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只想你来爱我-我们去看演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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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演唱会开演那日,潘以伦如约定地提早在办公楼一层的大堂等待杨筱光,他还提了大包的零食,有薯片有饮料。

    杨筱光见他就说:“正太乱花钱。”

    潘以伦笑:“还好了。”

    但是能去看偶像的演唱会总归令人兴奋,杨筱光推着潘以伦走出大楼,他拿出一副平光眼镜戴上。

    她本以为只有莫北戴眼镜好看,没有想到正太戴上眼镜也能很好看,文气俊秀,恰似白面书生。

    杨筱光看着他笑,他竟然不好意思地也笑了。

    她说:“是应该掩饰掩饰。”

    虽然天已经擦黑了,路人都匆匆归家,没有人会格外关注他人。他们叫了车,很顺利的抵达体育馆,这儿人头攒动,戴了平光眼镜的潘以伦没那么容易掩饰自己了。

    杨筱光指点:“那边好像有人认出你了。”

    好在认出他的是文艺女青年,很雅很文艺,在远处观察了许久,才怯怯过来问:“你是13号潘以伦吗?”

    潘以伦不好说不是,只好点头,文艺女青年很高兴,找了本子给他签名。原本本子要给开演唱会的偶像签名的,这下多得来一个未来之星的大名,算是看演唱会的意外之喜。

    杨筱光想,正太前途不可限量。但此地人多眼杂较为危险,他已经被人认出,且本城记者中不少都是文艺青年,可能会在此出没,故,她拖着潘以伦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走,一边走一边左右四顾,谨防眼熟的记者。

    他们绕到人流较少的一处入口,杨筱光眼尖,往那边门口的方向盯牢一人,仔细辨认,再辨认,回头对潘以伦低喊:“快,给我纸和笔。”伸手就往他上衣口袋里伸。

    “怎么了?”潘以伦抓住她乱摸的手。

    “林林林林——金山,貌似就在那边!”

    “林金山?”潘以伦没明白。

    纸和笔在哪里?难道他没带纸和笔出来?杨筱光又掏自己的口袋。

    “啊,有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餐巾纸。

    潘以伦叹口气,从裤袋里掏出一支圆珠笔,塞到她手里。

    杨筱光攥着餐巾纸,捏着圆珠笔,以五十米考试的速度往体育馆某号门前瞬间移动。

    潘以伦不放心,跟在她身后。看她刹车在靠在门廊暗处的一名叼香烟戴眼镜的瘦削男子面前,用一种似乎兴奋到极点又拼命压抑的语气嚷:“我很仰慕您,给我签个名好不好?”讲完就把餐巾纸递到了男子鼻子底下男子猝不及防,嘴里的香烟抖了一抖,瞪着面前的餐巾纸,注视了一秒两秒三四秒。

    潘以伦心里叹气,要签名的方式有千百种,她选择的是最惊吓偶像的那种。

    大人物毕竟是大人物,阵仗见多了,见怪不怪,短时间呆滞后,还是往餐巾纸上签了大名,然后潇洒转身,留给他们一个华丽的背影。

    杨筱光盯着餐巾纸看了一眼两眼三四眼,脸上充满了满足和幸福。

    潘以伦问她:“他怎么叫林金山?”

    杨筱光还对着餐巾纸上的名字晕淘淘:“本朝第一大词人,字金山,号词霸,世称林金山。这是我这辈子拿的第一个偶像签名哎!赚了赚了。”

    潘以伦笑她:“这样的绰号你都想的出来,小疯子。”

    但是让小疯子发疯还是在后头,到了场内,他才体会到杨筱光当粉丝的时候是有多么疯狂。

    杨筱光还同他讲:“这个世界上能让我们疯狂的人和事不多,能让我们爱的人和事不多,所以一旦是心中所好,一定全情投入,千万别说我意淫,我只是抓紧时间不后悔。”

    演唱会在激荡的鼓点声中开始了。

    杨筱光这天穿了一件皮质小夹克,行动不方便,鼓点一起来,她就想跟着节奏摇摆,便把夹克脱了。里头是贴身的打底毛衣,很显身体曲线。

    潘以伦从来没有见过她的身体曲线,然而现在是知道了,她的身材并不骨感纤瘦,所以她常常嚷着减肥。但是,她难道不知道她的身体饱满圆润,配合她的健康红润的苹果脸,是那样充满活力?他从这样一个角度看过去,想那线条不是不美的。

    他看了几眼,开始觉得热,别开脸,跟着脱了外套,把她手里的小夹克一起拿过来。

    体育馆里的上座率并不算高,但不妨碍黑暗里的气氛逐渐热烈。台上的偶像初来乍到,台下的观众给予极大的鼓励和支持,然后台上台下一起疯狂。

    杨筱光跟着观众们一起挥舞荧光棒,但觉得尚不够抒发自己的激情,竟放弃座位,跑去了看台的第一排,扶着栏杆往前倾,摇摇欲坠,说:“哎,我应该买内场票,没想到他们现场这样棒,没有多少人比的上他们。”

    潘以伦跟在她身后,不着声色地拽住她的手臂,说:“下次一定。”

    杨筱光没有在意,只是发泄心底的兴奋,她说:“你将来也会像他们一样光芒四射。”

    “武侠小说里常用一句话,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不是人人都能做珍珠。”

    “你可别说参赛真的全部为了钱,那样多俗气?”杨筱光不由转头看他。

    “是的,就是那样俗气。”

    潘以伦陷在黑暗里,摇晃的光在眼前闪烁,他的一切不可获知。他应该在笑,说,“不管他们的粉丝有多少,比不比的过当红的那些人,他们的实力决定他们站的位置。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

    这么犀利坦白,杨筱光在黑暗里愣一愣,随即拍他的肩膀,真诚想要给予鼓励:“你很棒,观众都看的见。”

    “他们喜欢我的皮相,现在是男色时代。”

    “很多人都要不到呢!”

    “对,这也是资本。”

    “好皮相的大学毕业生都比长得一般的容易找工作呢!”她指自己的鼻子,“你看我,长相平凡,身材普通,所以只能做个平凡的人。”

    潘以伦看着她在他的跟前又舞动起来,他望着她的后脑勺,想,她长相平凡,身材普通,怎么会?可是没有再做声。

    台上暗蓝的光打下来,偶像们中场休息之后复又上台,天籁般的声音洒下来。

    “2000年零时零分,电视直播纽约时代广场既庆祝人潮,我有无见过你?”

    这是另一个人的声音,此时此刻,他在天堂。人山人海之中,似乎四面八方都有怀念他的人,如海潮一般的呼唤声一浪接着一浪过来。

    潘以伦诧异了。

    站在他前头的杨筱光,不知为何趴在看台的扶手上。他没有防备到她突然的感性,只是看到她的肩膀轻轻耸动。他想,她不会是哭了吧?为什么会哭呢?他递过去一张餐巾纸。

    杨筱光接了过来,在眼角印了一印。

    “怎么了?”

    “我没有想到有这么真诚的怀念另一个偶像的环节。”

    原来如此。潘以伦说:“这么多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杨筱光没有回头,只是摇头:“不是的,大家真心爱他们,也爱另一已经不在了的。因为另一个再难得,只有零星的碎片可供缅怀,一切机会都难得。这样——真不好。”

    潘以伦想,她真是用真挚的感情在做一个粉丝。

    杨筱光接着说:“主办方真的很糟糕也很势力,选的曲目,做的场刊统统和另一个人有关,给我们这群沉浸往日不得醒的人做梦的机会。”

    “原来你们都是爱屋及乌。”

    杨筱光环顾四周,然后笑笑,说:“‘爱屋及乌’的确实不少,你瞧咱们这群人,心情复杂,态度暧昧,这体育馆里的专一粉丝在明天以后有的好诟病了,他们会说我们鸠占鹊巢,说我们行YY之能事,不知道要被口诛笔伐到何时为止。不过,正太,以后你要对你的粉丝好一点,这个世界上的爱啊,除了父母对儿女,也就粉丝对偶像那么纯粹和自私了。”

    “是的。”

    杨筱光说:“所以,为了补偿对他们的愧疚,感谢他们对我偶像的纪念,我决定在这首歌以后专一地好好爱他们。”她复又拿起荧光棒,用尽十二万分的全力开始挥舞,跟着台上的偶像们一起唱和,决定在这场演唱会上做一个专业粉丝。

    潘以伦在黑暗里笑一笑,这就是杨筱光。她诚实坦荡,纯真可爱,把真性真情永远摆在面孔上。他想,她确实一点都没有变。

    散场的时候,杨筱光基本已经虚脱了,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喘气。

    偶像们出来安可了三次,他们被本城观众的热情感染,惊觉非主流乐队在这个主流城市一点也没有受到冷落,卖力表演以后,他们说自己“很绿”。

    杨筱光调皮地对潘以伦说:“绿色他们是我们耳朵的福气。”

    但灯光“啪啪”打开,观众陆续退场。

    杨筱光掏出镜子,照照自己的残脂剩粉,睫毛膏被泪水洗掉,腮红也全无踪影,鼻头前额全是油光,额心的旧伤更触目。

    很挫。

    “回家洗把脸。”潘以伦说。

    杨筱光抬头看着他,有种人是在送子娘娘眷顾下出生的。眼前的帅哥把眼镜摘下来,完美无瑕的一张面孔,肤色依旧纯净,半丝油光都没有,看得她生了想死的心。

    她苦着脸,说:“形象大毁。”

    场内人散了差不多了,台上的乐器都被拆卸掉,体育馆里越来越安静,也似乎越来越明亮,她能看见潘以伦脸上似笑非笑,更觉得丢脸。她想,咦?我干什么要在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男孩面前这么在乎形象?他是个正太啊!

    想一想,心脏坚强了一点,她千锤不倒,猛地站起来。

    潘以伦拉着她小心上了台阶又下了阶梯。

    他们出了体育馆,外面的歌迷们也都散了差不多,马路空旷,空气新鲜。

    杨筱光深深呼吸,接着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潘以伦听到了,忍住笑。杨筱光怒视他,他把眼镜戴好。

    杨筱光弹他眼镜:“欲盖弥彰。”

    他仍旧不避,脾气这么好,任由她欺负,她就放肆伸手,扯乱他的发,再笑:“这样普通一点。”

    潘以伦由着她,只问:“去哪里吃东西?”

    杨筱光站在十字路口张望,一阵风吹过来,她缩一缩肩。他就在她身后,敞开了她的小夹克,抖一下,她一转头,就看见夹克张在那里,便顺势把自己的手伸进去。他为她把肩膀处掸平,做的那样自然,她丝毫不所觉。

    她还真想不到要去哪里吃东西,于是潘以伦说:“干脆就去‘午后红茶’,你回家也方便。”

    她问:“他们家该打烊了吧?”

    潘以伦说:“走吧。”伸手招了车。

    果然到了“午后红茶”,里头老板同服务生齐忙碌,正在做打烊准备。

    潘以伦推门进去,老板见是他,笑眯眯招呼一声:“怎么这时候来了?”

    潘以伦问:“还营业吗?想点两个三明治。”

    老板耸肩:“都打烊收摊了。”他一转眼,看见了杨筱光,就笑得暧昧了,“哟!还带了女朋友啊?”

    杨筱光大惊失色,忙要摇手,谁知潘以伦一把牵住她的手:“看演唱会晚了,有点儿饿,问您借个厨房和原材料就行,我们弄好再帮您弄干净。”他扭头看住她,真像问女朋友似的,“你说你想吃什么?”

    老板笑起来:“小意思,所有原料我请客。未来大明星帮我修好了难修的FM Acoustic,我也得意思意思。要么这样,你实在过意不去,可以改天拿一百张签名照给我送过来。”潘以伦也笑起来。

    杨筱光想,他送个货修个音响就能跟餐馆老板混熟了,看来也不是个不会交际的人,算是有两把刷子的。但是——他还紧紧握着她的手,她琢磨着先得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又琢磨着今次误会大了,该怎么同这位毫不相识的路人甲解释她跟他压根不是男女朋友。

    这样一时半会,她心慌意乱心浮气躁。

    店老板是真把他们是要你侬我侬的小情侣,做完打烊的活儿就偕几位伙计撤退了,临走还叮嘱潘以伦:“后面有间客房啊!”

    这下杨筱光的面孔真是涨成猪肝色了,待要解释,老板早已消失在夜色之中。她说:“哎,正太,这可不行,怎么随随便便就传了绯闻出去?”

    潘以伦只是问她:“你想吃什么?”他打开冰箱,一眼就瞧见火腿和鸡蛋,便问,“做三明治吧?”

    杨筱光想,有些误会可得说清楚,她是不好轻易传绯闻的,便道:“这店里老板怎么这么三八?以后我可没脸再来吃东西了。”

    潘以伦又找了切片面包出来,他说:“那挺好,你不用再和乱七八糟的人在这里相亲了。”

    这叫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杨筱光气结,只好往沙发上一坐,又想,事已至此,只好随他们去说,她怎么能阻止的了别人狂飙的想象力呢?

    潘以伦开了烤炉和煎锅,一会儿就传出诱人的香气。

    杨筱光咽了咽口水,她凑到操作台去。

    潘以伦干活儿的动作是真的麻利又流畅,左手煎蛋右手烤火腿,信手加了芝士,间隙还把三明治放进了烘箱。

    杨筱光喃喃:“好像上海男人都比女人能干家务。”

    潘以伦听到了,没有回头,随口说:“小时候我妈妈在学校门口卖三明治,这一手并不难学,我常帮忙。”

    杨筱光“啊”了一声,低低的,没让他听到。原来是穷人孩子早当家。

    等潘以伦再转身过来,三明治已经做好了,摆在杨筱光的面前,香气逼人,令她馋涎欲滴。

    潘以伦说:“面包应该用冷的会比较正宗,不过天气凉,我想你还是吃热的好。”

    也真细心的。

    杨筱光饿的紧,先拿起一块咬一口,七分熟的蛋,烘得透底的火腿,芝士的香和生菜的香,让她觉得饥饿瞬间得到了补偿。

    她嚷:“正太,你手艺没的说,我这辈子吃的最好吃的三明治。”

    潘以伦在做饮料,打了混合鲜果汁,递到杨筱光手里:“当夜里消火,吃太多有害健康。”

    杨筱光一口吃三明治,一口喝鲜果汁,一边还念叨:“我念书时候最喜欢吃烘烤的面包,一下课就光顾学校外面的黑暗料理街,还有热巧克力,绝对可以让我捱到晚自习结束。”

    潘以伦微笑:“我知道。”

    杨筱光听到了,问:“你知道什么?”

    潘以伦低头喝茶,接着再说:“明天我就要去郊区集训了。”

    “快到决赛了,你可得保证状态,别太累。”

    “还好,梅丽照支薪水,算是拿钱干活儿。”

    杨筱光望潘以伦一眼,他又低了头,头发刚才被她扯了垂下来,眉梢鼻尖,微染光晕,无时无刻都是赏心悦目的。

    她看得有点呆怔,脸一红,也低头喝果汁。果汁很清甜,从舌尖能甜到心田里,她撮着嘴,一口一口细细品味。

    潘以伦不知道什么时候抬了头,看着她,唇角微微斜,在笑。他把自己面前另一块三明治一切二,推到了她的面前。

    这一顿夜宵,杨筱光吃的相当满足。潘以伦收拾好店里的家什,关好门。

    他们肩并肩一起走。夜风微凉,人稀少,车也稀少。

    他们暂时招不到出租车,只好一起走在夜风里。梧桐抽了新枝,生机蓬勃。路灯星星点点,世界静谧得好像只剩他们两个人。

    不知是灯光还是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杨筱光看那影子,叹气感慨:“正太,年轻可多好,二十出头的郎当岁,青春正盛。我可是奔三了。”

    “你没那么老。”

    “跟你一比就老了。”

    他说:“不过三岁而已。”

    杨筱光哈哈笑:“用我们前辈的话说,这个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是归根结底还是你们年轻人的。”她拍拍正太的肩膀,用老前辈的口吻这样鼓励他,“虽然现在干的这份活不能让自己满意,不过机会总归是有的嘛!”

    可是正太没有笑,她就不自然了。和她并肩的潘以伦,仿佛依旧放不下很多心事,眉头聚拢,渐显老成。

    风呼呼起来,原来有车开过来,速度还很飞快。杨筱光没有察觉到,反越走越靠外。潘以伦将她拉进人行道的里处,他说:“杨筱光,你老这样心不在焉可不行。”

    杨筱光吐吐舌头,暗想,刚才还在装前辈,一会儿自己又粗心大意了。

    潘以伦在噪音过去之后,缓缓说:“有一些人的选择是身不由己的。我小时候学习不好,你做认真读书郎的时候,我在荒废好时光。当真正需要我发奋时,发觉时间已经不能等我了,很多事情来不及做。”他转过头,看牢她,说,“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后悔药可以吃,那么只得付出代价了。”

    他这样开诚布公,让杨筱光反倒无话可说,只能说:“加油!明天会更好。”

    这时终于来了一辆空的出租车,被潘以伦拦住,并为她打开车门。

    杨筱光临上车前,潘以伦说:“但是一切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我至少摆脱了夜总会打工仔身份了。”

    杨筱光笑,摆手同他告别,她说:“正太,如果你最终这样选择,那么就全力以赴去做吧!”

    潘以伦点点头。车动人也动,他的影子慢慢淡入夜色。

    杨筱光心情惆怅,在车里长吁短叹。司机见了调侃:“才和男朋友分开了就开始想了?赶紧打个电话吧!”

    这是今日的第二次误会,杨筱光觉着跳到黄浦江也洗不清,也懒得多解释。手边的手机适时响起来。她一瞧,是潘以伦,有点儿奇怪。

    “正太,什么事儿?”

    她问,可潘以伦在那头没有答,只是良久的沉默,她便陪着。

    过了一会儿,他说:“杨筱光,我喜欢你。”

    杨筱光的第二次被人示爱,在电话里。

    这完全是在计划外,她也完全没有经验,一下发了懵,握着手机,不知如何回答。

    潘以伦问:“杨筱光,你在听吗?”

    杨筱光努力找回自己的思路和声音:“正太,别——开玩笑,我会发心脏病。”

    那边的他低低笑了一下,说:“我没开玩笑,杨筱光,你也没梦游。”

    杨筱光想,如果真是梦游就好了。

    潘以伦继续说:“明天就要集训了,我想我得先向你预约好。好吧,你已经知道了,那么先这样,等我们都有空了再说。”

    他挂断了电话。

    他让她的脑筋被原子弹给轰住之后,竟然挂了电话?

    杨筱光的脑海心头似一片平原被无数闪电劈过,炸成响雷,在耳边“嗡嗡”,刺激住脑神经。

    原子弹的威力也不外如是。

    次日,杨筱光额头的伤几乎看不见了,用遮瑕膏一涂,彻底消失无痕。可是,昨晚的风还停在心头,她怅怅地,有种不知所措的感怀。

    到了公司,同事们看到她的眼神奇特,不住窃窃私语。杨筱光纳闷,拿镜子照脸,一切良好。

    老陈把晨报拿过来,为她解惑:“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竟然被狗仔队拍到了。”

    杨筱光抓过报纸。

    ——“选秀新人也是乐队粉丝,携圈外神秘女友现身演唱会现场。”

    篇幅不大,四分之一,照片靓丽,正是潘以伦在现场拉着她的那幕,原来他一直在她身后护着她。相片对焦精准,潘以伦的脸清晰可辨,她的脸模糊不清。好歹没有曝光到底。

    她眼角一扫,看到“本报记者”那一栏,怒火就腾腾烧起来。先不理会老陈,拿起电话就拨给了方竹。

    “我说你怎么能这样?人家为朋友两肋插刀,你为旧情人插朋友两刀。”

    那厢的方竹似乎早就在等她电话的样子,口气也很愤懑,说:“要杀要剐随便你,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晚上出来吃饭再说,我要先了解好情况。”

    杨筱光语塞,方竹既然这样说,她也就不好再穷追猛打,只能如坐针毡地等下班。

    午饭之际,她忽而瞅见何之轩竟然和菲利普坐在一起,着实一惊。

    何之轩抬头看到她,说:“别在意。”原来领导也关心了。

    菲利普什么也没说,只做关心状地朝她点点头。

    她这样的下属惹出妨碍公事的麻烦,大领导们一定会觉得很头大。

    杨筱光只觉得头疼欲裂,这辈子都没遇到这样接二连三的难题。她连吃两个苹果都镇定不了,等了下班就赶紧敲卡去赴方竹的晚饭了。

    他们约在靠近黄浦江的一间本帮菜餐厅,这地方可选的好,杨筱光坐在窗边看黄浦江,心里想的是这次真的好算跳进黄浦江也洗不清了。

    方竹比她先到,摆的是赔罪的态度,也有一脸的郁闷。她说:“今早我才发现这条新闻挂了我的名字。”

    “怎么回事儿?”杨筱光低呼。

    “稿子是娱乐版的主编亲自拿来发的,说有人给他这条新闻,说我们报社就同我相熟,可以署我的名,让我赚这个红包。那主编看有卖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发了,今早发刊了才同我说。”

    “他们太不负责任了,太没有人权了!”杨筱光愤慨。

    “娱乐版主编认为这是一个顺水人情,我最近写选秀的娱评稿子多,他认为无伤大雅,而且这应该是业内炒作,不是我们报纸发,也会是其他报纸发。所以还不如我们先发了。”

    杨筱光捂住胸口,皱眉,说:“难道是我们领导和‘奇丽’那儿一起策划的?”

    方竹当下便说:“当然不会是何之轩。他没这么笨,知道潘以伦的背景有污点,还冒胡乱炒作的风险。”

    这句话让杨筱光听上了心,且心口就“突突”跳起来,她问:“什么叫做背景有污点?他在古北那边的夜总会打过工,可现在也不做了呀!”

    “这个算什么大事,他十五岁时进过少教所,后来因为表现好,在里面救人立了功,后来被提早放出来的。这种案底一查就清楚了。”

    杨筱光手里的筷子就停在凉菜苦瓜之上,她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可是又问:“你为什么查他?”

    方竹替她夹了菜,但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你们做记者的,怎么可以这样?”于是杨筱光又说。

    方竹说:“真抱歉,阿光。”她顿一顿,“自从做了记者,我想要一切凭自己的实力。这些年来,我起早贪黑,抢新闻做报道,还要进修课程。我不吸烟,不喝酒,不吸毒,我不收红包做软文,也不挂靠广告部捞外快。我想要光明正大,公平公正干这行,可千防万防,还会出这样的事,不管怎样,我的名字挂在这篇报导旁边,是我对不住你。”她苦笑,“这么多年,我已经我百毒不侵炼成精,可一个不小心还是湿了鞋,还拖累老友。”

    她要叫服务生拿啤酒,可有人走过来制止。

    “别想遇到困难就借酒消愁。”

    是莫北,方竹倒是把他也叫来了。他在杨筱光身边坐下。

    杨筱光望望他,不知为何脸孔有些烧,心里有点不是味道。她瞥方竹一眼,方竹解释:“莫大律师今天不用加班,大家难得为这样郁闷的事情可以坐到一起聚聚。”

    “算了算了。”杨筱光叹气,“很多事情非我们能掌握的。”

    莫北笑:“好了,你的朋友没有怪你。”又对杨筱光讲,“你挺上镜的,身材不错。”

    杨筱光想扔筷子过去。

    莫北望一眼他们点的菜,看见苦瓜,摇头,叫来服务生点一道新的冷菜。上来的是“红梅含瑞”,又给杨筱光和方竹各舀了一调羹红枣儿放到小碟子里,说,“先苦后甜。”

    可不就应该先苦后甜?

    杨筱光口里的苦瓜没有磨碎,红枣又不够甜,满腔说不出来的苦恼,她连话都少了。

    方竹也苦恼,闷闷不乐。只有莫北插科打诨,说:“这条绯闻没什么不好,新人适当曝光,容易蹿红。娱乐圈常用的惯技罢了。”

    杨筱光对这样的八卦话题意外没接口,只顾着自己吃东西,方竹倒是有了点儿反应,欲言又止,看杨筱光一眼,没说出口。

    这顿饭在不在状态中结束了,莫北做了柴可夫,先后送方竹和杨筱光回家,先到杨筱光的家。

    杨筱光这才精神好了些,想要活跃气氛,就说:“愉快的晚餐,体贴的朋友,人生还是很美好的!大伙放轻松。”

    莫北和方竹都笑,莫北说:“小心撞门板。”

    “不会不会。”杨筱光傻笑摆手,有些不好意思。

    方竹说:“那事儿别多想了,花样边角料,没几天大众就忘了。”

    杨筱光点头,向他们挥手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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