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妻当家-137.我没有算计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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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这可真是莫大的荣耀。

    她说,恭喜了。

    萧潜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柳家离开,又是如何回到萧府去的。

    他想说,他丢下一堆烂摊子跑去找她,并不是为了听她一句“恭喜”。

    他想说,如今皇帝尚未下旨,一切都还来得及。只要她说一声反对,他便不会娶。

    可她只是微笑着说,恭喜了。

    沈君玉坐在她身旁,笑容中难掩得意之色,生生地刺痛了他的眼。

    他狼狈地离席而去,或许忘了告辞,或许碰翻了桌椅……他并没有留意这些。

    回到国公府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拉着缰绳的手已经僵硬得不能伸直。

    随手把缰绳交给小厮,已见倾墨远远地跑了过来:“爷,您不声不响地去哪里了?鹊姑娘一大早便说身子不适……”

    萧潜皱紧了眉头,冷声道:“身子不适便去请大夫,找我做什么?”

    倾墨毫不掩饰地撇了撇嘴:“大夫已经看过了,说是郁结于心……她哪里是身体不适,分明是心里不适呢!庭芳苑那位也是一样,打昨儿起便嚷着心口疼……她们确实应该不适,好容易使毒计逼走了奶奶,却不想最后替郡主做了嫁衣……”

    “你今日的话似乎多了些。”萧潜快步走向书房,冷冷地丢下一句。

    倾墨怔了一下,慌忙在后面跟上:“爷,云公子一大早便来下帖子,邀您到落香居吃酒呢!”

    萧潜脚下慢了下来,倾墨喘着粗气跟上,急急说道:“爷不爱听的话,小的以后可以少说,但云公子这几日已经来请过好几次,爷一直说没空……这样不太好吧?”

    萧潜站着想了片刻,从小厮手中夺回缰绳,打马往落香居而去。

    留下倾墨在原地猛搔头皮:“今日的情形……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落香居熟悉的雅间之中,一人临窗独酌,神情竟似有些怅然。

    萧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作出漫不经心的神情:“风流倜傥的云公子,如今怎的也变成了一个把酒独酌的失意人?”

    云长安听见声音,持着酒杯站起身来,未曾开口先叹气:“我以为你永远不会来的了。”

    “此话怎讲?”萧潜随口敷衍着问道。

    云长安请他坐下,替他在被子里斟满酒,看着他一饮而尽,才微微苦笑道:“连着请你几次都不来,难道不是在生我的气?”

    “云兄多虑了。”萧潜淡淡地回了一声,并没有太多的心情去解释。

    相比之下,似乎是杯中的美酒更让他感兴趣。

    云长安干脆化身成侍酒的小厮,连着伺候他喝了六七杯酒,才带笑叹道:“现在看来,失意的人似乎是你——众人都说你酒量寻常,那么你今日是特地前来买醉?”

    萧潜微微一怔,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放下:“抱歉,失态了。”

    “这就是我讨厌你的地方。心里不舒服的人就应该喝闷酒,没有谁会嘲笑你。像你这样永远这么清醒这么自制,人活着有什么趣?”云长安重新将酒杯放到他的手中,摇头说道。

    “像你这样永远恣意妄为,活着似乎也没有太多趣处。”萧潜针锋相对地回敬道。

    云长安微微一怔,坐回原处叹道:“你的歪理似乎也说得通……我一向以为人活着就该恣意妄为,可是最近,我似乎弄坏了许多事。”

    “你弄坏的事情不知凡几,从前倒不见你这样放在心上!听说最近你跟萧津闹翻了,你该不会是为了这件事伤心消沉吧?”萧潜毫不客气地揭穿了他。

    云长安叹了一口气,竟没有反驳。

    萧潜见状有些纳闷,却又说不出心里有什么感慨。

    这个曾经的至交好友,在住到国公府之后,反而与他渐渐疏远了。以后还能不能像从前一样,他心里实在说不清。

    就像沈君玉,从前也是他肝胆相照的好友,可是现在……

    他们这样的性情,似乎都跟萧津更合得来一些,这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萧潜又给自己斟满了酒杯,仰头喝干,一股冷冽的气息从喉咙里一路滑下去,好像在麻木空洞的心里填上了一点什么,这样的感觉让他颇有些迷恋。

    云长安忽然有些担心,再次夺下他手中的酒杯,叹道:“心里不舒服的是我,你如今春风得意,还喝什么闷酒?”

    “春风得意?”这四个字让萧潜的心里一阵不舒服。

    奇怪,他有什么好春风得意的?

    “难道不是?”云长安自己喝下一杯酒,笑道:“燕宁郡主可是和亲王的幺女,还是嫡出!既聪明又漂亮,十六七岁水灵灵的大姑娘,这京城里不知有多少王孙公子惦记着,怎么就偏偏便宜了你?你那个糟糠之妻被这样一个人比下去,也算是不冤了!”

    萧潜的脸色很难看。

    云长安的笑容,在他看来格外刺眼。他相信自己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嘲讽。

    说他轻弃糟糠,是为了娶那个凤凰似的小郡主?

    如果他说他自己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这个一向毒舌的家伙会不会笑得滚到桌子底下去?

    酒气似乎已经涌了上来,萧潜随手拍了一下桌子,酒水菜汤四下飞溅:“郡主有什么好?你若是稀罕,你去娶好了!”

    “真不想娶郡主?那你又何必休妻……别说身不由己,那两个女人搞的那些小把戏,你若是看不穿、搞不定,你也就不是萧潜了!你故意纵容那两个女人胡闹,难道不是为了把柳氏的名声搞臭,不是为了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把她打发出去?最后的结果比你原先设想的还要好,连皇上都知道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亲自下旨替你休妻,还送了个郡主补偿你……你有这样好的手段,收到了这样好的效果,连我都替你高兴了,你自己怎么反倒像是死了娘似的……不对,你好像确实死了娘……”

    云长安似乎也有几分醉意,双手撑在桌子上喋喋不休地说着,脸上露出个有些诡异的笑容。

    “我没有……”萧潜避开他的目光,无力地试图辩解。

    可他却发现自己没有什么能说的。

    云长安这个家伙,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毒。有些事情,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可是这家伙居然一眼就看穿了。

    没错,有些事情,他本是可以阻止的,但他并没有。

    他原本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冷眼旁观。他自己的事,却要由一个外人来告诉他答案,还有人比他更糊涂吗?

    看到他的反应,云长安满意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的心思其实很好猜……可怜那个女人,恐怕到死都不会知道,她全心信任着的人,一直在冷眼看着她陷入泥潭……好久没见那个女人了,也不知道她死了没有。她自以为聪明,其实蠢得很,一直在被人算计而不自知……”

    “我没有算计过她。”萧潜无力地辩解道。

    没错,他没有算计过她,他只是冷眼看她被别人算计……但这有什么区别吗?

    萧潜以为云长安会笑他、会骂他,但是并没有。

    云长安吞下一大口酒,苦笑道:“我知道。但是我算计过。”

    “你?”萧潜皱紧了眉头。

    云长安的神情很奇怪,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这样的直觉让萧潜感到十分不自在,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他知道云长安是一只笑面虎,一向精于算计,可他想不出那个女人有什么值得他算计的地方。

    云长安连着喝了几大杯酒,才将酒杯掷在桌上,仿佛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你还记得你家老太太停灵的那天夜里吗?”

    萧潜手中的酒杯骤然碎裂,酒水洒了他一身。

    他的手指也许被割伤了,也许没有,他不知道。

    他紧紧盯着云长安的脸,眼睛渐渐地变得赤红起来。

    有些事情,越是想忘记,就越是容易深深地刻在记忆之中。你想假装不记得,它却喜欢在你不防备的时候忽然窜出来,在你的心里狠狠地割上一刀。

    他曾经无数次劝自己不在意,无数次替她找过理由,可是……

    他不得不承认,他无法忘记,那一夜刺骨的寒风,几乎冷透了他的整个生命。

    当然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他此刻只想知道,云长安是如何会知道那件事的?萧津应该……不会对他说这些吧?

    在他目眦尽裂的逼视下,云长安苦笑了一声,别过头去:“你大概已经不记得,那天是我把你从灵堂里叫出去,又叫你在南面的巷子口等我的……可我后来并没有出现,难道你便没有怀疑,是我故意引你过去看戏?”

    “你到底想说什么?”萧潜慢慢地低下头,冷声问道。

    他并不愿意去细想那天晚上的事,云长安却一直在引他回忆,这让他的心里大为恼火。

    云长安怜悯地看着他,低声道:“其实,那天萧津确实只是有事要跟柳氏商量,是我给他出主意叫他吓唬她一下,假装刺客把她掳到厢房中去……萧津以为这只是个恶作剧,柳氏更是被蒙在鼓里;而你,在我的刻意误导之下,如我所愿地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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