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梓墨本来还在疑惑“中兴组”的含义,刚进门就遇到一行人鱼贯而出,一个个脸上不是纵横着疤痕,就是露出来的皮肤上满是色泽花样丰富的纹身,所有人见到杨宫宇都礼貌地一颔首喊道:“少当家。”
杨宫宇也轻轻地点头,各种叔叔伯伯一路喊过去。
沈梓墨带着疑问到了杨宫宇的房间里,就在他还没消化掉“中兴组”和“少当家”两个词的当口,房间里的摆设就更让他好奇了。
整个房间里竟然没有一样家具是带着棱角的,圆床、圆桌、S形的书柜,一整面墙那么多的书。
沈梓墨也算是爱读书的,过去一看封皮更是大跌眼镜,居然好多都是原文书,他顿觉自己文、武上都不及杨宫宇,对这个刚认的兄弟便生出很多尊敬来。
杨宫宇拿了急救箱出来见他在翻书就问:“看得懂?”
沈梓墨羞敛地说:“还不行。”
杨宫宇疑惑的说:“那还翻得那么仔细?我都是睡不着的时候取一本来看,保管三十秒入睡。”
沈梓墨当即就笑了——原来这才是正确用法吗?
杨宫宇帮沈梓墨把脸上的伤口消了毒,他便问道:“‘少当家’是什么意思?”
提起这事儿,就是杨宫宇的心病,他叹了口气说:“老头子是‘当家的’,我就是少当家了。我家你也看到了,就是个地方社团。你怕不怕?”
“地方社团”的意思就是——本地最大黑帮。
沈梓墨摇摇头,沈太太教过他很多事,就是没教过他要害怕。
杨宫宇笑着说:“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是可以选择自己的出路,我将来想做律师,所以那些书,以后我都会看懂的。”
沈梓墨这才惊觉他自己并没有树立什么远大的梦想,于是重复道:“律师?”
“恩,我不想子承父业。老头子呢,成天进局子里跟进茶馆一样的频繁。等我将来做了律师,他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我至少还能帮到他。”
一个小小的少年,肩负的却是同龄人不曾想过的重压,哪怕出身不是他能选择的,他却不得不背负起自己的身世。
两个小少年本以为从此就是好基友一起走,每天上学都碰头的愉快节奏。等到沈梓墨和杨宫宇被叫到训导处的时候,两人相视一眼,才记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被打伤的两个熊孩子是在父母的陪同下来的,两人的伤都还很严重,脸都肿了,正低着头,不敢看杨宫宇。
训导主任和善地说:“按你们说的,当事人也已经叫来了,你们就指认一下,如果大人的情况确实属实,我们学校一定会严肃处理的。”
鼻骨受伤的那个孩子被妈妈推了一把说:“谁打伤你的?你指出来!我倒是要看看,他是不是有三头六臂啊?你怕成这样!”
男生怯生生地瞟了杨宫宇一眼,不敢说话,往后又退了一步。
沈梓墨总算是搞懂情况了,向前迈出了一步说:“主任,是我打的。”
训导主任在他进来的时候就留意到沈梓墨脸上的淤青了,既然他现在又主动承认了,事情就好处理了。
男生的妈妈闻言,马上挥着膀子就扑了上去了:“是你打我儿子的?”
没等沈梓墨回答就一巴掌扇了下去,杨宫宇一把抓住她的手说:“人是我打的。”
训导主任马上叫了保卫科的人来维持现场的秩序,又找了沈梓墨班上的老师来帮忙安抚家长的情绪。
沈梓墨眼看事情是越闹越大了,这样对杨宫宇不好,马上跟训导主人说:“主任,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主任把沈梓墨带到了别的办公室里,不到五分钟就让老师们领了两个孩子的家长也进去了,事情解决得很顺利,不外乎是学校的处罚和经济上的赔偿。
这所全市最好的初高中绝度是把杨宫宇栽培成大律师的最佳摇篮,所以沈梓墨扛了整件事就是希望杨宫宇能不受波及地继续完成学业。
结果杨宫宇并没有领情,沈梓墨转学之后,他也换了一所学校,李老师几天之内流失两名爱将,痛心疾首。
回到贵族学校以后沈梓墨还是常跟杨宫宇在一起,只是双方都不太喜欢去对方的家里,一个家里时常发出响彻云霄的惨叫声,听了瘆的慌。一个的家远在半山之上,每次都得花很长时间才能到达。
沈太太听沈梓墨说了这个情况之后略一沉思道:“有个地方,离宫宇的学校挺近的,妈妈派人收拾好了就把钥匙给你。”
沈梓墨顿时两眼放光,抱着沈太太一顿撒娇腻歪。
沈太太笑道:“刚好舞蹈教室也在那里,以后也不用舞蹈老师再上门来了。不过,你也不能有了宫宇就冷落妈妈哦。”
那个位于某大楼顶层的小窝给沈梓墨带来了很多快乐的时光,也让他经历了此生最大的伤痛。
男人的成长,似乎总是在一夜之间,当沈太太发现他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沈梓墨他不再触碰热爱的钢琴、小提琴、架子鼓、国标舞,所有的一切他都不爱了,总是突然就定在那里不声不响地静止半天,愣神思索很久,然后又轻轻摇头,整个人跟被勾走了魂魄一般,失落的无以复加。
不管怎么问他都不说,只是飘荡在家里的各个角落里,出神、发呆、神游天外。
沈太太无法,只得找宫宇来问。
杨宫宇也只知道个大概,既然是连最好的朋友也不愿意谈起来的事,旁人可能真的是帮不上忙唯有让沈梓墨自己慢慢消化,于是只清淡地说:
“青春期吧,总是有点别扭的。”
沈太太揣测,沈梓墨可能是失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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