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燕祥

    假如生活重新开头

    我的旅伴，我的朋友——

    还是迎着朝阳出发，

    把长长的身影留在背后。

    愉快地回头一挥手！

    假如生活重新开头，

    我的旅伴，我的朋友——

    依然是一条风雨的长途，

    依然不知疲倦地奔走。

    让我们紧紧地拉住手！

    假如生活重新开头，

    我的旅伴，我的朋友——

    我们仍旧要一齐举杯，

    不管是甜酒还是苦酒。

    忠实和信任最醇厚！

    假如生活重新开头，

    我的旅伴，我的朋友——

    还要唱那永远唱不完的歌，

    在喉管没有被割断的时候。

    该欢呼的欢呼，该诅咒的诅咒！

    假如生活重新开头，

    我的旅伴，我的朋友——

    他们不肯拯救自己的灵魂，

    就留给上帝去拯救……

    阳光下毕竟是白昼！

    时间呀，时间不会倒流，

    生活却能够重新开头。

    莫说失去的很多很多，

    我的旅伴，我的朋友——

    明天比昨天更长久！

    新的起点新的愿望

    这首诗的题目已经显示出它的作者似乎是站在一个生活转折点上发出的感慨。

    从大的时代背景说，1980年代以后中国大地上所发生的变革，意味着新的历史时期的开始。从个人命运的角度看，许多曾经被历史冤案伤害的人，正在开始一种新的生活。邵燕祥正是在新的历史起点上写下了这首充满激情和对未来的期待的诗篇。

    此诗的前三节，毫无疑问是诗人的一种自勉和互勉，他对朋友和旅伴所发出的心声，显然体现着对新的生活前景的乐观和期盼。不管是“迎着朝阳出发”，还是走“一条风雨的长途”，他都希望——

    我们仍旧要一齐举杯，

    不管是甜酒还是苦酒。

    忠实和信任最醇厚！

    这可以看成是诗人在经历了长期的苦难生活之后，依然对前途充满信心的表现和表达。自然，在生活的进程中，他十分珍惜朋友和旅伴的互相扶持和信任，否则就不会有这首诗的产生。我们同时还可以从中体味到，诗人之所以呼唤这种互相扶持和信任，也许还因为生活中缺少这两种东西罢。

    在诗的第四、五两节中，诗人表现了对历史现象的反思和审视。因为有过“喉管被割断”的不该发生的冤案，因为有过专制凶残的反人道的事情的发生，所以诗人才发出“该诅咒的诅咒”的呼声。至于对待生活的真理层面，则是”还要唱那永远唱不完的歌”。而对待那些曾经制造过邪恶又不肯幡然悔悟的人，他们的灵魂“就留给上帝去拯救”罢。

    诗的最后一句所表达的“明天比昨天更长久”的信念，其实不一定是在时间观念上的度量，而是要表达诗人对未来的一种信念，相信未来一定会比过去进步。

    邵燕祥写这首诗的时候，正是我国历史上的大转折到来之际，所以无论是对国家前途还是对个人命运的关注与期待，都处在一种阳光心态之中，所以我们读此诗时会深切地感受到他那种乐观轻松的情绪。

    特别应该注意到的是，与这种乐观轻松的情绪相适应，这首诗的韵律和节奏，充分体现了它的感情内涵。全诗五节的首句都是对诗题的重复，只有最后一节的首句以一种反拨的方式说明“时间不会倒流，／生活却能够重新开头”的道理。所以在“莫说失去的很多很多”的感喟中，表达出“明天比昨天更长久”的信念，更具有强大的说服力和感染力。认真地诵读此诗，必定会在它的韵律感中体验到诗美的愉悦和对心灵的净化。

    （叶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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