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容

    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

    ——李白

    高飞

    没有翅膀

    远航

    没有帆

    小院外

    一棵古槐

    做了日夕相对的

    敬亭山

    但却有海水

    日日夜夜

    在心头翻起

    汹涌的波澜

    无形的海呵

    它没有边岸

    不论清晨或黄昏

    一样的深

    一样的蓝

    一样的海呵

    一样的山

    你有你的孤傲

    我有我的深蓝

    凝视的诗意

    当诗人置身于某种情境之中，由于一些思绪的引导，会激发起诗性的感受和思考。在这种情况下写出的诗，往往会给人以诗性的感悟和启迪。

    陈敬容这首诗的写作状态，是非常符合上述情态的。

    她在诗前引用李白的诗句“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恰恰说明了她这首诗的写作心态，同李白所表达的心态达到了一种默契。不过她所运用的表现手法，却是一种由内及外的比兴方式。诗人在进入晚年以后，在内心里难免产生一些力所不及的感叹，所以才有了开头那些诗句。而为了同“敬亭山”相呼应，又把“古槐”比拟成了它。这两节诗把诗人置身其间的心态和情境都作了交待，下面就开始进入对自己内心的活动的描述。

    诗人把自己的内心世界比喻为海洋，而心潮的起伏则是她生命活力的呈现方式。“无形的海呵／它没有边岸”，正是她内心广阔的表达方式。而“不论清晨或黄昏／一样的深／一样的蓝”，表现的是自己生命不息思维不止的生命状态。

    诗的最后一节，是特别耐人寻味的。既然自己的内心世界是“海”，那么同它相对应的就是“山”了。至于这山是不是有具体的指称，已经不重要了。它可以是李白的“敬亭山”的引申，也可以是“古槐”的象征物，甚至还可以是诗人内心深处隐藏着的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我们只要从她写下“你有你的孤傲／我有我的深蓝”这样的诗句中，便可体味到诗人内心里潜藏着的一种隐秘的他喻和自喻。

    读陈敬容的这首诗，使我们很容易联想到我国古典诗词中那些优美而具有某种神秘感的诗篇。作为女性诗人，陈敬容有她的沉静之美的一面；但是作为一个有独立思想和人格的现代女性，她又是绝不肯成为依附于男性的权力的思考者。所以她在诗的最后两句所表达的观念，对于一切具有独立思想和人格的人来说，都是有极大的启迪意义的，尽管由于她的女性身份而使人容易联想到它的独立于男性的特指内涵。其实，对于所有的人来说，独立的思想和人格都是必备的基本品质，不具备这种品质的人，从严格的意义上说，就是不具备作为现代人的基本品质。

    每一个现实社会中的人，无论能力大小和社会地位高低，也无论是年龄长幼老少，都应当是独立自主的，他们都应当有自己的“孤傲”和“深蓝”。这就是我们从诗中得到的启示。

    （叶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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