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藏惊鸿与他身边的人都没再吭声,只有最先走出来的全身白衣的男人,探头到了鬼藏惊鸿耳边小声说着什么。鬼藏惊鸿听着就点了点头,然后白衣人将手里的灯按灭了,快步朝着房间的边缘走去,最后消失在光亮没有照到的暗影深处,如同一个隐形的人。
70年前的故事,再一次如同广播剧里连载的有声小说,在我的世界里开始展现……
阮晓燕拦在我身前,在往下的楼梯上快步倒退着,仿佛那正在合拢的石门外,还有什么东西会将它猛地冲开,继而伤害到在她身后的我。
被两个士兵左右护着的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团队中的重要性,尤其是在危险突然间来到时,他们所爆发出来的那股力量,足以让我瞬间远离危险。
不知道什么人按响了警报,尖锐的哨声在地下回荡。和我们擦肩而过的,是十几个提着长枪的士兵,朝着那扇石门跑去。他们会如何支援在外面的战斧等人,我已经不得而知了,因为,我被掩护着跑进了一个很不起眼的小房子里,房子中央是往下的旋转楼梯。
我面色苍白,嘴唇不自觉地抖动起来,童教授在我们面前那可怕的死法,让人不寒而栗。苏如柳快步跟在我的身后,阮晓燕走在最后面,在前面带路下楼的,是那两个士兵。
“童教授为什么会那么直接烂掉?”我轻声问道。
苏如柳面色和我一样很不好看,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应该是因为那支箭。”
阮晓燕抢着道:“那一支是毒箭,上面蘸着的毒药我倒是听说过,叫作‘守口’,是夜行的飞贼才会用的,中箭的人极短时间内化成脓血,中箭者身边的人甚至会以为战友只是一时走开了而已。就像刚才,如果龙骑没有发现童教授中箭的话,我们一行人走进了地下,负责开关门的士兵一瞅身后已经没有人,将石门直接一关……”
苏如柳接下晓燕的话茬儿:“石门一关,我们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这新的环境上,一时半会儿还真不会注意到童教授这么个没有太多存在感的人不见了。”
我担心的却比苏如柳所说的更加可怕一点:“如果……如果某一个人在这地下又一次变成了童教授的模样,那我们岂不是还……”说到这儿,我不敢往下讲了,因为之前已经出现过一次敌人变成了童牧模样的事件。
身旁的那几个士兵面色也都变了,其中一个口音明显带着河南腔的家伙将口罩往下一拉:“真是邪门,这个什么‘世界尽头’的邪门事还真多。”
另一个士兵也接话道:“你们这几位新来的应该就是雷团说的属于我们自己国家的读过书的科学人吧?这鬼地方的邪乎东西,你们可还没见过什么,我们这几个月见识的怪事多了。”
那个河南士兵连忙“呸呸呸”,对着同伴瞪眼:“行了,你就别在这儿瞎掰吓唬人家科学人了,我们之前见识过的邪乎,也就是这地下世界的而已。刚才那老科学人一下烂成稀泥的死法,才真正算得上邪乎才对。”
两个人边走边你一句我一句瞎聊开来,我和苏如柳、阮晓燕跟在后面反倒插不进话去,心里却都是挺担心战斧和玄武他们的。朝夕相处这么多天,刚抵达目的地,童教授就那么惨地死去……想到这儿,我朝苏如柳望去,发现大步朝楼梯下方走的她,眼角隐隐约约有眼泪的痕迹。
很快,我们就走到了旋转的铁楼梯尽头。眼前豁然开朗,是一个五六百平方米大小的房间,楼梯在这房间的最中央。
房间是一个很端正的正方形,每一面墙上都有好几盏伸出的火炬形状的灯泡和三个整齐对称的拱门。墙壁是灰色的石块,但看不出石块与石块间的缝隙。拱门的门框是纯白色,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有点透明,如同玉石般,上面还雕刻着奇怪的花纹,那些花纹有着往下延伸并翘起的尾巴,很像蒙古人的文字,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只是相似而已。
接着,我看到了斯科特先生和他领着的美军士兵围在一起,那个黑衣长辫子的中国人,头上依旧戴着那顶长毛的帽子,在斯科特他们那个圈子外孤零零地背对着我们站着。他身材瘦高,别在身后的双手上,已经没戴手套了,细长的手指与布满青筋的发白手背,缺乏一个成年男人应该有的健康肤色。
他们看似随意地站在某面墙壁前,地上还有一些箱子没有被人搬走。墙壁上挂着一个电话,斯科特拿着听筒在不时点头。
苏如柳故意咳嗽了一下,接着大步朝他们走了过去。这时,那位黑衣中国人扭头过来了,他还是戴着一副巨大的墨镜,口罩却已经摘下来了。紧接着,他好像故意要让我们看清楚他的容貌一般,将墨镜也摘了下来。
细长的眼睛,往下弯曲的鼻翼,以及薄薄的嘴唇。这些能让人片刻将他完全记住的五官,摆放在一张瘦长又苍老的脸上,皱巴巴的皮肤,光溜溜的下巴……
他笑了,笑得像是来自阎罗殿的鬼魅:“很好!很好!千辛万苦到了这极寒之地,还没站稳,龙骑就双腿发软,需要你们搀扶着,果然是一支有出息的队伍。”
说完这话,他将帽子往下一拉,那一条又粗又长的辫子被他从衣服里面扯了出来。
“总算看清了这老家伙的容貌,还真应该就是个前清的老太监。”阮晓燕冷不丁地蹦出一句不冷不热的话来。
面前这阴阳怪气的家伙脸也一黑:“嗯,不错,我是个老太监。你就是阮晓燕吧!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得罪了我这种阉人,下场会很可怕的。”
“那我倒不明白公公你有什么东西能让我害怕。”阮晓燕也不示弱。
“嘿嘿!”这老太监捂住嘴笑出声来,“假如我没记错的话,你这丫头是个飞贼吧!你的飞贼师父们应该将你们从小就训练成了害怕幽闭空间的人吧?黄毛丫头,你现在仔细瞅瞅,虽然这地下世界里四通八达,可归根结底,始终还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你……不害怕吗?”
老太监最后几个字说出来的声音特别奇怪,像是从很遥远的位置传过来的,但听起来又无比清晰,清晰到能够直接传递到我们脑部的细胞里一般。站在我身旁的阮晓燕听到后,整个身体好像被定住了一般,面色一下就变了,嘴里细细碎碎念叨起来。
我隐隐察觉到什么不对,连忙伸出手搭到她肩膀上摇晃,并大声喊出她的名字。可阮晓燕的面色却越发苍白,念叨的句子也逐渐清晰,竟然是在重复着老太监最后那几个字“你不害怕吗”。
“老先生,阮晓燕只是个小姑娘,您老就别介意吧!”我扭过头朝着老人喊道。这时,苏如柳也走到了他的跟前,她挤出一丝笑来,对对方柔声说道,“老先生应该就是李鸿章李大人当年身边的人吧?”
老人这才望向苏如柳,语气较之前的好了一些:“看来你这丫头知道的还真不少,连我是谁也都还猜得到。”
“那请问公公怎么称呼?”苏如柳又问道。
老人叹了口气:“前朝旧人,在这时代未亡苟且,本也尴尬。你唤我一声七爷吧!充你爷爷辈,我还是有这个年岁在这儿摆着的,丫头你不会亏。”
“那七爷烦请您……”苏如柳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七爷给挥手打断:“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本也只是给这丫头一点教训而已。”
他话音一落,便狠狠地拍了一下手。“啪”的一声,我面前的阮晓燕身子一颤,像在梦中惊醒般朝前一扑,差点扑到我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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