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芳

    生活是多么广阔，

    生活是海洋。

    凡是有生活的地方就有快乐和宝藏。

    去参加歌咏队，去演戏，

    去建设铁路，去做飞行师，

    去坐在实验室里，去写诗，

    去高山上滑雪，去驾一只船颠簸在波涛上，

    去北极探险，去热带搜集植物，

    去带一个帐篷在星光下露宿。

    去过极寻常的日子，

    去在平凡的事物中睁大你的眼睛，

    去以自己的火点燃旁人的火，

    去以心发现心。

    生活是多么广阔，

    生活又多么芬芳。

    凡是有生活的地方就有快乐和宝藏。

    美的追求心的向往

    何其芳早期的诗写得非常优美，但因为流露的感情有着较多的感伤色彩而被他自己所厌弃。到延安后他试图改变过去的感情寄托，于是写下了一些明朗乐观的诗。《生活是多么广阔》是这类诗的代表作之一。

    写“生活是多么广阔”，显然表现了作者当时对现实生活的一种乐观的感受，但是只用“广阔”二字来形容这种感受难免显得有些空泛，于是便用“海洋”来使它具象化。然而即使写“生活是海洋”，也不足以让“生活”一词在人们的脑际形成具体的印象，这就是为什么他要接着写下面那些具象化的“去……”的原因了。对于“去参加歌咏队”以后的那一系列的行为选择，或许可以理解为生活广阔的一种可能性和自由性，同时也体现为对生活本身的热爱的表现。这种写法隐含着一种平凡中的伟大与崇高的意味，是引导人们关注具体的工作和职业并赋予它以意义的一种确认。作为一首诗来说，它是想借助对一系列具体工作和职业的确认来达到激发人们的生活热情的。所以我们在读到那一系列“去……”的同时，一种热爱生活的感情会油然而生。

    对于青年人来说，虽说不缺乏对生活的热情，但往往容易产生过于浪漫的空想，以致把一切平凡的事物都看成缺少动人心魄的伟大与崇高。正是基于这种过来人的经验，何其芳才语重心长地写下“去过极寻常的日子，／去在平凡的事物中睁大你的眼睛，／去以自己的火点燃旁人的火，／去以心发现心”这样的诗句。

    熟悉何其芳早年的诗歌的人都知道，他的那些诗更多地关注人心灵隐秘的传达，如今他那么强调“以自己的火点燃旁人的火”，“以心发现心”，无疑是标志着他思想上的一大转变。所以我们读他的这首诗才会产生一种投入生活的渴望与热情，感到生活的温暖与信念的确立。

    这首诗的开头一节与结尾一节在结构上体现出一种首尾呼应的格局，目的固然是强调对“生活是多么广阔”这一主题的表现，但是因为有中间两节诗的内涵上的支撑，所以这种反复响应便不会显得空泛，而给人们以充实之后的心领神会之感。

    （叶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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