沈子衿心里翻动了几个主意,想到一个人曾经无意间跟自己说过的一点点关于容祖彦与谢晓楠的事。于是,她打定主意帮自己一个忙,挂起和煦如暖阳般的笑容对谢晓楠道:“是谢小姐吗?”
谢晓楠从洗手间出来时被洗手池前的美人吓了一跳。她本能地想躲开沈子衿,装作只知道她是大明星,打个招呼就走出去。可是还没等自己缓过脸上僵硬的表情,却见沈子衿笑得如同春阳般唤住了自己。
那一声“谢小姐”令谢晓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姓氏,或者说,她怎么会认得自己?
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沈子衿已经笑盈盈上前来:“一直听祖彦提起你,之前还要感谢你了。”
谢晓楠被她一番话摄住,脑袋都顿在那里,只能睁大眼睛看着走近的沈子衿。
“祖??祖彦和你说的什么?”她几乎结巴起来,心里一瞬间产生无数个不好的想法。
“祖彦说,之前和你在一起很愉快。也希望你觉得那是一段美好时光。”沈子衿充分发挥着自己的专长,扮演着容祖彦现任女友的角色,上演着现任斗前任的大戏。
“你??他是这样说的?”谢晓楠第一反应是沈子衿在撒谎,她一定和其他想要追求容祖彦的女人一样,想要击败她。可是,心里的另一个声音也响了起来,其他女人有哪个知道她的身份呢?或者说,除了容祖彦亲近的寥寥可数的几个朋友外,还有谁知道她谢晓楠是容祖彦的女朋友呢?
而眼前明艳动人光芒四射的沈子衿,确实众所皆知的,容祖彦没有肯定却也没有否认的女朋友啊。
一时间心仿佛被巨兽啃噬,一点一点疼起来,疼到麻木。
“沈小姐这样说,我不懂。”谢晓楠努力做出镇定的样子,她想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又有了些底气。
沈子衿环顾了四下,面上是一直保持的得体笑容:“这里不便说话,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一聊?”
谢晓楠没好气道:“我没空。”
沈子衿却没有因为她的口气而生气,依旧笑着:“其实谢小姐应该知道,若是说起时间,我的时间应该比你的更宝贵。”
谢晓楠几乎“哼”一声,可是在这个眼神深处都是居高临下的女人面前,她不愿示弱,对着镜子理理头发:“沈大明星自然时间贵重,可是我们也不是每日都无所事事的。”
沈子衿掩口笑道:“若说别人没空我信,可是谢小姐,你不是辞职了么?”
谢晓楠心里乱起来,若是连这个都知道,那么,看来眼前的沈子衿与容祖彦的关系真的不一般。
“好吧。去哪?”她败下阵来,看着沈子衿完美的脸,努力抑制住心底涌上的自卑。
“这附近有一家意大利餐厅不错,就去哪里吧。”沈子衿说着,推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谢晓楠挺直腰,尽量做到从容地走了出去。
其实沈子衿这样做,完全是因为一个人私下里对她说的一些话。
那个人是LAP的老人了,一直跟在容祖彦身边,对容祖彦十分熟悉。那个人曾找到她,说容祖彦最近被一个女人扰得不厌其烦。这个女人之前和他有过一段美好时光,但是后来容祖彦发现她并不适合自己,给了一大笔分手费,可是这个女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他,因此,容祖彦希望有一个足够强大的女朋友,来打消这个女人的念头,以及其他觊觎容祖彦的女人。因此,他们便找了她。
当时经纪人告诉她,是LAP要为新产品造势,希望能通过各种方式。因为价钱给的确实令人心动,自己又不会少什么,她才答应了。而在于容祖彦的接触中,她甚至庆幸自己接下了这个差事。
此时联系之前的照片,沈子衿给了自己一个“真相”。
应该是如那个人所说的,谢晓楠是纠缠容祖彦的“前女友”。容祖彦与她曾经十分恩爱,那张照片可以证实。可是后来感情破裂,这个女人骚扰,所以才要自己做救兵。那张照片,夹在那样一本精装的书里,又放在那样一个可能永远不会被大开的书架中,只能说明容祖彦不愿再看到照片。
这是她的好机会。沈子衿这样想着,只要能让这个“前女友”死心,那么容祖彦,她志在必得。
餐厅在临街的位置,外面明晃晃的日光从紫色的纱帘滤进来,只剩下如丁香花般柔和的薄光,带了几分神秘,几分优雅,轻轻落在地上。
谢晓楠坐在印花的沙发上,面前的沈子衿笑盈盈道:“这里的意面非常好,要不要试一试?”那口气仿佛两人是对多年好友相聚在此,声音里都是暖意。
谢晓楠忍住胃中因餐厅里香气引出的翻涌,喝了口水强压下:“不必了,随便喝点东西吧。”
沈子衿嫣然一笑,对侍者道:“两杯芒果汁。”
不久果汁就上来了,而两人竟半晌无话,沈子衿拿着手机在玩,根本不理会她。
谢晓楠却忍不住。
“沈小姐,你叫我来,不会只是坐一坐吧。”谢晓楠道。
“就是吃个饭啊,我替祖彦谢谢你。”沈子衿笑魇如花。
“谢我什么?”谢晓楠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谢谢你给过他快乐时光。”沈子衿叹一口气道:“我和他虽然认识不久,但是也知道很多女人喜欢他,想办法要接近他。可是你说,以他的身份,一般的女孩子怎么配站在身边呢?”她的口气仿佛在向闺蜜抱怨,但是听在谢晓楠耳朵里,全变了样。
“我也发愁,还好祖彦对那些人都不闻不问的,他也怕我不高兴。”沈子衿笑得幸福,眼神却哀伤起来:“只有你,他曾提起过,但后来却避而不谈。毕竟你是他曾经认为的女朋友,和其他那些人自然不一样。”
谢晓楠茫然地点点头,却不知说什么。
“所以我心里不安。”沈子衿突然凑上前:“我听说你总是找他,令他困扰,但是因为一些我不知道的原因没办法拒绝。我的真的怕,怕你的存在影响我们。”沈子衿叹一口气:“你不知道我和他多相爱,几乎是后悔没早几年认识彼此。如今我们打算结婚了,我恳求你,谢小姐,能不能去过你自己的生活,不要来打扰他?”她说着,眼泪从脸上滑落,而神情哀哀,令人怜惜。
谢晓楠看着眼前流泪的女人,脑海里都是她之前的话。容祖彦要和沈子衿结婚?
“你说,你们要结婚了?”谢晓楠几乎是机械式地说出这句话来。
沈子衿见她好像信了几分,便乘胜追击,将腕上的表卸下来递给谢晓楠:“这是他送我的订婚礼物。”语气中说不尽的幸福。
谢晓楠看着桌子上璀璨如星河的钻石腕表,自然认得出这是萧邦的经典款,也知道其价值不菲。容祖彦甚至没有送过自己这样贵重的礼物,若说是订婚礼物,也是有可能的。可是,订婚不是应该送戒指吗?谢晓楠看了一眼沈子衿的手,十根手指光洁白皙,却一点饰物也无。
沈子衿自然察觉到了谢晓楠投过来的目光,也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当下一笑,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只蓝色的小盒子来。
这是她新近代言的一个品牌赠送的,她本是做装饰戴一戴。此时见谢晓楠不见戒指不死心的架势,便拿了出来,里面正是一枚八箭八心3克拉的钻戒,切工净度都是顶级,此刻在阳光下,更是璀璨夺目。
她也不说话,只是向前一推,正好对住谢晓楠的眼睛。
沈子衿见谢晓楠的眼睛几乎在那戒指上剜个洞出来,手都轻微的颤抖,自己蜜里藏针般地解释道:“我下午要拍一个封面,所以没有戴。”
谢晓楠看着那钻戒的光芒,仿佛有一把利刃插进自己胸口,而那光芒如同冰雪,瞬间令她全身冰凉。
“如果谢小姐经济上有任何困难,请告诉我,我会竭力帮助谢小姐。但是还请你不要去找祖彦了。他很忙,我不想他为这些事烦心。”沈子衿温柔道。
谢晓楠看着她,觉得自己每句话都几乎咬破牙根。
“你觉得,我是为了他的钱?”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谢小姐怎么能和其他人相比呢。”沈子衿笑起来:“只是,谢小姐现在没有工作,当然需要一些钱了。”
“你太小看我了。”谢晓楠咬咬牙:“即使我真的要一个人过活,也不会要容祖彦半毛钱的。”
沈子衿见自己目的以达,看了看表道:“谢小姐,不能陪你用午餐了,很抱歉我要赶去拍片。”她落落大方地站起来,只觉得透过阳光看谢晓楠,她的脸色苍白得厉害,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而身体瘦弱似经不起一阵风的吹拂,尤其是眼睛里,完全失去了神采。如同一个破旧的布偶一般毫无生机。但她的身体僵直地站在自己面前,倔强地令人心疼。
沈子衿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慌乱,仿佛哪里不对劲,一阵接一阵的不安涌上来。她强压住,只当是自己撒谎而心神不定。面上一直挂着微笑,甚至伸出手去要握一握谢晓楠的手。
“再见,谢小姐。我希望你能早点找到自己的另一半,过幸福的生活。”她的笑容真诚,谢晓楠却觉得讽刺。
沈子衿说完,逃一般地走了。谢晓楠看着她上了辆的士,直到那的士她再看不见,才脱力地跌坐在沙发上。她几乎是抖抖索索地掏出电话要打给容祖彦,证实一下沈子衿之前的说法。
电话响了几声便通了,容祖彦那边有些吵杂,谢晓楠没有在意,只是问道:“祖彦,我听说,你和沈子衿??”
话还未完,容祖彦已回答了她。
“嗯,你知道了啊,改天再说。”容祖彦的声音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谢晓楠只觉得自己要绝望了。
“我现在就想知道。”她忍了许久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歇斯底里道:“我现在就要知道,你告诉我,你和沈子衿到底什么关系。”
那边传来很久的一阵静默,背景音里有微微的骚动声,之后,容祖彦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空间里传来,却让谢晓楠仿佛坠入了冰窖一般。
“是的,就如你看到的那样,她是我的女朋友。”说完,那边的电话就挂断了。
听得那“嘟嘟”声,谢晓楠只觉得天旋地转,一阵剧烈的疼痛从下身传来,之后蔓延了全身,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晕倒了。
“嗡嗡嗡”电话发出震动的声音,正在开会的霍英凡看了一眼来电姓名,心里竟有一点紧张。他悄悄跟旁边正在听谭英杰汇报新产品情况的容祖彦告了个假,只说有点紧要的私事,容祖彦便放他走了。
一路驱车,竟不知不觉间在市区里开到100码,直到霍英凡觉得已经离LAP总部足够远,才拿出电话回拨回去。
“霍总,找你还真难啊。”电话那边的声音十分爽朗,玩笑地揶揄他。
“老大在,没办法。怎么样?搞好了?”霍英凡的口气里有一点急不可耐。
“你都亲自过问过那么多遍,还不得给你加快进度?”那个人大笑道:“可是费了我一番功夫,你要好好谢我才是。”
“你说怎么谢?我照办就是。”霍英凡也很爽快,这样东西对他太过重要,什么代价也是愿意付的。更何况这个人跟他关系匪浅,并不会狮子大开口。
“请我吃饭吧。”
“这么简单?”
“先别急啊,还没说去哪儿呢。”
“你说,只要不是火星,哪里都行。”
“哈哈,霍总真是爽快人。城南开了家私房菜,很不错,一起去?”
“成,就今晚了,你说地方,或者我去接你。”霍英凡道。
“那里见吧,我把地址给你。”那边说完便挂了。
霍英凡将车停到路边,连日来一直紧绷的神经此时放松下来,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嘴角挂上了一丝笑容。
霍英凡清算了自己手头的积蓄和不动产,如果离开LAP,手上的钱也足够他逍遥下半辈子了。他盘算着,以安晴的性格,是巴黎的浪漫好呢,还是多伦多的舒适更适合她?或者纽约,他之前在那里还买了一套公寓,两个人找个简单的差事做一做也不难。
他想着想着,只觉得未来无限美好。因为他确定,只要容祖彦看到那个东西,那么他一定会和怀孕的谢晓楠结婚。
私房菜馆做的是苏式菜肴,一砖一瓦都是从苏州古宅上拆下,再按原样砌成。左右呈中轴对称,中间高两边低,主楼高耸,回廊宽缓伸展,坐落在清澈的湖边,配上青砖里悬的白纱帐子和月型灯饰,令人有一种时光回溯之感。
霍英凡一进包间的门,就见那位朋友坐在黄花梨雕蝙蝠的椅子上。包间并不大,只有一张桌子2把椅子,看格局是4人间。不过这个房间临水,还有一个小小的观景台。此时因是暮秋,天气略凉,因此窗户都关着,但也能看到外面一池浩淼秋水,潋滟生辉。
“怎么找了个这样的地方?”霍英凡将外套搁在一边大喇喇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其实是为了掩饰心底对那样东西的期盼。
好在他这个朋友似乎知道他着急要,没说别的,先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丢给他:“你看看,对不对。”
霍英凡连忙翻开,细细核对了一遍,点点头,又有点担心道:“这个,是真的吗?”
朋友取出根烟点着,也不抽,一脸痞笑道:“你说呢?”
霍英凡的心“突突”跳着,他想了想道:“但是这个人还活着啊。”
那位朋友“呵呵”笑出声来,他看了看霍英凡道:“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个东西。当然也知道这个人肯定活着,不然还需要我来出这张证明吗。”
霍英凡这才发觉自己没有说清楚,也点了根烟道:“我的意思是,如果出了死亡报告,但是这个人还活着,以后生活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他的朋友看了看窗外:“一般来说,只要你不去公安局销户,我这边也不报上去,短时间里倒没什么影响。反正这个是我私下里给你的,并没有其他人知道。但是你说要做成真的,系统可以查得到的,所以以防万一,还是早点用完,我去取消了最好。”
霍英凡点点头,他不过就是拿这个报告给容祖彦,让他死了心。当然,以容祖彦的谨慎,一定会核实一下这个报告的真伪。之后,这将是他心底最痛的一个伤疤,他不会愿意别人揭开,而他自己,也肯定不会再去触碰。
“三个月后,这个报告你销毁就好,就当没有过。”霍英凡知道眼前这个朋友的能量。如果一切顺利,三个月后他就计划带安晴离开。
那位朋友点点头:“那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不过这期间,这个人最好不要生出什么事来。”
“那就太感谢了!”霍英凡诚恳地道谢:“我欠你一个大人情,以后有什么我可以帮到的,尽管说。”
他的朋友“哈哈”一笑:“那我可得好好想想了。”
之后两人吃饭闲聊,因为心里一块大石落下,霍英凡格外兴奋一些,也就比平日更加健谈,直到快9点,两人才分别。
告别了朋友,霍英凡回到车上,看了看手边的报告,又看了看手机,咬咬牙,拨通了容祖彦的电话。
谢晓楠醒来的时候,四周都是一片白色,还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她动了动,只觉得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连转头都有点困难。小腹有下坠般的痛感,但并不强烈。她觉得头顶的日光灯太亮,刺得她双眼很舒服,便又闭上眼,片刻后,觉得身体又再度在掌控中,轻轻动了动手指,惊出一身汗来。
她的手,被另一只手紧紧握住。握的那样紧,紧到她的手指一点都动弹不得。
谢晓楠转头,之见容祖彦趴在她的床边睡着了,即使睡梦中,他的眉头也皱的那样紧,他的神情也那样哀伤,甚至,谢晓楠看到有一道泪痕,挂在容祖彦从来都坚毅的脸上。
她身出手去想抚平他层峦的眉头,下身传来撕裂般的痛感,手背也一疼,她不由一哆嗦,这才发现自己挂着吊瓶。而她这一动,容祖彦也醒来了。
谢晓楠只看到他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上都是皱痕,脸色十分不好,两眼都是血丝,连眼角都发了红,明显是哭过。
可是,容祖彦哭,就好像世间最拙劣的谎言一般,谁都不会相信。
谢晓楠的心突然就软起来,好像看到幼儿悲伤的母亲一般,她努力朝容祖彦笑笑,声音里有点茫然:“我这是在哪里?”
容祖彦从梦中惊醒,一时间头脑还不清明,眼前谢晓楠的脸与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叠在一起,可是,那个人,那个他曾经认为是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突然觉得悲伤难以自抑,所有的祸事一起突兀地呈现在他面前,他心底涌上巨大的绝望,那种绝望,就好像沙滩上的鱼,明明大海就近在咫尺,却只能在明晃晃的太阳下等死。
而眼前这个与那个人78分相似的谢晓楠,就如同当年那样,成为拯救他的唯一一根稻草。
“你在医院。”容祖彦整理了自己的心情和状态,他知道,谢晓楠一定察觉到自己的异样,她的眼睛里有惊讶,有疼惜,还有一点点的哀怨与愤怒,那是在听到沈子衿一番话后残留下来的情绪。
“我怎么了?”谢晓楠挪了挪身子,容祖彦很有眼色地扶了她起来。
“晓楠,你要坚强??”容祖彦虽然这样说着,可是他自己的情绪也充满了悲伤。
仿佛被重锤击打住,又好似被惊雷劈到,谢晓楠一下子明白过来,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
“孩子,还会有的。”容祖彦半天才说出这句话,其实他心里不比谢晓楠好过,而且两件巨大的打击同时而来,他几乎在崩溃的边缘。
谢晓楠呆呆的看着容祖彦,只觉得他的两片唇一张一合,自己却什么也听不到了。在她的耳边回荡的,只有那一句“孩子还会有的。”
她的孩子,她与容祖彦亲密的见证,甚至可能成为她唯一的依靠,就这样,没有了?
她不能相信,也不能接受,可是她能做什么?她只能傻傻地坐在床上,木木地看着身边的男人,无发思考,无法动作。
“晓楠,你还好吗?”容祖彦发觉谢晓楠不对劲,关切道。
谢晓楠觉得他的声音很远,她觉得自己很累,努力朝容祖彦做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缓缓道:“我想睡一下下,祖彦,你陪着我好吗?”
容祖彦点点头:“你睡吧,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谢晓楠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中都是沈子衿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以及她说的那些话。大约只过了一个小时,谢晓楠在小产后子宫的收缩中醒来,这是一间高级病房,容祖彦靠在窗前的一张沙发上,正愣愣地想着什么。房间里张阿姨正站在一张桌前湃着保温杯里的烫,徐徐的热气从杯口升起,转眼便散在空气中。李阿姨在一边的盥洗室里做着什么,谢晓楠只能看到她露出的半边身子。房间里有3个人,但一点声音都没有,一切都静悄悄的,令谢晓楠觉得这一切好像是一场梦一般。
但是身上的疼痛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休息了这些时候,神思已经转圜过来。悲伤是强烈的,但是此时她担心的,却是其他。
“祖彦,”我唤一声,窗前的人立即走到她身边。
“要什么?喝些水?”容祖彦说着从张阿姨手中接过一杯热水,递到谢晓楠手上。
谢晓楠抿了几口,挣扎着坐起来,看了看一边的两位阿姨,柔声道:“张阿姨,李阿姨,我有点事想跟祖彦说,你们能不能在外面等一等?”
两位阿姨自然没有异议,很快便出去了。
“你要说什么?”容祖彦的眼神里有点闪躲。
他在知道谢晓楠小产之后,着人去打听了一下,便猜到了一些缘故。
他不知道沈子衿跟谢晓楠说了什么,但是知道她们从洗手间里一起出来,在餐厅待了一阵子。又有餐厅的侍者说了当时两人在一起的大概情况,他便知道,沈子衿是导火索了。
谢晓楠打电话给自己的时候,一定是想听到自己否认他和沈子衿的关系。但是彼时那个知道他与谢晓楠关系的人就坐在他对面,来电时手机搁在茶几上,对方一眼便看到谢晓楠的名字。那种时候,他只能说出那句话,是为了转移对方的视线。他想着,晚上就去跟谢晓楠解释前因后果便好。却不想,谢晓楠因为受到打击,在沈子衿离开之后,便小产了。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但是却算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赶来医院的路上,接到霍英凡的电话,在医院外,他看到了安晴的死亡报告。
同一个时间里,他失去了两个本来最亲密的人。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病房,只庆幸病房里没有人,谢晓楠在昏睡。他知道自己没出息地哭了一场,可是在那样的时刻,那样的情绪下,也只有眼泪,才能舒缓心头深不见底的哀伤绝望。
“你和沈子衿,你们,真的会结婚吗?”谢晓楠说这句话,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结婚?谁告诉你的?”容祖彦看着她,眼神毫无躲闪。
“可是她说??”谢晓楠垂下头:“报纸上也那样写。”
容祖彦深深看着谢晓楠道:“你信了?”
谢晓楠不说话。
容祖彦道:“虽然我不知道沈子衿跟你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但是你应该信我的。”
“可是电话里,你也那样说了。”谢晓楠说着哭起来,隐忍了太久的泪水再次喷涌而出,也只有这样,她才能觉得自己身子会轻快一点。她已经被那些流言,那些臆测压得苦不堪言了。
“我那样说,是为了不让别人惦记着你。”容祖彦叹了口气:“当然,我知道你听到会很伤心,但是我以为,我晚上就可以解释给你的,所以没关系。”他握住谢晓楠的手:“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谢晓楠看着他:“打我的主意?”旋即明白过来。
容祖彦点点头:“和沈子衿的绯闻,一方面是为了公司的新产品造势,一方面,也是为你找一个挡箭牌。”
谢晓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着容祖彦,对方眼里一片清明,神态也是自若,不像在撒谎。
“可是,现在孩子没有了,你还会要我吗?”谢晓楠突然有些害怕,之前,她怀孕了容祖彦都没有说要结婚,此时孩子因为她意志不坚定而没有了,容祖彦会不会抛弃她?毕竟沈子衿说的对,他那样的身份,是需要一个拿得出手上得了台面的妻子的。
容祖彦的脸变了变,片刻他沉着声音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我不是那样的人。”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你昏迷了一天,我叫张阿姨进来,你吃点东西,好好养身体。”
他站起身,高大的阴影将谢晓楠罩住,他俯身轻轻吻了她的额头,在她耳边道:“等你休养好了,我带你出去散散心。经过这些事,你的心里一定不好受。”
他的唇冰凉,谢晓楠看着容祖彦,只觉得他和往昔有些不同,可是却说不上来。唯一她能感觉到的,是一种安心,与以往不同的安心,就好像吃进肚子里的饭一般,不怕被别人抢去了。
之后容祖彦看着她喝了汤,吃了点软软的面条,嘱咐两位阿姨好好照顾她,又说好次日来看她,才回去公司处理事务了。
这一晚,谢晓楠睡得很安心。梦里,她看到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乔如琪是在一周后才知道谢晓楠小产的消息的,当天便匆匆赶去医院看她,恰巧她知道消息时,安晴正与她商量之后的一项合作,便和她一道去了。
“真是奇怪,怎么好好的就流产了呢。”乔如琪一边开车一边跟安晴说着:“这下晓楠一定很伤心的。”
安晴坐在副驾驶,怀里抱一个果篮,表情也十分哀伤,她的语气有些低地道:“是啊,好端端的就没了,谢小姐真是可怜。”
乔如琪唏嘘地叹一口气:“可不是,这个最伤身了,等下我们还是要好好劝她,想开些。”
安晴却有异议:“我们,还是不要主动提吧。提些能让她开心的事。”
乔如琪想了想,点了点头。
病房里,谢晓楠靠在大靠垫上看着电视节目,她不时悄悄看一眼一边在用着电脑的容祖彦,想了想,终于还是开口了。
“祖彦??我??”她垂了头,突然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说。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容祖彦关切地看着她,口气中都是焦急。
谢晓楠只觉得自从自己小产后容祖彦对自己的态度大变。也不知他是因为愧疚,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但是,容祖彦看向自己的眼神比以往多温柔,还有一点点她从未见过的依恋。
谢晓楠大口呼了呼气,终于鼓足勇气道:“祖彦,我心里不踏实??”
她还未说完,容祖彦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朝她宠爱地笑了笑,眼里都是温暖。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你仅凭我那番解释就信我,也不大可能。而且,“他的眼神阴郁起来:”有些人,也该为自作聪明付出代价。”
容祖彦说着,将手中的报纸递给谢晓楠。
这是当天的晨报,娱乐版大幅报导了沈子衿前一晚发出声明,自己将暂时告别娱乐圈的消息。媒体纷纷猜测沈子衿此举的缘由。毕竟她是新晋的影后,风头正盛,此时暂停演艺事业,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有媒体猜测沈子衿将嫁入豪门,但同时LAP也发出消息,她与容祖彦并无任何关系。令有媒体猜测沈子衿得罪了什么人,只是具体不明。
谢晓楠吃惊地看完整版的报导,然后诧异地抬头看容祖彦:“这是?”
“我说了,有人要为自己的自作主张付出代价。只是可惜了,她还是很有才华的。”容祖彦端了杯子喝了口水,很随意地道。
“那么?”谢晓楠直勾勾看着容祖彦:“她算是被封杀了?”
容祖彦点点头:“她会将之前手上接下的工作做完,之后几年内,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谢晓楠心中一惊,虽然过几年沈子衿可能会再度出现,可是娱乐圈江山代有才人出,一年便是一番新光景。看来,这次沈子衿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她心底有隐隐的快意,但也有点点的自责。不过,这是别人的事,她不需要去费心。谢晓楠看着椅子上神态自若的容祖彦,他这样为自己出头,心里不由心花怒放起来。只是,若是能有正式的名分,做容太太,那她此生也就无憾了。
正想着,手边的电话响起来。谢晓楠一看,是乔如琪,想来自己小产的消息传到了她那边,便接了起来。
乔如琪其时刚刚出发没多久,打给谢晓楠确认医院。安晴坐在车上,手机也响起来。
来电的是霍英凡,他不过是突然很想念安晴,便打了这个电话。
“在忙吗?”霍英凡笑道,他在去见一位重要客户的路上,窗外光秃秃的树杈一晃而过,却总是没完。
“嗯,去医院看一个朋友。”安晴虽然知道霍英凡对自己的意思,但是毕竟曾是多年好友,也不好次次都冷言相对。
“哦?哪家啊?”霍英凡倒没在意,突然,电话里还有另一个声音,却是他熟悉的。
“Sunny,我问清了,是安和医院。”
“哦,安和医院。”安晴倒是老实地答了。
那个背景声音,霍英凡一听便听出来,是乔如琪。而安和医院,正是谢晓楠住院的地方。
他突然觉得背心湿了一层,如果真的是乔如琪,如果她们是去看谢晓楠,那么??他不敢想,当下无法阻止安晴,但却可以知道容祖彦在哪里,还能有点办法阻止他们可能的见面。
“安和医院还不错,唉呀,我有个电话进来,等下打给你好吗?”霍英凡迅速做出决定道。
安晴“唔”了一声:“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霍英凡“嗯”了一声,但并未想好,只好说:“算是吧,等下你接完我的电话再进去好了。”
安晴虽然很疑惑,但是霍英凡已经挂断了电话。她想着如果刚进去病房就出去接电话,也确实很不礼貌。好在到安和医院还有一段路,便也没有多想了。
霍英凡几乎是立刻拨通了容祖彦的电话。
“老大,在忙吗?”他的声音笑嘻嘻的,可是脸上的神情却是十分的严肃。
“哦,在医院,陪晓楠。怎么了?”容祖彦答道。
霍英凡几乎是庆幸自己打了电话给安晴。他心思一动便道:“是这样,Linux的老总来了,他之前就表示过希望能够见见你,我想着,最近我们和他们合作研发的新产品你很重视,不如见一见?”
那边容祖彦沉默了下道:“嗯,什么时候呢?”
“现在,我正要去见他。你看看??”霍英凡知道,如果容祖彦是在医院,谢晓楠的身体恢复的还不错,那么容祖彦是愿意出来的。
“你把地址给我吧。”容祖彦想了想,刚好他这一天并没有什么重要的安排,便答应了。
霍英凡几乎 “耶”一声,但是语气丝毫未变:“就在威斯汀,我们在那里见吧。”
“好。”容祖彦说完便挂了电话。
霍英凡长吁一口气,他将车停在路边,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又打通了安晴的电话。
安晴与乔如琪刚刚下车,看到来电便对乔如琪说:“我有个电话要接,之后进去。是V806吧。”
乔如琪点点头:“嗯,我先上去。”
“英凡,是什么事?”安晴走到一边的花坛坐下问道。
“你到医院了?”霍英凡听着周围嘈杂的声音,心里惊了惊。
“嗯,什么事啊?”
“今晚有空吗?”霍英凡之后想尽办法拖着时间,说一些有的没的的事情,先是约吃饭,再问问工作,总之没有一件像是他说的“重要的事”。
“你找我,就是问这些?”安晴有点点恼。霍英凡明知道自己是去看朋友,还这样拖着自己。
霍英凡听出安晴语气中的闹意,他“呵呵”笑了笑以掩饰自己心底的慌,然后,郑重道:“安晴,如果我离开LAP,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安晴心里一阵惊慌:“你在胡说什么!”她心里有莫名的怒气,却又不知如何发出:“我当做没有听到。我先挂了。”她说完便匆匆挂了电话。
那边,霍英凡虽然知道安晴不会立即答应,或者说,他猜到她会严词拒绝,但是,霍英凡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容祖彦怎么也会离开医院了。而且,自己终于将心底的欲念说了出来,仿佛也能轻松一些。只要能离开这里,以后,还长。
乔如琪在病房里,看到正要走的容祖彦,心中难免欢喜。她已经很久没有见他,此时见面,自然希望能够多和他待一些时间,哪怕,5分钟也好。
病床上的谢晓楠看到好友来自然很开心。这几天里,除了两位阿姨、容祖彦和霍英凡,再没人来看过她了。而这几个人,却都不是她能说说心里话的人。
“Sunny也来了,在下面接个电话就上来。”乔如琪坐到谢晓楠身边,朝容祖彦甜甜一笑:“容董好”
容祖彦客气地笑笑,亲自冲了杯茶给乔如琪,看着她与谢晓楠亲密地聊天,陪着略坐了5分钟便道:“我下午要去见一个重要的客人,先走了。谢谢乔小姐来看晓楠,她可是憋坏了呢。”他的言谈风趣,还带了浅浅笑容,看上去温和极了。
“你去忙吧。”谢晓楠自知道容祖彦与沈子衿确实没什么之后,整个人都感觉轻松许多,心情也大好起来,全不是之前仿佛巨石压顶的那种沉重。
“好好休息,身体要紧。”容祖彦看向谢晓楠的目光温柔到了极点,乔如琪虽然也是笑着,可是心里第一次那么明显地嫉妒眼前坐在床上的女人。如果,如果容祖彦能那样对自己笑一次,她也满足了。
“你们会结婚吧。”乔如琪试探地问道。
谢晓楠摇摇头:“他没说过,不过他说,等我休养好了,带我去巴黎。”
电梯“叮”地一声到了8楼,安晴抱了一大束百合出来,百合花浓密,遮住了她的脸,而她,心头还因之前霍英凡的电话慌乱不已,难以短时间平复,垂着头匆匆走出去了。
同时,容祖彦一脚已经踏进刚刚到达的电梯里,他脸上有大梦方醒的迷茫与落寂,又仿佛摆脱了什么,有点点的轻松。他只顾看着手机上霍英凡发来的约好的地址的信息,只觉得一大束百合花从身边掠过,却没有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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